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我無從過問,也自知從她口中問不出什麼,只好閉上眼睛,靜靜的等著。
沒過多久,只聽得門簾被嗤啦一聲拉開,聶多情一手提著一瓶紅酒,一手搖著一個高腳杯,瞇著眼睛對我問道,「喝酒嗎?」
我冷冷回道,「你這樣不明不白的關著我,還指望我陪你借酒澆愁?」
聶多情無言坐下,將紅酒杯倒上酒,遞到我唇邊,「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啊!」說著,又扯開不再清脆的嗓子唱了一句,「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女自憐~~~哪~~~~」
她唱完見我還是沒有要喝她酒的意思,嘖嘖嘖道,「你我相識便是緣,我既不想為難你,更不想害你,如今所做這一切也是情非得已,想當初我們初識尚且能把酒言歡,怎麼,你這樣快就把這份交情忘卻了?」
我無言以對嗎,她又已經把杯口對著我揚起,那酒水一點點的滑落到我的喉頭,一陣苦澀,難以言喻,我只得艱難的往下嚥去,聶多情見我這狼狽模樣,哈哈笑了起來,直接舉起酒瓶,對著嘴就咕咚咕咚喝了起來,那股灑脫,簡直和林青霞演的東方不敗有的一拼。
我雖是女人,也抵擋不住另一個女人的魅力,臉紅心跳的喘著氣問道,「你為什麼要多追求幾個月的性命?」
聶多情瞥我一眼,「薇薇啊,妹妹啊,人活一世,總有些牽絆,沒有這幾個月,我的牽絆就會成為我活了一百多年的遺憾,現在到了緊要關頭,我自然要爭取一下。」
「你是為了玄武?」
聶多情頓了頓,眼角緩緩流出一道清淚,旋即又大笑出來,如癡如魔,「玄武?玄武!他玄武負我終身,我又何苦繼續存著執念?」
女人總是嘴硬,她如此言語,便是對玄武依舊放不下,我突然對她有些同情,卻又想為玄武辯解幾句,「他從未愛過你,何來負你之說?一直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
聶多情沒有想到我會說出如此冷酷無情的話來,沉默一會,眼角越發濕潤,又灌了一口酒,才道,「他從未愛過我,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可是他既然對我毫無感情,何故要啦招惹於我?若不是他在我生命中橫插一槓子,我或許嫁做商婦,或許配與平民,也許運氣好遇到個愛我如癡如狂的公子哥,為了我不顧一切拋家棄子於我私奔天涯,我平平凡凡的度過一生,臨死留下幾個孩子,哪一樣又不比今日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強一些?」
聶多情這番話說得怨氣沖天,可是哪一句我都反駁不了,她這樣孑然一身的過了一輩子,確實是玄武造下的孽。
「他欠我的,他欠我的!他欠我的太多!現在我就要死了,我依舊做不出去跟他討這一輩子的情債的事,我知道我若是和他開口,他必要想盡千方百計替我找出天芒,別說是續幾個月的命,哪怕是再讓我活一百年,他也不會有什麼怨言,可是我不想在他面前服輸,更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副醜樣子。我想要的,我自己去爭取。」聶多情摩挲著手腕上一彎翡翠鐲,眼裡滿是深情,「這是玄武捧我做角兒時,第一次托園主送給我的禮物,這麼多年,什麼好東西我都見過,唯獨這鐲子,我始終帶著,你瞧,這裡斷過,我找了技藝最好的師傅補上了。」
說著,她將鐲子伸到我面前,果見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細紋,攔腰折斷。
聶多情歎了一口氣,「鐲子壞了可以修,鏡子碎了可以圓,人的情分若是斷了、碎了,便拿千金萬金,也難再續。」
