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這,」我下意識的想躲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虞冰青帶著絲絲涼意的魂體直接接觸到了我的魂體,她身上的一根根飄帶開始往後延伸,並且一根一根的把我纏繞起來。
她緊緊的抱住我,把頭輕輕的靠在我的肩上,一股更加強大的陰氣侵入我的魂體,這是一種非常舒服的陰氣入侵,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舒服。
「啊~」我不禁叫出了聲,閉著眼睛開始享受起這短暫的美好來,雙手不自覺的也摟住了虞冰青的魂體,此時此刻,我們似乎心意相通,她想的所有事情,我似乎都明白。
美好總是短暫的,當我看到虞冰青肩上的秀髮已經在慢慢變灰的時候,我突然醒了過來,這傻丫頭是在用自己魂體裡面的陰氣來讓我的魂體變得更加凝實。
我趕緊把虞冰青推開,再這樣下去,她非得變得很虛弱不可。
「夫君,怎麼了?」虞冰青抬著頭疑惑的問道。
我定睛一看,她的臉上都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甚至連眼角都出現了兩條細細的皺紋。和之前比起來,似乎憔悴了很多。
「虞姐姐,你在幹什麼?你怎麼憔悴了這麼多?」我著急的問道。
虞冰青宛然一笑說道:「冰青把我滋潤魂體的陰氣給夫君,當然會憔悴一些那,不過夫君不用擔心,只要給冰青多謝時日,冰青自然會恢復過來。」
「虞姐姐,謝謝你,我的魂體已經很凝實了,不用再給我你的陰氣了。」我說著活動了一下手腳,確實要凝實很多了,不但如此,我似乎已經完全適應了這魂體,腦袋裡已經沒有了暈暈的感覺。
「夫君,現在還不夠,冰青還可以給你很多。」虞冰青說完之後又想撲上來,我趕緊伸手擋住說道:「虞姐姐,我真的夠了,我又不是要下去打架,我只是去找沐雪的魂魄而已,如果真的要打架,估計你把你所有的陰氣都給我都無濟於事。」
虞冰青也不在糾結,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夫君,那我們出去吧。」
我點了點頭,虞冰青伸手拉住我的左手手臂,直接把我從養魂傘裡面帶了出來。
傘外和傘中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傘中陰氣濃郁,傘外雖然是晚上,但是陰氣也很稀薄,這種感覺要差很多,同時感覺魂體也沒有傘中那麼凝實了。
即便這樣,我和剛才進傘之前也有著很大的差別,我現在不但不會搖晃了,反而覺得比之前我做人的時候還要穩當。
「謝謝你,虞姐姐,」我對著虞冰青說道,「時間還有多久?」
虞冰青呵呵一笑說道:「嗯,快了,大概還有一刻鐘,陰差就會去為你辦喪事的那個靈堂找你。」
「一刻鐘?不是說有三四個小時嗎?我們過來才多久啊?」我問道。
師姐呵呵一笑說道:「你和虞姐姐進去兩三個小時了,你們在幹嘛?一部美國大片到現在也應該看完了。」
「這麼久了嗎?我怎麼感覺才一瞬間?」我疑惑的嘟囔著......
第四章:陰差帶魂
「呵呵,夫君,冰青給你的魂體輸送養魂陰氣的時候,你的意識處於放空狀態,這個狀態下你會感覺時間過的特別快。」虞冰青耐心的解釋道。
聽到這個解釋,我才放心下來,如果在養魂傘裡面時間過的真這麼快的話,那我是不敢再進去了。
虞冰青繼續說道:「剛才冰青著重給夫君修復了一下魂體的語言溝通能力,你現在說話大家是可以聽得見的。」
「喔,謝謝虞姐姐,我得走了,只有一刻鐘了。師姐,虞姐姐,你們等我。王師傅,有緣再見。」我嘿嘿笑著和他們依依惜別,虞冰青不能和我一起走,如果被陰差發現,很有可能就會抓她一起去陰間,她留在世上這麼多年,早就破壞了陰間的規矩,下去之後的懲罰必不可免的。
「嗯,早點回來。」師姐說道。
我嘿嘿一笑,轉身就朝著門邊的牆衝了過去。
「夫君.別..」虞冰青話剛出口,我就彭的一聲撞到了那堵牆上。
我以為我可以直接穿過去,誰知道並沒有。
「夫君,牆太厚,你現在是過不去的,門和窗還有可能。」虞冰青有些無語的說道。
我尷尬的笑了一下,趕緊朝著門衝了過去。
「彭」這一下我不但沒有穿過去,反而直接被彈回來好幾步。
「臥槽!我好失敗!虞姐姐,門這麼薄,我為什麼還是穿不過去?」我有些無地自容的說道。
王師傅咳了一下,有些無語的說道:「我門上貼了門神,難道你不知道嗎?」
