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節
因為九幽寒氣這種東西，對我來說，不是壞的東西。相反，可以幫助我對付古長空。我的動作越快，體內凶蟲的活性就越強。散在四周的九幽寒氣，一旦接觸我的皮膚，就會被吸進來。這麼打下來，我都不知道吸入多少的九幽寒氣。
一點都不覺得疲憊，只是鬼影的牙齒變成，我衣服上咬出了幾個窟窿洞，手臂上的皮膚被咬開，有鮮血留了出來。
阿九身上的紅色氣焰慢慢地變弱，手臂上不小心，也挨了鬼影兩下子，左手手臂完全裂開，露出手骨，樣子分外可怖。
阿九眉頭都沒有皺，咬著牙關，衣服一拉，綁住了傷口，依舊筆挺地站著，叫道：「狗日的鬼影，咱們再大戰一千回合。」阿九身手驚人，但虧在看不到這些狗日的鬼影，所以才會吃虧。
阿九跟著我跑動，手臂與後背的鮮血落下來，落到地面上，很快就結成寒冰。地面上白色的冰霜上，片刻綻放出紅色的冰花。
我與阿九背靠背站在一起，大口地哈著熱氣，道：「阿九，你的血要流光了。我想辦法送你出去。這些稀爛的鬼影，留給我一人對付就可以了！」我畢竟不用擔憂寒氣，阿九卻不一樣，血流得越多，身體的熱量，就散失越快，越打下去，阿九出事的可能性就越大。
阿九笑道：「蕭寧，這一千回合才戰了一半，你就讓我出去，是不是太不厚道了。」阿九笑聲豪氣沖天，沒有半點憂鬱之處。
阿九性情使然，就算是死亡的結局，也不會在此刻離開的。我心中有些慚愧，竟然會說出讓阿九離開的話。
我哈哈大笑：「阿九，那咱們就鬥上一千回合。轉身！」我與阿九原是背靠背，一聲話落。兩人同時轉動，我手中的黑鐵傘交給阿九，兩人同時換了個方位。
我腳下生風，一腳踢出，正中一隻瘦瘦的鬼影。阿九接過黑鐵傘之後，用力一掄，兩隻鬼影嘴巴被砸到，紅色的牙齒落在了地上，鐺鐺作響。
「再轉。」我喊道。
兩人身子再次轉動，阿九手上的黑鐵傘又重新交到我的手上。我用力揮出，兩隻鬼影挨了鐵傘重擊之後，飛落出去。
「嗷……」一隻鬼影忽然竄了出來，抓住我的右手，用力咬了下去。我回收不及，手臂慘痛，鮮血流出來，幸而是凶蟲及時發力，在極端時間內吸走了那鬼影的寒氣，不然的話，我整條手臂算是廢掉了。
「媽了個巴子的，你竟然要咬我。」我黑鐵傘交到左手，用力敲了下去。那鬼影的體內的寒氣吸乾之後，已經沒有多大的力氣，敲了之下之後，身子軟在地上。
我看著右手的傷口，並沒有傷到骨頭，手還可以用力，腦袋一轉，看著外圍的古長空。古長空笑道：「蕭寧，等下就把你的腿咬掉。」
我臉上肌肉抽搐，暴喝一聲，腳下速度變快，喊道：「阿九，去抓古長空。你跟著我。」阿九動得越厲害，鮮血就流得越多，臉色跟月光一樣淒白無比，聽到我的叫喊，跟著往前面奔去。
阿九這一奔，速度竟然比我還要快。他看不到鬼影，自然弄不清楚我們與古長空之間，到底有多少隻鬼影，只管往前面衝去。
我心想不好，阿九這是感覺到自己氣力快要用光，要乘著力氣耗盡之前，擒住古長空的。阿九快不行了，我一想到這裡，淚水差點流出來。
阿九衝到前面，迎面就有三隻鬼影擋住了阿九的去路。鬼影牙齒變成之後，更加暴虐。
「阿九，當心了。」我喊了一聲，將鐵傘丟給阿九，「正面邊，三隻。」黑鐵傘飛過了阿九的頭頂，與阿九速度正好匹配，阿九沒有回頭，身子一躍，極其瀟灑地接住了黑鐵傘，準確而有效地出擊，三隻鬼影應聲倒在地上，哼哼了兩聲，嘴裡面冒出了寒氣。
阿九出手攻擊鬼影之際，我追上了阿九，一把抓住阿九的手。他的手在不斷發抖，衣服全部被鮮血染紅，結成一層薄薄的血冰，身體溫度冷得要命，像蛇的體溫。
「阿九，你不要再衝了，一千回合已經打完了！」我淚流滿面，忍不住說道。阿九以凡人之身，支撐到現在，獨自放倒了那麼多的鬼影，已經超過了古如風，超過了金腦袋，再這樣下去。阿九將會力虧而亡，鮮血流光。