第一百八十七章懷孕
聶多情喝了一會兒酒,醉眼朦朧,腮現桃花,身子都搖搖晃晃起來,我手腳受綁,並不能幫她什麼。便冷眼瞧著她這副狼狽樣,良久,衛平推門進來,一見聶多情不在,緊張不已。最後在我身邊發現聶多情之時,臉色大驚,「她喝酒了?!」
我不高興的答道,「你自己又不是看不見。」
衛平趕忙將聶多情手上的酒杯和酒瓶奪下。卻發現酒瓶已經空了,歎著氣道,「胡鬧,胡鬧!這個時候,怎麼能喝酒呢!」
我疑道,「她不就好這口嗎?怎麼現在就不能喝酒了?」
衛平臉色一紅,不再作答,將聶多情連拖帶抱搬到外面,放平在沙發上,用一卷厚厚的毯子蓋上,這才黯然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聶多情的臉頰。
我越發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為什麼,只好試探著對衛平又問道,「她怎麼了?不就是醉酒了嗎?難道她現在這個狀態。酒也不能多喝?喝了會加速衰老?」
衛平朝我看了一眼,還是不說話,跟個悶瓜似的,讓我惱火不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閣樓並沒有窗戶,我也看不出來天是亮著還是黑了,我的手機響了起來。衛平緩緩走進來。從我腰間摸出了正在震動的手機。我就這麼看著他,他很坦然的接了起來,還打開了公放,我聽到了吳陽陽焦急的聲音,「羅薇薇,你怎麼還沒有回來啊,天都黑了!老馮在家裡多著急你知道嗎?」
「喂~」衛平輕聲答道。
吳陽陽的聲音立即變得緊張,「你是誰?」
衛平把手機放回我的耳邊,「你說。」
我冷冷瞧衛平一眼,對吳陽陽說道,「我在聶多情手裡。剛才說話的是她的跟班,叫衛平。你應該記得他的。我們在他們的酒吧裡……」
衛平沒等我說完,已經把電話拿了回去,客氣的說道,「你好,因為不得已,我們扣押了羅小姐,當然,她既然說出了所在,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接這個電話,是想告訴你,羅小姐在我們手上,非常安全,我們絕不會對她做任何不利的事。只要你們在找到天芒的第一時刻,把天芒帶來給聶小姐,便可以把羅小姐毫髮無損的帶回去。」
「讓聶多情說話。」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已經不是吳陽陽的,而是馮書橋的聲音,我能聽出來這語氣中的冰冷。
「聶小姐睡下了,可能不太方便。」衛平一定也聽出了馮書橋的不耐,但是他絲毫也未畏懼,很淡定的回答著他。圍台木才。
良久,馮書橋答道,「我不知道天芒所在何處,聶多情找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找到天芒的下落,她一定深知不易。你告訴她,她這樣逼迫我,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最後只會兩敗俱傷。」
衛平淡淡一笑,「馮先生,我們都知道你已經找到屍首了,下一步便是拿到天芒,起死回生,再享受長生不老,確實是一件很值得慶幸的事,但是你要知道,你能有今天,有多少人犧牲自己來成全你,聶小姐只求多活幾個月,辦一件重要的事罷了,你就算是真的找不到天芒,我們也要試試,羅小姐在我們這裡,你應該會盡心盡力一些,我們的希望也就大一些。」
我在一邊冷笑道,「衛平,看來你還是不瞭解馮書橋,他最恨別人威脅他,也最恨別人隱瞞他,聶多情去找他,支支吾吾說了一些事,又把我綁架來,你以為他還能心甘情願的把天芒奉送到你們手上嗎?」
衛平艱難一笑,「試試總比不試好。」
說完,就把電話掛掉,他把電話還到我的身上,便把聶多情連著毯子一起抱了出去,沒一會兒,又折回來把我抱上,往外走去。我知道他這是怕馮書橋找過來,冷笑兩聲嘲諷道,「你就這點手段了嗎?」