「哈哈哈...」師姐魔性的笑聲又響起,我再也不想說話,直接朝著窗戶衝了過去。在接觸到窗戶的時候,我刻意放鬆的自己的魂體,因為之前虞冰青帶我進來的時候,我感覺她的魂體似乎也突然間變得和空氣一般,這樣才能順利的穿過窗戶而不發出任何聲音。
出了王師傅家,我馬不停蹄的朝著家裡跑去,魂體已經被虞冰青加強過了,而且我已經完全適應了魂體狀態,跑起來倒也沒什麼阻礙。
開始幾步我是用跑的,但是後面我發現我根本不需要跑,只要我腦海中有一個方向,我就可以朝著那個方向前進,而且我發現就算我踩在雜草上,那些雜草也紋絲不動。
「陰魂果然是沒有一點重量啊。」我嘀咕著開始鼓動身上的陰氣,想要快速的飄回家,無奈我是個新魂,對於鼓動陰氣並沒有太多的經驗,這直接導致了我用飄反而還沒有用跑那麼快。
我魂體用力一震,掉落地上,撒腿就往家裡跑去......
王師傅離我家並不遠,跑了差不多十分鐘就跑到了家裡,此時的家裡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一條條科儀道士的法布掛在牆上,兩張八仙桌上也擺滿了貢品,一個科儀道士班子正在忙活著,有敲鑼的,吹嗩吶的,打鼓的,還有敲木魚的和念超度咒的。
那些超度咒讓我感覺很舒服,似乎有是在指點我應該去轉身輪迴,不要在留戀人世間。家裡的哭喪的聲音也消失了,大家都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媽媽已經不在靈堂裡面了,想必是上去照顧沐雪了。
還有幾分鐘,我趕緊往樓上跑去,周圍的人都看不到我,這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
幾步跑上樓,媽媽果然在沐雪的床邊照料,由於是夏天,天氣很炎熱,所以沐雪每過幾個小時就需要擦拭一下身子,以免長瘡。
「媽。」我輕輕的在媽媽耳邊喊了一聲,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怎樣才能把魂體凝實到一個只有我媽能看到的程度。既然不能讓她看到,我只能說話了。其實能說話已經很了不起了,如果沒有虞冰青的幫助,我現在估計還在遺體裡面剝離魂體。
一般的鬼魂也能說話,但是話說出來陽人是聽不見的,因為陰魂說話引發的空氣振動頻率和人完全不一樣,這種說話只有陰魂之間能互相聽得到,要想和人溝通,需要有外部條件來促成,比如借助道法,比如魂體實力強大到入虞冰青和鐵蛋一般,又比如特殊魂種等等等等......
但是對於普通人,要想死後能夠和家人對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我被虞冰青特意修復了一下魂體的語言能力,所以我講話出來,我媽媽是聽得見的。
「晨?是你嗎?我怎麼看不到你?」媽媽稍微愣了一下,隨後一邊四周看了看一邊問道。
我嗯了一聲說道:「媽,是我,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會變成鬼去找妹妹嗎?您不用擔心,我會把妹妹的魂帶回來的,媽,不要太悲傷,這一切都是命,好好招呼妹妹,我沒時間了你等著妹妹醒來就行。我走了。」
我一說完趕緊轉身就跑了,我膽怯了,我不敢繼續聽媽媽講下去,對她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割捨掉誰都是一件讓她難以接受的事實。
我來到堂屋改成的靈堂裡面,此時夜已深,將近十一點了,科儀道士也在唱最後一次超度咒了,來弔唁的人漸漸也走的差不多了,只有爸爸坐在我遺體邊的小凳子上,他表情悲傷的一張又一張的燒著黃紙錢,這些紙錢燒完之後並沒有變成我以前看到的灰燼,而自動變成了一摞金色紙片。
「這難道就是冥幣了嗎?」我看著那一摞金色紙片,看上去還有些金光閃閃的感覺。
「晨啊,爸爸對不起你,從小到大爸爸都對你很嚴厲,從來都沒有誇獎過你什麼,因為爸爸知道......」
「爸,別說了,您的心意我都懂,其實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你和媽媽生我養我這麼多年,我還沒有來得及盡孝,就讓你們白髮人送黑髮人,是我對不起你和媽媽。」我在我爸耳邊說道,我爸回頭到處看了看,隨即眼淚就掉了下來,他更加快速的燒著紙錢,似乎在懺悔,又像是在贖罪,這情景看的我一陣難受。
