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我沒有殺人。」
「放屁」有人怒喝道:「扎死狗把你扎出來了,你還要抵賴村裡人都看著,都是人證」
「不是你殺的,又是誰殺的」
我無話可說,儘管是冤枉的,但我該怎麼辯解難道把今天的事說出來把傻子供出來我不會那麼做,更何況,就算我說了,沒人會信。
「他是個孩子,他不會殺人。」傻子媽拉著傻子,從人群中奔跑過來,擋在王老大身前,道:「他是我家的客人,進山收藥材的,他這麼小,怎麼會殺人你們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
「讓開」王老大把傻子媽推到一旁,七八個人圍的更緊,我一言不發,察覺出王老大的眼睛裡,已經冒出了殺氣。
他要殺我。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王老大陰沉的看著我:「老實交代你是從哪兒來的,為什麼要殺人」
「既然是他殺的人,就不要廢話了,動私刑,讓他抵命」
「就是,讓他抵命」
「先等等」傻子媽把傻子安置在一邊兒,又擠進來,跑到我跟前,望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問道:「孩子,你說實話,你有沒有殺人」
「我沒有。」我不想跟別人解釋,但至少對傻子媽要說明白。這個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有底氣明明白白告訴她,人不是我殺的。
「他說了,人不是他殺的。」傻子媽擋在我面前,轉身對王老大他們道:「你們真的搞錯了,不要冤枉人。」
「你這個娘們囉嗦的很人是他殺的,跟你有甚的相干你處處回護這個外人,安的什麼心」王老大很惱怒,直接拖著傻子媽,用力把她摔在一旁。
傻子媽是個女人,瘦弱蒼白,但她性子卻出奇的倔,馬上翻身爬起來,又護在我身前。她不說話了,只是瞪著王老大他們,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誰要對我動私刑,就要先把傻子媽打倒。
王老大額頭上的青筋蹦了蹦,喝道:「你們把這瘋婆娘拖到一邊去殺人不償命,沒天理了」
「都罷手吧。」這時候,一群看熱鬧的村民後面,傳來一道沉穩又沙啞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說道:「人,不是他殺的。」
第六十四章夤夜邀請
我本來已經打算要跟王老大動手了,不管事情怎麼樣,總不可能讓他把我給抓起來動私刑,王老大和他的親戚們氣勢洶洶,村裡人知道出了人命。不好勸架,只有傻子媽全力維護我,卻擋不住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眼看著一場爭鬥不可避免,但人群後面那道沙啞的聲音一傳過來,王老大他們就被迫停下了手。
很顯然,這道聲音對莫須村的人來說,非常有震懾力。
人群分開了,一個人慢慢走了過來。旁邊的村民就圍著他七嘴八舌的叫。這個人大概七十歲左右的年紀,滿臉皺紋,稀疏的白髮整整齊齊的背在頭頂,他穿著一身很乾淨的粗布對襟褂子,手裡捏著一根花椒枝的拐棍,在眾人的簇擁下,慢慢走了過來。
這個人走路時,好像不睜眼睛。手裡的拐棍既支撐他的身體,也用來探路。看了一會兒,我就明白了,這應該是傻子媽還有老狐狸說過的王瞎子。
「大伯。」王老大他們丟下我,都奔瞎子去了,恭敬又親熱的叫著。
「你沒事吧」傻子媽趕緊看看我有沒有受傷,她小聲對我說道:「做人不能心歹,但是你沒做過的事,別人要冤枉你,我頭一個不答應,孩子,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種為非作歹的人。」
「嗯。」我點點頭,心裡突然就感動的無以復加,傻子媽給予我的,是人與人之間最寶貴的信任。
「出了什麼事。你們在這裡扎死狗」王瞎子摸摸索索的走到前面,用棍子碰了碰地上那條奄奄一息的黃狗。黃狗被折磨了那麼久,只剩下一口氣了。
王老大就趕緊解釋,不敢有半點懈怠。山裡的信息太閉塞,有時候外面的世界改朝換代,深山裡的人說不定就不知道,所以,像王瞎子這樣通陰陽又會卜算的人,很讓人敬畏,他說出的話,比族長的話都要管用。
王老大詳細的說著,老瞎子不應聲,慢慢蹲下來,從身上掏了藥,給黃狗敷藥。我覺得,那條黃狗應該是沒救了。但王瞎子的藥很有神效,一貼藥敷上去,黃狗好像安穩了很多,掙扎著身子,竟然慢慢站起來了。
