第20節
我越想越亂,到最後還是一無所獲,乾脆就放空了狀態,關上電腦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好不容易熬過了前幾天的驚心動魄,我也想要先放鬆一下,至少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機會。
接下來的幾天怪事情再也沒有發生,看起來老貓說的不錯,那個白尊禮被我捅了一劍,應該短時間之內復原不了。
幾天過去,我、夢筠和張朵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我們開始正常上課,將之前的一切不開心都拋到了腦後。
小梅的情況也比較穩定,她現在在一處療養院靜養,我們跟她通過一次電話,電話裡小梅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但是聽得出來她有進步。
這些天唯一值得一提的也許就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臥室裡的張朵經常偷偷摸摸溜到客廳裡面,拉著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對和她的這種行為很不理解,也不知道該不該再這樣和她繼續下去。我們兩個既沒有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也沒有私底下的一些感情苟洽,唯一交流的也就是每天晚上的那一段時間。
我甚至想要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可是話到嘴邊卻總是說不出口。
也許我在感情方面一直都比較被動和懦弱,我想來想去,大概覺得張朵是把我當成她的一個依托或者是一個放鬆的工具了吧。
這些事情我都懶得去想,因為這並不重要,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白家的報復,以及我背後那個神秘的血手印。
閒著沒事的時候時間過得反而慢些,這短短的幾天在我看來幾乎像是一個月。
等到這一天我醒來的時候,手機上的備忘錄忽然提示,今天是王浩然的頭七。
一看到這個消息,我心裡頭一下子就失落了起來。
王浩然,他明明是七天前不幸死掉的,但是在我心裡,他好像已經走了很久,遠遠超過了七天。
可能是因為我下意識地避開這件事情吧。
王浩然的家庭在城裡算得上條件不錯,他父親是一個企業裡的大人物,浩然死在地鐵裡的第二天,他父親就在地鐵公司鬧了一次,可惜並沒有任何作用,這件事情的確發生的太過詭異。
鬧了一陣毫無收穫之後,他父親萬念俱灰,便將一切的重心都放在了給孩子置辦頭七的事情上,浩然家裡在近郊有一處別墅,是頭七擺宴的場所,坐地鐵六號線可以直接過去,浩然的父親知道我跟浩然的關係很好,所以還特地邀請了我。
擺宴定在下午三點,因為頭七宴席之後要燒香,燒香之後,親朋好友必須要在晚上離開,避免亡靈回魂之後,看見了親朋好友導致留戀陽間,影響投胎轉世。
我一點半的時候就從公寓出發,帶了幾柱香,一摞冥幣,惦記著臨行一定要給浩然好好辭別一下子。
畢竟浩然之死與我頗有關聯,我作為同學,心裡頭難免不好受。
到達王家別墅的時候正好是兩點四十,這時候陽氣最盛,但是別墅裡面黑白花圈點染的陰氣森森,我一進門就不由得渾身冒冷汗。
浩然的父親穿著一身黑衣服,筆直地站在門口迎接客人。他一米八的身高,本來不算太老,後背卻佝僂了起來,看得出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確讓他飽受打擊。
浩然父親戴著墨鏡,看不出表情,但我卻知道墨鏡下面一定是一雙哭紅腫了的眼睛。我快步走過去,低聲說道:「叔叔,請節哀。」
浩然父親嗯了一聲,但是音調都有些變了,顯然是強忍著沒有讓自己的情緒崩潰。
我歎了口氣,便走進了別墅。
進門之後是個玄關,約有七八米長,玄關兩邊擺著兩排白色蠟燭,正緩慢的燃燒著。
走過玄關,便是一個小廳,小廳裡有兩方茶几,茶几周圍坐著幾個年紀頗大的人,應該都是浩然家裡的長輩。
再往裡走便是客廳,客廳很大,足以容納二十人有餘,我一進門便看見遠處有一個光頭和尚,手裡攆著一串佛珠,站在客廳的角落裡靜靜地看著來往的客人。
我心中一動,難不成浩然父親特意找了大和尚來給浩然做法事?