我看著爸爸不斷往火堆裡丟紙錢的手,那隻手上已經佈滿了老繭,我爸一輩子老實本分,靠蠻力掙錢。雖然錯過的很多能夠掙錢的機會,但是他還是靠自己的雙手撐起了這個家。他雖然不富有,但是他很偉大。
等了差不多又是十分鐘,科儀道士也一個二個的收工回家了,他們走之前在八仙桌上撒了層香灰,並且囑咐我爸要守夜的話要在外面守著,不要阻擾了陰差辦事。
我爬上了那副屬於我的棺材,這副棺材會陪伴我遺體從冰冷僵硬到腐爛灰化。它將裝著我的骸骨永遠沉寂在底下,留下我到這個世界上來過的最直觀的證據。
這人啊,活到最後,終究帶不走這個世界上的任何東西,能帶走的都只有善和惡,業障和福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實質的東西是真正屬於我們,我們生下來就沒有帶來任何東西,死去同樣也帶不走任何東西。健康積極的理想我們一定要有,因為這是充實我們人生必不可少的元素,可是那些爾虞我詐不擇手段的索取卻只能帶來更大的業障。
這些業障會讓我們在陰間全部償還,其實到頭來,我們什麼都沒有得到,得到的只有來自陰間的懲罰。
我們常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在我的理解中,這個鬼並不是指來侵擾你的鬼,而是指那些陰差,壞事做多了的人總是怕下陰間,因為陰間對他們來說意味著無盡的痛苦,而不做虧心事的人就不會害怕陰差來帶魂,因為陰間會讓那些有功德無業障的人進入一個更好的輪迴。
在棺材上靜坐了幾分鐘,爸爸也起身離去,今晚他在門外守靈。爸爸出去後不久,一個穿著怪異的人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他進來之後並沒有直接理會我,而是直奔八仙桌上的貢品而去,他貪婪的吸食著上面的貢香,並且肆無忌憚的享受著那些貢品,他蹲在八仙桌上,腳後跟離地,鞋子前面的構造很特殊,踩在桌上那科儀道士留下的香灰上,顯現出了一個個類似於雞爪的印子......

第五章:全看造化為女王們加更
這個人明顯就是陰差,不過這個陰差和之前師父打散的陰差的穿著大不一樣,他只是披著一件灰色的披風,這件披風的長度大概到膝蓋的長度。
他長得很嚴肅,那種國字臉的嚴肅,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髮型並不是古代挽著髮髻的樣式,而是留著寸頭。就連披風裡面的衣物也是近現代的。他享用完貢品之後就從八仙桌上走了飄了下來,順手拿起剛才我爸燒出來的紙錢收進披風裡面的口袋裡。
我就靜靜的看著他沒說話,等他把之前收起之後他才轉頭看著我問道:「你的魂體被加強過?」
「是的,陰使大人,有什麼問題嗎?」之前師父叫陰差也叫陰使,所以出於尊重,我也隨著師父的叫法叫了。
那個陰差顯然對我這個叫法很收容,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劉沐晨,男,道家人,後改名劉匕,己巳年壬申月xx日xx時生,對吧?」
「是的。」我點了點頭,從棺材上面跳了下來。
「功德高,有不錯的輪迴路,但是也有不可消磨的業障,這種業障功過不能相抵,所以我只負責把你送到本地城隍廟,去酆都城的路需要你自己走,明白嗎?」陰差繼續說道,一揮手,手中就出現一條黑色鐵鏈。
「嗯,全憑陰使大人調遣。」我點點頭並且老實的伸出了雙手。
陰差一揮手,鐵鏈瞬間束縛住我的雙手,鐵鏈縛住我雙手的那一刻,我感覺我的意識慢慢在消散,不過隨即他又抽回鐵鏈說道:「你也算是陰間選中的人,就不給你上枷鎖了,你跟著我走吧。」
「陰間選中的人?」我頓時疑惑了起來,「陰使大人此話何意?」
「呵呵,以後你就明白了,跟我走吧。」陰差說完一個轉身就朝著門外走去。
我跟著出了門,這話說的有點懸念,我根本就揣摩不出其中深意,不過陰差不說,我也不好繼續發問,只能跟在他後面朝著門外走去。
一出門,就看到我爸一臉悲傷的坐在一把靠在牆邊的小凳子上面,他整個身體都靠著牆,紅紅的眼珠沾滿淚水,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敢肆無忌憚的流眼淚。
他看不到我,我也不想去打擾他,只是默默的跟著陰差朝前走著。
「你的魂體是被誰加強的?」走了沒多遠,陰差出聲問道。
「呵呵,一個鬼魂朋友,陰使大人要管這件事?」我笑著說道。
