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節
「蛇靈，明日我要鬥蠱蟲，你可有什麼好交代的？」我心中問道。
蛇靈靠在我身邊，道：「小蠱蟲與水蠶蟲打過，又在三清山大展神威。我對它的信心十足。不過我們進入沈家後，總聽到奇怪的叫聲，好像是某種厲害的蟲子。一時半會兒，我還沒有猜出是什麼蠱蟲！」
我又道：「肯定猜不出來的。那沈特見過的小蠱蟲的戰術：先示弱，而後尋找機會反擊。沈家人肯定會在戰術做出調整，針對小蠱蟲的毒霧絕招！」
蛇靈道：「他們派出的蟲子，可能不會與小蠱蟲糾纏，而是複製小蠱蟲的戰術。短兵鏖戰，不糾纏，消磨小蠱蟲的耐力，而後再發狠招！」
「那我明天該怎麼辦？」我問道。
第二十三章、火性蟲子
蛇靈與我有血契，她作為蠱靈，形體虛無，比我更加瞭解小蠱蟲的能力。大戰前夕，蠱事即將發生，向她問計。是再合適不過的！
蛇靈深思了一會，才道：「小姐常說，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能致勝。沈家人通過沈特之口，必定充分瞭解了小蠱蟲的習性。以為小蠱蟲只會後程反擊，咱們就反其道而行之。一旦斗蟲開始，就讓小蠱蟲直接發力，攻其不備！」
沈家人以為小蠱蟲只會後發制人，蛇靈則提議我們先發制人，讓小蠱蟲直接衝殺過去，的確是個好對策。
我有些沒把握地說道：「以小蠱蟲的性情，怕是不會主動出擊。它受過火燹。性情柔弱……若是沈家用火性的蟲子……怕是會鎮住小蠱蟲！」
蛇靈笑道：「蕭寧，若是有人狠狠地羞辱過你。等你強大之後，你再見到那人，你會怎麼樣！」
「我會把他打翻在地！」我腦海中閃現出孟竹的身影。
蛇靈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若真有火性蟲子殺來，今日的小蠱蟲必定會奮力反擊。小蠱蟲雖柔弱，但柔弱之中有著剛毅的一面。你今晚與它好好聊一聊。」
我點點頭，用手指輕拂手心上的小蠱蟲。
「不過咱們也要當心，沈家若依舊選擇主動出擊，不給小蠱蟲機會的話，也要讓小蠱蟲當心些才好！」
我笑道：「如果沈家用蟲子主動出擊，那麼小蠱蟲沿用以前的策略。小蠱蟲烈火中煎熬，是很忍的蟲子，還是可以後程反擊的。」
與蛇靈商量後，最終確認了兩套對策。蛇靈最後說了句奇怪的話：「蕭寧啊，以後不要欺負阿九，他性情直！」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心說你到底是我的蠱靈還是阿九的蠱靈啊。我哪是欺負阿九，只是有些事情，不好告訴他。
我收住心神，默默地與小蠱蟲溝通。我漸漸看到一片亮光，感覺進入了小蠱蟲的世界中。我並沒有說什麼話，便知道小蠱蟲知道了我的打算。
我這一次才發現，小蠱蟲有著極其強大的意志，它的世界無比的廣闊。爺爺送給我的這種蠱蟲，比一般的蠱蟲更加善良，也更加強大。
我睜開眼睛從床上下來的時候，便相信自己勝券在握。
過了一個多小時後，謝曉峰落敗而歸，臉上還有兩道血痕。那沈靜對他一頓臭罵，提著長鞭子狠狠打了幾鞭，讓謝曉峰十分沮喪，覺得愛情的幻象破滅。失去了希望，靠在牆邊默默不語，到了十點多的時候，竟然留下了淚珠。
