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中巴車絕塵而去。我終究跑不動了,坐在路邊大口地出氣,一時之間,淚如雨下。白師父跟著我身後,沒有打擾我,等了一會,方才說道:「蕭寧,你是要在這裡哭下去,還是要跟我回去救治土卵蟲,練好本領?我不強求你,我隨你。」
我用衣袖擦乾臉上的淚水和汗水,說:「我們回湘西,現在就出發!」我不能再哭下去,世上壞人那麼多,他們就是要看我哭的,我不會軟弱給他們看的,現在我除了堅強什麼都沒有了。
從路口往旁西邊走,就是湖南。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一輛拉著豬仔的車往西邊開去,白師父一把拉著我,跳上了車後,沉睡的豬仔並沒有驚醒過來,哼哼地做著美夢。只有一隻公豬,正努力地做著俯臥撐減肥,努力擺脫因長得太肥被殺掉的命運!
我們搭著豬仔車,橫穿了江西,回到了湖南。之後換了各種交通方式。風餐露宿,風塵僕僕,終於回到了湘西鳳凰。
離去還是初春,歸來時,春天已經濃了。野花開遍了群山,馥郁散開,一片春意盎然。林中鳥鳴,山間泉流,一派生機勃勃。
我們走山路回到了茶花峒。白師父說:「我就不送你到家了。記住,把藍蜈蚣草的根莖曬乾,然後碾磨成粉,每天灑入少量到土卵裡面。幾個月後,你將得到一隻鮮活的土卵蟲!」
我道:「白師父,我不想住在茶花峒,我隨你一起住到毒蟲洞去吧。」
白師父伸手指戳在我腦門上,說:「你是一個人,要在人的世界裡生活,這樣才能更好去體會到人性的真善美!你領悟了人,對於你學習蟲術、蠱術是有幫助。」
白師父的話很堅深深奧,我聽得一頭霧水,瞭解人和學習蠱術能有什麼關係呢?
我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去找你?」
白師父說:「按照之前的約定,我來找你。寨子裡人多,一旦我找你,就會派金鼠來通知你,到時候你就出寨子跟我見面。至於見麻小巫,你每個月都可以去看一次……只能見一次……」
我知道白師父脾氣,不再多做要求。白師父從山路消失了,我一時悵然,以為白師父要走了,忽然明白只是短暫分別,不由笑了起來。
離家一個多月了,我開了大屋的門,打掃了塵土,入睡之前,聽到稻田傳來蛙鳴聲,想起了黑眶蟾蜍,忙找出手電筒,把瓷瓶挖出來,埋在土裡面的黑眶蟾蜍破土而出,它蹦躂幾次,都被抓了回來。
我怕它回到懸崖下去,就找了一個大罈子養著,放了些水,任它跳動都出不來,而飛過的蚊蟲正好成為它的食物。
我說:「蛤蟆兄弟,你不要急著回家,考查這個世界任務還沒有完成,你現在回去,會被它們嘲笑的。」黑眶蟾蜍蹦躂累了,知道要逃出我的魔掌是件困難的事情,便不再掙扎了。
次日一早,我收拾了書包,帶上了一些錢,換上一件乾淨衣服,順著山路,去青青中學報道,遲到了一個多月,校長把我好好說了一頓,取出一套新教材遞給了我。
下午回到家中,我按照爺爺的囑咐,二叔的藏書全部找了出來,從頭開始讀。二叔的藏書內容很多,有些故事叫人落淚。
其中有一個本子,手寫了一個故事,只寫了一半,講的是一個落魄少年變成風水師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我,讀到一半,像是講的關於爺爺故事,從字跡上來看,像是娘的字跡。字跡工整飄逸,倒也有些男子氣概在裡面,看來娘是個文化人。我如果不好好學習,就不配娘的兒子了。
每隔幾天,金鼠就跳到我的窗戶上,用幾顆大門牙敲窗戶,它腦袋上那塊被沈金花大黑貓抓掉的毛髮早已長出來了。它一來,我就會取飯團一類的吃食給它,漸漸它變得更胖了。我跟著金鼠跑出茶花峒,趟過溪水,再往山上跑幾步,就會看到白師父。