陰差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是負責帶魂的陰差,其他的事情與我無關.」
「嗯,多謝,陰使大人,我有一事想問,親人是否能在陰間相聚?」我心繫沐雪,如果這次下去見不到沐雪的生魂,那我這趟下去就顯得沒有什麼意義了。
陰差冷言說道:「我不能給你解答,一切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倒可以和你說一下。」
「陰使大人請賜教。」我恭敬的說道。
「本來我是要一路陪伴你到達酆都城的,可是來的時候上頭吩咐,你有業障未曾削掉,所以這一路上需要你自己走,能走到酆都城算你的功德圓滿,轉世便可為人上人,人生異彩無限。如若走不到,那便是你的造化。我就說這麼多,日後你自己去體會,也不要再問我任何問題。」陰差說完之後便加快了腳步。
我嗯了一聲,也跟著陰差朝前跑了過去。
作為一個魂魄,我在夜間的視野是極其清晰的,雖然不能看上去像是亮如白晝,但是也能看的清楚周圍的事物。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不過感覺再奇妙,終究只是出現在了去黃泉路的途中。
和陰差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說道:「廟堂過完了,你閉上眼睛,我帶你去城隍廟門口。」
我閉上了眼睛,魂體突然一散,只是一瞬間便凝聚了起來。我沒有睜開眼睛,而且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迫使我睜不開眼睛。
「到了。」陰差話一說完,那股壓力就消失不見,我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情景大變,已經不在是我們剛走過的那段路了。
在我們的正前方,一座宏偉的古宅,木頭搭建,琉璃瓦,所有的木頭上都刷著紅色的漆,看上去有點像古裝電視裡面的公堂,只不過裡面沒有衙役,也沒有知縣老爺,而是一片灰霧濛濛,古宅有一扇莊嚴古樸的雙邊大門,門敞開著。
門邊兩根粗大的柱子支撐起一塊石板,石板上纏繞著很多若有若無的籐蔓,這些籐蔓都冒著黑氣,看上去沒有一絲的生機,而那塊石板上,三個血紅的大字雕刻在上面:城隍廟。
每個地方都有這樣一個城隍廟,而這城隍廟是陽人無法用眼睛看見的,這也是通往陰間的第一個入口。
周圍也不止我和陰差兩個,一對對陰差和陰魂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周圍,這些陰差個個面無表情,分別用黑色的鐵鏈鎖住一個陰魂,有的一個陰差還同時鎖住了好幾個。
這些陰魂大多都低垂著腦袋,似乎沒意識了一般,他們只是跟在自己的陰差後面走,一個一個的跨進了城隍廟裡面,他們一走進城隍廟,便消失在了我的視野當中,融入進了城隍廟裡面那片灰濛濛。
這些陰魂被鐵鏈縛住,自然就會被暫時抽走意識,之前我的陰差也用鐵鏈縛過我,可是他後面又鬆開了,我知道那種被鐵鏈縛住的滋味。
當然,我也發現一個和我一樣並沒有被鐵鏈縛住的人,那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者,他不但沒有被鐵鏈縛住,而且陰差對他還客氣有加。
「在陰間,決定一個魂魄地位的不是錢多錢少,而是一個人的功德。這個老人家在陽間一生行善,從來沒有做過一件惡事,這樣的人在陰間也會受到陰差的敬仰。」我身邊的陰差看著那個老者有些恭敬的說道。然後他又指了指另外一個有些殘缺的陰魂說道:「這個人生前無惡不作,在陽間身纏萬貫,而且還是個當官的,但是在陰間確實最卑微的存在,就算是魂體在去酆都城的路上突然消散了,也不會有人過問。這些人和你一樣,都需要自己去酆都城,是死是活,全看造化。」
我順著他所指的地方看了過去,那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頂中年男人,魂體被一層淡淡的黑煙包裹,他的一隻手已經不見了,左腳的腳掌也少了一半,白森森的骨頭藏在血淋淋的腳掌裡,看上去特別慘。他單手被陰差用鐵鏈束縛住,往前拉著跑,嘴裡不斷的發出一聲聲求饒。
《鬼影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