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河流對於金陵城，就像是四九城的鬼婆娑一樣。
鬼婆娑在四九城，為陰間提供著源源不斷的能量，是四九城的神跡。而這條河就是金陵城的神跡。
「受禪台前雲霧起，石頭城下無波濤。」嗎巨木才。
並不是這樣，石頭城下有波濤，只是陽間之人無法用肉眼看到罷了……
離開了這老貓和大黃心中的聖地，一路朝著四九城高歌猛進。九五至尊、姚廣孝、迦樓羅……以及如君和我的朋友們，我終於回來了。這一趟不僅沒有找到梁老先生的下落，甚至連小楓都被我丟了……可是看著老貓手中抱著的那個關於「天之道」的奧秘木匣，以及我懷中揣著的那個帶著神秘標誌的給梁老先生的信件，我又知道這一趟我們沒有白去……
低頭去看時，我已經是金色境界的厲鬼了，而四九城也就在不遠的北方！
站在我旁邊的老三雖然有些神志不清，但是卻清楚明白我們要帶著他回到他日夜思念的故鄉，寂靜之中，我忽然聽到身旁的老三低聲哼唱起了那麼一首陌生的古韻古香的老調：「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第十四章風雪夜歸人
到四九城的時候，天黑透了，早就黑透了，下了車，我們幾個商量一下，大黃和老貓直接打車回去。我帶著老三走路回去。
小楓離開之後，回來這一路上我都沒什麼興致，然而老三則和我正相反。這傢伙興致盎然。
一路上老三幾乎無時無刻都在唱歌，這些歌曲則明顯不是現代的曲目，節奏很慢，音調很詭異。
我知道老三這傢伙的歲數一定很大了，所以會唱這些歌並不稀奇，出了南站，我看著老三，笑著說道：「老三，終於回來了。你高興不？」
老三點了點頭，一雙三角眼之中終於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銳利和寒冷，有的則是由衷的喜悅和開心，像是個得到自己心愛玩具的孩子。
老三抬頭看了看南站外面的高樓大廈，輕輕說道：「變樣了，但是我知道，我回家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滬市再好對你來說也只是個牢籠，你的家畢竟還是在四九城，在哪裡都沒有在家好啊。」
老三重重點頭，眼神之中飽含深意。
我看了看晴朗的夜空。笑著說道：「你應該慶幸，這幾天沒有霧霾，要不然這四九城可能還是另一番樣子。」
老三一臉懵懂，他離開了四九城二十年，他沒有見過霧霾的樣子，是一種遺憾，也是一種幸運。
大黃他們已經坐上出租車離開了，為了不引起出租車師傅的不適，我就不坐車了。
帶著老三站在十字路口，我心裡頭琢磨：這老三畢竟是迦樓羅的人，和我算是死對頭，再加上城裡頭不知道哪裡就有迦樓羅的人手，我肯定不能一直和老三混在一起。
「老三。」我低聲說道：「我已經實現了諾言。把你帶回了四九城，你也知道，我是萬龍之王……那邊的人。咱們畢竟是宿命中的敵人，不能在一起，要不然就此別過？」
老三聽了這話，三角眼眨了眨，歪著腦袋看著我，一臉的大惑不解。
這傢伙現在的神智時好時壞，明白的時候雖然談不上老奸巨猾，至少也是個滑頭，然而傻的時候卻是個徹頭徹尾的傻蛋。
「我……我去哪兒？」老三低聲問道，一雙三角眼始終看著我：「回到迦樓羅，找我的主人？」
「主人？」我一愣，看著老三，心裡頭在想要不要告訴他迦樓羅的主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投胎轉世變成了如今的徐夢筠。
「林楊……」老三低聲呼喊著我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這傢伙喊我的名字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你能不能幫我找到迦樓羅的主人？」老三終於提出了這個讓我有點尷尬的問題。
我想了想，還是輕輕按住這傢伙的肩膀，低聲說道：「不好意思，有件事情我想我需要告訴你，迦樓羅的主人已經轉世重生，現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什麼？！」嗎共引才。
