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到了村口,看到有不少男人遠遠圍著石龜,神色緊張的在議論,一看到我們來了,全都閉嘴,齊刷刷投過來富含敵意的目光。
這會兒也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我們,擠進人群裡,只見從石龜四周的泥土裡,不住的往外絲絲縷縷冒出黑煙,泥土表面已經滲出了大量鮮紅的血水,情形詭異到了極點。
我和林羽夕、丁馨一下子臉色大變,並且就在此刻,我和林羽夕突然覺得心裡一陣疼痛,全身如同炙烤般火燙異常,眼前不住閃爍火星。丁馨他們四個人見我們倆情況不妙,趕緊過來伸手扶住。
「你們怎麼樣了?」丁馨急問。
我們倆搖搖頭,一句話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全身酸軟無力,心臟好像被挖走了一般,說不出是痛還是難過,片刻之間,額頭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丁馨急忙招呼小胖和劉宇魔抬起我,她和花落攙扶著林羽夕,匆忙擠出人群回到老於住處。
就這麼短短的時間,我們倆整個人意識模糊,出現了幻覺。我迷迷糊糊看到眼前有兩個被燃燒的火人,倒在地上不住掙扎哀嚎,這倆人已被燒的面目全非,認不出是誰了,但從他們倆的眼神看得出,那是「我和林羽夕」!
我心裡感到無比的恐懼和驚慌,儘管神智不清,但還有幾分意識,知道紙人被燒,我和林羽夕躲不過被捆綁的命運,這馬上要掛了。耳邊傳來丁馨和花落的哭聲,以及小胖、劉宇魔和老於的叫聲,心裡感到陣陣絕望,我他大爺瞎X的人生,終於到頭了。
不過過了半天後,我又逐漸的清醒過來,看到木架上每一隻木樽前都燃起了一根蠟燭和三炷香,搖曳跳動的火苗,看起來非常溫暖,我吁口長氣,估計這是老於出手救了我們一次。但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老於的法子治標不治本,我們還是活不了多久。
果然隨著林羽夕也慢慢清醒,在我們倆粗喘聲中,只聽老於說:「和你們倆捆綁命運的紙人燃燒,那就到了窮途末路,誰都救不了啦。我用『百鬼香火』暫時吊住你們性命,那也只能維持一天,明天天亮前,就會有鬼差來捉你們進地府。」
聽完這番話,丁馨噗通跪在地上說:「我一輩子從沒求過人,這次求你一定要救我弟弟,哪怕用我的命來換也行……」說到這兒泣不成聲了。
老於歎口氣說:「我實在沒辦法了,動用百鬼香火吊命,那也是破了規例,事後要遭懲罰的。還是準備後事吧!」
這麼一說,不但花落失聲痛哭,連劉宇魔和小胖都落淚了,倆人蹲在我身邊,看著我一時也不知道該咋說,只能是默默無語兩眼淚。
林羽夕摸摸花落長長的頭髮,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別哭,誰都會死的,只不過我們早走一步。」然後轉頭看著我問:「你說我們死後,葬在哪裡最好?」
這問題把我問愣了,我還真沒想過。略微思索一下說:「龍家村吧,我想回到從小長大的地方。我們也是在那裡認識的,緣於此,滅於此。」
「好,我想睡在那條河邊,那裡很安靜。」林羽夕笑著答應。
小胖這小子聽到我們倆都談起了後事,哭的一塌糊塗,摟著我的肩膀說:「魚哥,你還有啥沒了的心事,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完成。」
要說未了的心事,那就是父母的遺體和鬼符經。父母遺體的事好辦,今天回到龍鳳谷就能打開棺材看看。而鬼符經還藏在出租屋裡,那間屋子到現在都沒退,原因也就是因為它。現在該是告訴小胖和丁馨的時候了,讓他麼倆看著怎麼處置這本書。
想起鬼符經,忽然書裡最後的一道無名咒符浮現在腦海裡,讓我眼前一亮。那道咒符是所有無名符裡最怪的一道,竟然畫了兩個男女相互跪拜的內容,四個邊角各畫一個喜字。下面註解說了「喜沖鬼關,運則生變」八個字,然後就是一行稀奇古怪的咒語,也看不懂啥意思。
我抬頭問老於:「沖喜的傳統裡,有沒有改運這一說?」
「沖喜當然就是改運的,多為病重之人,以求成親大喜來沖走病災和晦氣。」老於說到這兒頓了下,接著又道:「像你這種災禍臨頭的情況,沖喜是不管用的,你們兩個的災禍遠非其他病災厄運所能比……不過,也可嘗試下,萬事沒有絕對。」
我馬上把鬼符經裡這道符一說,老於驚喜的叫道:「你們有救了!」
他叫這麼大聲,把大家都嚇一跳,丁馨高興的忙問怎麼有救了?老於說這道符是專門破解那種紙人詛咒的,紙人捆綁人的命運是咋回事,他說不上來,但聽說過「喜沖鬼關符」,能夠化解木人、紙人、布偶以及各種厭勝的惡毒詛咒,只是這道符早就失傳了,如果這道符真的就是喜沖鬼關符,那麼有八成希望能讓我們倆保住小命。