「大伯,我們扎死狗。逼出了真兇。」王老大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我,道:「殺人償命,我娘總不能白死的。」
「平日裡,你們兄弟三個爭地掙房子,誰管過你們老娘死活如今人真的死了,你們都倒成了孝子。」王瞎子冷哼了一聲,不理王老大,用拐棍探著路,走到我面前一丈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第一次看見王瞎子,我就覺得傳言不虛。他看上去走路走的顫顫巍巍,拄著拐棍摸摸索索,但沒有任何人的指引,僅憑著自己的感覺,就準確的走到了我身前。其實,這也是道家陰陽學說裡的一種體現,一個人瞎了,看不見東西,這是失去,但瞎子的其它感官,要遠超常人,這是得到。
王瞎子靜靜站在我面前,說起來真的很奇怪,那條被扎的黃狗敷了王瞎子的藥以後,我後背上劇痛的痛感,竟然也跟著減輕了許多。
瞎子不跟我說話,就那麼靜靜的站著,我心裡突然有些發楚,因為瞎子幾乎沒有什麼聲息,這麼近的距離,如果我閉上眼睛的話,很可能會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罷了。」王瞎子就這麼站了一會兒,轉過身對王老大道:「我說了,人不是他殺的,他是外鄉人,是莫須村的客,不要再難為他。」
「大伯」王老大明顯不情願了,爭辯道:「我們扎死狗,分明就報應在他身上,他不是兇手,誰是兇手」
「怎麼連我的話也不信」王瞎子停下腳,轉頭面對著王老大,瞎子的眼睛裡全是眼白,但兩隻眼睛就好像能看穿人的心一樣,直視王老大。
「信大伯的話,沒人不信」王老大明顯懼怕瞎子,結結巴巴道:「大伯,他不是兇手,我們該去哪兒找兇手」
「總之,人不是他殺的,兇手,你自己慢慢的查,慢慢的找吧。」
王瞎子丟下這句話,顫巍巍走了,村裡人趕緊又讓開一條路,那條敷了藥的黃狗跟在瞎子身後。狗是記恩的,給它東西吃,救它的命,它會認施救者當主人。
王瞎子的話,在莫須村就和聖旨一樣,包括王老大在內,沒人再敢為難我。人群慢慢散了,王老大他們憋著一口氣,把地上老太婆的屍體抬走。傻子媽趕緊拉著傻子,招呼我回家。
自始至終,我沒有跟任何人說起傻子錯手殺人的事,更沒跟傻子媽提起這些。傻子媽活的已經夠累了,我不想她再有負擔。
經過這麼一鬧,傻子明顯老實了很多,坐在院子裡悶著頭一聲不響,吃過晚飯之後,傻子就鑽回屋子睡覺了,傻子媽得照顧兒子,跟我說了兩句,讓我不要往心裡去,清者自清,問心無愧就好,我點點頭。
「去歇著吧。」
我進了自己的屋,山裡除了逢年過節,平時是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天黑之後家家戶戶都上了門,早早睡覺。我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事情,越想越覺得裡面透著一股形容不出的詭異。
人是傻子失手打死的,但扎死狗為什麼會報應在我身上難道是那條黃狗弄錯了找錯了報應對像我想想,這估計不可能,扎死狗這種類似巫蠱的手段是不會出錯的,就算真兇隱藏真面目,把臉給劃花,一樣會被逼出來。
儘管這個詭異的事情讓我很迷惑,但我已經感覺到,黃有良告訴我莫須村,不是沒有道理。
躺了一會兒,老狐狸來了,我告訴它扎死狗的事情,但老狐狸當時不在場,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就跟它說,莫須這個村子,很有點意思,得多住上一段時間。
「陸家小爺,時候不早了,我到院子外頭的草地裡呆著,你有事情可以喊我。」老狐狸調頭要走,但還沒從窗子跳出去,我們兩個幾乎同時察覺到,有什麼東**在門外。我怕驚動傻子媽,沒有聲張,輕輕從床上爬起來。
吱呀
虛掩的房門被推開了,一條狗在門外探進頭。我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後半晌被扎的那條黃狗,王瞎子給它上了藥,現在已經好多了。
黃狗在門外瞪著眼睛望我,我不可能知道它在想什麼,只覺得狗的眼神怪怪的。老狐狸對付這些家畜是很有經驗的,因為經常偷雞,所以揚揚爪子,就準備把黃狗給收拾掉。
「別。」我攔住老狐狸,這條黃狗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跑到我的屋子裡來,其實,我挺喜歡狗,覺得它們忠誠可靠,我拿了半塊餅,想餵它吃。但這條黃狗對我有種隱隱的敵意,它嗚嗚的低聲叫了一下,舌頭一卷,從嘴裡吐出一個團成一團的紙條,然後轉身跑了。
