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老貓抽了口煙，繼續說道：「賈兆軍死了，趙立豪、余化龍廢了，滿達爾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去，三叔……唉，我三叔我看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下一個會是誰？是我堂哥？還是你？還是我？我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看著老貓問道：「那你現在是什麼想法？這仇咱們不報了？這徐家咱們不滅了？委曲求全？或者是奔走他鄉逃命？可能麼？你想要留下如君和陳玄策還有浩然，讓他們自己獨自面對徐家麼？再說了，你堂哥會同意麼？」
老貓苦笑著看著我，沒有說話，而是緩緩地吸著煙。
我也不由自主地跟著他吞雲吐霧，心裡頭忽然惆悵不已……
徐家的厲鬼並不是不可戰勝的，昨天晚上之所以受到重創，只是因為其中幾位精英人物沒有被我們限制住罷了。
我們擊殺的厲鬼並不少，陳小青和我接連吞噬了至少有六七個厲鬼。
不是沒有優勢，只是優勢並不明顯。
我將這些話告訴老貓，老貓還是沉默不語。
我看了看遠處，清晨的朝陽透著一抹晶瑩的色彩，我忽然想到了大黃。
「老貓，咱們就算放棄，也要等大黃回來之後再說吧？咱們還有他，他還沒有動手，咱們現在就放棄了，豈不是太早了嗎？」
老貓聽到大黃的名字，嘴角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老貓，要是大黃知道咱們兩個拋棄他，擅自做出這麼不爭氣的決定的話，他肯定不會饒了咱們的，你就當是再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怎麼樣？」
老貓還是沉默，但是過了幾秒鐘，他扭頭看了看我，朝著我點了點頭。
第三十七章三爺爺的話
等到這些人都安置好了之後，我們幾個先回去短暫的休息了一下。我和老貓就跟著如君和若水回到了他們的公寓，因為白天沒有什麼危險，所以也沒必要回去爛尾樓。
而且事實證明，在爛尾樓的抱團並不成功。該來的還是來了，徐家的厲鬼沒有絲毫的猶豫，抱團也沒有擋住他們強大的攻勢。
如君經過一晚上的戰鬥，也是疲憊得很，雖然是人鬼融合，但是也不能不睡覺。
好在白天肯定安全，我們睡得也踏實，只是老貓始終都沒有睡得太沉。我隱約間總能聽見他翻身的聲音。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我忽然被一個電話吵醒，低頭一看，竟然是王靜的來電。
我心裡頭納悶王靜竟然沒有給老貓打電話，而是給我打，想來想去，始終覺得事情有點蹊蹺。
我連忙接聽了電話，王靜說道：「林楊，三爺爺醒了，你快過來一趟。」
聽到這個好消息。我剛想要去叫如君和老貓他們，王靜卻忽然低聲說道：「三爺爺說了，他只想見你一個人，其他人他都不見，你千萬記住，一個人過來。」
我聽得有些奇怪，三爺爺分明跟徐長歌還有老貓才是血肉至親，可是醒來之後為什麼先來找我？
我隱約覺得這件事情有蹊蹺，可是又不知道該去問誰，想來想去，還是掛掉了電話，自己一個人悄悄地從公寓裡溜出來，坐公交車到了三爺爺所在的醫院。
雖然已經是秋天，但是秋老虎還沒有過去，下午的陽光十分明媚，也算是能夠將昨夜撞鬼的那股子晦氣給曬得一乾二淨。
現在我才我發現我是真的很喜歡陽光。雖然體內有小楓附著，但是我畢竟還是個活人，陽光照在我的身上，真的是非常舒服。
小靜就站在陽光下等我，這也讓我確定了的確是三爺爺來找我。而不是小靜從中做鬼。
我本來以為這消息有可能是徐家的厲鬼上身或者控制小靜，騙我過來單刀赴會的陷阱。但是現在看來絕不可能，因為一個被厲鬼控制的人是不可能站在陽光之下的。
「小靜，三爺爺怎麼說？」我連忙問道。
小靜搖頭說道：「三爺爺剛醒了一個多小時，現在的狀態還很不好，說話說不了太多，但是就是一直想要見你。」
我點了點頭，連忙跟著小靜去找三爺爺。
三爺爺躺在病床上，一進門我便聞到了各種藥物混合起來的氣味，十分難聞，讓我不由得有些壓抑。
三爺爺看了我一眼，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道：「來了？」
因為失血過多，三爺爺現在的臉色都已近白了，白的嚇人，嘴唇沒有任何血色。
我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來了。」
畢竟是一直住在對門的老鄰居，看到三爺爺這個樣子，我的心裡頭也是難受的很。
更何況三爺爺對我一直不錯，上一次瘋道人誘殺徐鳳先，還都是三爺爺幫助才能夠成功脫險。
