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好在我爸比較明白事理,不斷勸我媽先別問,等晚上的時候自然會將全部事情告訴她。
我媽這才強忍了下來,只好不停地給我們夾菜。
吃完了一頓飯,我便想著早點去我爺爺那裡看看,一來是給老人家報個平安,二來也好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於徐家的逼迫,我也好讓爺爺拿個主意。
我爹沒有反對,吃完飯便想要開車送我們過去,我沒好意思再讓他跑一趟,自己拿了鑰匙,帶著老貓大黃下樓。
林松還是想要跟著,他似乎對老貓和大黃都不太信任,總擔心這兩個傢伙有可能會害我爺爺。
我把他攔了下來,說道:「這兩位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我和我的家人的事情。」
林松礙於我的面子,並沒有當場撕破臉,但是當我關上門之後,還是隱約能聽見裡面林松扯著脖子的聲音。
內容隱約就是說我引狼入室、老貓和大黃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貓陰沉著臉不說話,只是又點上了一支煙。
大黃則苦笑一聲,低聲說道:「林楊,你這個哥哥,好像還真有點神經病的意思啊?」
我笑了笑,說道:「他就是這樣,因為從小父母就都不在了,所以在我們家活得很壓抑,他可能覺得自己是外人,而我則是親生,所以害怕我爸媽只寵愛我一個人,因此就總想要在他們面前表現自己……其實仔細想想,他也挺可憐的。」
老貓沒多說,只是歎了口氣,想必他也是勾起了自己的會議,可憐人到處都有,但是可憐的方式卻各有不同。
大黃也是唏噓不已,說道:「其實我又何嘗不是?不過多虧我遇上了那個老瘋子,否則現在的我可能還在某個地下通道裡面乞討賣藝……」
說著我們便駕車往我爺爺所在的樹林帶趕去。
爺爺工作的地方在縣城的郊外,地處深山老林,更是偏僻的很,其實那老林子旁邊就是一個小村落,爺爺當年最開始過來工作,就住在這個村子裡,據說我爸和林松他爸也是在這裡出生,算是我們的老家。
爺爺除了我爸,還有兩個兒子,我爸排行老大。
我二叔年輕時候外出闖蕩,二十多年從來沒回來過一次,留下二嬸一個人在家帶剛出世沒多久的孩子,如今二嬸倒也把孩子拉扯大了。二叔的兒子叫林樺,轉眼就要去上大學。因為這件事情,我爺爺沒少生氣,還經常要將我二叔從老林家除名,當然,這件事情多半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到現在也沒有實際執行。
三叔則是個浪子,生性風流,外號跟瘋道人很像,也叫瘋子。
偏偏三叔這個老瘋子生出來個兒子跟他一樣瘋,而且名字就叫林楓,也算是巧了,這一脈算是徹底精神錯亂了。
第八十三章護林人
不過雖然這些孩子各有特色,但是卻都孝順,除開那個白眼狼二叔一去不回,剩下的幾個都本本分分的伺候著老爺子,也算是家族的福氣。
沿著山路開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就到了爺爺負責的樹林子的外面,我將車停在了一處山坡上,便帶著老貓他們下了車。
這裡臨近潮白河,算是個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風景更是秀麗的很,漫山遍野翠綠一片。
老貓剛下車就又抽了一支煙,這傢伙倒也有心。知道我爺爺不喜歡煙味,到時候在老人家面前不好意思放肆,連忙現在抽了個過癮。
大黃則看著山外潺潺的流水,心裡頭似乎有什麼事情,臉色也一直惆悵的很。
「大黃……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徐鳳先……就是把你的屍體扔到了潮白河裡?」我知道大黃想得是什麼事情,因此連忙說道。
大黃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臉色更加難看。
「唉……放心。大黃,咱們既然滅掉了一次徐鳳先,那麼肯定也能再滅他一次。你這個血海深仇,咱們肯定能夠報的。」
我不知道如何勸他合適,只能這麼說道。
大黃聽了這話,這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林楊,沒關係,這麼多年了,我也已經看開了,唯一的遺憾是不能讓師父遂願,本來他還想讓我繼承他的衣缽,成為天下第一的趟陰人,現在看來……下輩子吧。」
我連忙說道:「沒關係啊大黃,你現在帶著還陽玉。跟活人也沒什麼區別啊?」
大黃卻苦笑搖頭,說道:「不,林楊,還陽玉雖然能夠讓我變回活人的樣子。但是卻從某種角度上限制了我的提升,畢竟我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可能無法再有任何進步……唉……」
說到這裡,大黃再也笑不出來,只是看著山下的潮白河水,沉默不語。來呆尤技。