「蕭寧，你騙我，剛到一半，我還能再戰一千回合。」阿九倔強地說道。我們二人挨在一起，他眼中淚水朦朧，竟然哭了起來。
阿九一哭，整個天地都沒有顏色。
我也忍不住悲傷難過。阿九很少會哭，尤其為自己。他流落淚水，為我流過，為謝靈玉流過，很少為自己流過。
「阿九，你怎麼哭了？」我問道。
「蕭寧，我不行了，一停下來，我就沒力氣了。茶花峒的月光溫柔，我想我死了之後，就埋在茶花峒那邊。」阿九聲音有些發抖，「這樣，我就可以天天看那月光了！」
那一夜，中了血蜘蛛的阿九來到了茶花峒，闖入了我的世界之中。那一年風光秀美，山河俊彩，年輕人的阿九冷酷無情，從未領略過月光的美好，也不知道月光的溫柔。
後來，阿九漸漸地變了，學會了微笑，學會了講笑話，學會了欣賞月光。此後的阿九，開始慢慢地變成了一個人。我與他之間的手足情誼也慢慢地深了起來。
「阿九，你以後要想看茶花峒的月光，就自己去看。老子才不會把你背回去，老子才不會給你挖坑，老子才不會埋你的。」我忍不住地喊道，不知道為何，淚水像茶花峒前的那條小溪潺潺不斷地流淌。
古長空敲動手指，四周的鬼影暫時壓住，經過一番廝殺，只剩下最後十隻鬼影了，也就是這十隻鬼影，擋住了我前進的步伐。
「蕭寧，你為了與我爭個輸贏。最後什麼都沒有了，你的好朋友，好師父都要死了。你還有什麼資格跟我打。」古長空獰笑道。
阿九身子一軟，要倒下去。我忙伸手扶住阿九，忽然感覺到右手上濕透了，我忙過去，手掌上全部是鮮血。
阿九的胸口早已收到了重創，一隻鬼影的尖尖的牙齒刺透了阿九的胸口。
「九哥，你是打不死的九哥，你不能就這樣。咱們還要一起與古長空這廝大戰一千回合的。」我抱著阿九，用力壓住他胸口的傷口。可那鮮血就像春天的泉水，咕嘟咕嘟地往外面冒，怎麼也擋不住。
「蕭寧……不要難過，我死了，魂魄也會與你一起戰鬥……不要難過……」阿九力氣消失，整個人完全癱在我的身上。
我曾以為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定理，比如阿九是打不死的，可現在，卻忽然變了另外一個人，原來阿九也會累的，也會離開我的……
「阿九……阿九……」我抱著阿九漸漸冰冷的身體，仰天長嘯。
第一百九十一章、入魔
「啊……」我身上沾滿了阿九的鮮血，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傳遍了整個三清觀，一股巨大的氣浪貫穿之上，衝入了三清觀上面，整個幻術的結界上空，發出了劇烈的晃動！那堵無形牆上的屍花晃動了一下。似乎綻放得更加妖艷璀璨。
我內心深處充滿了痛苦，一股更為強大的憤怒佔據我的心海，怒火燃起。我放下了身體漸漸冰冷的阿九，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道：「阿九，你先休息一會。」
我放下了阿九之後。在地上一滾，順手操起了黑鐵傘，最終停在三隻到底的鬼影前面，一手壓在上面，吸走了它體內的九幽寒氣，按照這個辦法，我飛快地吸乾了三隻鬼影體內的九幽寒氣。
古長空臉色一變，叫道：「蕭寧，你這是找死嗎？你吸入九幽寒氣。最終會死的很慘的！」
我扭頭盯著古長空，道：「古長空，是你死得很慘，不是我。」
我吸光了三隻鬼影的寒氣之後，一躍跳了起來，全身寒氣盈身，雙眼有紅色鮮血流出，憤怒的力量燃燒，速度達到了最快。上一次如此憤怒，是在古家鎮，那一次眾人被困，白師父差點遇難，我憤怒至極。穿過眾人，擒住了古劍仇。
這一次阿九遇害，我心中烈火燃燒，身體的力量再一次衝上了巔峰。
凶蟲的聲音傳了過來，大聲叫道：「蕭寧。殺了他，殺了他，給阿九報仇。」我獰笑地看著古長空。
古長空有些發麻，道：「你瘋了！你瘋了！」沒等古長空說完，我腳下發力，快速地衝了上去，寒氣更加旺盛。兩隻要攔住我的鬼影還沒有靠近我，受到寒氣的威力，彈飛出去。
