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張大哥大喝一聲：「你竟然讓蕭寧幫你打掩護，你這分明是為了姑奶奶來的。你這樣……做事情……回去我就稟告天師大人……」
張東健臉色又變了，沉思了一會，大聲叫道：「沒錯，我知明朝姐姐有難，所以才趕到古家鎮的。大師兄若要懲罰我，師父若要懲罰我。我都領著，大不了就在清風觀裡住一輩子……」
張大哥卻笑了起來，上前扶起張東健，說道：「你們這些娃娃，心思蠻多，你要是直接這麼說，我就不會發火了。」
張東健一腦門子汗水，弄不清楚眼前的狀況，站起來之後，慘白的臉色過了好一會才恢復過來。
古長空聽到我們說話的聲音，臉色大變，嘴巴喃喃動了幾下，想說話又沒有說出來。
「古家主，我剛走出來，發現你三清觀裡的人都跑光了，看來你混得不咋地啊。」張二哥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做人啊，不要把話說得太滿，昨晚還要我好看。怎麼樣，現在沒有退路了吧。」
張二哥走近一看，發現古長空雙眼都是一片模糊，微微一驚：「你兩隻眼睛都沒了啊，都成了個廢人了，犯不著再跟你計較了。」
古長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又咬牙叫道：「蕭寧，爺爺我也是一條好漢，士可殺不可辱，你索性給我一刀，別讓那些阿貓阿狗跑來羞辱我。」
張二哥聽到這話，倒是哈哈大笑起來：「你現在除了叫嚷兩句，還能幹什麼……」
我沒有搭理古長空的叫喊，此刻正值下午時光，還有一個多時辰才會天黑。我上午休息了一會，本想再休息入定一會，不過此刻事情繁雜，怕是很難入睡過去了。
我走到黑白師父身邊，他們二人閉目養神，還在靜靜地調理之中，氣息不定，不知道最終結果是什麼樣子的。
天真人沒有辦法打坐，而是躺在地上，上身已用衣服蓋住，臉色慘白，還能看到一些屍斑。我仔細感覺了一些，沒有一絲屍氣。
「看來騰蛇封印副作用太過驚人了，或許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獨一無二的金僵了。」古秀連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身邊，悄然地說道。
「難道真的是因為新舊時代更替，老者必定要逝去嗎？」我小聲地說道，不願因此而吵醒二叔。
「我十幾年前第一次見到天真人，那時候我們打了一架。」古秀連道，「說實話，這個怪殭屍的性情，是我見過最為天真爛漫的一人。他若是離開了人世，時間的快樂怕是要少了幾分。」
我與天真人接觸得並不是太多，也能感覺到天真人天真爛漫的性子。若真如古秀連所言，那真是人間悲傷事啊。
天真人身邊，是謝靈玉謝姑娘。
她的樣子更加難堪，看著心痛不已，右臉與右手，都是黑色發皺失去水分的皮膚，昔日傾國傾城之貌，現在變成了骷髏美人，右邊身子幾乎沒有人樣，皮膚縮緊，水分丟失。
雖然經過漫長了休息，還是沒有恢復過來。
只希望太陽落山之後，會是是一個月光明媚的夜晚，這樣也可以幫助謝靈玉恢復。
「謝靈玉這丫頭……一直都長不大。可惜世上只有一個謝靈玉，只有一個蕭棋。」古秀連感歎道。不由地淚眼滂沱，淚水滾落。古秀連與謝靈玉、蕭棋十分熟悉，鬧來鬧去了吵了幾十年，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古秀連自然悲傷。
「只希望今夜的月光明媚，謝前輩可以安然無恙地活過來。」我祈禱地說道，「等謝姑娘醒來之後，我就找個地方，給她開一家花店。這樣，也算是完成了爺爺的夙願了……」
爺爺欠謝靈玉一家花店，若是謝靈玉能夠醒過來，我一定要給她開家花店。
「就在江城武漢吧。」古秀連說道，「靠近江邊，選個安逸一點的地方。晚上營業，專門把花賣給過路的小鬼，許他們一世安寧……」
古秀連這麼一說，我才明白，原來爺爺與謝靈玉開的花店，是專門把花賣給過路的小鬼的，還真有點意思。
「那就放在江城武漢，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比較好……棋玉花店……正好有他們兩人的名字……」我順著古秀連的話往下說。
「還是以前的花店名字，比較好聽，也是兩人共同的回憶。」古秀連道。
「什麼名字？」
「白夢花店。白日做夢的意思。這世上的人活著太辛苦，這陰間的鬼也活得太累。他們都希望活著白日夢裡。」古秀連道，頓了一會，隨即長歎一口氣，說道，「可是，白日夢雖然美麗，卻不真實。我們都活著輪迴的悲傷之中……」
「白夢花店……」我反覆地念叨，「好名字，好名字……」我餘光落在謝靈玉身上，發現她右手的手指輕輕地動了一下，似乎感應到了我的聲音。
「古爺爺，謝前輩的手指在動，難道是聽到我們的聲音了嗎？」我欣喜地叫道。