老貓拍了拍大黃的肩膀,沒有多說,這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很久,彼此之間都有很深的默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等老貓抽完了煙,我帶著他們繼續往山上走去。
山上種下的大多都是松柏兩種樹木,這裡土質不算太好,因此最適宜種植這兩種生存能力極強的樹木。
沿著山路直上,周邊都是鳥語花香,偶爾還能看到一兩隻小松鼠躲在樹上警惕地看著我們。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便能隱約看到前面有一個小木屋,房子不算大,而且也老舊得很,應該有幾十年的年齡了。
而等我們走到近前,一陣二胡的聲音隨風傳來,曲聲悠揚,讓人聽了之後心情頗為舒暢。我叫不出這曲子的名字,但是我卻知道這二胡出自誰的手筆。
從小到大,我爺爺不止一次演奏過這段曲子,一聽到這段樂曲,爺爺的臉龐和身影便會浮現在我面前。
便在這時,大黃忽然指著小木屋的房頂,低聲喊道:「你們看!」
我順著大黃的手指望去,只見木屋房頂之上,竟然停了形形色色約莫十幾隻鳥,這些鳥並不是同一個類別,但是卻都低頭不動,或單腳獨立,或閃動翅膀,頗有些怡然自得的意思。
「這些鳥是不是都被那曲子吸引了?」老貓震驚不已,一邊觀察,一邊低聲問道。
「看起來是這樣。林楊,你爺爺果然是個高人,這樣一個高人,你竟然現在才看出來?」大黃震驚地問道。
我苦笑一聲,說道:「要不是被人提醒,誰會知道自己的親人竟然有這樣厲害的手段?我從小就聽爺爺拉二胡長大,因為聽得久了,雖然知道這曲子高明,可也見怪不怪了。」
老貓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這也不能怪林楊眼拙,走吧,咱們去拜會前輩。」
說著,老貓連忙催著我朝著小木屋走了過去。
還沒進門,一股茶香已經從小木屋中飄了出來,木屋窗扉洞開,一副歡迎客人的樣子。
走到門前,爺爺蒼老慈祥的聲音已經從屋裡飄了出來:「楊楊回來了?」
還是那麼熟悉和普通,如果不是瘋道人、如君和小兔兔都曾經提起過,我根本不可能想到我爺爺就是那個窺天的高人。
「爺爺。」我連忙喊道,帶著老貓和大黃走了進去。
爺爺坐在一張老舊的實木椅子上,正悠閒地拉著二胡,我們剛剛進去,他手中的二胡便緩緩停止。
這段曲子似乎任何一處都是開始,任何一處都是結束,無論從什麼階段停止,都不會給人一種戛然而止的倉促感。
其中玄妙,我竟然也是今天才意識到。
爺爺穿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護林人的制服,膚色黝黑,一張面孔溝壑縱橫,雙眼半睜半閉,絲毫看不出任何神秘和高明。
他緩緩站了起來,看了我們一眼,笑著說道:「還有客人?歡迎,歡迎。」說罷,爺爺連忙去拿過來三個茶杯,給我們倒上茶水。
我連忙過去幫忙,爺爺一邊笑吟吟看著我,一邊說道:「楊楊,看來你大學上的也不算太平啊?唉,我護了你爹一輩子,總不敢讓他離開我的眼前,可惜護住了你爹,卻沒護住你,千算萬算,始終不能逆了天命。」
我放下茶杯,回頭看了爺爺一眼,問道:「您……早就預料到了?」
爺爺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預料到啦,可惜我明白的還是太晚,二十歲的時候我還有著一腔熱血,總以為自己能夠做出什麼改變,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但是四十歲的時候,我才明白,其實一切努力都是徒勞,一個人就算是再強大,在天道面前,也不過是小小的螻蟻罷了。」
「天道?」我眉頭一皺,有些不解。
爺爺笑著坐下,指了指一旁的幾個小馬扎,說道:「你們也坐吧。」
我們都不含糊,連忙坐下。
爺爺緩緩端著大茶缸子,喝了一口,說道:「就是天道。科學也好,迷信也罷,什麼風水、玄學、天文、地理,這些一切,歸根結底,其實就是兩個字,天道。天道就是世間萬物之間的客觀規律,是萬物之間的運轉法則,一切事情,從颳風下雨,到一個人的生老命死,甚至一個家族,一個王朝的興衰,所有的一切,都有著一定的客觀規律,這種規律,就叫做天道。」
我們三個聽得面面相覷,顯然一時半會無法理解我爺爺這句話中的深意,其實從小到大,我爺爺從來沒有給我講過任何一個大道理,所說的話,除了吃喝拉撒這些閒話家常之外再無其他,所以今天一開始便開門見山的跟我討論天道,的確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爺爺看我們有些發傻,笑了笑,說道:「是不是我說得太多,一下子嚇到你們了?」
我連忙搖頭,說道:「沒有,爺爺,您繼續說吧,我們都聽著。」
爺爺笑著點頭,說道:「天道一途,深奧莫測,其實咱們從古至今,都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在追尋天道。爺爺算是比較幸運的人,竟然能夠在三十歲之前得窺大道,只不過窺天損命,因此我得到了窺天的好處,卻也喪失了原本的命數。」
這件事情我聽如君說過,所以也就並不奇怪了。爺爺說話的時候也似乎是在講述一件別人的事情,波瀾不驚,表情都沒什麼變化。
