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古家家主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我問道。
「能有什麼看法，那小子自視甚高，不知道小少爺得了我的教誨，他是死有餘辜。」黑影道，「不過我暗暗瞧著，倒有一半的決心，是凶蟲幫你下的。以後出現這種情況，切莫再猶豫，再遲緩，否則自己的命反而要搭進去。」
我愣了一下，說道：「黑影，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此熱衷於教人殺人。你的那個少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怎麼會你這樣的跟班……可以稱你為跟班吧。」
我的內心深處，是渴望知道父母的過去，尤其是那位從未謀面的孟家少爺，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我心中所想那種大壞蛋。
我問過二叔蕭關，也問過母親，他們都沒有給我準確的答案。
我本來以為自己不會感興趣，但還是禁不住想知道。
我說出這句話，不由地看向黑影，心中有些期待，轉念想起母親孤身一人，顛沛受苦，這一切都和那個孟家少爺有關係，連忙叫道：「想來是個負心漢，是個狠心的人。你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黑影歎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方才說道：「蕭寧。少爺的事情，我是不能評價。我印象中的少爺，是個溫良如玉，謙虛有禮的少年人……」
「夠了。你是他的隨從，當然會說他的好話。」我打斷了黑影的話，「我問你，他現在還活著嗎？」
黑影又沉默了許久，這次沉默的時間很長，似乎把向來深不可測的黑影帶入悲傷中去。
「少爺他早就不在人世了。」黑影道。叼團估亡。
「哈哈……那就好，他這樣的人，害了我母親，又害了我。活著……讓人可恨，死了最好……」我咬著牙，說道。
眼前浮現出娘受苦的一幕幕，這話說到最後便帶著濃重的恨意。
啪！
黑影的左手揮動，重重地打在我的臉上。我身子一踉蹌，差點沒有站穩。
「你說什麼……你怎麼能這樣說少爺。他畢竟是你的生身父親……他是個很好的少年，真的。」黑影說到一半，原本強硬的聲音變得脆弱，倒像是哭了起來，「當年怪我，怪我沒有好好保護他……」
「小少爺，我……沒有資格教訓你……我只是心急……」黑影身體顫抖，身上的黑氣也變得不穩定，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黑影，你是他的僕人，維護他的名譽是正常的反應。」我冷笑一聲，「至於你這巴掌，是我躲不過你的攻擊才被你打中，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
我的話變得極其冷漠，沒有一絲情感。
我也沒有上前將黑影扶起來。
兩人忽然變得無話可說，樹上的烏鴉嘎嘎地叫著，夜風吹了過來。
僵持了一會，黑影站了起來，身上的氣息又恢復了正常，道：「蕭寧，只要我活著，就不會讓孟竹得逞。少爺是什麼樣的人！日後你自己會知道的。你和你母親都誤會了少爺。」
「這件事情輪不到你在這裡評頭論足！」我喝道。
黑影低下腦袋，往後退了兩步，有些驚慌地說道：「黑影錯了，此事我不再提！」
黑影說出這句話，我們之間開始僵持。
「你這次來找我，是單純想試探我，還是過來嘲諷我一次，還是為了別的事情？」
我知道黑影的性格，倒也沒想著給他臉色看。
黑影道：「這次來，主要是給夫人治眼睛的！」
我看了黑影，知道他口中的夫人正是我娘。
我心中一凜，黑影或許能有辦法醫好母親的眼睛，當即道：「你再好不過了。」
黑影又道：「不過這件事情，除了我、你，你父親之外，不許第四個人知道。不然，我不好出手！你明天晚上，再想辦法」
我沉思了一會，黑影找我的目的，恐怕不只是單純給我母親醫治眼睛，或許還有特別的目的。
「好，明天晚上，我帶我母親出來，還是在這裡見面。」我說道，「他們三人身上的毒物該如何解開？」