衛平淡淡一笑,並不生氣,「我不過是個酒吧服務員,被所有人瞧不起的,說白了就是個下里巴人,專門伺候人的,能有什麼手段?聶小姐給了我今天的一切,為了她,我可以不要性命,更別說被嘲諷兩聲了。」
看著衛平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我頭疼不已,這種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他說的沒錯,他的眼裡心裡,都只有聶多情。
衛平開著車,很快就把我和聶多情帶到了一個偏僻的酒店裡,我有些絕望,看樣子,他是鐵了心要把我藏起來了。他開的是一個套房,有兩個房間的,我被扔在其中一個房間的床上,衛平則帶著聶多情去了另外一個房間,聶多情睡了不知多久,醒轉過來,便來到我這裡,對衛平吩咐道,「算了,你給她鬆綁吧。」
衛平有些不情願的看了她一眼,「聶小姐,有備無患。」
聶多情怒道,「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衛平立即便低眉順眼的將我手腳上的繩子都鬆開了,我坐起來,倚在床頭,揉著手腕上被勒出來的痕跡。
「聶小姐,讓我看著羅小姐,你去休息吧,畢竟……」衛平滿是關懷的看著聶多情。
聶多情橫了他一眼,「出去!我有話要和她談談。」衛平臉上有些痛苦,終於還是恭順的退了出去,聶多情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從前的我,愛吃、愛喝、愛睡、愛美,能怎麼享受,就怎麼享受,可是自從我的身體開始變化以後,我連睡覺都覺得很奢侈,還有那麼多事沒有做,可是命就剩下這麼幾天,我哪裡捨得都拿來睡覺呢?」
「你不用在我面前訴苦,我不吃這一套的。」我冷冷說道。
聶多情笑了笑,「我倒不是想和你訴苦,怪只怪我這些年活的太過傲慢,連一個能說話的朋友都沒有,衛平那個東西,我實在不想和他說什麼,倒是你,我還能說上幾句。你就不想問我,我為什麼非要多活那麼幾個月?」
我看都沒有看她,「你如果不想說,我問了又有什麼用?」
聶多情拉起我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之上,眼睛裡盈著淚花,「因為我有了孩子,我只是想把他生下來。」
我的手一哆嗦,「你、你說什麼?」
聶多情笑中帶淚,「我不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的,我只是對玄武有些貪心,最後還是一場妄想,對命,我比玄武看得還淡。可是我現在肚子裡有個小東西。若是我死了,便會無端拖累一條小命……」
我還沉浸在震驚之中無法自拔,聶多情,懷孕了!她的孩子是誰的?玄武的?如果是玄武的,她應該已經第一時間去告訴玄武了吧,既然不是玄武,那會是誰的?
聶多情苦澀一笑,「你在猜孩子是誰的嗎?沒錯,是衛平的,這是我的錯,我喝多了,我跟衛平說好了,這孩子與他毫無干係,我全權負責,只是我現在命不久矣,我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原來她多求幾個月的時間,是為了完成腹中胎兒的孕育,這是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
這下連我也手足無措,「可是……我們真的也不知道天芒的下落,你把賭注壓在天芒之上,只怕你這個孩子,還是來不了這個世界啊!」
衛平那樣一個流到人群中就找不見,哪怕是站在你的身旁,都能化作和壁紙一般的人,竟能讓聶多情為他懷了孩子,縱使聶多情說她是酒後亂性,我依舊無法相信衛平是無辜的,一個男人,在女人醉酒之後,若是沒有心懷不軌,難道女人還能強了她?
