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沒錯！正是我收服的第二隻蠱靈。」我解釋道。
「抬起頭來……」爺爺聲音依舊莊嚴嚴厲。蛇靈不敢違背，抬起頭看著爺爺。
爺爺忽然右手一彈，一滴鮮血飛出，落到蛇靈眉心處。
蛇靈整個身子倒在地上。
「你若敢叛逆，必定魂飛魄散，三年後也不許你反叛蕭寧。」爺爺道。
我在蛇村收服蛇靈的時候，蛇靈的確說過三年後要收拾我，這次也被爺爺看穿了。系狂團號。
蛇靈身子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
爺爺目光落到黑狗身上，罵道：「黑狗，你好好活著，為什麼要不吃飯呢。非要跟著我一起走。你真是世上最笨的狗……你跟著我，煩了我一輩子，難道還有煩下去嗎……對了，蕭寧，黑狗好久沒吃東西了……你能不能找古如風，要些野兔肉來，好喂喂黑狗……看它吃飽……咳咳……看它吃飽，我再睡一會，醒來後，我還有話跟你講……」
「好，我找古如風要些吃的東西來……到時候我守在爺爺身邊……等你醒過來。」我從地上掙扎起來，踉蹌地跑了出去，跑出了兩步。
我忽然站住了腳步，爺爺並不是讓我找食物給黑狗。而是把我支開……
我站在洞穴裡，失聲痛哭，聲音在幽深的洞穴裡迴盪。洞穴外，是一片茂密的棺材裡。
古如風坐在一口棺材上，開了一罈陳年老酒。
第四十八章、蕭棋之死
哭泣聲在殭屍谷迴盪，酒香飄到天邊，隨風吹散。人的憂愁沒有盡頭，殭屍也在此刻飲酒。
我扶在石壁上，才沒有摔倒在地。咬著牙關，轉身回到屋子。火盆上的柴火還在燃燒，並沒有熄滅。
爺爺靠在椅子上。眼睛閉上，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地上的黑狗也合上了眼睛，趴在地上永遠地睡了過去。
我走了進去，將黑狗抱起來，它的身子已經完全變涼。我把它放到火邊，希望大火能溫暖它的身子。溫暖它的心。
黑狗是一條很偉大的狗，它知道爺爺的生命走到盡頭，不肯吃東西，最後隨著爺爺一起離開。
不！不！爺爺並沒有離開，他只是睡了過去而已，我擦乾眼睛的淚水安慰自己。
房間裡還有床，我把爺爺抱起來，放在床上，又把一旁的被子蓋在爺爺的身上。
我說到：「爺爺你安心睡一覺，等到明天一早天亮，我就喊你起來，你可一定要醒過來。」
爺爺躺在床上，在火光的映照下。我才發現，他的臉已經很瘦，手上也沒有肉，手背上青筋冒出。他的衣服也洗過了很多次，領口有些發白。他肯定奔波了許久。才會這樣子瘦削。他的一生經歷那麼多事情，也只有此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安然入睡。
我站在一旁，淚水再次止不住地流下，反覆地說道：「爺爺，你好好睡覺，明天一早我就喊你起來。殭屍谷殭屍太多，還是離開為好……」
蛇靈將我抱住，喊道：「蕭寧，你……爺爺已經離開人世了……不要騙自己……」
我瞪了一眼蛇靈，叫道：「沒有，他只是睡了過去……只是睡過去而已……」
當一件事情已經發生。苦苦欺騙自己是很難很難的。
我只感覺嘴角一鹹，氣血攻心，藥丸鎮痛失效，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鮮血，身子搖晃，倒在地上，看著火盆邊的黑狗，道：「黑狗……這人生真是操蛋……你也不願意睜開眼睛看我現在的樣子嗎……你也要離我而去了嗎……」
如果人生不操蛋，為何阿媽剛脫離了困境，爺爺卻離開了我、魂歸星海呢……如果人生不操蛋，一代傑出人物蕭棋，又怎麼會在殭屍谷裡魂歸星海，魂歸冥府呢？
黑狗，你說人生如此操蛋……我該怎麼辦呢？你也走了，黑狗啊……黑狗啊，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睛……
我越發疲憊，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不覺之中昏睡了過去。
這一次我又夢到那條湍急的河流，暴風驟雨，木船兒隨著瀑布快速墜落。鋒利的刀劍刺穿了木船兒，其中一把刺穿長劍刺穿了我的心口，在水中，一條毒蛟龍飛躍而出，咬中了我的雙腿！
血紅的鮮血在水中快速化開……
「啊！」我感覺那撕心裂肺的劇痛，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恰好有一股甘甜的清水在我口中流動，空氣之中還有香味，地上鋪滿了各種香草。屋子裡充滿了香氣。黑狗正放在在香草上，避免屍體腐爛。