「解毒的法子我已經告訴你，看你能不能想得到！」黑影說道，忽然喝了一聲，身子動了，右手成爪，直接來扣我的脖子。
黑影還要再試我，不過這回，我暗地裡做好了準備。
黑影還沒靠近我，黑傘就如毒蛇般刺了出去，低沉迅猛，速度也不慢，正面攻擊黑影滿是破綻的胸口。
「好……還是有進步的。不枉費我的教導！」黑影讚道。
黑影口頭雖然讚美，但手上的動作並沒有減速，反而更快。
「別鬧著玩了，把解藥給我！」我連著躲過黑影的爪子，不滿地叫道。
黑影身子猛地加速，看起來往左邊一擺，到了半途變成往右擺動，黑傘攻擊的方向一連換了兩次。
「著！」黑影喊道。
我肩膀一痛，背黑影手抓擒住。
黑影喊道：「蕭寧，你想想，我這麼聰明的人，會讓三個昏迷之人留在屋子裡面嗎？」
第七十四章、惡棍孟竹
一說到用毒，黑影就格外亢奮，手上的動作也越發凌厲。
「什麼意思？」我叫道，「你下毒放倒了他們三個，但是毒物對我沒有影響。他們暈倒在地上。如果有人暗算他們……那就麻煩了。我出來這麼久，該回去了。你把解藥給我，日後你再告訴我你下毒的辦法。」
「你腦袋不聰明了……再想想！」黑影道。說話之際，黑影鬆開我的肩膀，讓我後退兩步，隨即又是一腳踢來。
我躲避著黑影的動作，腦海之中快速回想，那白煙剛剛飄進來之時，他們三人早已中毒暈倒過去，並沒有吸入白煙。
黑影何等手段。既然那三人已被放倒，就沒有必要再放白煙。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白煙可以解開三人體內所中的毒物。
「黑影，那白煙並不是迷香，而是解藥……他們只需要吸入白煙，過不了一會就會醒過來……」我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黑影的手段和計謀。
黑影道：「看來你還沒有笨到家。那白煙的確可以解毒。明日見，」
黑影試探結束，瞬間就沒入黑暗之中，楊樹林裡冒出一股黑風，樹梢也跟著擺動。
黑影每次出沒，都會弄出一些怪異的現象，這次也不例外。
我看著黑影遠去，倒也不著急回去。娘、阿九、龍小蛇三人中毒暈厥，好在餵下了解毒丸，再吸入解毒的白煙，想必現在已經醒了過來。
我順著楊樹林走動，月亮漸漸升高，想必二叔已經救出了老古與長辮子了吧。
順著楊樹林走了一會，不知不覺到了溪水邊。溪水上波瀾微微蕩漾。月亮落在溪水中，偶爾有幾條草魚翻出水面，快樂地游動。
溪邊有一塊大石頭，我跳上去坐在了上面。微風陣陣吹拂，如同情人的小手。
我的心很難平復下來，醒來後因為古劍仇之死，覺得心中有塊壘，到了現在，有加上了那個孟家少爺，那個叫做孟定方的人。
從曾家出來後，我一直都記得這個名字。孟定方，害了我母親半輩子的人。他是惡魔。還是黑影口中溫良如玉的少年？我不得而知。
一想到他，我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恨，又有一種莫名的期待。
「哎！我的血終究是從他身上來的。雖然他死了。我還是想知道他的一切。可是……」我心中矛盾異常，將黑傘打開。
蛇靈從黑傘中冒了出來，月光下綠裙擺動，光華繞著四周，美麗動人。
「蛇靈，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不再是自己，看到自己的影子也覺得無比的討厭，這是為什麼？」我看著蛇靈問道。
阿九無法開導我。我母親心中本來就憂愁，我心中很多話，也不能去問她。
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些話不願意再同母親講了。
「蕭寧，是因為你在成長，自己的樣子在變化。只不過你的成長比一般孩子要快。你在一年的時間裡，經歷許多孩子多年不曾有過的經歷。」蛇靈善解人意，「不像我，我的時間都是凝固的，沒有波瀾，情感自然不會有欺負。天下如此之大，不知道小姐在哪裡！」
成長！我心中苦笑。這等在鮮血中的成長，的確是讓人心力交瘁。
「蛇靈，關於我的生身父親，我一直都不敢問我的母親大人，二叔也不說。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我說道，「他是否有什麼苦衷，可惜他已經死了。」