老狐狸跑過去,聞了聞紙團,給我叼了回來。展開紙條,上面寫著清晰的字,陸家子弟都通文墨,紙條上的字寫的方方正正,書法不算出色,但是很規矩。
紙條上的字是這樣的。
「盼來一敘,村北第一棟院子。」
看著紙條,我終於明白黃狗是過來送信的。儘管紙條上只有那麼兩句話,而且沒有署名,但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猜得出,是王瞎子寫的信。
「陸家小爺,老瞎子住的院子真的鬼裡鬼氣,不要莽撞,他誘你過去,估計沒安好心。」老狐狸勸我。
但我本來就想跟王瞎子聊聊的,他既然盯上了我,不管我去不去,都甩不脫他。反正要在莫須村住一段日子,遲早得打交道,所以對方送了信,不如大大方方的去,也免得被他小瞧。
我收拾一下東西,把衣服整整,和老狐狸悄悄出了院子。莫須村不大,而且老狐狸提前已經摸到王瞎子的住處,很快就走到了王瞎子家附近,我讓老狐狸守在附近,如果進去之後真有什麼事情,也不會讓人一鍋把我們倆都端了。
王瞎子住的院子,和村裡其它民居沒有太大的區別,只不過他的院子在濃濃的夜色裡彷彿被一大塊黑布給蒙住了,站在外面,院子裡的任何動靜都觀察不到。我小心翼翼的在門外看了看,院門旁邊一丈遠的牆根,開著一個不足一尺的小洞,猛然看上去,像是個狗洞,但只要懂行的人看一眼就知道,院子的主人肯定養著鬼,牆根的小洞是鬼洞,供鬼出入的。
我定定神,剛要伸手敲門,緊閉的院門吱呀一聲輕輕打開了。院子裡黑燈瞎火,只有頭頂一輪慘慘的月光照射下來。王瞎子的院子光禿禿的,什麼都沒有,在正屋的兩側,各擺著一隻髒兮兮的盤子,盤子裡有半個浸滿了血的饅頭。
除了這兩隻盤子,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我的感覺卻告訴我,正屋兩側,各趴著一個東西,正死死的注視著我。
那肯定是兩隻鬼。
第六十五章沒有五官的臉
屋門兩側的「東西」不是我看到的,是感覺出來的,一瞬間,這個本就陰雲慘慘的小院,更加迫人。我停下腳步。用全力去感應屋門兩側的「東西」有沒有惡意。我暫時不敢亂動了,根據我的經驗,王瞎子養的鬼,是專門守門用的,如果我敢靠近屋門,它們就有可能不客氣。
「夤夜來訪,感激不盡。」
這時候,黑漆漆的屋子裡。傳來了那道沙啞的聲音,這是王瞎子的聲音,後晌在打穀場聽過,我能分辨出來。
隨即,小屋的門打開了,我看見王瞎子站在門裡,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進屋。我想著。既然有他的允許,那麼看門鬼就不會拿我怎麼樣,所以定定心,大步走了過去。王瞎子的聽覺非常敏銳,當我走到門檻時,他微微一側身,把我讓了進去。
小屋裡黑燈瞎火,外頭的月光照不進來,一進門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了。山裡的老屋都有一種獨特的味道,有些陳腐,這個小屋裡還摻雜著一股淡淡的香燭和硃砂味兒。
「桌邊有凳子,你自己坐吧。」王瞎子對小屋裡的擺設瞭如指掌,自己坐到門邊的一張籐椅上面,道:「我眼睛瞎了,不能招呼你,有些怠慢。多包涵。」
「好。」我伸著手摸索,但對屋子裡的擺設佈局不熟,走了幾步,不小心碰到了桌子。稀里嘩啦一通亂響。
「我平時不用燈,倒真是疏忽了。」王瞎子劃亮一根火柴,又去找燈,忙活了好一陣子,屋子裡才多了一團如豆的油燈光。
我在桌邊坐了,前後打量一下屋子,說實話,如果僅憑肉眼觀察,王瞎子的家並看不出太多異樣。屋門正對面是一張八仙桌,緊鄰八仙桌的牆壁上,整整貼著幾排黑白照片,這種習俗在山區裡一直延續到八十年代,因為過去。照相機很少,山裡人幾乎接觸不到,除非在山外的大城裡,才有可能拍照洗照片,所以誰家的照片多,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家家戶戶都把家裡所有照片全部貼出來,當成一種裝飾和炫耀。
牆上的照片裡,都是一些上了年紀的人,呆板的站在照片上,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表情。一般情況下,家戶裡貼照片,照片中的人都跟自己有直系的親屬關係。我慢慢看著貼了半牆的照片,就覺得,這應該都是王瞎子的親人。
「我給你泡壺茶吧。」王瞎子站起身,用拐棍在地上篤篤點著,出門去廚房燒水。
