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但這時候,鄭小玉隔壁一戶人家的狗叫了起來,接著有一個老太太走了出來。
那老太太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我們,接著就要轉身關門回去。還好陳柏川眼疾手快,上前就把門給扳住了,問道:老婆婆,請問這家人……
「死了。」那老太太沒好氣的扔出兩個字來,又要關門。
但陳柏川不依不撓,說:都死了嗎?一個都不剩?
「就還住了個細妹,瘋瘋癲癲,不像人?」那老太太說,「你們沒什麼事別在這裡轉悠,這裡邪門!」說著她就把門彭的關上了,也不怕夾著陳柏川的手。隔著門,我還聽見那老太太說著:一大早就找鄭家那幾個,也不嫌晦氣,要不是他們……
之後也就聽不清了。
但至少,我們得到了一條十分有利的線索--鄭家還有人!
這個人,是不是就是鄭小玉?
我更加疑惑,如果真是鄭小玉,那昨晚嘉嘉應該已經找到她了,可這會兒他們去哪裡了?按說,是沒必要躲起來的啊。
我把這想法跟陳柏川說了,他卻只是點了點頭,看起來沒啥興趣。
我總覺的這貨對任何人的生命安危都沒興趣,虧他還是個醫生。
想到這裡,我更加擔心梁璇了,又問陳柏川能不能回大學城去。陳柏川卻再次一口回絕,說既然白天查不出來,那就在這裡蹲守到晚上,我當時又想發作,但還是忍了,然而,正當我想要移步上車的時候,突然,我感覺到腳踝上一陣疼痛,整個身子也直接墜了下去,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這會連陳柏川都驚了,扭頭問我怎麼了。而我,只感覺到有股力量在拽我的腳踝,不斷的把我鄭小玉的家門方向拉。
我想到昨晚上看見的靈堂,心裡就明白了一大半,回頭之下,我又看見了那只慘白的手,不但是晚上,白天她居然也出現了,死死的扣在我的腳踝上,我嚇得趕緊用手去扳,但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那手是虛無的,卻能把我死死拽住。
「鋼筆!」突然,我聽見陳柏川大吼了一聲,我愣了幾秒,本能的抽出了放在口袋裡的拿支鋼筆。
「扎!」陳柏川又說道。
我想都沒想,立刻拔掉筆帽,就朝我腳上那隻手紮了過去,一瞬間,鋼筆頭直接戳在了我的腳脖子上,一陣刺痛,我趕緊收手,而後,拉住我腳脖子的那隻手不見了,只剩下我腳脖子上的那一片黑紫色,還有一點鋼筆墨跡。
我直接就癱在了地上,一動不動,而這個時候,陳柏川蹲下身來,看著我的腿,說:你怎麼沒說這個。
我結結巴巴的說我忘了。
陳柏川說:看來你被盯上了,先走。
說完,我就被他連拉帶拽的弄上了車,這個時候我的腳踝已經不疼了,但還是一陣陣的冰涼,我幾次想問陳柏川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又不敢問,而陳柏川的車是往村外開的,我有些疑惑的問他去哪兒,他說他改變主意了,決定先把我送回城市裡去,他一個人再回來蹲點。
他還對我說,梁璇已經回到醫院了,沒出什麼事,昨晚上所謂的失蹤,只是醫院的人大驚小怪而已,我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敢多問。
但不管怎麼說,這時候我放心了一些,好歹是可以回去見梁璇了,然而,奇葩的事情卻在這時候發生了,我們的車剛到村口,「彭」的一聲,接著一個急剎車,就停住了,陳柏川下車一看,有些惱怒的說:該死,爆胎了……
「怎麼會隨隨便便就爆胎了?」我有些不相信。
「跟那東西槓上了。」
我頓時一陣毛骨悚然,不用說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與此同時我發現,天居然漸漸陰沉了下來,這才上午十點多啊!