古秀連不由地一喜：「看來謝靈玉有遺憾沒有實現，所以留著一口氣……真是三清祖師爺保佑啊……」
第二百零九章、師公
古秀連說到「白夢花店」的時候，謝靈玉的手指又動了兩下，看來謝靈玉的生命力還沒有完全耗盡。她經歷重重磨難，終有涅槃飛翔的一天。
我雙手握緊了拳頭，格外地興奮，心中不由地叫喊：「謝前輩。你一定要等到今晚的月光啊。」
我看了看外面，依舊是朗日。
古秀連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古如風與金腦袋的情形相對要好一些，他們並沒有參與到激烈的駁火之中，只是被寒氣所傷，經過休息之後。氣色都有好轉，身上的屍氣也輕輕地飄蕩，不會丟了性命。
眉清目秀二人守在古如風身邊，穩穩地坐著一動不動，見我走過來，睜開眼睛，興奮地叫了兩聲，看起來還是蠻可愛的。圍在豆號。
我伸手揉揉他們的腦袋，對他們笑了笑。
昨晚的戰鬥太過慘烈。就連一貫無憂無慮的眉清目秀都感覺到難過，坐在這裡不說話了。世界如此美好，為何會有那麼多悲傷呢。
眉清目秀並沒有排斥我的撫摸，兩人難過地叫喚了兩聲，腦袋擠在一起。
「你們不要擔心，古如風會沒事的。」我說道。古如風依靠毒性活下來，只要身上的劇毒不散去，他自然可以活下來。
眉清目秀點點頭，似懂非懂。
一旁阿九的傷口癒合了不少，胸口的熱氣散開，看來老真人的保命丸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照這樣下去，阿九很快就會醒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往前面推移。漫長的下午也宣告結束了。古驚風又準備了一些食物，依舊是饅頭稀飯。茅山派弟子也紛紛醒了過來，眾人吃了飯後。
遠處一輪夕陽慢慢地沉入群山，黃昏來臨，一種黃色的光芒落在整個三清山上。三清觀也沉浸一種華美無上的光華之中。
這是千年古觀，歷經了多年風霜雨雪。也經歷過許多個安然悠閒的下午時光。眾人齊齊看了出去，都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這樣美好的季節，為什麼會有廝殺呢？」張玄薇感觸地說道。
眾人皆是沉思。沒有人可以回答張玄薇的話。
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美麗，也是從一開始，充滿了邪惡。
我們經歷磨難，才會用心珍藏美麗吧。
黃昏一到，暮氣上升。陽氣減退，引起上升。再過一會，黑暗就會來到。宿鳥飛快地展動翅膀，準備回籠了。
古驚風弄了一下柴火進來，在大殿上燒起了數個火堆。整個大殿照得亮堂堂的，火光燒起，大殿裡溫暖如春，煙霧繚繞，彷彿仙境。就在這時，黑白師父先後醒了過來，隨即睜開了眼睛。
黑白師父二人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兩人經過白天的調養，氣息好了不少，雖沒有完全恢復，但是一拳還是可以打死人的。
「孟大路，我黑魔今日要向你討回個公道。」黑師父走得很快，他性子急，已經不能再等了，叫喊聲響遍了整個三清觀大殿，兩邊簾布，也隨即搖晃，屋頂的瓦片，也在匡當作響。
二叔聽到這聲音，也是醒了過來，長嘯了一聲，看樣子恢復的很好，一躍而起，跳到黑師父身邊，喊道：「一件一件地算清楚，公道人心，一件件地討個明白。」
二叔因為天真人昏迷不醒，格外地氣憤，叫喊之中也是怒火沖天。
白師父道：「是時候，一件一件地弄清楚了。」
黑師父點點頭，上前提起了孟大路，兩巴掌打了下去，罵道：「賊子，別睡了。」
那孟大路中了天狼毒蟲，再加上體內還有蠱王蟲，樣子很慘，一天沒有吃東西，幾乎是瀕死之際，哪裡還有力氣反抗，挨了兩巴掌之後，一點都不覺得痛，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
孟大路這怪笑分外地瘆人，臉上的皮膚舒展，倒不像是個活人，而是一隻惡毒吸血的殭屍。
「鬼……」古長空慘叫一聲，從睡夢之中驚醒過來，雙手在地上掙扎，勉強站了起來，靠在柱子上，伸手觸碰四周，「師父，師父，你老人家沒事吧……我一定要殺死他們，帶你離開這裡……」
那黑衣人還在地上躺著，雙手雙腳失去自由，小蠱蟲正在一旁監視著他，沒有任何反應，他失去了寒氣，又在陽光下暴曬，不知道是死是活。
古長空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古驚風快速衝上前，一把抓住古長空的胸襟，喊道：「你叫個蛋毛……」
「哈哈……古驚風，你太不是東西了。」古長空道，「我好歹也是古家的家主，你與外人一起對付我，殺了我是小事，傷了古家顏面是大事……日後眾人必定會小看古家的。你啊，真是愚蠢之極……」
