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玄薇,放蠱蟲!」我大聲叫道。
張玄薇並沒有練習過攻擊的招術,但平日裡打坐修行,反應速度比尋常人要快很多。
張玄薇並不驚慌,看著虎撲而來的茅燕,將手上的小蠱蟲扔了出去。
小蠱蟲靈體半虛半實,反應靈敏,得了我的意念,準確地落在茅燕的身上。
茅燕沒有想到張玄薇會突施冷箭,躲閃不及,被小蠱蟲上身,半邊身子一麻。
茅燕跌倒在地上,伸手去抓小蠱蟲。
小蠱蟲爬得極快,哪裡抓得住呢!茅燕倒地之後,身上跟上來的兩人也停住了腳步。
「茅真,我告訴過你。如果你們偷襲我,就會被毒物殺死!你怪不得我了啊!」我冷酷地說道,「而且你們竟然想著扣住張小姐,叫人不齒!」
我把小蠱蟲給張玄薇,就是提防茅山七子偷襲,抓住張玄薇。
茅真見茅燕在地上翻滾,忍著傷痛衝上前,將師弟按住,道:「蕭寧,把蠱蟲收回去……我應該組織他們的……」
茅真又把目光投向了張玄薇,道:「張小姐,我們只是想把土卵帶回山門,並非要加害你……」
張玄薇心一軟,道:「蕭寧,小懲一下即可,畢竟都是道門中人。」
我咬牙牙關,道:「茅真,帶你師弟回去,半年之內不要下床,否則死了就不要怪我!」
我默默召喚了小蠱蟲,它黑色的身子如同閃電一樣閃動,鑽回我的口袋裡面。
茅真眨動了眼睛,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又如此厲害的蠱蟲……」
張玄薇道:「茅師兄。蟲門之中,蕭姓之人,又有幾個呢?你想想應該明白。」
茅真道:「我知道了!」
「知道個啥子哦,外面這麼熱鬧啊?」謝姑娘的聲音從洞穴裡傳來。
只見阿九與謝姑娘裡面出來。
阿九雙眼有些發紅,身上沾滿了血污,估計和那些大蝙蝠遭遇上,有過一場惡鬥!
謝姑娘身上的衣服倒乾乾淨淨,目光落在我身上,說道:「蕭寧,你倒安然無恙先出來了。那個黑石到底是什麼神獸,我從沒見過呢?」
我道:「是一隻黑色的烏龜。它在等我來,要把白色土卵贈送給我……可這些道士們心中不甘,要出手搶奪,剛才打了起來……」
謝姑娘看著地上抽搐的茅燕,哈哈道:「神龜相贈,你們要搶去嗎?」
茅真看著自己的師弟,道:「蕭寧,你好好保管白色土卵……我並非貪心……關於小紙人的事情,我再次表示抱歉……是我茅山派做錯了……我也不應該縱容師弟出手搶奪土卵。」
茅真知道不是謝姑娘的對手,說了一番亮堂的話,讓兩人抬著茅燕,悄然下山而去。
我們四人合在一起。謝姑娘打起黑傘,走在陽光下,從後山上下來,太陽落山,又是一個華美無上的黃昏。
回到了山下,也不知道為何,有一片油菜花悄然開放,油菜花中,蜜蜂與蝴蝶開始飛舞。
「也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有偷香蟲出來偷香!」我感慨地說道。
謝姑娘駐足在油菜地旁,看著隨風揚起的油菜花,暗暗有些走神,歎道:「花這種東西,看起來美麗,事實上總是短暫的。不看也罷,看了反而讓人心裡難受。」
黃昏下,人格外孤獨,謝姑娘也不例外。
我知道,那個蕭棋還欠她一家花店呢。
穿過小路,回到住的地方,天剛剛黑了下來。我們吃了晚餐,又簡單處理傷口。