三爺爺看了我背後的小靜一眼，小靜何等玲瓏剔透，顯然立即明白了三爺爺的意思，轉身離開，還帶上了門，說道：「有事的話就喊我，我在外面等著。」
等小靜離開之後，三爺爺用下巴指了指病床旁的凳子，說道：「坐吧。」
我連忙坐過去，坐下了凳子上。
三爺爺歎了口氣，用極慢的語氣說道：「林楊……我今天之所以找你過來，是因為……在這個隊伍裡面，我最信任的其實就是你……」
說到這裡，三爺爺已經有點喘了，他停頓了大約半分鐘，這才繼續說道：「王如君和陳玄策……我並不能夠相信，因為他們是鬼，不是人。雪恨那孩子……城府太深，想得太多，他不容易相信別人，而別人肯定也不容易相信他……至於長歌……唉……」
三爺爺一提到徐長歌，忽然神色變了變，這讓我覺得他好像知道一些關於徐長歌的秘密。
好像三爺爺本身就不太信任徐長歌，雖然這兩個人是叔侄關係，雖然他們兩個至少有了四五十年的交情，可是看樣子越是這樣，三爺爺就越是不信任他。
「林楊，這麼說吧，咱們這個隊伍裡，有內奸。」
也許是因為三爺爺的體力已經跟不上了，所以他說話簡潔直接，根本沒有任何繞圈子的意思，這樣也讓我有點不太好接受。
我眉頭一皺，問道：「三爺爺，為什麼這麼說？」
三爺爺說道：「你記不記得咱們在三樓的大廳裡布下的陷阱？有雪恨的紅繩，有我們的黑曜石粉，還有長歌搬來的爐鼎和檀香……」
我連忙點頭說道：「我記得，我當然記得，這些都是咱們可以跟徐家對抗的重要防禦工事。」
三爺爺苦笑一聲，臉上忽然露出了憤恨的表情，說道：「其實並不是，其實一開始除了雪恨的紅繩以及那幾根檀香還都存在，剩下的陷阱已經被拆除了……後來等我們費盡千辛萬苦點起檀香之後才發現，其實檀香也已經被人掐斷了很長一截了……」
「原來如此！」我這才明白過來，其實檀香並不是因為被人熄滅所以才沒有了味道，而是因為它早已經被別人掐掉了一截，本來能夠燒到第二天中午的檀香，僅僅燒了一個小時不到，就立即熄滅了！
所以三爺爺才會說我們這個隊伍裡面有內奸！因為的確是這樣，這些手腳肯定是在徐家的厲鬼入侵之前就做好了的，而不是被徐家的厲鬼入侵之後才做的。
「三爺爺，您覺得內奸會是誰？」我連忙問道，雖然我知道這個問題也有些沒頭沒腦。
三爺爺沒有回答我，而是閉起了眼睛，讓我覺得他已經有些脫力了。
「三爺爺，您先休息吧，這些問題等您復原了再說。」我連忙說道。
三爺爺卻掙扎著搖頭說道：「不行，不行，林楊，這些話我如果現在不說，只怕我就沒有機會說了。我現在已經有點堅持不住了，隨時都有可能去找我大哥和二哥……再加上晚上就要來了，哪怕我能夠撐過今天下午，只怕也撐不過今天晚上。」
「三爺爺，別胡說！徐家昨天晚上也受到了很嚴重的打擊，今天晚上不一定就能過來刺殺咱們。」我連忙說道。
三爺爺苦笑搖頭：「別跟我在這些沒用的話題上爭辯了，我還沒告訴你內奸是誰。」
「內奸是誰？」我連忙問道。
「肯定不是你……」三爺爺說了一句讓我崩潰的話：「但是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有可能會是內奸，林楊，你要小心。」
這就是三爺爺的判斷？所以三爺爺才叫我過來？而不是老貓、徐長歌或者是別的其他人？
我實在是不敢相信我們之中有人會是內奸，我連忙問道：「三爺爺，你想這內奸會不會是徐長歌僱傭的那幾個趟陰人？」
三爺爺沒有回答我，只是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三爺爺忽然說道：「林楊，我可能命不久矣，有句話我要先告訴你，徐長歌雄才大略，是個厲害的人物，可是他才幹有餘，仁愛不足……是不能夠成為首領的。」
「您的意思是……」我有點沒聽懂。
「沒別的意思，只是需要你記住這句話。」三爺爺說道：「還有，有一個人我需要跟你談談，就是那個穿著……杏黃色長衫的男人。」豆大歲巴。
一聽到他，我連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問道：「對了，三爺爺，我正想問問您呢，他到底是誰？那天最後關頭到底發生了什麼？」
第三十八章杏黃色長衫為Lovesy亞亞加更！
三爺爺緩緩說道：「那天到了最後，我已經被徐家的幾名厲鬼追上了，這些厲鬼之中，最厲害的應該就是徐瑞虎，當初福壽嶺一戰。我曾經親眼看過他生吃活人，所以對他的印象可以說是記憶猶新……」
停頓了一下，三爺爺繼續說道：「然而就當他已經將我控制住了的時候，那個杏黃色長衫的男人不知道……不知道從哪衝出來了，之後一人挑翻了兩個徐家的厲鬼，再之後就是和徐瑞虎的較量。很短的時間，徐瑞虎已經敗下陣來，看樣子真的不是那傢伙的對手。所以很快之後徐瑞虎就撤退了……」
「那杏黃色長衫一個人就把徐瑞虎打跑了？還附帶著挑翻了兩隻徐家的厲鬼？」我有點震驚，這麼看來這傢伙的確是有些厲害，簡直已經厲害到了某種境界。
三爺爺無奈點頭，說道：「林楊，我知道因為他傷害過如君，你對他肯定有點看法，但是畢竟是他救了我一命，而且，說句實話，他的確很厲害。」
