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張玄薇暫時不會醒過來。我加了些柴火,也盤腿而坐,按照天師府的吐納辦法,調理我身體內部紊亂的氣息。我嘗試著與白土卵蟲接觸,利用它的氣息來緩解我身體的疲憊感。
我心中想道,今日數次躍入湖水之中,並沒有覺得難以忍受。究其緣故,是因為我與凶蟲打交道,身體早就習慣了寒冷的氣息。湖水雖然冰冷,但是與九幽寒氣相比。還是差了許多。
等我醒來的時候。張玄薇還在閉目打坐之中。我把衣架上的衣服翻過一面,換了個位置,水汽瀰散開來。外面的光線暗淡了不少,應該是月光藏在了烏雲背後。
再過一會,衣服基本上都烘乾了。我走過去,把紅色風衣披在張玄薇身上。張玄薇睜開了眼睛,眼中光彩熠熠,相比剛才好了很多。
「寧哥,我感覺全身都充滿了力量。看來這一關,咱們是過了。」張玄薇興奮地說,「我常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咱們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我也相信,咱們以後會過得很好的。你再睡一會,等天亮了。咱們爭取離開這裡。」我說道,「我以前掉下來過,是從籐條滿佈的山壁上爬上去的。到明天我先過去看看,試著從石壁上爬上去。」
「寧哥,這個石洞有人居住過。我們住在這裡,一輩子都不出去,你說好不好?」張玄薇沒有睏意,查看著四周。
「洞穴活動的範圍太小,咱們兩人在這裡住一輩子,倒也不嫌小。可是以後,咱們會有孩子,孩子還會有孩子。到時候,這裡就住不下了。」我笑著說道。
張玄薇愣了一下,粉拳打在我肩膀上,道:「蕭寧,你胡說什麼。誰要跟你生孩子了,你光說些沒羞沒躁的話。」
我哈哈笑了起來,道:「這裡是修行者居住的洞穴,那修行者或許已經白日飛昇,得道成仙了。咱們要過世俗快樂的生活,留在這裡不合適。出去後,等我們把事情都解決了,咱們找個安靜的小村子過一生。」
張玄薇眼中充滿希望,不由地說道:「真好,真好。我要好好地恢復,咱們身體都要健健康康的。」
張玄薇說到這裡,我心中一動,連忙問道:「玄薇,那日我們在書閣分開之後。天師府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一下子就病倒了?」
張玄薇回憶了一會,說道:「那天我阿爸與阿媽吵了許久,最後也沒有一個結果。我阿媽賭氣鑽入了銅鈴鐺裡。阿爸又用了法子把阿媽鎖在銅鈴鐺裡,暫時出來不了。」
我心暗想,張天雲與風之華伉儷情深,但風之華只是一縷幽魂,再加上張天雲張天師還有別的考慮,雙方僵持不下也是情理之中。
「玄薇,你是什麼時候感覺到身體無力的?」我又問道。
張玄薇說道:「那天下了大雪,院子外面的梅花開了。我心情不好,就去梅花樹下看花。哪知道受了些寒風,回來之後就全身發冷。」
「什麼樣的寒風?」我眉頭緊蹙,感覺這事情與古長空有關係。
張玄薇道:「就是冬天的寒風。哪知道情況越來越糟。我連著做了無數次的噩夢。我阿爸來看過之後,用了很多名貴的藥草。隨即答應把我嫁到古家去。好像說,我得的這種病,三清古家有辦法。」
我一拳打在石板上,道:「你無端發病,極有可能是古長空弄的古怪。他從蟲門裡出來,帶有一些看不見的鬼影。而且他身上帶有九幽寒氣,急需要你身上的靈氣來調節。他設局讓你生病,因此你父親才答應了古長空。」
我越想越生氣,古長空竟然如此地卑鄙,想出這樣下三濫的辦法,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下次讓我見到這狗東西,我一定把他的腦袋擰下來。
張玄薇心思靈敏,思索了一會,問道:「若真是古長空所為,他又想與張家聯姻。為什麼要置我於死地呢?」