白師父先教我地理和氣候知識,山川河岳的分佈,雲雨雷電的規律,植被分佈的規律;而後是九州各地人的特徵,居住地的各種風俗,各種禁忌,鬼靈妖怪的傳說;最後才是蟲子,養蟲、養蠱、用蠱救人的原則、方法,各種蠱蟲的特徵,分辨的辦法。等到一切講好,再講傳說中蟲子。
白師父說:「不同的地形,不同的氣候,孕育出來的人和蟲子是不一樣,要學習蠱術,就必須先瞭解氣候和地形,這樣就更好瞭解各種蟲子的習性;蠱是人養出來的,而人是群居動物,同一個地方蠱術具有相似性,不同地方的人養蠱的手法是不一樣,就要先瞭解人的習性,瞭解每個地方風俗習慣、用蟲禁忌,就可以察覺各種蠱術的差別。有了這兩層基礎,再講蠱術、蠱蟲就會事半功倍。」
白師父生前去過很多地方,幾乎走遍了華夏九州,邊境線一帶也去過不少次,簡直是一本活的百科全書。他的記憶力也超好,滔滔不絕,可以說上幾個小時。我坐在石頭上,聽他講黃河沿線有哪些蟲子則昏昏沉沉,他講到黃河古道下面有一隻大河龜,我就激動得不行……
第五十二章、身負血蜘蛛的怪人
白師父講完了大河龜之後,伸手拍了拍金鼠,說:「你好歹也是鼠王,吃這麼胖,哪有鼠王的威嚴!」又對我說:「蕭寧,以後不要給它吃得東西,它吃得太飽,跑得不快,被貓抓住,你就害了它的。」
我說:「好,我記住了。」金鼠賊溜溜的眼睛轉動,頗為有些不高興。
白師父說:「今天咱們就說到這裡,你隨我去螢石洞穴,看一看麻小巫吧!好久不見了吧!」
我雀躍不已,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毒蟲洞裡,氣溫回升,毒蟲洞裡佈滿了五毒蟲。金鼠開路,五毒蟲紛紛散開。走了一會,看到了五毒怪站在螢石洞穴前面,並沒有走進去,抬頭看著螢石洞穴裡面。
我喊道:「五毒怪,好久不見了。」
「嗷嗷嗷啊,嗷嗷嗷啊!」五毒怪揮動了手臂,指著洞穴裡,是在責怪我好久沒有來看麻小巫。
白師父從後面走來,說:「五毒怪!馬上就到五月,苗疆又到了采蟲的月份。你還是注意一點,不要老站在這裡!」
五毒怪「啊嗷啊,嗷嗷啊」地叫著,被白師父瞪了一眼,嚇得連忙後退,從一旁小路跑走了。
我進了螢石洞穴,到了水晶棺材所在位置。麻小巫就睡在水晶棺材裡面,靜靜地躺著,一絲不動,已經變成了雕像。她被封在水晶棺材裡面,氣色沒有多少變化。
白師父說:「我之所以不讓你天天來看她!就是怕你散發出來的熱量,呼吸出來的濁氣影響了這裡的環境。一旦環境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就會影響麻小巫的身體。」
我觸摸水晶棺材的雙手收了回來,連呼吸也不敢太大口,心中說:「麻小巫,麻小巫,我整跟著白師父學習救人的蠱術,終有一天會把你救醒……」
我依依不捨離開了後洞,問道:「白師父,到底有沒有辦法喚醒麻小巫?」
白師父說:「我還在想,或許你以後會想出來的。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去,明天還要上學的吧。把金蠶蠱帶回去……我已經研究了好幾回了……封口也補好了……」
我本想說這幾日正是農忙時間,學校放了一個星期的假,見白師父慵懶地躺在石床上,只好作罷,將石桌子上黑罐子背了起來。黑罐子原先摔開了兩條縫隙,會有紅氣滲透出來,已經封好了。
金鼠送我出了毒龍洞,一輪明月掛在空中,整個山林分外空寂。山林中遊走一些薄薄的遊魂,它們的形態不一,格外地脆弱。
看到這些飄動的靈體,我這才想起,爺爺走之前,交代我細心找一個新的蠱靈。我特意繞著山路尋找了一會,都是些虛弱的魂魄,估計被鬼蠱靈吃光了,只留了一個空蕩蕩的茶花峒給我。
可惡的水鬼,該死的鬼蠱靈!