謝姑娘道:「蕭棋……把那個土卵拿出來看看……我倒要看看烏龜送了一個什麼蛋給你,是不是一個王八蛋!」
「謝前輩,你喊錯了……你喊了蕭寧爺爺的名字了……」張玄薇笑著道,「難道你看錯了嗎?」
謝姑娘愣了一回,道:「叫錯了嗎?哎……我也真是的,胡亂叫了什麼啊。蕭寧,拿我看看!」
張玄薇道:「謝前輩,你用情極深。我倒是敬佩你。」
謝姑娘伸出秀長的手指在張玄薇腦袋上點了一些,說道:「張小妞,你倒是賊得很。你再說,我把你丟出去了啊。」
張玄薇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道:「蕭寧,快把王八蛋拿出來……謝前輩要把我丟出去了啊!」
我把白色土卵拿出來,將裹著的黑布打開。霎時,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
張玄薇道:「以前黑土卵黑疙瘩像個煤球,沒想到這個土卵,竟然閃爍著白色光芒。真是……好看……」
謝姑娘道:「這個土卵,竟然如此神奇!」謝姑娘並沒有靠得太近,只是遠遠看著。
我道:「那黑色的大龜告訴我,又有陰間來蟲來到人間,讓我找到那只蟲子,殺死那只蟲子。」
謝姑娘瞪了我一眼,道:「你答應它了啊?你這孩子,真是腦袋不靈光。把土卵騙到手就可以了。還答應它幹什麼。不就是一隻烏龜嗎,跟它講什麼真啊!」
我辯駁道:「謝前輩……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有了白土卵,我多了生存的機會,還是要實現承諾的……」
謝姑娘道:「要是帶著陰間來蟲的人,是個大魔頭,你打不贏怎麼辦呢……」
第十六章、北方有家燒烤店
我暗暗一愣,只想著盡快找到那條陰間來蟲,卻沒有想過身帶此蟲的人可能是個大魔頭。
我笑道:「放心吧,我有了白土卵,就一定能夠打贏那蟲。即使那人是大魔頭……我也不會畏懼。」
謝姑娘盯著白土卵。道:「你和當年的他太像了!哎……好了,土卵沒什麼好看的。你快收起來,早些休息吧。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裡。」
我看了一眼謝姑娘,她揮動白衣,轉身出門。張玄薇快速跟了上去。
夜已深,人已靜。
我站在窗戶,貪婪地嗅動著空氣中的香味。
這樣的夜晚,總讓人沉醉。
「蕭寧,時間不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阿九想了許久。平靜地說道。
自從山上下來後,阿九就沒有說過話。他坐在房間中間,如同石像一動不動。
我和衣而睡,把白土卵放在床頭,心想不知道土卵什麼時候孵化出蟲子來。
到了半夜,我醒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阿九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眼睛卻是睜開的。
阿九偶爾歎氣,偶爾憂傷地看了過來,嘴巴數次張開,都沒有說出話來。
夜深了。阿九為何還不休息,難道還在想著昨天的事情,想著十三條毒蛇還會回來咬人嗎?