老三呆呆地看著我，一雙眼睛裡全都是震驚：「這不可能！」
他說的倒是斬釘截鐵，好像我在騙他一樣。
然而我忽然想明白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當初迦樓羅和那個奇怪的標誌為一朵花中間是一顆眼睛的那個組織去滬市尋找梁先生的時候，迦樓羅的主人並沒有投胎轉世，也就是說迦樓羅主人的死是在他們尋找梁先生之後。
這就給了我一個相當有意思的暗示：迦樓羅主人的死會不會和她派人去滬市尋找梁先生有關呢？
然而我的思路很快被在我面前歇斯底里的老三給擾亂了，老三這傢伙似乎非常尊敬或者崇拜迦樓羅主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老三整個人都像是一匹發了瘋的野馬，沿著馬路飛速奔馳……
我當然不能讓他這麼抽風下去，他跑就跑了，偏偏還沒了命的嚎叫，誰知道他這麼嚎叫會不會引來什麼動靜……四九城雖然早已經不再被九五至尊一手掌握，但是畢竟還有九五至尊、迦樓羅和地宮三大勢力，南站又是一個相當敏感的地帶，誰會知道迎接我們的是什麼？
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去拉住他，更令我頭疼的事情發生了，我看到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個類似於炮竹的東西，火屬性輕輕催動，居然直接給點燃了……
「砰！」
一聲巨響，在老三的頭頂上忽然綻放出了一朵絢爛的煙花，看著老三頭頂上的煙花，我徹底傻了。
一個現代版農夫與蛇的故事，我辛辛苦苦從滬市把這傢伙先運到金陵城，又送到四九城，結果剛剛從車站出來，這傢伙就給我來了這麼一出。
不用說也知道這煙花的作用，聽到迦樓羅主人投胎轉世的消息，老三根本想都不想，就發出了信號指示，而等待我的肯定是迦樓羅的黨羽，就算是沒有夢筠親自到場，那剩下的三大長老也都肯定會過來一位。
從這煙花的樣式和響聲來看，這種通知的等級一定不低，更何況老三本身就是金色境界，雙屬性的厲鬼，能力至少可以和玉兔掰掰手腕，甚至還在玉兔之上……今天晚上看來一場惡戰難免了。
放完煙花的老三笑著轉身走回來，對我說道：「林楊，放心吧，很快就有人來接我了。」
說完，這傢伙又開始哼哼唧唧唱起了小調：「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銀色煙花在老三的背後緩緩掉落，真的有一種風雪夜歸人的感覺。
然而面對一臉天真爛漫的老三，我心裡頭卻忽然生出了一絲苦澀的意味……我呆呆看著老三，苦笑著說道：「老三，是馬上就有人來接你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過來接你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啊……到時候讓我怎麼辦？」
老三一聽，居然還楞了一下才反應了過來，這傢伙這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錯事，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在不遠處的黑暗角落裡，我忽然聽見了一聲貓叫。
四九城裡的流浪貓本來就不多見，所以聽到貓叫本來也沒有什麼，可是這聲貓叫卻伴著一股陰風吹來……讓我知道了來的人到底是誰。
迦樓羅四大長老之中，媚娘已經被我除掉，現在剩下的只有三個：玉兔、貓妖和月奴。
貓叫聲既然響起，那就說明貓妖來了，老三又是一愣，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小貓？是你來了？小貓？」
然而就在這時，我已經看到遠處的陰影裡走出了一隻扭扭捏捏的小貓，後面還跟著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
