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我正了正自己的神色:「我說,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看見了。」
程白澤沒有第一時間應聲,而是眼睛仔細的看著我,有些複雜,卻又透著一絲深沉,半晌,嘴角好似無所謂的勾了一下:「所以呢。」
我看不透,我的確是看不透,點了點頭:「我來是因為……」
「那都不重要,我想聽你表達的重點。」低肝助弟。
咬了咬唇,我眼底有些控制不住得發紅:「鳳霞為什麼會出來。」
空氣中登時安靜下來,透著那麼一絲壓抑。
我抬眼看著他:「鳳霞為什麼會出來。」
程白澤仔細的看著我的臉,張了張口:「我做的。」
他語氣淡然:「這個陣你應該看出來了,我不想騙你,是我做的。」
我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痛快的就承認了,這結果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是啊,能給大鬍子辦事的,不就是他了嗎。
「嬌龍,怎麼不說話了。」
脖子上的筋撐得中間低低的凹陷下去,我忽然什麼都不想說,抬腳直接向車子的方向走去。
「嬌龍!!「
程白澤在後面一把扯住了我的手,「你聽我……」
回身,『啪』!的一巴掌我就甩到了他的臉上,眼裡的淚忍不住的湧出:「既然要殺我那你為什麼還要救我!這麼聽你師父的話你一次次的這樣做還有什麼意思!!」
程白澤被我這一巴掌抽的面無表情,但是他扯著我的手腕未松:「是我不對,你不高興,可以再來一巴掌。」
我掌心疼的發麻,胸口壓抑著即將到來的崩潰:「你知不知道,我覺得我好像不認識你了。」
「我從未變過,至少對你,我一直如此。」
我卻忍不住的冷笑了兩聲,:「兩年前,你說我家著火時是你鎖的門,那場大火差點就要我和我姥爺的命,但這件事我原諒你了,因為那時候我們不認識,你聽你師父的情有可原,我感謝你對我的幫助以及對我姥爺的照顧,況且你那一掌的情分我是要記你一輩子的,我相信我跟你是真朋友,但是你為什麼要把鳳霞放出來,如果她不出來,我姥爺會差點淹死嗎,會有今天的事情嗎!!」
喊完,我才發現自己用力過猛震得肩膀也跟著抖動。
程白澤看著我眼裡卻透出淡淡的苦澀:「能不能給我一分鐘,至少讓我把話說完,如果我說完,你還是覺得我大錯特錯,那我無話可說,從今以後,你是恨是怨,我都受著。」
第435章是劊子手還是救世主
我承認我這個人有時候衝動,頭腦一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我那一巴掌抽的自己都沒想到,但真的很氣,氣程白澤早上吃飯的時候還跟我裝沒事人一樣的說這事兒他去解決。我不敢深想,越想自己就越覺得身心冰涼,殺我卻又救我,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到真的好像是宗寶說的了,他太讓人看不透了,一邊做劊子手,一邊當救世主嗎?!
大概是見我站著沒動,程白澤扯著我的手腕往那對散落的石頭旁走了兩步,伸手指了指:「這個陣門你也能看出來散了有些時間了吧。」
見我沒應聲,程白澤有些無奈的吐出一口氣繼續張嘴說道:「我的確是做了錯事。三年多前,我去你家鎖的門,之後,當晚我就按照師父的指引來到河邊做了這個陣門。做完後,我就走了……」
「三年多前?」
我抬起眼,看著他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說,這個陣門,是你在我家起火那晚跟鎖門一起做的?」
程白澤點了一下頭,看著我帶著幾分內疚:「那時候我只是知道我做這些,只是為了給我自己渡劫而已,我不認識你,但等到兩年前真相大白的時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我那晚就被五雷掌傷了,只能回到南方療養,根本就來不及回來處理這件事,而且你也是陰陽師,我們天生就是祛邪的,她只是一個水裡的東西而已。我沒把這件事多放在心上,甚至險些都要忘了,直到我算出來你在這裡會發生不測,這才又把這件事想起來,之後我就跟過來了,我不想讓你誤會。如果再多給我一點時間,那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在你出事前將這件事處理妥當,否則,你當我願意到下面去遭罪嗎。」
我微微的蹙眉:「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跟我說實話,而是要藏著掖著的,如果你說清楚,你覺得我會不理解你嗎。「
程白澤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此刻貌似平靜的河面:「你讓我怎麼說,你想讓我告訴你當初的我是有多麼的處心積慮嗎。我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得複雜,徒增大家的不痛快而已,況且,姥爺還在,人多嘴雜,我說多了,反倒麻煩,我只是想把這件事以最快的時間處理完,姥爺沒事,你沒事,這件事,不就過去了嗎。」
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他在時間上的確是沒有提前處理的空檔,而我抑在起火的當天上午就跟著爸爸離開老家了,再回來也只是行色匆匆只為上墳而已,等到他知道我就是他要找的人的時候,當天晚上,就傷了,哪怕他回來了,也是跟著我跑到香港,直到我出事才跟了過來——