「咚!」我尋了幾個小時,一無所獲,折身回去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砸了下來。我小心翼翼走了過去,草叢之中躺著一個人,身旁還背著一個黑色的包袱。
我叫道:「喂,喂,你沒事吧!在這裡睡著了,晚上會被野狗吃掉的。」我一連叫了幾聲,那人都沒有動靜,他臉色有些蒼白,有些隱隱發黑,像是中了蠱毒。
我把裝著金蠶的罐子別在胸前,把他背了起來,將黑包袱提起來,黑包袱「卡卡」作響,像是一堆骨頭。
那人個子很結實,年輕並不大,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背回了茶花峒,將他放回床上,見他嘴唇乾癟,應該是缺水造成。
我給他餵養了一些清水,瞧著他心口位置,有一個用烙鐵燙出來的「九」字,身上更是佈滿了傷痕,有的是刀傷,有的是鞭子鞭打造成的。
「還真是可憐的人!」我感歎地說道。就在這時,他忽然睜開了眼睛,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將枕巾一卷直接勒在我的脖子上,他的力氣很大。
我雙手拉住了枕巾,叫道:「你是瘋子嗎?我救了你……」那人一口氣用盡,又一次昏迷了過去,倒在了床邊,嘴角更是沾滿了黑色的鮮血。
我解開枕巾,找來了繩索,將那人四肢牢牢綁住。他身體全部是傷痕,估計受了很大折磨,精神一定非常緊張。這回用的是枕巾,下一回指不定就是牙齒了,還是綁緊著比較好。
他的嘴角滿是黑色的毒血,因為劇烈掙扎,臉色更加淤青發黑,應該是毒蠱發作了。我用剪刀把他的衣服剪開,在心口附近有一團紅氣,正在不斷地蔓延,而正是這一團紅氣,正在吞噬著他的生機。
我有些猶豫,最終下定決心,試著把他體內的毒蠱給逼出來。我先去廚房煮了三個土雞蛋,又把金蠶蠱放在一旁,鎮著他體內的蠱蟲。
我剝開了雞蛋,在他的心口滾動了一下,雞蛋白很快就黑了。我喝道:「出來吧,小小蠱蟲,見到了金蠶老爺,你還要躲藏嗎?」
我用力一拍,落在他胸口之上。果然,有了細微的動靜,心口處黑暗位置,露出一條紅色的長腳,從腳上面可以判斷,乃是一隻血蜘蛛。
屋子裡面空氣凝固,我雖聽師父講過一些簡單治蠱毒的辦法,卻是第一次嘗試,萬一失敗,被血蜘蛛反殺,那就丑大了了。
我的呼吸變得急促,不敢大意,又用雞蛋在四周滾動了一些。黑罐子更是滲透出一股紅色氣息,落到了那人心口處,開始逼迫血蜘蛛。
血蜘蛛慢慢地爬出來,那人眉頭緊鎖,發出痛苦的叫聲。血蜘蛛浮出了全貌,不過這種血蜘蛛,我並不認識,白師父也沒有講到,和湘西所見的毒蜘蛛都不一樣。
氣息也非常古怪,不像是湘西一帶養蠱手法養出來的蠱蟲!