我苦笑了一聲。這是事實，我不會自欺欺人的認為他這麼厲害只是走狗屎運，這樣只會對我更加不利，我必須要承認他的實力，他的確很厲害。
想了想，我連忙繼續問道：「三爺爺，那之後呢？之後他說了什麼麼？」
三爺爺點頭說道：「的確，他殺退了徐家的厲鬼之後並沒有立即去追，而是過來看了我一眼。當他看到我是一個活人之後，立即說他只殺鬼，不殺人。說完之後，他才連忙朝著徐家的厲鬼追去。而你們之後馬上就趕到了。」
我點了點頭，後面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因為我看到了那個杏黃色長衫的男人迅速離開。
看起來那個男人的確跟我想像的一模一樣，就是為了刺殺四九城的厲鬼而來，他攻擊徐家也好。攻擊如君也罷，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都是鬼，而按照那個杏黃色長衫人的邏輯，他看到我的話。也一定會攻擊我的。
因為我體內畢竟還有小楓的存在。
一個激進的，近乎瘋狂同時又實力過人的趟陰人。
這應該是我現在對那個傢伙的一個最初的判斷。
真是想不出他究竟是什麼來歷。來到京城之中又到底是為了幹什麼。
三爺爺可能因為說了太多話，所以現在已經有些氣虛，我連忙幫他躺好，餵了他喝了點水，之後讓他好好休息。
沒過多久，三爺爺已經開始靠在床上睡著了，雖然他很虛弱，但是倒還遠遠談不上立即就死……剛才他說的話，多半還是用來嚇唬我的。
為了不讓如君他們太過疑心，我連忙囑咐了一下小靜，讓她不要透露我來過這裡，之後就坐公交車回到如君的公寓。
我心裡頭不停地在想三爺爺剛才說的那些話，其實我們之間到底誰是內奸，我現在真的毫無頭緒，而且我始終覺得這也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反而是那個杏黃色長衫的趟陰人。
他的存在給我們所有人無形之中都增添了一種恐怖詭異的氣氛，我們都不知道他到底來這裡是為了什麼的，他背後究竟還有多大的勢力，以及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糾結之中，我回到了如君的公寓，他們幾個顯然也已經起來了，詢問起我來，我就說我是出去散散步。
這時候老貓才說剛才小靜給他打過電話，說三爺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既然三爺爺穩定下來，其他人也都好說了。
算來算去，犧牲的其實只有一個賈兆軍。
不用說，徐長歌自然給賈兆軍的家人打過去了一大筆錢，這傢伙沒有妻子，只有一個被安置在養老院的老父親，當然，這筆錢最後落在誰的口袋裡，徐長歌也毫無興趣去管，這都是別人家裡雞毛蒜皮的事情。
趙立豪和余化龍似乎還都處於昏迷之中，滿達爾剛剛做完了手術，情況也還不錯。
老貓點了支煙，一邊抽一邊說道：「徐家昨天晚上已經重創了咱們，所以今天晚上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絕對會在使者出面干預之前對咱們來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我點頭說道：「所以在醫院裡的那些人可能今天晚上還會有危險，同樣作為元老的徐長歌肯定也會受到相當大的威脅。」
老貓想了想，說道：「其實我堂哥躲在他的書房裡就可以安然無恙，只不過他的書房空間太小，躲下兩三個人已經很不錯了，再加上其餘人都不能離開醫院，看來今天晚上又是一場防守戰。」
如君卻搖頭說道：「徐家雖然膽大，但是卻也不敢直接對醫院進行攻擊，如果他們這麼做的話，那麼使者們會立即出面制止他們。所以如果他們想要刺殺三爺爺等人的話，只能喬裝打扮去刺殺，而不會大規模的攻擊。」
說到這裡，如君又補充道：「還有，昨天晚上的那種大規模的進攻肯定短時間之內不會再次發動，還是同樣的原因，如果徐家聯繫這麼多次如此高調行事的話，使者不會寬恕他們的。另外，我始終覺得使者這一次是因為某些事情耽擱了，所以沒能及時過來，否則的話，單憑昨天晚上那次交火的規模程度，已經足夠讓使者出面干預了。」
我點了點頭，看了看老貓和如君，問道：「那看樣子今天晚上咱們要去守護三爺爺他們了？」
如君點頭說道：「嗯，咱們三個去吧，徐長歌本身就是徐家的主要目標，讓他躲在他的書房裡，暫時避一避風頭。陳玄策他們又都受了傷，不好再麻煩他們出面。有咱們三個暫時就夠了。」
老貓歎了口氣，說道：「唉，下次該讓我堂哥請些厲害的趟陰人過來，這次的四個人中，也就是只有餘化龍有些手段，其餘的實在太過平庸，一來不能給我們任何幫助，二來也白白搭上了自己的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