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回頭。一直等到除了長椿街地鐵站，我發現街上顯得更加空蕩了。
南城的街道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這邊的街道更有四九城最原始的樣子。
如果說國貿、三里屯、中關村那些高樓林立，盛世繁華的地方是四九城最光鮮亮麗的地點的話，那麼如果要看到一個最真實最樸素的四九城，還是要來南城。
然而行走在這些胡同和小路的時候我心裡頭卻不由得有些傷感，這四九城的陰間很快就要改朝換代了，如果我猜測不錯，鬼母和白衣帝尊的步伐是難以抵擋的。
就連萬龍之王都被他們幹掉了，別的人還能在做些什麼呢？
我心中越想越難受，然而就在這時，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林楊，等等……」
震驚回頭，站在我背後的居然是小楓和氣若游絲的迦樓羅主人。
看到了我，小楓倒是沒說什麼，迦樓羅主人忽然不知道從哪裡來了精神，朝著我撲了上來，她狠狠撲在了我的懷裡，死死抱住我，這讓我覺得有些尷尬。
小楓更尷尬，她也沒有想到迦樓羅主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們兩個中間隔著一個迦樓羅主人，四目相對，似有無數話說。
「林楊……如君她……怎麼樣？」小楓低聲問道。
我輕輕搖頭：「她的意識被鬼母封鎖住了，現在控制如君身體的是鬼母。」
「那如君的意識還能不能恢復？」
「肯定可以的，我相信肯定可以的。」
「地宮現在是什麼情況？萬龍之王呢？」小楓再度問道。
我回頭看了看地宮，搖頭說道：「算了，咱們先走吧，剩下的事情以後再說。」
說著，我帶著小楓和迦樓羅主人，迅速地離開了地宮，朝著遠處走去。
……
回到了據點，焦急地等在門口的是老貓和建文帝。
建文帝的狀態在這兩天之內又得到了很好的發展，看起來已經並無大礙了。
而大黃的情況可能更糟糕一些，至少還需要三到五天才能自己移動身體。
終於看到我回來，老貓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掏出一支香煙來抽了起來。
建文帝迎接過來，連忙問了問我今天晚上的情況。
我幾乎虛脫，坐在院子裡，看著天邊已經開始稀疏的繁星，搖頭說道：「誰也想像不到我今天到底遭遇到了什麼……放心，我會慢慢告訴你們。」
夢筠沏了一壺茶端了過來，我們坐在院子裡說完了一晚上的故事。
已經到了春天，料峭春寒吹酒醒，雖然我沒喝酒，但是這一晚上的事情卻想醉酒之後的噩夢。
等我說完了這一切故事，老貓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之後低聲問道：「那按照你這麼說，萬龍之王那邊的人全都死了？」
我無奈點頭：「沒錯，全都死了。」
「那現在的局勢豈不是只剩下咱們和鬼母了？」吳旻插嘴問道。
我無奈點頭，事情也的確就是這樣。
建文帝苦笑一聲，長歎道：「都說之前的情況像三國，沒想到曹孟德南下赤壁，一舉擊破了孫劉聯軍。孫權直接滅亡，劉備卻還沒有拿下西川……接下來的仗，怎麼打？」
一句話道明瞭眼前的情況，我們圍坐一起，都是一臉絕望。
漸漸的東邊開始泛出魚肚白了。建文帝他們都是厲鬼，自然不能在這裡多呆。
夢筠也退回去了，這裡只剩下我和老貓。
老貓抽了口煙，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問道：「大黃的情況如何？」
老貓皺了皺眉：「恐怕趕不上下一場大戰了，下一場戰鬥是什麼時候，林楊？」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快了，而且我總感覺下次一場大戰將會是最後一戰了。」
老貓默默抽煙，過了良久才點頭說道：「嗯，是啊，最後一戰了，殺敗了鬼母，這四九城還是咱們的，但是如果輸了的話……」
「輸了的話那就什麼都沒有了，等著投胎轉世吧。」我笑著說道。
老貓看我樂觀，自己倒也笑了起來：「投胎就投胎，我怕什麼？反正我什麼都沒了，只有你們這群兄弟！」
第五十三章探望大黃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請了陰間的朋友去旁敲側擊，無非就是想要弄清楚幾個人的下落，然而得到的消息都是差強人意的。