就在他出門的一瞬間,我一下子在這些老照片裡發現了點蹊蹺。牆上的照片很多,但照片上的人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個,可能是王瞎子叔伯輩的長輩,絕大部分照片拍攝在解放前,有點老舊。但我依然看得出,這些照片上的人,都是瞎子。
我頓時一頭冷汗,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死氣沉沉的照片,突然讓我坐臥不安,心裡有種極度驚悚的感覺。
「都是過去的照片,沒甚看頭。」王瞎子悄無聲息的站在門外,他的眼睛瞎了,卻知道我正在仔細的瀏覽那些照片,這個瞎子的感官,已經靈敏到無以復加。他根本就不需要眼睛,也能「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
「這些」我指著照片道:「都是你家裡的人」
「說起來,我們家,是很有些古怪的。」王瞎子站在門邊,等著水開,一邊對我道:「從很早以前,王家出生的男丁,自小就是瞎子」
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王瞎子的話冷颼颼的,聽著就讓人心裡發毛。
幸好,王瞎子說了這兩句,就不再解釋,轉身到廚房提回來一把小泥壺,泡了茶。我們這邊家庭條件比較好的家戶,一般都喝毛尖,王瞎子家的茶葉很香,但我不敢喝。
「小老弟。」王瞎子喝了口茶,道:「你今天,是該好好謝謝我的。」
「恩」我一怔,隨即就反應過來,的確,後晌的時候,王老大他們要動手,是王瞎子替我解的圍。就算我是替人受過,但總歸是欠了他一個人情。
「小老弟,我的眼睛雖然瞎了,可是比有些人看的還清亮一點兒,我看得出,你不是一般人。」王瞎子放下手裡的茶杯,臉上似笑非笑,一雙翻白的瞎眼直盯盯的對著我,一字一頓道:「否則,我憑什麼替你解圍扎死狗是不會冤枉人的。」
「人不是我殺的。」
「事情已經過去了,是你殺的又如何,不是你殺的又如何」王瞎子搖搖頭,可能他覺得我死牙臭嘴,抵死不認賬。
我就覺得冤枉的要死,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扎死狗的結果清清楚楚,連王瞎子都覺得人是我殺的。
這時候,我對王瞎子有了更深的警覺,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他既然認定了人是我殺的,還肯替我說話解圍,那麼他必然有自己的目的。我更加小心,一句話也不敢說錯。
「這個事情就不提了,小老弟,請你過來聊聊,沒有別的意思。」王瞎子道:「我有十年沒出山了,你是別處來的,我們隨意聊一聊,不用拘謹。」
王瞎子開始跟我聊天,問我是哪兒的人,多大歲數,做什麼營生。他的語氣很淡,也很隨意,然而在這看似風輕雲淡般的家常話裡,我卻嗅出了別的味道,他在套我的家底。
我編了一套謊話應付過去,王瞎子的動機不明,我不可能對他實話實說。但我編瞎話只能蒙蔽傻子媽那樣的實誠人,王瞎子這種人精,我沒把握騙的過。不過王瞎子聽完我的話,也沒有太多的表示,沒說信,更沒說不信。
我隱隱覺得,這是我和王瞎子之間的第一次交鋒,不分勝敗。
「天色不早了,我還要在這裡住幾天,時間多的是,得空就會過來跟你喝茶說話。」我站起身,打算要告辭,王瞎子太精明,我原本打算和他接觸接觸,瞭解一些情況,但老傢伙說的話一絲破綻也找不到。我就不打算多呆,準備找到機會再跟他扯扯。
王瞎子在籐椅上坐著,不知道想什麼,也不答我的話。我就自己朝外走,從籐椅邊經過的時候,王瞎子突然伸出手,精準的抓住我的衣袖。
「小老弟,你我都是明白人。」王瞎子歪著頭,那雙泛白的眼睛依然直直的盯著我,慢慢道:「有些話,你不肯說,我就不問了。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回答我,我記著你的好,以後總會報答的。」
「什麼事」我打了個冷戰,王瞎子的手冰涼冰涼的,像死人一樣。
「你告訴我」王瞎子突然把聲音壓的很低很低,彷彿怕被人聽見似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問道:「你是怎麼在陽間逗留這麼多年的」
「你在說什麼」我心裡一驚,渾身上下不自在,用力甩開王瞎子的手,朝旁邊退了一步。聽了他的問話,我一刻也不想多呆了,溜著門邊,飛快跨過門檻,一口氣衝出院子。
《最後一個趕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