阿九不願意睡覺,難道是要離開我。
我驚訝了一聲,連忙坐了起來,問道:「阿九,你準備離開這裡嗎?」
以阿九的秉性,他不願意把危險留下來,極有可能會偷偷離開這裡,獨自遠走高飛。
阿九並沒有馬上回答我,沉默了一會。道:「蕭寧,如果我真的走了,你能照顧好自己嗎?」
「阿九,那個胸前有個六字的黑衣人被我餵下了毒藥,他若真死了,我自然推脫不了責任。你此刻離開我,豈不是把危險留給我了。」我說道。
阿九瞳孔縮動,歎了一口氣,道:「蕭寧,你何必把我的命運綁在你的身上呢,你自己的路已是很難走了。」
我微微一笑,道:「阿九,你和我本是極好的朋友。你不允許別人傷害我。我也不允許別人傷害你。你放心,十三條毒蛇若要下毒傷我,他們還差點水準的。」
阿九又是沉默。過了一會,才道:「多謝你了,蕭寧。」
阿九說了這麼一句,很多事情都想通了什麼,臉上多了一絲笑容,這才回到床上,睡了過去。
整個晚上,我都睡得不太安生,右手的傷口還是有些發痛。
半夜時候腦袋有些發燒,做了各種各樣奇怪的夢,看到了不少身形龐大的怪獸,有巨大的石龜,還有巨大的長蛇,全身鐵片的巨蟲,滿嘴毒牙的殭屍怪物。
我落在它們中間,赤手空拳地與它們搏鬥。四周光線明滅不定,它們被我踢翻,轉身又爬了上來。
我的手臂都它們咬傷,裝滿毒牙的殭屍咬傷了我的手臂,夢中的鮮血染紅了整個空間。沒有一絲風,沒有一絲溫暖。
我身子不斷地轉換,到了一個又一個凶險的環境,迎接著一個個恐怖的挑戰,每一次我都被毒蟲,被猛獸,被殭屍壓在身下,它們殘暴地攻擊我,踩碎我的胸膛,吃光我的血肉,甚至不放過我的靈魂。
我從未經歷過如此可怖的命運,從未經歷如此絕望的命運!
一共經歷了十二個這樣的場景,我才忽然看到了一片鮮花。
我看了鮮花開放的草原上,白色的馬匹自由自在地奔跑,天空上飄浮著自由自在的雲朵,可這樣的美景,卻只有我一個人。
天濛濛亮的時候,我一身汗水,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我坐在床上的大口地出氣。
夢中出現了十三個場景,前面十二個凶險異常,沒有半點生還機會,最後一個鮮花如織,卻只有我一個人守著空曠的草原。
石龜說,蕭寧,你命運有十三種可能。
我在一夜之間,盡數夢到了它們的象徵。即便最後一種繁花似錦的象徵,也只有我一個人。
這是真的嗎?石龜所預言的一切是這樣的嗎?
到北方去,那裡有希望!
我從床上下來,喝了一些水,方才舒緩了不少。
阿九也驚醒了過來,收拾好東西後,太陽還沒有出來。隔壁房的謝姑娘與張玄薇也很早醒了過來。
我們一早出了村落,經過那片盛開的油菜花的時候,已聞不到油菜花香了。
「看來昨晚有偷香蟲出沒!早知道如此,咱們應該在此處設伏,抓一隻偷香蟲的!」我玩笑的說道。低亞布巴。
謝姑娘咳嗽了一聲,說道:「那個玄薇啊,你要注意了。以後別讓蕭寧偷香竊玉,沾花惹草。」
張玄薇很爽快地應道:「我記住了。」
我一臉黑線,加快步伐往前面走去。
我們經由婺源縣城,一路往北邊走去,穿越了長江,跨越了黃河,又在華北平原上逗留了幾天,尋了幾隻奇怪的蟲子。
中間雖出現了些意外,但四人合力,也都平安度過,十三條毒蛇連著派出了三人,都在我與阿九合力之下,重傷而退。
出了關外,進入了滿是熱土的東三省。時間也悄然離去。春天消逝,夏天來臨,沿途所見天空湛藍,青葉飄揚,繁花似錦,人帶微笑。
陽光下的張玄薇靈氣灌透全身,長時間的奔波,並未讓她精神不振,反而神采奕奕,越發充滿青春朝氣。
不過,陽光漸漸旺盛之後,謝姑娘白天打傘的時間也慢慢變少了。
我們便改成白天休息,晚上行走,慢慢走了兩天之後。
謝家人接上了謝姑娘,我們又往北邊走了一天,進入了長白山山脈下一座小縣城。
東北謝家就在這裡。謝家原是京城人氏,幾百年來族人分散,顛簸了大半個中國,直到四十多年前,才合在一起,在這長白山腳下,重新開枝散葉,繁衍開來。
在快到謝家的時候,謝姑娘忽然神秘地眨動眼睛,笑著說道:「蕭寧,等下有個驚喜給你,到時候可別太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啊!」
來東北謝家,能有什麼驚喜?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