這個問題難住了我:若是古長空設局,應該不至於威脅張玄薇的性命。可事實上,張玄薇命懸一線,靈氣耗盡,瀕臨死亡,乃是我親眼目睹的事實。
難道說這事情與古長空沒有關係嗎?可是從張玄薇口中說出的:梅樹,寒氣,冰冷。這些都與古長空以及他那些看不見的鬼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我陷入沉思之中,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張玄薇在長白山,也出現過身體發虛發冷的症狀由此可以推斷張玄薇的身體本就有些隱疾,這一點古長空並不知道。
他派出鬼影暗算張玄薇,只想讓張玄薇生病,但沒有想到引發了張玄薇身上的隱疾。張天師以為冬天天冷,引發了張玄薇身上的隱疾,為了救自己的女兒,便決定把女兒嫁到古家去。
因為古家有辦法解救張玄薇身上的隱疾。
張天師不願意放女兒走,是怕女兒離開後,丟了自己的性命,寧願自己女兒不幸福,也要自己女兒活下來。對於一個父親而言,女兒不幸福,總比女兒死掉要強得多。看來,我和大家一樣,都錯怪了張天師。
想清楚這些,我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忙扭頭看著張玄薇,想透過她的面相,看出她身體是否帶有隱疾。可此刻,張玄薇面色紅潤,看不出有什麼隱疾。
「寧哥,你怎麼了?想到什麼了,為什麼忽然這樣子看著我。」張玄薇嘟嘴問道。
我心中暗想:「張天師並沒有把實情告訴張玄薇,我也不需要告訴她。黑土卵蟲乃是舉世罕見的靈蟲,孕育百年方才破土而出,進入張玄薇的體內,一定可以保全張玄薇的性命。」嗎頁共亡。
我想到這裡,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玄薇,我在想。你發病著涼可能與九幽寒氣有關係。古長空拿捏不準,才會差點要了你的性命。這筆賬我記在心上了,等我下次見到他。我一定擰下他的腦袋當夜壺。」
張玄薇並沒有懷疑我的話,笑道:「蕭寧,你這個人好奇怪,拿別人的腦袋當……那個什麼壺,多不好啊。」
我道:「那就不當尿壺,但是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一頓,誰讓他害你。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張玄薇幸福地點點頭,道:「寧哥,你真好。」
我見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又勸張玄薇再睡一天,登天亮之後,我們再做籌謀。張玄薇點點頭,靠在我身邊,再次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將她的秀髮挽起,輕輕地吻了她的額頭,兩人相互偎依著,再次進入了夢想。雖然置身在荒山枯洞之中,我的心卻格外地安穩。
我安穩地睡了過去,我又夢到了在婺源見到的那只黑色的神龜。它隱藏石頭中間,彈出腦袋,對著哈哈大笑。我走過去,罵道:「你個大烏龜,癡癡傻傻地笑什麼?」
大烏龜只是傻傻地大笑,並沒有回答我,身子快速爬動,鑽入幽深的古洞中,不見蹤影。
我醒過來的時候,洞穴已有些亮光,篝火冒著白煙,還有些零星的火光。
第一百二十三章、還我的魚
我醒來後不久,張玄薇也跟著醒了過來。
我忙吹動火星,又加了些柴火,再用力吹了一會,篝火重新燒了起來。
整個洞穴的景觀完全展現在眼前,牆壁下面有一個圓形的石墩子。上面十分光滑,應該是洞穴主人打坐的位置。
因為打坐的時間很長。石墩子磨得光滑無比,也可以看出石洞主人在此處修行了很多年。
至於石壁上的壁畫,大部分已經剝落在地。偶爾能看到一些祥雲與神獸等圖案,由此可以推斷壁畫上應該是道教仙人,位列仙班,腳踩著祥雲,俯視枯洞。