林羽夕還沒完全聽明白,問道:「喜沖鬼關怎麼個沖法?」
「就是你們倆結婚啊,把符貼在廳堂上,你們在符前拜堂成親,只要這道符自己燃燒,那說明就靈驗了!」老於解釋道。
林羽夕立馬搖頭:「不行,我都沒想過是否嫁給他,根本沒有心理準備……」
小胖急了:「林經理,你又不是不喜歡魚哥,再說現在救命要緊,你還裝什麼蒜啊?」
劉宇魔也跟著勸道:「你們兩個命運相連,你不跟他結婚,還能嫁給誰?」
丁馨咬了咬嘴唇,跟她說:「小夕,這也是為了你自己,就答應吧。」
林羽夕瞅瞅她,更加搖頭:「我們是仇家,你這麼恨我,我怎麼敢嫁給你弟弟?」
「不,我現在不恨了。其實看到你對小漁那麼好,我早就……不恨了。」丁馨慌忙說。
林羽夕滿臉猶豫的說:「這……我……好吧,要結婚也行,不過我有個條件。」
第241章喜沖鬼關
我心說你個丫頭心裡並不是不想,只不過故作矜持,賣賣關子才行,我還不瞭解你嗎?你要條件,一定是結婚不洞房!
「什麼條件你快說。」丁馨急不可耐的問。
「結婚可以,但絕對不能同房,等我考慮清楚是否要嫁給他,到那時再……」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丫頭說著不住的瞅我們,似乎也知道這個條件行不通。
丁馨他們還沒開口,老於搶先說道:「成親沖喜只是圖個吉利,有儀式那便算成了,同不同房都無所謂。我剛算了下,今天正好是個好日子,宜於嫁娶,趕緊去準備婚事吧。」
林羽夕忽然又緊張的說:「這樣我也覺得不妥,我還是沒想好……」
「不準備婚事,那就準備喪事吧!」老於生氣的說。
林羽夕一耷拉腦袋,委屈的說:「好吧,那就準備婚事吧。」
「恭喜林姐,馬上要做新娘子!」花落抹乾眼淚,笑嘻嘻摟住林羽夕。
「這是假的,我就充個數,以後不許叫我新娘子。」林羽夕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都不敢抬頭看大傢伙。
小胖帶著眼淚笑道:「兩個冤家終於要結婚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有仇人終成眷屬……」
「滾,你不說話會死啊?」林羽夕差點沒氣哭了。
「會死!」這小子還沒嗅到危險氣味,竟然還了句嘴。
於是林羽夕和花落一人一腳,將這小子踢倒在地上,腦袋撞上木架,差點沒把香燭撞翻下來。
這事定好了,那就事不宜遲,劉宇魔、小胖和花落仨人去鎮上買結婚用品,然後回龍鳳谷佈置花廳。我和丁馨、林羽夕叫上黃美英、於森,一塊先回龍鳳谷。由於這是喜事,老於就不參加了,死鬼出現在婚禮上,太不吉利。而黃美英這個年長者,是喜事上不能缺少的見證人。
路過村外石龜旁時,這時黑煙和血水都停住了,鮮血已經凝固。旁邊還圍了不少人,對我們指指點點,丁馨瞪他們一眼,轉身走了。
回到龍鳳谷,我和林羽夕累了一身的大汗。百鬼香火暫時吊住了小命,但體力卻沒完全恢復,我們倆坐在屋門外曬太陽,丁馨、黃美英和於森打掃屋子。中午時分,劉宇魔他們回來了,買了不少東西。
他們完全按照老於吩咐買的物品,老於說這種符要配合傳統婚禮,所以花廳就要像舊時那麼佈置。除了買了紅色綢緞、燈籠、紅燭、彩花和古典新婚服等東西外,還買了一桌酒菜。他們忙著去佈置,我在林羽夕幫忙下,在臥室裡畫符。
現在這種狀態,畫符是最傷元氣的,可是沒辦法,他們誰都不會畫符,並且這種符,就算我說出來,老於在世時都未必畫的出來。我提起符氣,用紅色硃砂慢一筆筆勾勒出倆小人,相互跪拜的模樣,然後在四個角寫上喜字。倆小人之間,還有一行非常花哨的古怪符文,我也不知道怎麼念,反正記得筆畫,就比葫蘆畫瓢畫了出來。
畫完後,林羽夕提起這張符左看右看,皺眉說:「你這畫畫的技巧也太衰了,你看得出哪個是男的,哪個是女的嗎?」
「笨啊,畫鬍子的是男人,頭上戴花的是女人!」我指著上面說。
「我去,你這是鬍子?我怎麼看像是臘腸?還有這是花?我怎麼感覺像坨……」說到這兒,這丫頭捂著嘴格格笑起來。
「不管像什麼,反正是戴在你頭上的……哎喲,你幹嘛擰我?」
他們忙到傍晚,婚禮花廳終於佈置完畢。當真是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我看的心裡都有些激動,你說這要是我們倆真正的婚禮,那該多好?起初我覺得可能就這麼生米煮成熟飯了,誰知這丫頭心裡還在搖擺,老於又說只要有個儀式就成,最終變成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唉,老於你真是多嘴,不說話會死啊?