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道:「正是因為窺天損命這四個字,所以這些年來,我都足不出戶,隱居山林,為的就是修生養性。說句實在話,我其實是個俗人,是個大俗人,對我來說,最開心的事情開始看著子孫延綿,兒女繞膝。所以,楊楊,你經歷的事情,爺爺可能不能幫到你太大的忙,畢竟很多事情還是需要你自己去經歷的,你自己經歷過,才有資本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
第八十四章天劫
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爺爺的話雖然不多,但是的確字字千金。
爺爺又笑著說道:「其實說來也幸運,咱家的孩子裡。林樺這小子韌勁十足,厚積薄發,是個難得的好苗子,假以時日,定能成就大事;林楓雖然跟他爸一樣狂放不羈,但是胸中有丘壑,絕不會闖出什麼亂子來。我制不住林樺他爹。這傢伙是一匹野狼,但是我放任他去闖,以後就算是創出多大的天來,也跟咱們老林家沒關係,但是如果摔了跟頭,別想回來讓我救他……但是好在林樺沒他爹這麼不知道好歹……」
二叔的事情,我知道爺爺一直都比較生氣,我不知道當年爺爺和二叔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當然也不好多問。反正二叔是鐵了心不回來了。
這時,爺爺繼續說道:「而這三個孩子裡面,跟我最像的還是你。林楊,因為你有一顆仁愛之心,大劫之前,你可以扶大廈於將傾。」
「大劫……有什麼大劫?」我不由得被爺爺的話說的渾身發毛。
爺爺笑了笑,說道:「四九城到了如今,氣數使然,陰陽兩界會有一場異變,這異變,就是大劫……」
我們三個聞言大驚,都是身子前傾,期待爺爺多說幾句。
我更是沉不住氣問道:「爺爺,這場大劫是什麼時候?是怎麼引起呢?能不能避免呢?」
爺爺苦笑搖頭,說道:「當然不能避免。天道如此,如果咱們強行逆天改命,受苦受難的只能會是萬千黎明百姓。這大劫並不是突然發生的,冰凍三尺。遠非一日之寒,所以咱們要做的只是順應天意,順其自然罷了。」
「那……爺爺,這大劫難道不會讓黎民百姓遭殃麼?」
「當然會,這是無可避免的,每一次天劫降臨,百姓都會遭殃,但是如果咱們這些凡人自以為是,非要去阻止天命的話,這場浩劫只會來得更凶,更狠,遭殃的人也只會更多……」
我聽到這話,冷汗直冒,回頭看了看老貓大黃,發現他們兩個的臉色也都變得很難看。
「那……這場劫難會在什麼時候結束?如何將傷亡降到最低?」我沒有死心,再次問道。
「順應天命便是將傷亡降到最低了,這一次的天劫,是四九城陰間和陽間兩界千百年來累計的怨氣所產生的劫難,只有這一次的爆發,才能將這千百年來的怨氣發洩一空……而這場浩劫,將會由一個人來終結,一個遊走於陰陽兩界,不屬於任何一個陣營之中的人來了結這一切。」
爺爺雙目似睜似閉,緩緩說道。
他這句話更是深奧難懂,四九城陰陽兩界千百年間累計的怨氣……這到底是指什麼?
而那個爺爺所說,遊走於陰陽兩界,不屬於任何一個陣營之中的人,又指的是誰?
我想了想,還是問道:「爺爺,您說的那個遊走於陰陽兩界,不屬於任何一個陣營,最後來終結這場浩劫的人,難道是我麼?」
其實倒也不是我狂妄自大,只是經歷過這一次的事情,我愈發覺得我在陰陽兩界之中都起著決定性的作用,而似乎也的確滿足不屬於任何一個陣營的特點。
而且我隱約想起了二十年前雍和宮的那次談判,陰間有四大家族,而陽間則是八大高人,一個遊走在陰陽兩界,不屬於任何陣營的人結束了那一次差點擦槍走火的談判,而那個人,正是我的爺爺。
難道二十年後,我也會重新走上我爺爺的道路,做出跟他當年所做的一樣的事情麼?
爺爺並沒有回答我,只是笑而不語。
老貓和大黃的好奇心顯然也已經被我爺爺挑撥到了一個極點,我知道他們兩個人都想要出聲詢問,可是兩個人又都不敢開口。來呆嗎亡。
「爺爺,能不能告訴我?」我再次追問,迫不及待。
「楊楊,爺爺不能說得太多,但是你要記住一句話,千萬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也千萬不可把自己想得太不重要……在這大千世界之中,你不過是其中很渺小的一員,而同時也是這大千世界之中不可或缺的一員,你懂了麼?」
爺爺飽含深意地對我說了這麼一番話,然而我卻並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是給我問題的回答。
當我還要再問的時候,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窗外響起:「我說老林啊,你這個鬼地方鳥不拉屎的,你是怎麼堅持了這麼多年的?撒泡尿都要害我走老遠……這是他娘的窮山惡水……還出了你這個刁民……」
我們幾個連忙循聲望去,正看到瘋道人穿著一身病號服,邁著四方步從外面走過來,他看到我們幾個,立馬原地立正,兩眼一瞪,「臥槽!」一聲吼,之後扭頭就跑!
這傢伙雖然重傷未癒,但是跑起來速度還真快!目測一下速度應該已經跟我不相上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