看來是個癡情之人。
子時一過。
謝靈玉帶著張玄薇從外面回來。謝靈玉速度極快，雖然背了一個人，也沒有露出馬腳，沈家人並沒有發現謝靈玉在沈家內部活動。
不過並沒有帶來好消息。
整個沈家建築裡一共有十七隻貓，卻沒有我們要找的那隻老貓！
小紙人見了這些貓，一點反應都沒有。其中有一隻黑貓跑得很快，竄來竄去。謝姑娘背著張玄薇追了許久，最後發現黑貓只是為了幽會一隻黃狸花貓，白費了力氣。
謝姑娘道：「老貓躲著不出來，真是讓人著急得很，怎麼連一點氣息都沒有了！」
張玄薇道：「如果是兩半分開的魂魄。應該是有感應的。小紙人一點感覺都沒有。估計沈靜稟告了老爺子，將黑貓藏在一個隔絕氣息的地方去了！」低醫央扛。
謝姑娘道：「肯定如此了！今晚就忙到這。大家各自休息，明日還有大戲登場！」
第二天一早，陽光明媚，夏風吹來，山中的松樹隨風擺動，林中的鳥群自由自在地鳴叫。
我將衣服收拾整齊，把小蠱蟲放在口袋裡。阿九很早就醒了過來，將幾把匕首與暗器藏在袖中，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謝姑娘與張玄薇也準備好。
由謝曉峰在前面帶路。
謝姑娘依舊撐在黑傘，帶著張玄薇走在中間。我與阿九壓在最後。
經過走廊巷道走下台階，一路上遇到的沈家人，都不太友好地看著我們，其中有不少人腰間掛上了長刀，整個沈家的警戒度已加提到最高了。
謝姑娘哂笑：「小老頭怕我出手，所以出動如此多的人馬。他要先贏了你再說啊！」
我心中一顫，沈家的警戒度提得如此之高，目的是為了對付謝靈玉。他們擔心斗蟲獲勝後，謝靈玉從中阻攔。
看來沈家準備萬全之策，對這次斗蟲勢在必得了。
沈家的迎客大廳上，沾滿了人頭，高低錯落，尊者站在前面，卑者立在後面，清一色著紅色衣服，隱隱看來就是一片烈焰大火。
我心中暗想，沈家集合全族智囊商量後，果然準備用一條火性的蟲子，他們全部換上紅色衣服，是要給他們沈家出場的蟲子加油。
我看你們等下怎麼加油，我心中快意地想道。
老爺子居中站立，白髮在人群中格外地明顯。沈靜換了一身紅色的緊身衣，英姿颯爽，臉上冷漠，活脫脫一個冰霜美人，這種冰冷氣質與她身上的烈火紅衣又有些矛盾。
謝曉峰看著沈靜，驚艷無比，可隨機新建被痛苦佔據，眼中滿是難過。
沈特躺在擔架上，也出現在迎客廳的角落中。
老爺子開口說道：「謝姑娘，你應該好好管管你謝家的孩子。摘了我沈家的鮮花，鬧著要娶沈家的女子，這不是笑話嗎？一點誠意都沒有。」
謝姑娘揮手道：「有時候愛情就像龍捲風，來了就來了，我可攔不住。下次我讓謝曉峰不要摘沈家的鮮花，拉一車玫瑰花，這樣可好！」
老爺子冷冷一笑，哂笑道：「昨晚府上出現了怪盜，一直追著我們家的貓，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昨晚的貓可真是叫了一夜！」
謝姑娘噢了一聲，故作詫異地問道：「是嗎？這年頭的小偷也太奇怪了。沈家是豪門，隨便偷個瓶子，也能吃一輩子，跑來偷貓，真是奇怪。老爺子啊，那偷貓賊抓住了嗎？需不需要我讓曉峰幫忙，反正他以後也是你沈家的姑爺。」