他大爺瞎X的,他已經都死了,當然不能再死了。
屋子不大,但佈置的花花綠綠,看著很舒服。衝門方桌上是供品和香燭,後面牆壁上貼著喜沖鬼關符。就這個有點格格不入,不過也不是很刺眼,因為上面畫著男女對拜,還有四個小喜字。
我和小胖都是算命出身,對於看日子和時辰還是拿手的,眼見進入七點,吉時已到,我和林羽夕匆忙換上了新衣。新郎官衣服挺有趣的,上面是馬褂,下面長擺,頭上戴個禮帽,對鏡子一看挺像那麼回事。
林羽夕穿上新娘服那就更漂亮了,這身大紅綢緞花裙,把她曼妙的身姿勾勒而出,那張白皙的臉蛋在紅色襯托下,嬌艷欲滴,把我們仨男的眼睛看直了。林羽夕看著我們仨噗嗤笑了聲,把大紅蓋頭蒙上了。
小胖故意湊到花落跟前,小聲嘀咕著說:「魚哥這身新郎服要是我穿上,那也是倍兒好看。花落,你穿上新娘服,必定也是美不勝收……」
我心說你穿上我這身,那必定像土匪!
吉時已到,小胖臨時充當司儀,我和林羽夕手牽手從門外進來。丁馨、花落、黃美英、劉宇魔和於森分站兩側,小胖簡單整了兩句,這小子雖然文化不高,但肚子裡騷詞兒還不少,惹得大家笑起來。
「一拜天地……二拜喜符……夫妻……」
小胖念到夫妻倆字時,我和林羽夕轉身做好對拜的姿勢,我嘴裡便開始輕唸咒語。那種咒語跟遮蔽黑龍神的口訣差不多,非常拗口,有點佛經的意味。剛好我們倆對拜結束,咒語也念完了,可是貼在牆上的符卻紋絲沒動。
大家全都愣住,這張符如果不燃燒,說明喜沖鬼關就不起作用。林羽夕蒙著蓋頭看不到,但屋裡鴉雀無聲,便沉不住氣了,揭開蓋頭看著牆上的符說:「怎麼不管用?我恨死你了,是不是故意騙我跟你成親的?這以後讓我怎麼見人,怎麼再嫁給別人?」
我一怔說:「你以後還打算嫁給別人?」
「我想嫁給劉德華!」這丫頭一撇嘴說。
「誰是劉德華?」丁馨不知道,還納悶的問了一句。
我差點沒暈倒,隨口說:「是個擺攤算命的。」轉回頭看著一無動靜的喜沖鬼關符,心說問題出在哪兒了呢?
這時多虧了黃美英提醒:「門外有墳!」
我猛地醒悟過來,回頭跟小胖說:「快拿紅綢去把墳頭遮住!」
這小子急忙從身後扯下一塊紅綢布,迅速跑出門到兩座墳頭前,扯起來遮擋住。隨即牆上的這道符,呼地就燃著了!
第242章洞房
傳統婚禮忌諱頗多,比如說迎親隊伍最忌諱的是路上的小廟、墳墓和橋頭,路過之時要用紅布遮擋的。其中最大的忌諱就是墳頭了,以免陰氣相沖。這事我們都沒經歷過,所以沒想起來。
黃符瞬間燒成灰燼,在半空中飄飄灑灑,竟然形成了一個雙喜字。我不由大喜過望,這可是大吉之象,詛咒已經化解了!