聶多情現在已經被腹中的孩子攪亂了所有的邏輯和思緒,我卻無法那樣糊塗,我後怕的問道,「衛平知道天芒的存在,也知道天芒的作用?」
第一百八十八章兄弟情深
聶多情揮揮手,不屑道,「衛平?他能翻出什麼蛾子?」聶多情的臉上滿是不屑,我想她清高一世,心中既然愛著玄武那樣的人,應該是不可能看得上衛平的。可是她肚子裡現在卻懷著衛平的骨肉,這對她來說,不止是一個意外,簡直就是一個侮辱。
所以她不會去求玄武,也許她從此以後。連再見玄武一眼,都沒有勇氣了。
「既然是你們把馮書橋的屍骨存起來的,那你們一定知道,馮書橋是怎麼死的吧?」這個問題。我一直想問馮書橋自己,可是他自己含含糊糊,我也不知道他是也不知道自己的死因,還是不願告訴我,但是對我來說,這是一個謎。
聶多情沉重的喘了氣口氣,微微閉上眼睛,「這件事,我在玄武面前立過誓,絕不吐露半個字出去,可是……我現在都要死了,落得這個下場,還管它什麼誓言不誓言。我告訴你吧,玄玄不是玄武的孩子。」
我倒吸一口冷氣,「什、什麼?玄玄不是玄武的孩子?可是玄武為什麼撫養了玄玄這麼多年?」我想我那個迷幻的夢中。我抱著孩子,跟玄武說,這孩子就叫玄玄吧,玄武吃驚的眼神,那時候,我告訴他,孩子是你的。不跟你姓跟誰姓,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那麼接過孩子。可是現在,我才明白這中間的陰差陽錯,原來如今的這一切,全都是我的無心之失造成的!
玄玄不是玄武的孩子,可是他就因為我的一句話,接受了玄玄,把他當成自己親生一般,撫養到如今!
聶多情苦笑兩聲,「你們一定都很奇怪。為什麼玄武要費盡心機,讓馮書橋重生,與其說他是為了給哥哥留一個後人,哪怕不是嫡親的後人,不如說……他在替自己做過的事恕罪。我知道,我一天到晚口口聲聲的說他對不起我,他表面上會附和著我,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從未覺得對不起我過,他這一輩子,他自認為對不起的人,只有三個。」
聶多情這話,和玄武親口跟我說的如出一轍,他說除了玄玄,他還對不起兩個人,另外那兩人,到底是誰,他卻並沒有說。
聶多情在我身上掃視一眼,「你若是聰明些,應該能猜到是哪三個人,一個是無父無母,跟著他在人世間遊蕩一百多年,依舊無知無識的玄玄,一個是在他設計之下懷了仇人孩子,痛苦一生的劉明慧,還有一個……是孩子的親生父親……」聶多情守護這個秘密一百多年,現在從記憶深處將它拉出來和我說,她顯得也有些激動,連聲音都微微顫抖著,「薇薇,你確定,你真的想知道這個秘密嗎?有時候,很多人一起對你隱瞞一件事,也許是所有人都想為你好呢?」
我隱隱的察覺到,玄玄的生身父親,一定是和我有重要關係的人,要不然,聶多情是不會這樣說的,便道,「蒙在鼓裡的快樂,不如全然知情的痛快讓人更有真實感和安全感,與其讓我去猜、去想、去懷疑所有人,不如直接告訴我,讓我慢慢去接受。更何況,那些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我就算知道了實情,也不會怎麼樣。」
聶多情露出潔白細小的貝齒,咬了咬自己依舊豐滿的紅唇,「薇薇,你和我一樣,萬事都求個明明白白,這樣並不是聰明的表現,有時候女人糊塗一點,會過得幸福很多。」
她頓了頓,還是跟我說起了那段被所有人都塵封了的往事,讓鬱結在我心頭多日的疙瘩,全都解開了。
石達開雖然是一個農民起義的英雄,但是他的出生並不貧寒,甚至可以說在當地是聲名顯赫,他參與到太平天國的建設之中,完全是馮書橋的爺爺馮雲山三番兩次的邀請,石達開為馮雲山的誠意和氣度所折服,才最終決定出山。
玄武是石達開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但他母親乃是側室,因此他從小在家中,上至長輩,下至僕人,都不受重視,後來他的母親病死,他就更受欺凌了,其他同族的手足,沒有一個瞧得上他的。加之他天生殘疾,少一條腿,不是臥在床上,就是由一個年邁的下人背著走動,連他父親都嫌他丟人現眼,家族祭祀、逢年過節,只要會有親朋好友出現的時候嗎,玄武都會被禁止走出房門,以免丟了石家的臉。圍台記亡。