我轉瞬之間就到了古長空面前。古長空右眼眨動了幾下，有些不可思議地叫道：「你是人是鬼？」
古長空畢竟不是庸手，見我衝上來之際，手中的拂塵揚了出來。我並沒有躲閃，單手擒住古長空手中的拂塵，道：「我是你大爺！」
古長空見我抓住拂塵，大聲笑道：「我看你身體有多厲害……」古長空身上的寒氣順著拂塵傳過來，速度快。我右手很快就凍成了冰霜，古長空不由地笑了起來。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起來。我手上的冰霜瞬間就劃開。我完全吸住了古長空，九幽寒氣順著古長空的身體，綿延不斷地傳入我的體內。
古長空喊道：「蕭寧，你放開我。不然，你要死，我也要死。」
我道：「古長空，你應該知道。你爹古劍仇是怎麼死的。一旦我靠近了你們，你們就難以活下去。」
古長空的右眼多了一絲絕望。
我話聲一落，右手緊緊地拉住古長空，雙腳跳起來，雙腳依次重重地踢在古長空的胸前。
古長空挨了數腳，身子不斷地後退，身上裹著的冰霜也在快速地凋謝融化。
「這一腳是老古的！這一腳是謝前輩的！這一腳是阿九的！這一腳是玄薇的！這一腳是明朝姐姐的！……」我邊踢邊叫，每一腳都用上了我所有的力氣。
古長空身子被吸住，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就算他可以還手，他也沒有辦法躲過我如此之快的速度。
他身上結出來的白色冰霜挨不住我的攻擊，很快就散開了。
我不知道一共踢了多少腳，只知道心中的怒火越來越旺盛，恨不得這樣一直踢下去。
「蕭寧……夠了……夠了……」張玄薇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我心中一震，停住了腳步。古長空肋骨全部斷了，又受了嚴重的內傷，嘴角都是鮮血，身上的寒氣一大部分被踢散，還有一小部分吸入了我體內。
古長空力量全無，雙腿無力跪在我面前，右眼驚恐地看著我，喃喃地自言自語。
「蕭寧，殺了他。阿九因他而死，謝靈玉也因他而傷。你留著他的性命，終有一日會反咬你一口的。」凶蟲蠱惑的聲音傳來。
我的拳頭抬了起來，血眼朦朧，看不清楚眼前的世界，只覺得世界一片灰暗，沒有半點亮光。
古長空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境況，迷迷糊糊地說道：「蕭寧，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殺了我，你什麼都得不到。」
「阿九因你而死！」我大聲叫道，「古長空，我不會饒你。」
「蕭寧，給我留著。」天真人的聲音傳來。
我心中一震，有些猶疑，手抬在半空，沒有打下去。
此刻，幻術裡的寒氣漸漸地變弱。
天真人暴喝兩聲，一雙拳頭打了出去，兩隻高個鬼影撞在幻術邊界上，滑落在地上，掙扎了兩下，沒有再起來。
天真人長嘯了一聲，後退兩步，而後快速地跑起來，一雙拳頭打在幻術邊緣。
這一擊，用上了天真人畢生的手段，力道之足遠超過往。整個幻術受到劇烈的震盪，搖晃了兩下，那一堵無形的牆隨即飄散，整個幻術徹底解開。
遠處的山峰與林子重現出現，頭頂上的星辰灑落點點星光，月亮依然藏在雲層後面。一股夜風吹來，三清觀上的九幽寒氣快速散開。
不知為何，竟然飄起了鵝毛大雪，揮揮灑灑地落下來，不過片刻，屋頂之上就堆上了一層積雪，一下子又回到冬天，春天又被趕走了。
古如風一動不動地站在雪中，身子僵硬如同一尊雕像。金腦袋坐在地上，姿勢也未曾變化，眼睛似乎已經閉上，古驚風守在他的邊緣，偶爾能吐出一口冷氣……
「蕭寧，你看看那邊，阿九的身體已經積雪覆蓋，你擒著仇人卻不下手，你對得起阿九嗎？」凶蟲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圍畝宏圾。