那血蜘蛛被逼出來之後,失去了宿主,頗為不爽,扭動了腦袋了,八隻眼睛朝我這邊看開,像是發現了新的宿主,而後快速地跑動,朝我手臂而來。
動作飛快,我一彈而起,後撤數步,用金蠶蠱罐子一檔。那血蜘蛛撞在了黑罐子上,跌落在地上,半天都沒有動靜,看樣子受傷不輕。
我急忙尋了一個小罐子,將血蜘蛛扣住,裝入了罐子裡,用油紙封好,捆上了紅線,忙完這一切之後,發現全身都濕透了,沒想到出了這麼多汗水。
我將小罐子擺在金蠶身邊,利用金蠶鎮住血蜘蛛,免得它搗亂。等下回白師父來給我上課,我就把血蜘蛛帶上,讓他幫忙看一看血蜘蛛的來歷。
天亮的時候。那人醒了過來,掙扎了幾下,但雙腳被我綁得死死,力氣不足,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看著我,光是這眼神就能把人殺死了,冷聲問道:「我的東西呢?」
我愣了一下,指著一旁的黑袋子,說:「我給你帶回來了!放心,我沒有打開看。還有,你體內的血蜘蛛已經被我逼出來了……」其實一多半的功勞應該歸在金蠶身上。
他殺人眼神這才好了一點,隨即冷冰冰地說:「我肚子餓了,我要吃飯,越多越好!快……你救了我的性命,我不會殺你……」
我心中想道:「此人身材結實,反應靈敏。蠱毒逼出來,一旦吃飽飯。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必須嚇嚇他。」遲疑了一會,說:「你的命是我撿回來的,我隨時都會可以要了你的性命。我有比血蜘蛛更厲害的毒物,你最好老實一點!」
那人冷傲地說:「我有一件事情要辦,等我辦完那件事情,你隨時都可以拿走我這條賤命……我眼皮都不會眨一下的……我若要掙脫開去,這四根繩子給捆不住我的……」
那人手臂用力,已然掙開一根繩子,我覺得他說得沒錯,聽這話,他要辦一件很要緊的事情。我煮了一鍋米飯,還燉了一鍋菜。
我小心地解開了那人。他一句話不說,走上前,將一鍋菜倒在米飯上,又拿了湯勺,端著飯鍋就這樣吃了起來,囫圇就吞了下去。
這一鍋米飯,有一部分是我自己吃,剩下的是留著中午做蛋炒飯,居然被他一個人風捲殘雲般吃光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吃飯的人,也從沒有見過飯量這麼大的。
我心中想道,平時要是累了,會多吃兩碗米飯,這人未必是飯量大,而是餓得太狠了,所以才吃這了這麼多。
鍋裡最後一粒米飯被吃光後,那人擦掉了嘴角的污漬,說:「等我找到我阿爸的頭骨,我就把我這命還給你。在這之前,請你再給我一件衣服……」
衣服被我剪破,的確是穿不出門了。我找了一件二叔的衣服,稍高大了一些,那人也不計較,穿上去之後,將黑色包背了起來,裡面骨頭又發出碰撞的聲音,就朝門外走去。
我心中一顫,莫非這怪人背著的骨頭是他父親的屍骨,只是頭骨尚未找到。為了找到頭骨,他不費千辛萬苦,幾乎喪命,想必是個孝子了。
他走出院門剎那,我喊道:「你若找到頭骨後,無需回來把命還給我。我師父說過,救人不需回報。血蜘蛛雖然被我逼出來,體內有沒有餘毒,我還不清楚。你最好是休養一段時間,萬一有餘毒……等餘毒排出來之後,再去忙也不遲……」
第五十三章、再下懸崖
那人不料我說了那麼多,耐心聽完後,臉色微微一動,隨即無所謂地說:「死不了就可以了,有毒在我身體,反而讓我更清醒!」他大步走出了院子。我愣在原地,從來沒見過如此看淡自己性命的人。
等他走後,我取了一些藍蜈蚣草根莖粉末,餵給土卵蟲,土卵蟲的氣色已經漸漸變好了,等粉末餵養完之後,應該就可以好了。餵養完藍蜈蚣草之後,尋思著不用上學校。
我便將院子一塊地挖出來,種了一些菜籽在裡面。雖說二叔和爺爺給了我錢,暫時不用擔心吃不飽飯,但菜地長出一些青菜,也可以節約一些錢。最為可貴的是,勞動帶來的樂趣是其他東西彌補不了的。
忙活了一個上午,翻出了巴掌大一塊地。我下午溫習了功課,取了二叔的一些藏書,遇到不認識的字就查看字典,不知不覺地到了傍晚。茶花峒炊煙裊裊,山間吃草的耕牛也被小孩趕了回來,幾隻黑色山羊也歸圈了,不過一會,香味就散開了。