腦子裡亂糟糟的,好似卷的毛糙的粗線,看見線頭了,卻又不知這跟線是不是真的應該扯出來。
「嬌龍,如果我沒有認識你,那我不會認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有一絲不對,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影響到我的朋友,所以我覺得自己之前是做錯了,你生氣是應該的,我沒異議,你想怎麼著都成,直到你覺得舒服了為止。」
我垂下眼,卻什麼都不想再多問了:「回去吧。」
他說的的確合情合理,既然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他所有的不對,也早該隨著那一掌過去了。
但我還是彆扭,自己說不出來,只是低頭轉過身想走。
這個陣門換做任何一個人去做,我也許都做不到原諒,我死了這麼多天,不但讓自在下面走了一圈,還讓我姥爺差點下來陪我了,但是他的解釋我應該可以接受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累,好似處在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裡,他給了我一雙模糊的眼睛,我只能摸索著前進,哪看不清楚看了跟頭,我也不能回頭說他什麼,很累。
「嬌龍!你還是生氣嗎!「
他在我的身後喊我,我站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你說的很清楚,我又怎麼會生你的氣,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瞭解你,我累了,姥爺還在家裡等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程白澤看著我卻微微的鎖緊眉:「你是覺得我對那東西出手狠了嗎。」
我還是搖頭,什麼都不想說,耳朵或許可以去聽真相,但是有一種感覺卻是說不清楚,很陌生的感覺,哪怕我心裡已經認可了他的解釋,還是陌生。
轉過頭走了幾步,身後的他忽然安靜,我走到河岸邊的壩上,呼出一口氣,吸了吸鼻子回身看他:「回去吧!在這……程白澤?!」
程白澤本來應該高大直立的身體此刻卻佝僂在夜色裡,腰深深的向下彎著,右手好像緊緊的按著自己胸口的位置,他的頭埋得很低,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感覺他的這個動作在明顯的正在承受某種痛苦。
「程白澤?!!」
我喊了一聲,踩著石頭急匆匆的跑到他的身前:「你怎麼了?!」低住廣才。
他佝僂在那裡沒動,我伸手想攙他一把,程白澤卻腳步踉蹌的後退一步,緩了半晌:「沒事,說我師父,他在生氣,你別管我,沒事的。」
「你師父?」
我皺了皺眉,「他生氣的時候你會疼?他死了那麼久怎麼還能左右你。」
「他左右不了我,只是會讓我感受到他的憤怒而已。」
程白澤抬臉看了看我,額頭上居然布上了一層細密的冷汗,:「走吧,我沒事的。」
我看著他捂在胸口上的手:「你胸口疼?是不是五雷掌?」
他搖搖頭,臉色滿是壓抑的痛苦,:「我沒事,走,離開這……」
「我問你是不是五雷掌!你這兩年到底發生什麼了!!」
我看著他那樣心裡異常的憋悶,兩年,他好像是沒變,卻又好似變得天翻地覆。
「我什麼都沒有發生,嬌龍,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咱們先回去。」
他看著我,牙齒在口腔裡打著戰,感覺這一刻讓身體直立起來都是異常的艱難「別動,你別動,讓我自己緩一會兒就好了,別動……」
我身體一僵,正在扯他薄呢外套的手猛地頓了一下,雙腿一屈,跪坐他身前:「有血……」
他外套裡面穿著的是件白色的T恤,就在我扯開外套的瞬間,清楚的看見了左胸處那抹異常鮮艷的紅,「程白澤,怎麼會有血,你不是好了嗎,啊,怎麼會有血。」
程白澤的唇早已如臉色一般蒼白,緊了緊自己的衣服重新遮住那抹鮮紅,語氣中透著幾分無可奈何:「不是說了,我沒事嗎,只不過是個小傷口,過兩天癒合了就好了。」
第436章解毒
……
關好房門,我把從衛生所買來的紗布碘酒放到一邊,看了他一眼:「脫衣服。」
坐在炕上看著我的程白澤反倒遲疑了一下,清了一下喉嚨:「我自己可以的。」
我剛要張口,就聽見房門『咚咚咚』的被人在外面敲了幾下。隨後就是宗寶的聲音:「嬌龍,你鎖門做什麼,讓我進去,我取個東西。」
「一會兒再取,你先去陪我姥爺看電視!」
回了一嘴,我幾步走到程白澤的身前:「怕什麼,你又不是女人。」
程白澤勾了勾唇:「好了,已經不疼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可以得。」
「我想看。」
我簡單直接的看向他:「我想知道為什麼會流血,程白澤。你剛才在河邊答應我的,什麼都不會隱瞞我的。」
程白澤居然笑了:「我真的不疼了,怎麼說男女都授受不親的,你這樣容易讓人誤會……哎。你……」
我懶得聽他說那些廢話,直接自己上手了,不過就是想看他左面的胸口就讓人誤會了?我就是想知道,它怎麼會流血的!!低住估血。
「哎,別扒,別扒!」
程白澤這出兒弄得特像我要強上了他一般,我倒是也真的覺得天冷太不方便了,穿這麼多幹嘛!