古驚風的手鬆了一下，似有所思。
「媽了個巴子的，挨了巴掌還在傻笑，你是不是被天狼毒蟲弄傻了，變成傻瓜了啊。」黑師父罵道。
孟大路微微睜開眼睛，依舊是咯咯怪笑，道：「我沒有知覺，你打我一點用都沒有的。你又何必浪費力氣呢。」
孟大路終於開口說話了，白師父給了黑師父一個眼神，自己負手而立，沒有上前，臉色表情凝重，看起來像是心事重重。
「我問你，你當初為什麼要害我師父老人家？」黑師父迫不及待地問道。
黑白師父經過多年，循著天狼毒蟲的線索，終於找到了孟大路。這句話憋在心中，一直糾纏了多年，終於是喊了出來。
白師父有些站立不穩，差點摔倒在地上，我連忙上前扶住白師父。白師父淡淡一笑，表示自己沒事。
孟大路愣了一下，目光睥睨地掃視眾人，方才笑道：「黑白骷髏人，你們殺的人比我還少嗎？」
黑師父叫道：「我從不殺無辜之人，自我成為骷髏人之後，就再也沒有殺過人了……」黑師父忽然頓了一下，他向來只懲戒人，可就在昨天，親手殺了古平英，古平英的死相還有些難看。
孟大路說道：「你也殺過人的。你殺他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他擋著你的路了。」他的聲音十分無力，卻很是誅心。
我不由地陷入沉思，佛擋殺佛，魔擋殺魔，師公是擋了孟大路的路，所以才慘遭暗算。
黑師父白色眼珠子轉動了一下，兩巴掌打過去，叫道：「別在繞彎子，我沒有耐性。」
孟大路笑道：「我快要死人，有的是耐心，你怎麼會沒有耐心呢……咯咯，你師父擋了我們的路，自然要殺他。可是不能用太明顯的法子，就找到了天狼毒蟲。」
我暗暗一驚，有些訝異，孟大路親口承認了這事情，黑白師父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
「蕭寧……弄些水。」古秀連走過來，輕聲說道。我隨即明白過來，孟大路一天一夜沒吃東西，又被天狼毒蟲折磨，急需要用水。
我飛快弄了些清水，上前餵給孟大路。孟大路喝過清水之中，整個人稍顯好了一些。
「蕭寧，你倒是個好心的娃娃。」孟大路笑道。
「我是怕你死了，到時候說的不清不楚，叫人聽起來難受……」我冷漠地說道。
「師弟，他既然已經承認了天狼毒蟲是他放入師父體內，還不要留他說話……我一掌打死就好了……」黑師父眼珠瞪大大大的，回頭看了一眼白師父。
白師父方才走上前，道：「師哥，事情不急在那一刻。我還有幾個小問題問他。」
孟大路咯咯笑道：「還是白骷髏人冷靜，要都是你這個樣子，事情都辦砸了。」
白師父道：「你不用說這些沒用的。孟大路，我問你。我師父用蠱水平一流，你到底用了什麼辦法，把毒蟲放入他體內的。」
黑白師父的水平如此了得，師公的水準可見一斑。孟大路要把蠱蟲放入師公身體裡面，還是有一點難度的。除非是十分親近的人，暗地裡動手，才有可能成功。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黑白師父二人反目成仇，相互懷疑了多年。
白師父以為黑師父下了毒蟲，暗算師公老人家，而黑師父反過來怨恨白師父，不肯下力救師公老人家。
白師父這麼一問，也問出了我心中多年的質疑。
孟大路笑道：「我當年在貴州與你師父玉音子相識，成為了好朋友。好朋友嘛，自然會放鬆警惕。我要想對付她，肯定不會太難的。」
白師父長歎一口氣，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就懷疑，能害死老人家的，一定是她的好朋友。看來我猜對了。你善於易容，想必我曾經見過你……沒想到我親手放過了害死師父的人，拖了這麼久。」
孟大路笑道：「我們玩計謀的那一會，你們都還是小屁孩嗎……哪裡知道那麼多東西呢……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竟然沒有洩氣，一直都在尋找著……」
白師父長歎一口氣，忽然看著我，道：「蕭寧，你之前一直問我，你師公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她可是個很了不得女子，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啊！」我幾乎叫了出來，萬萬沒有想到，師公老人家，竟然是個女子，我一直都以為他是個男子的呢。
第二百零九章、師公
古秀連說到「白夢花店」的時候，謝靈玉的手指又動了兩下，看來謝靈玉的生命力還沒有完全耗盡。她經歷重重磨難，終有涅槃飛翔的一天。
我雙手握緊了拳頭，格外地興奮，心中不由地叫喊：「謝前輩。你一定要等到今晚的月光啊。」
我看了看外面，依舊是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