我剛準備做飯的時候,那人又出現大屋前面,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好像失血過多,嘴唇也有些乾癟,衣服上也破了幾個大洞,唯獨眼睛沒有變化。
我以為是血蜘蛛餘毒發作,或者他體內還有其他的毒蠱,才造成這樣的後果。
等到他走進,我卻發現他的左手手臂上,有一道劃開的口子,而且這道傷口反反覆覆割傷過。從傷口的位置判斷,應該是他自己割開的,傷口數次流血,以致於臉色慘白。
那人平靜地說道:「夜黑山間有毒蟲,我就在你院子簷下睡一晚,你不用管我。」
我奇怪地問:「你不是去尋找頭骨嗎?怎麼會割傷了自己手臂……該你不會是用滴血入骨的辦法吧……這個方法是不科學的,沒有效果的。」
我記得在二叔的藏書中看過,有些筆記記載,通過滴血入骨的辦法確定血緣關係,認為如果有血緣關係,兒子的鮮血滴在亡父的屍骨上,鮮血就會滲進骨頭裡面,但是外人的鮮血就不會滲透進去。
其中有個故事講,戰亂之後,一個兒子去尋找父親的屍骨,但戰地有無數具屍骨,兒子就割開自己的血管,在每一句屍骨上滴血,差點失血而亡,最終孝德感天,找到了父親的屍骸。
這個方法被二叔蕭關駁斥為荒謬的辦法,和在鹽水裡滴血認親一樣,不具有可信度,在現代人的眼中,是不可取的。
眼前這人估計是用了這個辦法,若在荒山之中尋到了一些孤墳、頭骨,便把自己的鮮血滴在上面,以確定是不是自己的父親,反反覆覆,自然會虧損不少鮮血。
那人沉默了一會,眼睛有些通紅,說:「我只會這一種辦法……除了這個辦法,我沒有別的辦法了……」他原本是個極其堅強的漢子,此刻像是觸到心中的傷心事,情緒有些低落。但這種情愫只存在很短的時間,又被他掩蓋住了。
我問道:「你的阿爸離開人世多少年了?你又叫什麼名字……」
那人說:「有十幾年了,他的頭骨就在這一塊消失的,不知道在哪裡了?名字,名字……」他猶豫了一下,方才說:「你可以叫我阿九……」
鼓鼓!鼓鼓!黑眶蟾蜍的叫聲傳來。我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之前下到懸崖底下,找回了黑狗,就在懸崖底下,看到過一個人頭骨。阿九尋遍了山林,都找不到頭骨,或許是因為頭骨落入了懸崖下面了。
我趕緊說:「我前不久抓蛤蟆的時候,下到一處懸崖底下,在那懸崖下面見過一個人頭骨,不知道是不是你阿爸的!」
阿九冷若寒冰的表情微微一變,叫道:「哪裡的懸崖,現在帶我去……快……快去……」他的腳步有些打飄,顯然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
我搖搖頭說:「現在已經是天黑,下面會有很多毒蟲。再加上這個季節,崖底之下有劇毒的瘴氣。今天晚上做下準備,明天白天下去,那樣會安全一些。」
阿九說:「好!」隨即雙膝跪地,咚咚咚,連續磕了三個頭,他表達謝意的方式如此簡單。我頗為慌張,忙叫道:「不要磕頭,不要磕頭了……」
當天晚上,我用干麻絲搓成了三根粗壯的長麻繩,計算了長度,確定可以下到崖底,又準備了兩把長刀、若干食物、驅蟲的草藥、清水、火種等等物品,忙到大半夜,黑眶蟾蜍又在聒噪。
我笑著說:「小黑眶!希望你們蟾蜍大軍早就我忘記了!到時候千萬別追著我……」
次日一早,阿九已經等在門口,休息一晚,他的氣色已經好了不少,不得不說他的恢復能力很強,而且有著極其強大的毅力。他對生命冷漠,但他的身體卻堅強地活著。
我們從茶花峒出發,兩人的速度極快,中途沒有休息,以前我自己要走近兩個小時的路程,一個小時多一點就到了。懸崖邊上,路非常的陡峭,過了懸崖再走一會就是毒蟲洞了。
我找到了大樹,三根麻繩綁在大樹上,其中一根丟了下去,另外兩根分別綁在我和阿九身上,兩人準備順著繩索懸崖下去。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