蛇靈眼波流動，說道：「此事如何，你不用問我，答案或許就在你身體裡面。」
我心中一顫，差點叫了出來：「蛇靈啊蛇靈，你當真是才貌雙全，智慧過人，我怎麼沒有想到呢！你幫我守著，有人靠近，你就喊我。」
蛇靈所說的答案，其實就是凶蟲，從凶蟲的口中，或許能夠找到答案。
我盤坐在石頭上，靜坐呼吸，很快就放空了自己，過了一會，只見一片星輝，草原上的青草隨著夜風擺動。
我跑過草原游過溝壑進入廢墟之中，在星輝之下，見到了凶蟲。凶蟲從黑屋子裡走了出來，正盤在地上，見到我的出現，暗暗有些驚訝，道：「蕭寧，你怎麼來了，是要找我算賬，不該幫你幹掉古劍仇嗎？」
我快步走上前，凶蟲退到黑屋裡面去，不敢出來。
「我來這裡，是要問孟竹的事情，還要問我父親的事情。」我站在石屋的門口，大聲說道。
凶蟲紅色的眼睛轉動，道：「你來這裡是為了這些事情，早說啊，我又以為你要打我。」它這段時間被我打了無數次，自然有些害怕。
我笑著說道：「你是天下無敵的凶蟲，如何害怕我的拳頭。好了，回答我剛才問你的問題！」
凶蟲說道：「孟竹是世上最為狡猾的惡棍，他有些蛇蠍般的心腸，做事情攻於算計，是孟家豢養的打手。他對蠱蟲的控制，也十分瞭解。我身上帶著的咒印，就是他留下的。」
我點點頭，道：「這些我都清楚。他與我父親之間，到底是什麼關聯？」
凶蟲身子擺動，思索了一會，大聲說道：「他與你父親沒有什麼關係。他是個惡棍，你父親是個溫良如玉的君子。他是奉了孟家某人的命令，來拆散你父母之間的姻緣。」
「我父親……他是個什麼樣的，你說清楚一點。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問道。
凶蟲道：「我是隨孟竹一起來的……見到……孟定方……的時候……嗷嗷嗷……嗷嗷嗷……好痛，好痛……」
凶蟲忽然抱住了腦袋，倒在地上，全身翻騰。一股寒氣從地面流出來，很快就瀰漫四周。
我立在當中，也被這股寒氣所侵蝕，身心都浸透在寒冷之中。
「孟竹不讓我說這件事情，只要想起這事情，我的身子就會疼痛無比，該死的孟竹……挨千刀的孟竹……有一天我一定要把碎屍萬段。」凶蟲大聲地叫著。
我的雙腳也似乎結滿了冰霜，感覺到腦袋上有個東西在鑽動一樣。我心中清楚，這痛苦不屬於，而是屬於凶蟲。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凶蟲是清楚的，但是它不能說出來。孟竹在這件事情上，為了避免凶蟲洩露秘密，留下了後手。
「凶蟲……你不要再想了……不想就好……」我抱緊了腦袋，大聲地叫道。
凶蟲在地上翻滾，寒氣越來越濃烈，痛楚也漸漸變強，看來這個痛苦是個很漫長的過程。
「你這個封印該如何解開，你可曾想過……」我又大聲問道。
「不知道！孟竹的手段很詭異，我一直也想不清楚。」凶蟲極端痛苦地說道，「啊嗷嗷……蕭寧，我並非想瞞你，只是無法給你提供幫助……」
我歎了一口氣，看著地上翻滾的凶蟲，知道這一切都被孟竹利用，再追問下去，也沒有結果，只好雙手，從廢墟之中爬了出來，出廢墟的時候，還能聽到凶蟲的叫喊。
我心中暗暗想道，看來孟竹的確是害怕當年這件事情被人知道，或許這事情背後的確是有誤會，娘甚至也不知清楚。
我到了溝壑邊上，跳入水中，窒息感傳來。我猛地睜開眼睛，蛇靈正著急地看著我，說道：「蕭寧，你方才表情有些猙獰，莫不是知道了你父親？」
我搖搖頭道：「凶蟲也被孟竹設計，身不由己，根本就說不出有用的信息。唯一可以確認的是，孟竹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棍。」
蛇靈安慰道：「今日無法知曉真相，說明時機還沒有到，以後時間還長，慢慢就會知道了。」
「誰？」我忽然驚醒過來，就在河邊密林子，有幾個人影在動彈。
「蕭寧，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害了我叔叔，今日我就替他報仇！」我聞聲看了過去。
林子中間跳出了幾人，領頭正是古家的古良辰，白衣早已脫掉，換上了一件黑色的夜行衣，深邃的眸子裡，滿是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