老爺子一拳頭打空，臉上頗有些不悅，昨晚家中的貓亂叫，加上沈靜告訴了他，謝姑娘要搶屋中的老貓，他才出言諷刺謝靈玉是偷貓賊，可壓根就沒有看到謝靈玉的影子。
老爺子道：「我只是擔心偷貓賊影響了謝姑娘的休息。如果沒有影響的話，那就好。咱們談正事吧。」
我大步走了上前，道：「沈家主花了一晚上，可選好蟲子了嗎？」
老爺子點點頭，大聲道：「我想再確認一下，如果我們的蟲子贏了。你真的會把黑白雙卵雙手奉上嗎？」
「當然！」我笑道，「不過希望老爺子別忘記，若沈家敗了，要喝賠禮酒。日後沈家人見到我，也不能與我對視，必須退讓到一邊去。」
老爺子道：「我沈千山以沈家家主名義答應下來了。」
千山為父，百蟲為子！
那個遠在湘西的沈金花是沈千山的妹妹，那個成為殭屍的沈百蟲是沈千山的兒子。
我不由地冷笑，看著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噁心感。
此人，為了一顆土卵，葬送了世間最為尊貴的親情。
沈靜快步走了上來，取出了一個黑色的黑字，清清嗓子：「此乃火蠶蟲，原是先祖遊歷，從一處死灰復燃的火中口找到的蟲子。之後經由我兄長沈百蟲豢養，餵食了大量的毒蟲，一身火性與毒性蓋世無雙！」
我將小蠱蟲托在手上，道：「此蟲是我爺爺留下，並無名字，我只喚它叫做小蠱蟲。」
旁邊有沈家人說道：「用火蠶蟲對付這小子的無名蠱蟲，是不是有些太過欺人太甚。日後蟲門朋友問起此事，怕是會說我們沈家恃強凌弱。」
有人應道：「什麼叫欺人太甚，應該是欺蟲太甚。那枯井中青蛙，以為天只有井口那麼大。得了一隻小小蠱蟲，就以為天下無敵。咱們今日請出火蠶蟲，是讓那青蛙長長見識，世上厲害的蟲子到底長什麼樣。天空之大，不是一個井口，而是無窮無盡的。」
「言之有理！井底之蛙來我沈家搗亂，當然要用最厲害的蟲子教訓了。不然，以後來了一百隻青蛙，那顆不得了。」
我不由地鼓掌叫道：「沈家主果然好手段，看來沈家最能說會道的人，就是他們吧！」
我雙眼變紅，看向人群中嚼舌頭的倆人。兩人年歲已大，一胖一瘦，頭髮一根都沒有，倒是鬍鬚留得很長，看起來屬於飽讀詩書之人了。
張玄薇冷笑一聲，道：「《莊子秋水》中講：井蛙不可以語海者，拘於虛也；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語於道者，束於教也。二位老人家，以蟲子的姓名分判斷高低，正是視野受限，無法洞見天地之大，蟲子厲害，並非由名字來定，二位之舉實乃井蛙；二位只以為自己家中的火蠶蟲厲害，卻不知小蠱蟲的威名，實乃夏蟲之舉；蟲道之廣博，又豈是爾等逞口頭之快的庸人俗士可以評判的。」
沈家兩個老先生所引的井底之蛙的典故出自《莊子》一書。在三千道藏中，《莊子》一書，被稱為《南華經》，張玄薇熟讀道藏，自然瞭解這個典故，引經據典，輕易擊破了兩個老先生的無稽之談。暗暗幫助我，擋住了沈家第一波隱形攻擊。
沈千山臉色黯淡，罵道：「不再在這裡子乎者也，滾一邊去。」兩人低頭不敢言語，踉蹌退到後面。
沈靜道：「火蠶蟲也罷，小蠱蟲也好，鬥一鬥才能見真招！」沈靜揮手，沈家人連著後退。
她將盒子打開，從裡面跳出了一隻通身火紅的蟲子，個頭與水蠶蟲差不多。
「小蠱蟲，你內心深處畏懼火光，今日就衝上前，克服你內心的恐懼吧。」我心中暗想。