齊肩短髮，綠色眼睛，立體的鼻樑，這就是貓妖，一個很有韻味的，帶著異域風情的女人。
她沒有先看我，而是看了看老三，臉上的震驚自然不必言說。
她微微一笑，說道：「當年主人的左膀右臂之一，堂堂迦樓羅頂尖兒高手程驍南下滬市執行任務，卻一去不復返，傳言客死異鄉，轉世投胎回到陽間，沒想到二十年後，你居然回來了……雖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我差點認不出來了的樣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貓妖的眼睛從老三身上移動到了我身上，讓我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貓妖的實力很恐怖，就在半個月前，就算是我加上二大爺都還不是她的對手……今天晚上，看起來一場惡戰已經難免了。
然而就在貓妖說話的時候，在貓妖的背後走出來了另一個短髮美女，和貓妖的外貌有六成相似，但是氣質卻明顯不同。
貓妖比較高冷，而後一個短髮美女卻較溫順，我認得出來，後面的這個美女正是四大長老裡的玉兔……
就差月奴了。
第十五章迎接
一個貓妖已經夠我來對付的了，現在又冒出來一個玉兔，四大長老裡頭居然到了兩位，今天晚上看起來並不是我的幸運日。
玉兔和貓妖一樣，最開始的關注點都在老三，也就是貓妖口中的「程驍」身上。但是很快就完全被我吸引住了。
「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玉兔怔怔地看著老三，詫異問道：「你一定還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呢吧？」
然而老三卻沒有回答玉兔的問題，只是看著玉兔。看著貓妖，呆呆問道：「主人真的……已經投胎轉世了？」
「那不影響什麼，主人轉世之後的驅殼已經被捕獲了，主人現在就在那驅殼的身體之中，沒有任何問題。」貓妖沉聲說道：「程驍，我知道你之前的身份和地位都很高，但是你已經脫離組織二十年了，現在你必須聽從我們兩個的命令，不准反抗。知道麼？」
老三當然沒有聽貓妖的指揮，現在的老三是處於神志不清狀態下的老三，聽到貓妖的話之後，老三還是自顧自地往前邁了一步，繼續問道：「主人怎麼可能會去投胎轉世？就算是萬龍之王……也未必就是主人的對手啊……」
然而玉兔和貓妖對視了一樣，似乎察覺到了老三的神智有些問題。
玉兔低聲說道：「不行，程驍現在好像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之中，會不會是他做了手腳？」
說到這裡的時候，玉兔的手朝著我指了過來。
貓妖本身就是擁有最高火屬性能力的人，擁有這種能力的人都精通魅惑之術，聽了玉兔的話。貓妖繼續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下，低聲說道：「金色五品，四屬性……不過這小子的火屬性還不夠火候，不可能迷惑得了程驍……」
這時候程驍已經朝著玉兔和貓妖走了過去，貓妖臉色一變，指著我厲聲說道：「不管怎麼樣，先抓住林楊，這傢伙是萬龍之王的投胎轉世，不能讓他留在這裡！」
話音未落，玉兔已經採取了行動，之前和玉兔碰面的時候，她不過是銀色三品境界的厲鬼，這麼長時間沒見。玉兔的境界已經到達了銀色二品。
不過如果單打獨鬥的話，我絕對不會害怕玉兔，畢竟我也曾經在滬市經歷過和公子韓鋒的一對一對決。而這樣的交手給我增添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有信心。
可惜的是，貓妖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在玉兔朝著我衝過來的時候，貓妖也已經動手了，我忽然感覺到面前的空間開始扭曲，我知道這是貓妖的火屬性的魅惑之術。