「先喝點水！」古如風說道，他正用一個竹筒給我餵食清水。
清水進入我體內，人也漸漸地清醒過來。
我看了一眼洞外，洞穴外面已經是白天，但殭屍谷裡面還是很寒冷。
古如風道：「你這次傷得很深，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
啪！一個陶碗落到地上，摔成了兩半。我看了過去，一個火爐邊上，站著一個個子比我高一點的殭屍，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有些侷促不安。
「眉清！你的動作怎麼還是這麼愚笨，煮個魚湯都不會……」古如風罵道。
叫做眉清的殭屍被古如風罵了一句，撅著嘴很是不高興，又不敢發作，又拿了一個陶碗，打了一碗魚湯端了上來。
古如風接過魚湯，說道：「把魚湯喝了，你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我問道：「我爺爺是怎麼到殭屍谷？他是因為什麼而死……他的死和曾家有沒有關係？請告訴我，不然我不喝魚湯！」
古如風愣了一下，把魚湯推近了一些，說道：「你先把魚湯喝完，我才告訴你。」
我把魚湯喝了進去，魚肉卻沒有吃。魚湯沒有放鹽，沒有蔥姜一類，還有些腥味，一切到了嘴巴都沒有味道。
古如風這才說道：「蕭寧，你爺爺囑咐我，關於他的死因，任何人都不需要知道。他不需要任何人給他報仇。他只想安安靜靜地離開。你們都有自己的生活，沒必要為了他的死，而耽誤你們的人生！」
我將陶碗摔破在地上，眼睛掙得大大，用力看著古如風，氣憤地說道：「你……為什麼要騙我？」
明明說我喝完魚湯就告訴我，喝完之後，什麼話也沒有說。
古如風聳聳肩膀，道：「我騙你幹啥！蕭棋就是這樣說。還有，我和蕭棋交好，但和你沒有多大的關係。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擺譜。你的那些小憂傷小難過，最好給我收起來。你要是餓死了，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是好心人，沒必要對你那麼好。你要在殭屍谷養好傷，就不要靠我……」
古如風說了狠話就走了，臨走前把小火爐的魚湯推倒，魚湯在地上流動，冒出一股熱氣。眉清跟在他後面，跳動著走出去，回頭看著我，頗為不忍。
我發現他的眼珠子是黑色的。
我恨的牙癢癢的，慢慢地冷靜下來，心想：「古如風的話說得沒錯，他和爺爺交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他根本不用考慮我的悲傷。我在殭屍谷，在他的家中，沒什麼資格給他臉色看。」
古如風走出房間，到了自己的棺材裡，睡在裡面。古如風可以睡好幾天，整個殭屍谷忽然變得安靜下來，只有安靜的風吹過。
我掙扎地站起來。爺爺依舊躺在床上，四周鋪滿了香草，古如風又用一種特質的香料保護爺爺的屍身，短時間之內不會腐爛。
「爺爺，等我傷好了，我帶你出去……什麼人害你受傷，我不會放過他的。」
爺爺出現在殭屍谷裡，曾家村近在咫尺，這事情八成和曾家村脫不了干係。
我從洞穴裡走出來，穿過眼前密密麻麻的棺材，勉強走了一會，然後靠在棺材一旁休息，走出陰涼處，到了陽光下面。
我折了一根樹枝，在岩石上磨了一下，跳到溪水裡，等了一會，有魚群游過來，猛力刺下去，手臂上的力量很弱，卻沒有刺中河魚。
啪啪！上游傳來了擊打聲，溪水上飄來幾條魚肚泛白的魚。我抬頭望去，只看眉清將手中的木棍丟到一邊，快速地跑走了。
「這殭屍，竟然幫我把白魚打昏了……」我看著他跳動的樣子，覺得他比古如風要可愛得多。
我將暈過去的魚撿了起來，在溪水邊上找到一塊鋒利石頭，把魚肚子剖開。我又折斷了一些樹枝，放在陽光下暴曬，又用石頭隔斷了一些茅草。
到了下午時分。我把火燒了起來，串上河魚，放在火烤上來。
蹦蹦！眉清又跳了過來，手中多了一個鐵罐子，站在陰涼處丟了過來。我打開一看，是食鹽。
灑上了食鹽，烤魚的味道就完美。我吃了一條烤魚，力量稍微恢復了一些。把剩下魚灑了些食鹽，用茅草吊下來，掛在樹上，用這個辦法保證河魚不會爛掉。
吃飽之後，我站起來活動了筋骨，感覺身體還是不太正常，力量無法正常用處，拳頭握緊沒有什麼力量。
「是不是凶蟲在作祟！」我心中想道。系狂扔圾。
爺爺說過，金蠶可以幫忙鎮住凶蟲，讓我閉眼試一下。
第四十九章、重傷難癒
溪邊剛好有一片草叢，我舒展四肢，躺在草叢之中，全身心放鬆，感覺到微風輕拂我的額頭。如同爺爺的手。
我的淚水又從眼眶流下，順著眼角落到青草。