陳柏川淡定的安慰了我一句,就去打電話找人幫忙了,而我坐在車裡,本來有些悶熱的,可是忽然來的一個電話,卻讓我覺得脊背有些發寒。來電顯示是嘉嘉的,但是我接通電話的片刻,那邊卻說:喂,是林浩嗎,我是鄭小玉,你,應該認識我吧?
第十一章五竅搜魂
我直接就結巴了,半天才說清楚一句話。那邊說:不管怎麼樣,你們快到村後的祠堂來,呆在村口很危險。
我怔了一下,她怎麼知道我們在村口?
於是我又多了個心眼,說:嘉嘉呢?
對面回答:嘉嘉受傷了。
我還想多問幾句,但是,那邊直接掛斷了電話。我趕緊下車把事情跟陳柏川說了一遍。陳柏川想了想,說是到大槐樹村的路因為下雨的緣故非常泥濘,來幫忙修車的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而且,聽我的描述,可以確定打電話的是人而不是鬼,去一趟祠堂也並沒有什麼。
如果真的是鄭小玉,指不定還能找到更多的線索。
我無奈,反正也回不去見梁璇了,只能和陳柏川一起想祠堂走去。
關鍵,我還想解決我腳踝上那個黑斑的問題。
祠堂不大,而且看起來都廢棄很久了,兩邊都是荒草。
遠遠的我就看見有個女孩子站在祠堂門口,穿著白色襯衫和牛仔褲,如果不看臉,也只是個很普通的姑娘而已。
但這人分明就是鄭小玉。
她真的沒死?
我當時有點驚慌失措,上去就冒冒失失的問她是不是在車站出現過。
她則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進去說吧。
我看了看陳柏川,陳柏川也只是撇了撇嘴,好像是表示不滿,但沒多說什麼。我們進了祠堂之後,立刻就看見了躺在祠堂中間蓆子上的嘉嘉,樣子看著很安詳,像是睡著了,但是我卻聽見身旁的陳柏川當即深吸了一口氣,說:五竅搜魂?
「陳醫生好眼力。」鄭小玉淡淡的說。
我愣了,趕緊問是啥。
陳柏川蹲下來,冷笑了一聲,說:你知道我是誰。
鄭小玉歎了口氣,說:我在你們學校,好歹也呆過幾年。
陳柏川卻回過頭,依然冷冷的看著鄭小玉,又說:五竅搜魂,這種陰毒的法術,是你?
「當然不是。」鄭小玉說,「如果不是我,嘉嘉早已經沒了。」
「你看到兇手了?」陳柏川說話一向來很簡略。
「沒看到。」但回答更簡略,「太黑了。」
估計陳柏川也知道問不出什麼別的來,於是改變話題,開始問對方為什麼忽然讓我們過來祠堂裡。鄭小玉卻變得憂傷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對我們道出實情。而事情的真相讓我有點發蒙。鄭小玉告訴我們,她其實有個雙胞胎妹妹,跟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叫鄭小米,我們看到的靈堂,也並不是鄭小玉的,而是鄭小米的,那個纏著我的紅裙女人,很可能是鄭小米的魂魄。
鄭小玉說,她的妹妹和她不同,她只穿淺色的衣服,而她妹妹總愛穿著大紅大紫的走來走去,還被她嘲笑說艷俗。
妹妹去世之後,由於她家裡只剩下這麼一個親人,所以她傷心過度,請了一個所謂的道士來招魂,誰知道,那個道士居然跟她說,有辦法讓鄭小米活過來。鄭小玉由於傷心腦子糊塗了,居然聽信了他的話,讓他擺了個道場在靈堂裡開壇做法。我問鄭小玉,那小米到底活過來沒有。鄭小玉說,那道士一直讓她再多等等,後來她就起了疑心。
因為她家裡父母也懂一些道術,所以她察覺到,情況越來越不對勁,那個道士做的一切,與其說是招魂,倒不如說像是在養小鬼什麼的。大概是道士也察覺到可能自己露陷了,就掐斷了和鄭小玉的一切聯繫,鄭小玉也根本找不到她,如果不是嘉嘉在QQ上找到鄭小玉,和她說了關於紅衣女的事情,她真心什麼都不知道。
之所以讓我們來祠堂裡,是大槐樹村也就這麼一塊地方是傳說中的鬼神不近,他覺得這裡比外頭安全得多。
我只聽得脊背發涼,腦子裡也是一片混亂,而陳柏川卻開始詢問起那個道士的長相來,但鄭小玉的描述沒什麼幫助,那道士的長相,無非是四十歲上下,高高瘦瘦,有點兒邋遢的那種類型,聽起來,那傢伙就是個丟在人海裡根本找不著的類型。
但這個時候,陳柏川卻話風一轉,說:你既然認得我,也應該認得他吧?