貓妖和玉兔的夾攻，讓我徹底失去了方寸，我知道我一個人可能無法戰勝這兩個人了。危機之中，我身上的護體真龍再度亮起，我秉承著柿子要撿軟的捏的原則，朝著玉兔衝了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我忽然感覺到一種撕裂感充斥著全身，我看到玉兔朝著我冷笑出聲，這是她身體之中的土屬性，我知道我已經到達了她的控制範圍之內。
無奈之下，我只能照貓畫虎，學著小楓召喚出身體裡木屬性的蝴蝶……
然而我到達金色境界只有幾天的時間，這樣的情況下我幾乎是很難迅速學會小楓的那種招數的……我甚至還沒有學會金屬性的極致引天雷，那種對控制技巧要求更強大的綠色蝴蝶自然也是奢望了……
這一次迦樓羅兩個人給我送出的迎接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當然，他們迎接的真正對像應該是老三，也就是迦樓羅的程驍。
在我被貓妖和月奴圍攻的整個過程之中，老三始終呆呆傻傻地站在一旁，一語不發，他震驚的看著我們，像是在看著馬戲團裡雜耍的動物們。
老三現在的心智可能根本無法領會我們正在做些什麼，但是他卻能夠察覺到我處於一種危險之中。
激烈的打鬥讓老三整個人都傻掉了，這種劇烈的刺激給老三帶來了新的衝擊，讓他的理智再度凌亂了。
然而我已經開始捉襟見肘了。
說實話，玉兔的能力並不在我之上太多，可是貓妖的能力已經超越了我的極限了。
我雖然能夠和玉兔僵持，但是貓妖的幻術已經開始迷惑我的眼睛……
我忽然看到了小楓，是在金陵城車站外面的夜風之中，背轉過去，離開我的小楓……小楓決絕的背影，苦澀的眼神，好像就在我面前一樣。嗎共引亡。
然而對於火屬性的厲鬼來說，貓妖更擅長的並不是幻術，而是結結實實的火屬性攻擊，貓妖曾經告訴我，她能夠輕而易舉地召喚出三昧真火來！
於是乎在小楓的背影之中，我看到了火光，我聽見老三站在旁邊撕心裂肺地喊著我的名字：「林楊！」
也許是因為老三的呼喊，我瞬間就從這幻覺之中甦醒了過來，然而在這時候，我看到的是已經被火光染紅了銀髮的貓妖面目猙獰著朝著我撲了過來。
好一朵瑰麗的火花，三昧真火名不虛傳，沒想到為了對付我，貓妖已經使出了這樣的招數。
曾經目睹過我擊殺媚娘的貓妖知道我的手段，她厲聲說道：「玉兔，千萬不能讓林楊動彈，咱們必須要在護體真龍離開他的身體之前殺了他！」
而現在玉兔唯一的作用就是控制住我，對於一個土屬性已經到了極致的厲鬼來說，利用土屬性的束縛能力控制住一個人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眼看著貓妖的火焰已經到了我的身旁，遠處的老三似乎在這時候才意識到我需要一個人的救援。
他從遠處狂奔著朝著我跑來，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一個辛辛苦苦從滬市將他帶回故鄉的人就這麼悲壯慘死……
然而老三的反應太慢了，他根本無法跟上貓妖的節奏，三昧真火熾熱的溫度已經離我很近了，我聽到貓妖嘶啞著嗓子，厲聲說道：「媚娘，這一次我是真的給你報仇了！」
緊接著便是老三的一聲嘶吼：「林楊！」
我聽見我名字的時候，感到胸口傳來了劇痛！
護體真龍已經擋在了我的胸口，然而貓妖三昧真火的威力卻並不是護體真龍能夠扛得住的。
之前貓妖就說過，如果讓我遇上了她的三昧真火，我是注定要死的……我沒想到這件事情這麼快就成真了。
我感到自己的胸膛燥熱，劇痛，之後則是失去知覺，我看到的胸口漸漸變成焦黑色……衣服燒燬了，護體真龍似乎也在無助的顫抖著……我忽然想到了在滬市被顏冰直接燒成了半截焦炭的紅色小女鬼……顏冰用的還不是三昧真火，已經有了這樣的威力，貓妖手中的三昧真火明顯只能更恐怖……
很快，一股焦臭的味道就朝著我的鼻子裡竄了上來，我感覺天旋地轉，低頭看的時候，自己脖子以下的部分基本上已經全都焦化了……
黑漆漆的身體，酸溜溜的味道……我耳邊唯有貓妖和玉兔兩個女人陰森的冷笑：「哈哈哈……程驍，沒想到你剛剛回來就立了個大功……」
可是老三已經慌了，他幾乎是跪在地上朝著我爬了過來，在我最後的視野範圍之內，我聽到老三嘶啞著嗓子呼喊著我的名字：「林楊……林楊……我對不起你，林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