山洞隱蔽,罕有人至。
石洞的主人便在山洞石壁上,畫上了各種圖案。他在此處修行。壁畫上展現出來的世界,就是他嚮往的精神世界。
他身在枯洞之中,卻無限地接近自己的精神世界、神仙世界。感悟命運,領悟「道」的真義。不鍥不捨。可見是個不折不扣的意志堅定的隱世高人。
「寧哥,洞中的真人,想必是個了不得的人。」張玄薇說道,「我阿爸曾說過,一個人獨居一年就很困難,洞中的真人在此處住了十年都不止。只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悟道飛昇!蕭寧,你在洞穴中找一找,看有沒有人的骸骨!」
在道教稱呼之中,真人是一個很高的稱謂,常常把那些得道成仙,洞悉宇宙和人生本原,真真切切覺醒、覺悟之人,稱為真人。洞穴的主人在此地修行,受得住寂寞,在張玄薇看來,是少見的真人。
不過張玄薇也擔心在此處修行的真人,沒有白日飛昇,而是老死在這裡了。畢竟世上修行悟道之人不計其數,真正飛昇成仙之人少之又少。
我找了一根木棍,四處敲動,看有沒有那種隱秘的石棺一類,又看了幾處隱秘的石頭,都沒有發現人的骸骨,便說道:「我想,洞中的真人可能飛昇了,又或者離開這裡了。」
張玄薇道:「龍虎山有千年悠久的歷史,有無數個山洞,也不知道是哪位真人在此處修行。我們在此山洞避風一晚,也算是承了前輩的恩情。咱們一起對著石墩子磕磕頭吧。」
我回到張玄薇身邊,與她一起,對著石墩子磕頭,大聲說道:「前輩高人,不知道您是得道飛仙,還是遠離了這裡!我們夫妻二人感謝您的恩情。」
我們一起對著石墩子磕了三個響頭。
兩人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一夜過去,昨天吃下的烤魚早就消化了。我說道:「玄薇,咱們還有一隻河魚,烤熟吃掉後,再想辦法離開這裡!」
「我聽你的,蕭寧!」張玄薇點頭道。
張玄薇在洞中照料篝火,我把草魚提起來,到湖邊處理一下草魚的內臟。
天剛亮不久,群山與湖面上籠罩了一片白色的水霧,霧茫茫一片,視線受到阻礙,看不清楚四周的情形,偶爾能到鳥兒的歡叫,東方方向亮堂堂,想必太陽已經出來,只是被濃霧遮住,陽光暫時無法穿透下來。
我用小木片劃開草魚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取出草魚的內臟,避免魚膽破掉。魚膽若破了,魚肉會有一股澀澀的苦味。
我手沾到湖水,感到十分地冰涼。我捏著魚頭,在水中擺動兩下,想洗乾淨魚肚子裡的污穢。
彭地一聲,湖中揚起了一片水花,直接飛濺而來。我本能地往後面躲閃,整個人坐在地面上,手上處理乾淨的草魚只剩下了一個魚頭,魚身和尾巴早就不見了。
湖面嘩嘩作響,一道影子快速地游動。我連忙瞇著眼睛望去,水面上籠罩著厚厚的霧氣,根本就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
「媽個巴子的。我蕭寧抓的魚,弄得乾乾淨淨,準備烤熟了吃掉,你個狗東西留個腦袋給我,叫我怎麼烤!你真不把蕭寧放在眼裡了!」我大聲罵道。
我肚子窩火,轉身跑回洞穴。
「蕭寧,怎麼出去拎著一條整魚,回來只剩下一個魚頭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張玄薇忙問道。嗎頁低號。
我取得黑鐵傘,道:「湖中有一隻水怪,乘著濃霧,渾水摸魚,搶了我們的魚,只剩下這個腦袋了。」
我提著黑鐵傘走了出來,到了湖邊,叫道:「狗東西,你蕭爺爺在此,有本事出來跟我打個罩面。我不把你吃魚的牙齒敲下來,我就不是蕭寧了。」
張玄薇也跟了出來,望著霧濛濛的湖面,道:「蕭寧,我從未聽說過龍虎山附近的湖泊中,會有吃魚的水怪的……」
張玄薇眉頭緊鎖,也不清楚事情的緣由。如果說沒有吃魚的水怪,那麼魚身是被什麼東西吃掉的呢?