我心中告訴自己：「蕭寧啊，莫要再悲傷。你只有好好地活下去。才可以把爺爺帶出殭屍谷。才可以真正地給爺爺報仇。」
我慢慢地放空了自己，過了一會，慢慢感覺到一片空間，進入無邊無際的原野之中。漫天的大雪正從天上飄落而下，叫人瑟瑟發抖。金蠶已經不知道藏在何處，根本就沒有蹤影。雪地只有一絲淡淡的氣息。
我在積雪中尋找金蠶，挖開了無數個雪堆，才把它找到。它躲在大石頭下面，全身都被積雪覆蓋，身子瑟瑟發抖，還有兩道奇怪的黑氣纏繞在它的身上。系吉住劃。
我認出這氣息，正是屍氣。我走過去，將積雪掰開，發現它的觸角擺動，它的黑色眼珠子和我對視了一眼，隨即望到別處，又變得無法捉摸。它並不太情願和我的目光接觸。
我用手將纏在它身上的屍氣給磨開，它肥嘟嘟的身子才動彈一下。
我心中思索一會。明白過來。這大雪漫天，屍氣纏繞金蠶，應該和凶蟲有莫大的關係。它經由我吸入大量屍氣後，又吐出了極寒的陰間帶來的寒氣，將這裡變成寒冷無比的冬天。又用屍氣裹住金蠶。所以才導致我的身體痛楚，難以忍受。
該死的凶蟲！我罵了一句，抬頭看著頭頂，那黑壓壓的天空之上集結著一團奇怪的烏雲，從烏雲縫隙，滲出一些微弱的光芒。
金蠶雖然被我取出來，但還是不住地發抖。屍氣和寒冷對它的傷害並不小。金蠶如果被寒冷和屍氣所迫害死掉，那麼凶蟲將會更加肆無忌憚。
我熟悉凶蟲的性情，它絕對不會對金蠶心慈手軟的。我說道：「咱們離開這裡雪原，從這片奇怪的烏雲下面離開，到那邊去！」
我將金蠶從積雪中挖出來。它肥大的身子擺動。頗為不安，它已經有些虛弱，反抗力沒有那麼強。我把金蠶背了出來，在雪地裡跑了起來。積積雪很深很厚。我一連摔了好幾次，我罵道：「凶蟲，你別以為吸食了屍氣，就認為自己了不起。我就是要戰勝你……」
積雪綿延起伏，步步艱難，每走一步，我都感覺到寒冷襲來。金蠶也在發抖，只是它的生命力極強，落地之後，肥嘟嘟的身子又重新翻閱過來。
不知道在雪原裡走了多久，我們到了雪原的邊緣。前面沒有路了，一條大溝壑擋住了我們前進的步伐。這條溝壑足足有上百米寬，下面則是深不見的深淵，溝壑對面是一片廢墟之地。廢墟的盡頭，似乎有光。
殘壁斷垣，上面還冒著一些黑氣，沒有一點生機。
我順著溝壑走了許久，都沒有辦法繞過溝壑，到對面廢墟去，經過廢墟，到光的地方去。
我心中納悶，怎麼在雪地邊緣會出現一片如此巨大的廢墟呢？為什麼廢墟又和雪原完全分開，這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是如何形成的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睜開了眼睛，發現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在胸口位置沒來由的一陣劇痛，叫人無法忍受。
我休息了片刻，又重新躺在草地上，閉目冥想，一連嘗試了幾次，都沒有辦法溝壑，進入到那邊廢墟中去，我也沒有勇氣背著金蠶跳入那深淵之中。我不敢確定那深淵下是否有凶蟲的陰謀。
我只能再次睜開眼睛，感覺到無比疲憊，整個身子都被汗水濕透，雙腿和四肢都沒有力氣，身體的劇痛慢慢地散開。
我不由地想道，難道爺爺所說金蠶可以對付凶蟲是錯的，因為金蠶可能快被屍氣折磨死了。
我身體特備疲乏，沒有再進入冥想和金蠶交流，坐在溪水邊休息了一會。
天上雲卷雲舒，太陽漸漸地西沉，整個殭屍谷光線暗了下來，我肚子也餓了。我將乾柴火燒了起來，用樹上吊著的魚摘下一條，用樹枝叉著，不過一會，魚香散開，聞著魚香，感覺身體的痛楚稍微好一些。
離開湘西之前，白師父告訴我，凡事都不要著急，等吃飽了再想辦法，或許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我吃過一條烤魚，又喝了些溪水，站在溪水邊走動。
「如果白師父在這裡，他一定可以幫我解釋，可在這裡又有誰能夠給我答案呢。」我自言自語地說道。
「咚！」我正煩惱的時候，一個野桃子丟了過來，只見眉清站不遠處，後面跟著另外一隻殭屍，應該是目秀。
這時候我才看清楚，眉清和目秀相貌十分接近，雖然兩人的臉頰沒有水分，但從模子來看，應該是兄弟，而且很有可能是雙胞胎兄弟。
眉清稍顯高一些，也稍顯壯實一些，相反目秀看起來有些呆笨。
「是給我的嗎？」我不由地問。眉清與目秀二人皆是點頭，手上揮動，格外地開心。
我把桃子撿起來，在水中洗乾淨，一口咬了下去，甘甜的桃汁一下子解開了魚腥味。
眉清和目秀兩人拍著巴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