果然我就覺得身上那種酸軟無力的感覺,逐漸在消失,胸口淤積的一口悶氣也慢慢消融。要說這鬼符經確實夠神奇的,特別裡面的無名符,簡直就是神來之筆。我喜不自勝的轉頭看向林羽夕,這丫頭也正掀開紅蓋頭兩角,側頭看著我,一臉的喜悅。
這種畫面簡直美到極點,我恨不得一把抱住她親上一口,可是我沒敢這麼做。
「禮畢,新人入洞房,嘉賓入席開吃!」小胖在外面還不忘唱禮。
劉宇魔他們把桌子抬到屋中心,撤了香燭供品,將酒菜擺上。這其實不是為了擺婚宴,而是為了慶祝我們化解詛咒的。凳子不夠用,小胖和花落在外面搬了石頭過來,擺好了六個座位。我一看不對啊,這小子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啊,八個人怎麼只擺六個座?
哪知他推著我們倆說,老於說過,就算不同房,但必須入洞房,把儀式完成了。不管你們倆是聊天還是打架,反正要熬到天亮。我說我們也餓了,多少吃點東西啊。這小子就是不肯,說地方不夠,待會兒給你們倆端兩杯酒整個交杯酒喝,快進去吧。
我和林羽夕被他推進左側臥室,裡面也貼了不少喜字,只不過床還是光板床。林羽夕進來後不知道是害羞還是尷尬,又把紅蓋頭放下遮住了面孔。
坐在床上後,我苦笑道:「都進洞房了,你還蓋著臉幹啥,揭了吧。」
「不許揭,看到你穿著的這身新郎禮服,我就想揍你。」林羽夕慌忙阻止。
「為什麼啊,不是挺好看的嗎?」我低頭扯扯衣服說。
「好看你個頭!」林羽夕沒好氣罵了一句,居然抽抽噎噎哭起來:「我為什麼命這麼不好,跟你這種人拜堂成親,以後怎麼見人?」
暈,又來了。我不耐煩的說:「同志,這只是做個樣子,又沒開結婚證,就當是玩遊戲了。」
「玩遊戲也不行,天地都拜了,我恨不得一頭撞死……嗚嗚……」
「這有什麼啊,我當初還和女鬼連堂都沒拜,直接就入了洞房……」
話沒說完,林羽夕立馬生氣的說:「我就為了這事感到噁心!一想到當時你不穿衣服被女鬼抱著,我就反胃,這輩子我寧肯嫁給一隻狗,都不想嫁給你!」
哦,原來這丫頭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要說也是的,死鬼小晴那模樣太恐怖太噁心了,連我自己想想都覺得反胃。還好小晴沒奪走我的處男貞操,不然那就更噁心了。
「別哭了,今天怎麼說都是喜事,你這麼哭多晦氣啊。來,我給你擦擦眼淚。」我說著揭開她的紅蓋頭。
這丫頭慌忙用手摀住眼睛,但我也看清了,她哪兒有眼淚啊,干打雷沒下雨,剛才的哭聲是假裝的。
「怎麼回事?老實交代吧。」我瞪著眼問。
這丫頭怯怯的說:「這不是覺得在洞房裡尷尬,開個玩笑活躍活躍氣氛的嘛。」
「洞房裡不用開玩笑活躍氣氛,只須上床就行了。」
這丫頭把手放下來,反瞪著我說:「喂,我警告你啊,開玩笑可以,你別來真的。否則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我忍俊不禁笑起來,立刻遭到她的一記白眼,跟著就在我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我揉著手臂又笑幾聲後,臉色沉下來說:「其實,我有件事沒告訴你,老於也隱瞞了真相。用過喜沖鬼關符後,即便是我們倆永遠不做真正夫妻,但在地府已經記錄在冊,我不能再娶另外女人,你也不能再嫁其他男人。」
「你們……」林羽夕騰地站起身指著我,滿臉都是怒氣。隨即吁口氣,又坐下來說:「算了,反正我這輩子也沒打算嫁人。你現在能不能清楚告訴我實情,以後我們的命運是否還捆綁在一起?」
我皺起眉頭說:「紙人詛咒化解了,可是那兩具屍體還不知道什麼情況。算不算完全化解,現在很難說。明晚我們再去石龜下看看,如果屍體隨著紙人一起燒成了灰,那麼我們鬼節必死的詛咒,便是完全化解,以後不用在擔心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