「狗東西,你給我滾出來。有本事吃魚,沒本事出來跟我見面嗎?你真是一隻縮頭烏龜,讓我瞧不起你。」我叉著腰大聲地叫喊。
聲音在湖面迴盪,霧氣繚繞,湖面偶爾傳來湖魚蹦躂的聲音,除此之外並沒有半點回應。
「不行,我要下水把那水怪找出來,不狠狠地教訓它一頓,我心中窩火得不行。」我說道。
「蕭寧,若真是吃魚的水怪,保不齊它也會吃人。畢竟在食肉動物眼中,人與魚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相反,人的體重足,吃一個人抵得上吃十幾條魚呢!」張玄薇擔憂地說道。
我冷靜下來,看著懸崖石壁上的籐條,心中生出一計,道:「你放心,我有辦法。我先弄兩條魚來,然後抓住水怪,狠狠打一頓。」
我索性將外套脫掉,順著洞口往兩邊石壁爬動。這裡冬季寒冷,石面上接上了冰霜,十分難爬。我勉強爬出了幾米,把盤在石壁上的籐條扯下來了幾根,全部拖回洞口,又纏在了一起,變成了一根長長的籐條。
有了繩子,剩下就是餌料。
我讓張玄薇在一旁看著,跳入水中,手中持著黑鐵傘,等到湖魚游過來,雨中的黑鐵傘直接砸了下來,利用這種辦法,抓了兩隻大魚。
我與張玄薇烤了一條魚吃。
至於剩下的這一條魚,我小心翼翼地處理乾淨,又從衣服裡找了些迷藥。
我本想在魚身上放兩根麻針,可惜與古長空對打的時候,毒針麻針都用完了。再加上從懸崖上墜落下來,有不少瓶子沉入水中,只剩下一小瓶「毒菇娘」。
正好我也不想殺掉吃掉我魚的水怪,弄些毒菇娘就就可以了。
河魚身上灑上了毒菇娘,放在火上微微烘烤,等迷藥沁入魚肉裡,魚肉又散出微微的香味,這誘餌就算做好了。
「蕭寧,若真是水怪,也是龍虎山的靈物,你悠著點來。」張玄薇擔憂地說道。
「你放心,毒菇娘這種迷藥,要不了人命,也要不了這只水怪的性命。我只是肚子窩火,非要好好收拾它一頓。」我說道。
誘餌做好之後,我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穿過魚身,一頭綁住河魚,一頭綁在籐條上,用後用盡力氣,把河魚丟了出去。
霧氣散得差不多了,寒風吹來,湖面上蕩漾著波瀾。河魚落到十多米開外,開始快速地下沉。
我屏住呼吸,雙手緊緊地拉著籐條,等待那水怪上鉤。我嚥了口水,心臟加速跳動,目不轉睛地看著湖面位置。
一秒,兩秒……十秒鐘……又了好一會,手中的籐條沒有任何反應。我心中暗想:「難道水怪是有智慧的生物,知道誘餌裡面放著迷藥,所以遲遲沒有上鉤……」
正想著,手上的籐條忽然受力。我整個人踉蹌地往前面跑了一步,縱身跳入水中。
我手上的籐條完全繃直。
「賊東西,還我的魚!」我用力拉住籐條,大聲地叫道。
湖中間翻起一片水花,黑光一閃,一條全身佈滿黑色鱗片的「大魚」,躍出水面……
第一百二十四章、黑傢伙
我雙手緊緊地抓著籐條,喊道:「狗東西,你終於肯出來了吧。」
張玄薇焦急地喊道:「蕭寧,你小心!」
湖面水花揚起,我整個人受了力氣,快速地往前面衝去。水花也是辟里啪啦地翻動。我經由湖邊衝到了湖泊中間。
黑色鱗片的大魚,游動的速度很快。我身子完全浮在水面,受了猛力往前面游動。寒冷的湖水不斷地打在我的臉上。霧氣漸漸散去。太陽露了出來,視線開闊,我往前面看去,看到黑色大魚好像有鋒利的爪子。
奇怪,什麼怪魚會有爪子呢?我心中好奇地想道。忽地一聲,籐條上的力氣忽然變大,我手中的籐條差點脫手而出。嗎巨名號。
我咬牙喊道:「狗東西,你要想拋開我,做夢吧!」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