一個是萬龍之王，我很希望萬龍之王那天晚上沒有死，而是順利逃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麼。就算萬龍之王是我的敵人，我打心眼裡還是希望他能夠順利活下來，至少不要死在鬼母和白衣帝尊的手上。然而事與願違。
另一個是小青，之前陳小青和白袍子的合作看起來並不像我自己分析的那樣，是早有預謀的。小青其實從頭到位都是被白袍子利用了。現在我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去了哪裡，心裡頭還是不是還是惦記著為自己的心上人報仇雪恨。
第三個是陳玄策，雖然有一個想法一直在我心裡頭沒有說出來，但是我必須要找到證據之後才能確定這個推斷。陳玄策的消失很有可能就是側面證實我這個想法的一個證據，可是在我找到陳玄策或者找到直接的證據之前，我還是不能擅做推斷。余溝系巴。
而地宮方面則始終都沒有消息。現在的地宮明顯已經被白衣帝尊和鬼母兩個人把持住了，整個地宮變成了一個極端封鎖的地方。建文帝說他還有不少地宮裡的眼線，如果時機成熟的話那麼一定會傳遞出來有用的消息，這些消息將會讓我們得知那天晚上最後的戰鬥結果，萬龍之王到底有沒有陣亡，白衣帝尊和鬼母到底有沒有出事……然而可惜的是，時機一直沒有成熟。直到建文帝自己的傷勢都完全康復了我們還沒有得到地宮裡那些建文帝的眼線傳出來的消息。
我剩下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照顧大黃的身上去了。
上一次和萬龍之王的正面衝突之下，大黃實在是受了太嚴重的傷，看起來短時間之內他的確沒辦法再度舉劍，而且我更加擔心的是這一次的受傷會給大黃帶來心靈上的創傷。
就好比有的司機，本來的駕駛技術非常出色，但是經歷過一次極為嚴重甚至危及生命的車禍之後，他們這輩子都再也不敢開車了。
我不希望大黃變成這樣，畢竟他是要成為天下第一趟陰人的男人。
醫院裡病房裡，大黃一臉無聊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不遠處一台老舊的電視機。
我和老貓敲門進去，大黃看到我們過來。這才苦笑著說道：「我的親娘啊……你們可算是來了，我終於明白當年我師父為什麼不遺餘力的從醫院裡頭逃出去了，這簡直太折磨人了！」
老貓微微一笑，伸出手按住了想要坐起來的大黃：「你別亂動，醫生說了，你的情況實在太糟糕了，要是你不老老實實的將來可能運動方面會受到影響。」
大黃眉頭一皺，想了想，終於還是沒有反抗。
我苦笑一聲：「我說。大黃，你這個樣子到底是怎麼和院方說的？總不能說是被厲鬼打的吧？」
大黃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個神秘笑容，說道：「當然不是了，我告訴他們我被車撞了！」
「這也行？」我笑著問道，那邊老貓看了看周圍沒有護士醫生，於是關上了病房的門，點燃了香煙，還想遞給我一支。
我還算是遵紀守法的老良民，當然就沒要。
老貓看著大黃說道：「你還別說，他身上的傷跟被車撞了還真有點像，也可想而知他身上的傷勢到底有多重了吧？」
我苦笑著點頭，看著大黃說道：「大黃，你可真是受苦了。」
大黃嘿嘿一笑。搖頭說道：「嗨，做趟陰人這一行本身就是高危行業，我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萬幸了，別忘了我十年前可死過一次呢！」
「呸呸呸，這可還沒出正月呢，別說這些不吉利的。」我連忙搖頭說道。
老貓和大黃都笑了，老貓坐在一旁空無一人的病床上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之後悠悠說道：「大黃，四九城可能馬上就要迎來最後一戰了。」
「啥？」大黃一聽，蹭的坐了起來，我和老貓愣是沒攔住。
但是大黃的身體狀態依然不適合劇烈運動，身子一動，難免就疼了，呲牙咧嘴的支吾了兩聲。
老貓笑了笑：「你別激動啊，等我說完。」
大黃一臉好奇：「你說。」
「眼下我們雖然還有很多細節沒有搞清楚，但是大略的框架已經弄明白了。天劫的結尾就是鬼母和白衣帝尊，或者說天劫的最終落幕就應該在鬼母身上。」
「天劫的結尾是鬼母？」大黃有些不懂。
老貓點頭：「鬼母對鬼婆娑的垂涎就是天劫的導火索，而發生的這一切的事情，萬龍之王也好、迦樓羅也罷……姚廣孝和地宮什麼也都一樣，這些都是天劫，咱們這大半年在四九城經歷的這一切事情都是天劫，這一次天劫其實從我們認識林楊的時候就開始了……」