沒想到我只是看了和尚一眼,那和尚似乎立即生出了反應,一雙眼睛當即朝著我盯了過來……
第三十二章八大高人
我看到那名老和尚的目光灼灼地迎來,跟他四目相對,我一下子有點尷尬,連忙轉向一邊。
那老和尚倒並沒有尷尬,反倒是邁開步子朝著我走了過來。
我感覺老和尚的兩道目光溫和,但是卻又一股威嚴在裡面,看得我渾身不舒服,冷汗都流出來了,感覺兩道目光就好比是兩隻巨大的手一樣。
就在這時,老和尚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微微一笑,說道:「小友,你是浩然的朋友?」
我一抬頭,看到老和尚正靜靜地看著我,他身材不高,不到一米七,身子卻很胖,看他的年紀沒有七十歲也超過了六十,一雙眉毛已經白了,而且很長,是長壽眉。
我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乾脆也雙手合十行了個禮,說道:「是的,大師,我是浩然的朋友。」
剛做完這個動作,我就覺得自己有點蠢,但是好在那個老和尚似乎並沒有太介意,他連忙拉著我在一邊坐下,然後說道:「小友不用這麼客氣,我們出家人其實跟你們並無不同,不用這麼規規矩矩的,我看小友你面露青氣,怕不是也招上了一些邪祟的東西吧?」
我點了點頭,感覺自己在這個大和尚面前幾乎根本隱藏不了任何事情。再加上浩然的死讓我心裡頭很有愧疚,我也缺少一個傾訴的對象,聽見老和尚問我,我就乾脆一股腦把在地鐵裡面招鬼,遇到趟陰人老謝,幫夢筠驅散萌二白,然後後面系列的事情全盤說了出來……
老和尚靜靜的聽完,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就好像這些事情他都知道一樣。
等我說完了,老和尚緩緩地點了點頭,說了句「很好」。
我有些奇怪,這些經歷這麼驚悚,尤其還害得浩然失去了性命,老和尚為什麼還會說很好呢?
然而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浩然的爸爸不知道為什麼走到了我的身後,他仍然帶著墨鏡,我看不出來他的表情。
剛才我說的話,浩然的爸爸顯然也已經聽到了。
我有些發愣,不知道浩然的父親和這個老和尚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老和尚見我有點驚慌失措,連忙說道:「小友,你是叫林楊吧?」
我點了點頭。
老和尚說道:「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的法號是靈照,俗家名字叫王振野,跟浩然的爺爺是堂兄弟。」
我一聽,心裡頭立即明白了,原來這個老和尚來這裡並不是給浩然來做法事的,他竟然是浩然的親戚。
不過人家都說出家人皈依佛門之後就要摒棄自己的俗家姓名,更不能跟自己的俗家親屬有來往,但是顯然這個說法是不正確的,因為王振野,或者說靈照大師還和浩然一家有著密切的聯繫。
靈照大師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浩然出事的那天,我就立即從廟裡出來,趕了過來,看過了浩然的遺體之後,我大略明白了事情的因果……浩然出事的地方,應該是白家墳,我說的不錯吧?」
我聞言一愣,沒想到這老和尚竟然還知道白家墳,這一站要不是浩然他們親眼看到,親口所說,我也根本不會知道,不知道這個老和尚是怎麼知道的。
老和尚搖了搖頭,說道:「先別急著驚訝,我看到浩然出事之後,就立即明白了問題所在。這白家墳中的老鬼雖然凶狠,但是卻輕易不會動手,這一次浩然出事,絕不是毫無緣由。因此我查訪了浩然的同學,終於瞭解到他周邊同學之中有人最近撞了惡鬼……當然,那個人就是你。」
我聽到這裡的時候,身上的冷汗已經撲簌簌的下來了。難怪老和尚剛才在聽我敘述的時候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原來這傢伙早就默默地把一切事情都調查清楚了。看起來他對我的事情也是瞭若指掌。
那麼他剛才為什麼又要問我呢?