「是的，我要是不殺了你。怎麼對得起阿九呢……阿九一直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下定了決心，拳頭握起，中指彎曲往前突一點，準備用力打在古長空的太陽穴上，直接了斷他的性命。
「不……不要……」古長空驚恐地叫道。
「蕭寧……」天真人轉身衝了過來，電光火石之間，抓住了我的右手，「蕭寧，你殺了他，你心頭的怒火算是解了。可是他背後的黑手是誰……咱們還是弄不清楚。你這樣做，阿九豈不是白白出事了。」
天真人的力量很大，但他與兩隻大鬼影搏鬥許久，再加上這裡的九幽寒氣可以消解屍氣，天真人此刻的力氣遠遠比不上我。
我扭頭看著天真人，雙眼血紅，迷迷糊糊之中看不清楚天真人的樣子，道：「你為什麼要攔著我。難道他不該死嗎？你給我讓開……」
「蕭寧，年輕人血氣方剛，你被怒火控制了理智，聽我的話，深呼吸三次，慢慢地調整你氣息。」天真人和藹地說道。
「你給我讓開。」我右手用力一甩。天真人站立不住，直接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天真人掙扎了兩下，才站起來，喟然長歎：「晚了！晚了！」
「哈哈……哈哈……你入魔了，你入魔了。你心魔已生，不用我殺你，你自己也會毀掉自己的。」古長空咳嗽起來，「這種無聊的戰鬥，我們誰也沒有贏……我輸在你手上，你卻輸在自己的手上。只是沒有想到，我會輸得這麼快……」
古長空自知自己要死，索性放聲大笑。古長空畢竟是梟雄，到了此刻，已無求饒哀求的必要。
「蕭寧，你聽我的話，把人給天真人。不要讓心魔控制你，不要讓凶蟲控制你。」張玄薇哭腔聲傳了過來，她本要跑過去。凍得不行的眉清目秀謹記古如風要保護張玄薇的命令，緊緊地拉住張玄薇，不讓她跑過來。
「哈哈……古長空，你個狗東西。」我長嘯一聲，一根毒針從袖子裡面梭出來，直接刺中了古長空另外一隻眼睛。
第一百九十二章、峰迴路轉
古長空發出一聲慘叫，雙眼蒙住右眼，大聲叫道：「蕭寧，你為什麼不殺我……」
凶蟲也在我體內大聲叫道：「蕭寧，你太慫了。人在你面前，你都不敢給阿九報仇。你真是太慫了。」
我袖子一會，將毒針抽了出來，丟在地上，道：「古長空，殺你易如反掌！留著你還有用，沒必要現在就要你的命。但是你生性惡劣。留著你終究是個禍害，我讓你什麼都看不到。」
我心中說道：「凶蟲，你真是賊心不死。我與你相處這麼多年，你竟然一直都想引我入魔。凶蟲，你真的是太厲害！幸運是張玄薇及時喚醒了我。」
凶蟲哼了一聲，身子翻動，潛伏下來，將吸來的寒氣完全收入體內，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心中有些擔憂。這一次三清山之行。凶蟲享受了一場饕餮盛宴，吸收了如此多的九幽寒氣，怕是會成為隱憂啊。
古長空眼睛失明，身受重傷，癱坐在地上，淒然地笑道：「蕭寧，對我而言，活著與死去沒有任何區別。我看不見世界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哈哈……」
我拍了拍腰間的袋子，說道：「蠱王蟲，該你登台唱戲了。」蠱王蟲從我隨身的袋子裡跳了出來，肉嘟嘟地落在了古長空的脖子上面。
古長空臉上都是鮮血，伸手就要去拍打。我喊道：「這是劇毒的蠱王蟲，你要是聽我的話。它只是停在你的脖子上。你要是不聽話，它就會鑽入你的身體裡面。就算你畏懼毒物，我可以想你保證，蠱王蟲讓你七竅流血。」
古長空活生生地收住了手，任憑蠱王蟲落在肩膀上。不敢動彈。天真人從邊上走過來，道：「蕭寧，你剛才的樣子太嚇人了。我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