他裡面的T恤是套頭的,我的手順著他的脖領子直接就要暴力拆除武裝,程白澤的手緊護著,扯著他的T恤領都要變成那種女孩子穿的大領襯衣了,我瞪了他一眼:「鬆開!!」
「我自己來,真的沒事,你等我自己處理好了在跟你說行嗎。」
「鬆開!!!」
我怒了,一嘴就向他的手上咬去,趁著他躲閃的檔口。同時手上猛一用力,『撕拉』一聲,他的T恤生漬呼啦的被我給扯碎了。
與此同時,抬起眼的瞬間我直接就懵住了……
「……嬌龍,這塊頭練得還行哈。」
程白澤看著我沒事人一樣的輕笑:「我可是吃過虧的人,有機會再跟你前男友打架我肯定不會……」
「程白澤。」
我呆呆的打斷他的話。眼睛卻直看著他的胸口:「你吃了多少苦……」抬起眼,液體沒出息的簌簌的流出:「這叫沒事嗎,這叫小事嗎。」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想像不到眼前的畫面,他的左胸遭受五雷掌的位置居然疤痕交錯,如蛛網一般新老柔嫩肉高高的凸起並且縱橫織纏,伴著大不一的傷口,棗紅色跟粉色的皮膚層層疊疊。像極了曾經在電視裡看到的深度燙傷後的那種疤痕增生,我拿手隔空比了一下,那一大塊的傷疤要比我的手都大,除了那個位列在疤痕凸起的最上面如同張個嘴巴不再流血的傷口,還有數不清的小的刀口,一個個好似他只要繃緊了皮膚就會裂開般觸目驚心。
猛地一看,他的左前胸就好似多了一個其醜無比正在流血的鬼臉,既噁心,又有些猙獰的讓人膽寒。
五雷掌是內毒,淤傷,怎麼會有這麼嚴重刀疤,而且,這些刀疤會裂,難不成,他所謂的師父憤怒,指的就是這個?
程白澤反倒從兜裡拿出面巾紙遞給我:「哭什麼,又不是什麼大事,來,你看我為了兩邊對稱特意去健的身,我給你炫下我的肌肉吧,你看看……「
「誰要看你什麼肌肉!程白澤,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多了這麼多的疤,誰割得你,說啊!誰割得你!!」
程白澤臉上的笑容卻漸漸的隱去,眼裡看著我透著那麼一絲認真:「你是……心疼我嗎。」
「你說呢。」
我指著他的左胸:「這一巴掌是你為了我打到你自己身上了,現在變成這副樣子你覺得我會好受嗎,你知不知道,你越說沒事,我就越覺得內疚,這到底事怎麼弄的,是解毒必須這樣嗎,還是說,是你師父,你說啊!」
「是我為了解毒。」
程白澤緩緩的起身,走到我放著棉簽碘酒的桌子前,一邊熟門熟路的拆著紗布塊,一邊淡淡的張口:「我回到南方之後,就開始解毒,我師父曾經養過上百種毒物,那在你眼裡也許都不是好東西的,但是我師父在夢裡受教,卻說它們能幫我,以毒攻毒,所以我將它們都引出來,每天晚上,在自己的胸口割上一刀,讓毒蟲進去,在吸乾血出來,就能慢慢的帶出五雷掌的毒,日以繼夜,每天如此,直到那些蟲子全部死亡,我知道,我這條命撿回來了。」
「其中還有一樣我師父的寶貝,在他下葬時特意放進嘴裡,以陰體護養,本來這寶貝這輩子我都不會碰的,但是為了保命,隨意我從師父的墓裡給它弄出來了……」
「然後呢……」
我憋著一口氣看著他,感覺到他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不疼不癢,但是我卻不敢去想,每日每夜,讓那些東西咬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是一種什麼場面,難怪他身上會有戾氣正邪難分,他根本就是靠邪物解毒的,但是,這也算是無奈之舉吧,如果我在的話,我想為了保住他的命,我也會那麼做的。
「我吃了。」
程白澤看著我牽了牽嘴角:「是不是覺得我很噁心,但是我沒辦法,所以,我吃了。」
我怔怔的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那寶貝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