老和尚見我一臉驚恐,連忙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對浩然的父親說道:「亞民,怎麼樣,你覺得這孩子還老實麼?」
浩然的父親點了點頭,說道:「嗯,他沒有瞞著咱們,算得上光明磊落,浩然的事情不能怪他。」
老和尚也點了點頭,說道:「林楊,不好意思,之前我問你只是想要試探你,因為畢竟浩然的死跟你脫不開關係。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是我想知道你的人品如何。」
我這才明白,老和尚之所以問我,是因為他想要試探我。他顯然知道浩然之所以死,都是因為我招鬼在前,如果他們不講理的話,大可以把我當成害死浩然的元兇之一,但是好在老和尚和浩然的父親都是明理的人,並沒有這麼做。
我感激地點了點頭,說道:「謝謝,浩然的死都是因為我,我一定會負責到底的。」
老和尚卻連連搖頭,說道:「不,林楊,這跟你沒有關係,你也只不過是受害者罷了。害死浩然的是白家的老鬼,這件事情由我負責,你不要插手。」
浩然的父親也咬牙說道:「白家這些陰魂不散的東西,竟然敢動我兒子的性命,他們難道真的以為我們陽間的人鬥不過陰間的鬼嗎?」
老和尚默默念了句阿彌陀佛,說道:「白家這些人這些年都在地下相安無事,從來不過問陽間的事情,可是這一次卻忽然冒出來,絕對不只是因為那個小鬼……林楊,你這些天除了和小鬼打過交道,有沒有遇見別的事情?」
我聽到這裡,忽然想到了自己後背上的那個血手印,我連忙掀開衣服,說道:「大師,您幫我看看這個血手印吧?」
老和尚看了一眼,我便聽見他低呼了一聲。
我連忙問道:「大師,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老和尚沉默片刻,緩緩說道:「這是鬼催命啊……」
我聽得心裡頭一驚,趕緊轉過來問道:「大師,您可說清楚點,什麼是鬼催命,這鬼催命還有救麼?」
老和尚臉色嚴肅,搖頭說道:「閻王發牌鬼催命,本來這都是陰陽兩界注定好的東西,一個人的陽壽早有定數,這叫做閻王發牌。但是厲鬼卻可以催命,也就是強行給你減少陽壽,這便是鬼催命。看這個血手印,下這道催命的鬼手段應該高明的很,他印下了這個手印,便有了幾個含義。」
說到這裡,老和尚頓了一頓,然後才繼續道:「第一個,你的陽壽已經被他盯上,他怎麼催,你何時死,都要聽他的;第二個,你這個人,已經被那隻鬼做了標記,別的鬼如果想要害你性命,必須要那隻鬼同意;第三個……有了這個手印,你死之後必然不可立即投胎轉世,是要做孤魂野鬼的……所以你現在其實已經算是半個野鬼了……」
我聽完了老和尚的話,基本上心都已經涼透了。我雖然早就預料到了這血手印邪得很也凶得很,但是從來沒想到它竟然凶狠到了這個地步。
按照老和尚的說法,我現在豈不是已經開始死亡倒計時了?