不知道為什麼，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和老貓以及大黃，我們三個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溫暖，大黃和我還露出了笑容，似乎這場天劫對我們來說不是災難，反倒是一個很珍貴、很有意義的旅程一樣。
老貓倒是沒有來得及煽情，而是繼續說道：「而現在，我們大家都預感到天劫要結束了，萬龍之王很有可能已經死了，建文帝也已經準備好成為四九城的主宰，這一切的一切都到了最後的時刻，唯一沒有攻克的難關就是鬼母和白衣帝尊了。但是我相信，我們終將戰勝他們。」
大黃點頭：「沒錯，咱們肯定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說完了這句話，大黃忽然皺起了眉頭問道：「等等，那我呢？你們最後一戰還能不能等到我出院？」
老貓笑了笑，說道：「這你要問林楊了。」
我瞪了老貓一眼：「好你個老貓，這種燙手的山芋你就扔給我是吧？」
大黃一臉不樂意：「林楊，你告訴我，這最後一戰我還能不能趕得上了？」
我笑著搖頭說道：「大黃，恕我直言，我看你是八成趕不上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在這裡養傷吧！」
大黃假裝憤怒地說道：「我靠，還說什麼鐵三角，你們倆也太不仗義了吧？這最後一戰連我都不讓參加？那不是太沒誠意了？咱們還玩什麼鐵三角啊，乾脆解散了吧，林楊，你現在不是最厲害了麼？你乾脆單飛得了，省得我們倆拖你後腿！」
這傢伙，還傲嬌了起來。
說到一半，大黃的憤怒指數用完了，免不了又笑場了。
老貓在旁邊又默默點上了一支煙，靜靜地抽著。
我笑著看著老貓，忽然問道：「老貓，如果咱們這一次真的將四九城守住了，也消滅掉了鬼母他們，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麼辦？你，還有大黃，你們會留在這裡麼？」
這個問題我其實很早之前就想問了，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在四九城這一次的任務實在是太緊張了，我們幾乎都來不及想些別的。
但是有個問題我們不得不注意，那就是老貓和大黃這兩個人都不是四九城的本地人，他們過來只是來做任務的，他們是趟陰人，趟陰人就注定要流浪，注定要浪跡天涯。
最後一戰不管是勝是敗，他們這一次的趟陰任務都算是結束了。
老貓聽了我這個問題，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有相聚就有離別，這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可是我們三個人是生死兄弟，早已經都習慣了和彼此在一起，誰也不想離開彼此。
忽然，門外不知道誰的手機鈴聲響起，是王菲的《水調歌頭》，裡面蘇東坡的句子緩緩流淌：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第五十四章二叔的消息
不過好在這首歌最後一句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老貓起初聽得眉頭緊皺，後來才漸漸舒緩的面容。
大黃抬頭看了老貓一眼，問道：「老貓，不是說之前天津有個客戶跟你聯繫了，還是挺大的一筆買賣麼？」
我一聽。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趕緊問道：「老貓，又有新的生意上門了？你咋沒跟我說過呢？」
老貓笑了笑，說道：「咱這邊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呢，我就不接新的生意了，反正我現在也不缺錢花。」
大黃笑著說道：「嗨，誰還嫌錢多啊？！對了老貓，你還沒有給我透露透露，下一單到底有多大呢？還能比咱們這一次做的單大？」
老貓微微一笑，面容神秘說道：「還真的比咱們這一單大。下一單如果弄齊了，差不多有七位數吧，首位還不是1。」
七位數？首位還不是1？這是什麼概念，這說明至少是幾百萬的大單啊！
雖然這種數量級和徐長歌那樣的土豪沒得比，但是對於趟陰人來說的確算得上是大單子了。
大黃一聽就來了精神，整個人都坐了起來：「不行啊，老貓。這一單咱們得做，咱們真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