石府上下,唯一真心待玄武的,竟然只有石達開一個。石達開從不嫌棄弱弟玄武殘疾,也不把他的庶出身份當回事,因為發覺玄武心性聰慧,尤其是在術數上造詣甚至不比自己弱,石達開對玄武甚至是刮目相看,時不時的在父親面前提起玄武的好處,又是還會帶著玄武出席家族中堂兄堂弟的聚會,鼓勵玄武學著像常人一樣面對一切。為了讓他克服對自身殘疾的自卑,石達開還請了很多能人巧匠,替玄武製造帶滑輪的輪椅,後來甚至請人替玄武做了一個能夠自由行動的假肢。
這一切,都讓玄武對石達開依賴而敬佩,兄弟兩人,感情非常深厚。轉眼,玄武也到了弱冠之齡,按照當地習俗,是該娶妻生子了。石父既想讓玄武能有個家室,卻又擔心玄武因為出身和腿疾,會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好女子,因此把玄武的婚事一推再推,直推到了玄武二十歲,也沒有提起過。
石達開屆時已經娶妻生子,對於這個自己心疼不已的弟弟的婚事,也感到很頭疼,最後他還是跟父親說,只要找個好人家的女孩兒,讓弟弟有個安穩的小家便罷,石家家大業大,並不需要幾房兒子都找到富貴人家的女兒,小弟玄武只求賢妻便可。
石父想了想,覺得石達開的建議非常對,便開始張羅玄武的婚事,可是他作為當地老鄉紳,最後還是覺得面子最重要,替玄武找了個門當戶對的地主家小姐。
石達開雖覺父親有些執迷不悟,但是弟弟既能娶到一個體面的妻子,他也非常高興,便沒有阻攔。婚事很快便辦成,新娘子嫁到石家當夜,一見到玄武的斷足,便直接鬧將起來。
誰也沒有想到,這新娘子從小嬌生慣養、心比天高,一直覺得自己能進皇宮選秀,成為皇帝的妃子,對於父親為自己張羅的這門婚事本就不滿,再一見未來夫君竟是個殘疾,也不管什麼三從四德,鬧得整個石府人仰馬翻,說石家無恥騙婚,當即便要和自己帶來的丫鬟及家丁回家。
石府上下無奈,石父只好厚著老臉,到親家家裡,請新娘子的父兄過來石府,將新娘子完璧歸趙,這件事,讓石父覺得大受打擊,自己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為了一個並不十分喜愛的兒子,從此抬不起來頭,因此他對玄武也慢慢更加冷淡。
玄武雖然一直沉默,但是他內心的驕傲,卻無人能及,他自覺拖累了家族,辜負了疼愛自己的哥哥,乾脆趁夜,直接獨自離開石府。因為頭腦靈活,又不再受束縛,玄武做起了生意,不過幾年功夫,積累的財富甚至比父親守著的那份家業還大,他也不願再回那片傷心地,改名玄武,遊戲人間。
他也聽聞了當年最疼愛自己的哥哥,參加了太平軍,成了受人尊敬的翼王,他心裡很為哥哥高興。他本想著等到哥哥坐穩江山,便去投靠哥哥,沒想到不過兩年,就等到了翼王戰死巴蜀的慘痛消息。
復仇的火焰一下子在他心中燃起,越燒越旺。
第一百八十九章虎父無犬女
玄武多方打聽,得到了消息,四川布政使劉蓉,乃是哄騙石達開過江投降的主謀,後來石達開在巴蜀受盡凌辱,最終被凌遲剮死。玄武便把劉蓉設為害死哥哥的第一大仇人。無奈等他感到巴蜀,劉蓉此人卻已經向朝廷請辭,舉家搬遷離開。
玄武又去找劉蓉的下落,在尋找劉蓉的過程中,他發現了馮書橋的存在。也得知了哥哥一家,早在天京金陵,就被天王授意韋昌輝全部屠殺,只剩下一個叫做馮書橋的義子。而這個馮書橋,竟是馮雲山之孫,在哥哥翼王的部下中,享有很高的評價,甚至有小翼王的稱號。
玄武很想與馮書橋接上頭,如此,借助哥哥生前死忠義士的幫助,報仇也會更快。可是玄武是少小離家,並且改過姓名的,沒有人知道他和石達開的關係,也沒有人知道他要為石達開報仇。
倒是馮書橋,因為一直受到石達開的提拔和撫育,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存在,清兵和洪秀全,都害怕馮書橋會集結人馬報復。所以乾脆先下手為強,全部對馮書橋下了追殺令,提回馮書橋人頭的人,賞,重重的賞!