我有些慌了,根本坐立不安,我連忙問道:「大師,那怎麼辦?您知不知道這鬼催命到底是誰給我下的?還有沒有解救的方法?」
老和尚臉上也露出了同情的表情,他搖頭說道:「四九城下孤魂野鬼無數,我很難確定出來是誰下的手。但是這道手印下得極凶,有這樣本事的人並不算多,依我看,定然是四大家族之中的龍頭人物所做。」
我一愣,問道:「您還知道四九城下的四大家族?」
老和尚點頭說道:「當然知道,當年城中修築地鐵,惹得城下四大家族一起作祟,還是我親自過來商討解決的。」
聽到這裡,我立即想起了之前在郊區聽到公交司機師傅說的那番話,他說當年地鐵修築的時候十分不順利,所以請來了全國各地的高人過來做法,看來這個老和尚就是其中一員。
浩然的父親也點頭說道:「不錯,當年修築地鐵,城裡共請來了八大高人,我堂叔便是其中一位。」
我肅然起敬,連忙問道:「大師,那麼我這背後的手印都有可能是那些人下的手呢?」
老和尚想了想,說道:「最有可能的應該是白家,白家在四大家族裡面排行第二,厲鬼自然不少,其中仁義禮智信五位兄弟便已經是極邪的人物了,他們無兄弟之上還有三位更凶的主,看你這道手印,有可能是他們之中的某一個下的手。」
我聽得後脊樑直冒冷汗,沒想到單單一個白家就有這麼多厲鬼。
老和尚停頓片刻,又說道:「四大家族裡的老三,王家……應該不會有人對你下手。」說到這裡,我看到老和尚的表情變了變,似乎欲言又止。
我雖然不明白老和尚的意思,但是覺得他這句話裡面另有深意。
還沒等我多說,老和尚便繼續說道:「至於四大家族裡面勢力最弱的陳家,能下得出這麼兇惡手印的只怕只有一個,就是他們的族長。不過上次交涉我跟陳家族長有過一次接觸,總覺得他並非兇惡之人……除開這三個家族,就剩下四大家族之首的徐家了。」
第三十三章誰的手印
「徐家?」原來四九城下的四大家族,分別是徐、白、王、陳,這四個姓氏,聽到老和尚這麼一說,我心中漸漸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但是他一一排除,我仍然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我背後按上了手印。
鬼催命,這三個字的確太過驚悚,以至於讓我心中頓生寒意。
老和尚繼續說道:「徐家的人都比較孤傲,就算現在變成了鬼,仍然是不屑於與其他冤魂為伍。他們在四九城裡面算是最古老最傳奇的一個家族,雖然已經歷經千百年,但是現在仍然是地下世界的王者,他們的實力,只怕是比剩下三個家族加起來還要昌盛。」
我聽得冷汗直冒,問道:「那我這手印是否有可能是徐家人下的呢?」
老和尚搖頭說道:「這我也並不清楚,徐家人自視甚高,輕易絕不會親自出手,當年修築地鐵之時,我們八個人齊聚京城,開壇做法,到最後白家、王家、陳家的族長全部現身,唯獨徐家族長卻遲遲沒有出現,到了最後,還是其餘三家極力邀請,徐家才派出了第三代子弟出來勉強跟我交流了一番,不過也只是敷衍……」
我搖頭說道:「想不到徐家竟然如此擺譜,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什麼厲害的。」
老和尚輕聲笑了笑,說道:「當然厲害,且不說徐家裡的族長少說也有八百年的陰齡,就是他們徐家第三代的子弟出山,其餘三大家族的人都未必能夠制得住他。」
我一聽,真是有點震驚,想不到徐家的實力竟然強悍到了這個地步。
我忽然想到了之前老貓和大黃所說的話,他們兩個是因為追尋那個在雍和宮裡面出現的抬轎子的人才來到了這裡。老謝也是因為撞見了抬轎子的人才不幸橫死的。
我趕緊問道:「大師,您有沒有聽說過雍和宮裡面地鐵隧道有人抬轎子的事情?」
老和尚摸了摸光頭,說道:「當然聽說了,雍和宮這個地方相當的邪,這件事情可謂說來話長。」
我連忙聚精會神的聽著,想知道知道雍和宮怎麼個說來話長。
老和尚說道:「林楊,不知道你去過多少個地鐵站,有沒有仔細觀察過。」
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從一號線一直到現在各種線路我多多少少全都坐過,雖然沒有每一站都下車看過,但是的確已經見識不少了。我說道:「我去的車站倒還算多,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