小蠱蟲從我手掌上彈出，落地之後，直接冒出一股黑霧，與火蠶蟲殺在一起。
第二十四章、小蠱蟲擊殺火蠶蟲
黑霧冒出之後，沈靜大聲喊道：「再後退兩步！」沈千山揮揮手，身著烈火紅衣的族人後退了兩步，盡量不吸入小蠱蟲散發出來的黑屋。
小蠱蟲落地之後，並沒有表現出半點畏懼。我眼睛轉紅，透過黑霧。看著中間，小蠱蟲個子發黑，火蠶蟲全身通紅，兩蟲在黑暗中交相輝映。
火蠶蟲生長在火山口，烈火霸道，再加上多年來餵食的毒蟲，都是沈金花從苗疆精心挑選出來的，其火性之烈與毒性之強，在蠱蟲中臻於一流。但火蠶蟲美中不足的是，它與人的交流上有些欠缺。
火蠶蟲與人之間，缺少蠱靈的溝通。當初沈特在白龍峒想帶回五毒怪。就是要給火蠶蟲弄一個蠱靈相佐。
而且還存在一個問題，火蠶蟲是沈百蟲照料的，後來沈百蟲去白龍峒出事後，便由沈靜照料，人蟲之間並未形成最佳的默契。火蠶蟲性子剛烈，沈靜並沒有完全將之馴服。
想到這裡，我不由一喜！
小蠱蟲差點被大火燒死，集合了十幾種蠱蟲的意念，重生而出。它也集合了那些蠱蟲的毒性。單從毒性上講，小蠱蟲與火蠶蟲是勢均力敵，不分上下的。
小蠱蟲被我救出後，與我相處兩年多，數次生死相隨。早已形成了極其堅固生死契約。它的意志與我的信念達成共鳴。
此刻，再一次爆發出來。
黑霧之中。小蠱蟲數次躲過火蠶蟲的噬咬。找準機會，拚力反擊。火蠶蟲並沒有佔到半點便宜，反而尾巴被小蠱蟲傷害。
沈靜往前面走了兩步，瞇眼看著黑霧，口口唸唸有詞，從嘴型上判斷，應該是某種特殊的控蟲口訣一類的。
火蠶蟲速度忽然變快，通身的火紅更加猛烈，好像燒起來了一樣，黑屋被紅光照亮。瞬間散開。我雖然站在幾米之外，也感到一股灼熱感。
沈家人靠在一起，暗暗站定，火紅的衣服迎風飄揚，更像是一團烈火，隱隱增強了火蠶蟲的威勢。
我心中一驚，他們身著紅衣，目的是策應火蠶蟲的威勢。沈千山先讓兩個老先生詆毀小蠱蟲，又讓眾人從穿著上助威，可謂費盡心思。
「小蠱蟲，退一點！不要衝殺！你跟他耗著！烈火再猛，勢頭也有減弱的瞬間！那時才是你的機會！」我不敢大意，心中默默趨勢小蠱蟲。
蛇靈從黑傘中跳出來，落在我身邊，右手放在我肩膀上，一股微涼的感覺傳入我體內。
我心中的驚慌感慢慢平息下來。
沈靜忽然喝了一聲，那火紅的火蠶蟲在地上一彈，動作奇快無比，又快又猛，準確無誤重擊在小蠱蟲身上。
小蠱蟲漆黑的身子，又一塊被火蠶蟲燒中，變得微微發紅。
啊！我與小蠱蟲心神相通，也覺得胸口一悶，差點吐出一口鮮血，額頭上沁出密密的汗水。
「再退！」我心中再次發出了指令，身子已有些發抖。不遠處的沈千山，嘴角微微翹起。
「蕭寧，這把火不會嚇住小蠱蟲，只會激發它的鬥志的，」蛇靈平和的聲音再次送入我口中，「不著急！不著急！不著急！」
蛇靈一連說了三個不著急，手上的藍光越來越濃烈，緩緩傳入我的體內。
小蠱蟲得了我得指令，又往後面退了兩米，只是動作有些遲緩。
沈靜將紅衣一展，又暴喝了一聲，她額頭上也沁出了汗水，眼中血絲遍佈。這一聲暴喝響起後，躺在擔架上的沈特勉強地撐起來，目不轉睛地看著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