玄武考慮再三,覺得自己的身份,還是不暴露最好。害死哥哥的人,全都有權有勢,報仇之路還要經歷許多艱辛。自己的身份隱藏著,一來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報仇,二來還可以暗中保護馮書橋。
與此同時,玄武也打聽到了劉蓉的下落,但是在打聽的過程中,他發現所有人對劉蓉的評價都非常高,眾人口中的劉蓉,竟是一個忠義兩全、學富五車的聖人,更有知情人士透露。劉蓉依靠著曾國藩這棵大樹,原本仕途順暢,大可平步青雲,成為朝中扛鼎大臣,可是他卻在石達開慘死之後,黯然辭職。原因是他本是真心實意對石達開勸降,無奈其他官員力主將石達開當做賊寇凌遲處死。
劉蓉勢單力薄,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石達開這個錚錚鐵骨的好漢被一刀一刀剮死,劉蓉見經歷如此痛苦,石達開也未言半句,是為勇;為了手下三軍能夠脫身,隻身過江投降,是為仁;受清兵酷刑逼迫,毫無易主招安之心,是為忠。他對石達開的敬重,讓他內疚無比,最後良心不安,乾脆請辭離開朝野,不願再踏足政壇紛爭。
玄武心裡非常糾結,因為他沒有想到查到這個地步,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他恨不得劉蓉是個十惡不赦的奸人惡人,這樣就可以闖入劉府,一刀將其砍死,與其同歸於盡,為哥哥報仇。
就在這猶豫之間,玄武乾脆在劉蓉隱身之地,也住了下來,一來還是想伺機活捉劉蓉,探聽虛實,二來也想再多做瞭解,以免找錯了仇人。
在此期間,他發現了劉蓉只有一個獨女,取名明慧,年方十六,美貌無方,有很多當地的貴富人家求娶。劉蓉卻一一回絕,之言小女尚幼,自己剛剛下野,還想帶著女兒,多享幾日承歡膝下之福。
如此,玄武斷定,劉蓉對這個獨女,是疼愛至極的。
潛伏數月有餘,劉蓉一家,除了僕婦下人出門採購必要的生活用品之外,竟一直關門閉戶,很少外出,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直到八月中秋,玄武才打聽到原來的布政使大人,要帶著一家老幼進寺祈福。
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玄武很快便在寺廟四周,做好了周密的埋伏,等到劉蓉一家的時候,玄武發現劉蓉身邊帶的人雖然少,但是有很多高手,心裡暗想,這老狐狸,不知害死了多少忠臣義士,要不怎麼會如此心虛,出門還要帶著打手保鏢?如此,更加堅定了要殺之而後快,為哥哥報仇的決心。
可是等他混到寺廟之內的時候,卻發現劉蓉並不是單純的出來上香祈福,而是請了僧人在做水陸法會,那些僧人們念的都是地藏經和往生咒,一看便知是在超度亡魂。圍台歡技。
可是玄武埋伏至今,並沒有聽聞劉府有什麼人丁死亡的消息。他雖然好奇,但是並未停下自己的計劃,很快便讓自己的人包圍了整個寺廟,先是將後寺內手無縛雞之力的僧人抓了出來,詢問劉蓉在替什麼人做法事,沒想到這些僧人雖然面對悍匪,並無畏懼,一個個雙手合十,只說是替一位忠骨義士做法事,但是答應了劉大人,絕不吐露姓名,出家人不打妄語,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不會違背諾言。
玄武對這些禿和尚沒有法子,又不能真的殺了他們,只好對大殿之內的道場發難,想要一舉將劉蓉抓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