當時鄭小玉就瞪大了眼,疑惑地問:憑什麼知道你就非得認識那個人?
陳柏川說:現在這個時代,有幾個人還懂什麼神通道術,你連『五竅搜魂』都知道,想必對那些『雀飛貓走』的事情特別瞭解,既然自己都是圈子裡的人,為什麼要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道士,真是撒謊都不會撒。
接著,陳柏川轉過臉來,冷冷對我說:帶上這女孩子,我們走。
我也不敢怠慢,趕緊背起了嘉嘉,就準備走人,可我們剛走到門口,鄭小玉就大聲說:你們不能走,你們走不出這個村子的。
「還沒有我陳柏川走不出的亂葬崗。」陳柏川忽然冷笑著說,說完就要往祠堂外頭去,我也趕緊跟上。
鄭小玉卻在這個時候追了出來,說:好吧,我告訴你們,我說謊了,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事。
這下,陳柏川停下了腳步,我也轉過臉去。
鄭小玉看著我們,說:我之所以相信那個道士的話,是因為他給我看了血綾羅、血屍皮,我知道他要使的是什麼法術。
「其實你一開始就知道,復活你妹妹,是要付出代價的。」陳柏川說,「而且你默許了。」
「我知道那東西嗜血。」鄭小玉說,「我說過,我被妹妹的死沖昏了頭,我家就剩我們倆了……」
陳柏川伸手示意她打住,再次問:那個道士在哪裡。
「我真不知道。」
陳柏川冷笑著搖了搖頭,說:那帶我們去見你妹妹的屍體。
「你要幹什麼?」
陳柏川說:你下不去手的事,我幫你辦。你應該清楚,就算你不肯,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實話。
鄭小玉好像特別無奈,過了一會兒,終於同意了帶我們去陳屍的地方,但是出門之後,陳柏川忽然停了腳步,轉身對我說讓我背著嘉嘉去村口車上等人,還說嘉嘉不適合去那種陰冷潮濕的地方,我得負責照顧她。我本想著這事兒是因我而起的,我也該去,但看著嘉嘉一直昏迷不醒的樣子,實在沒辦法。
鄭小玉和陳柏川並肩走了,我則背著嘉嘉回到了車裡,我把她放在後座上,自己坐在副駕駛上等人。
這個時候外頭已經開始下雨了,天越來越陰沉,還打著雷,陳柏川說的幫忙的人卻遲遲不到。
我越來越焦慮。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忽然再次響了。
陳柏川來電話了。
我當即覺得情況不對,拿出手機來,電話那頭,陳柏川的聲音很低沉:情況有變,跑。
「跑?」
下這麼大雨,電閃雷鳴的,我往哪兒跑?
「我鎮不住她,跑,立刻!」說完這幾個字,陳柏川直接掛了電話,我嚇傻了,也沒管嘉嘉還在昏迷,一把把她拽出來,背著她就在雨中狂奔了起來,腳下的路因為大雨特別的滑,好幾次我差點摔倒在地上,但好歹是跑上了我們坐車來的那條路。
這個時候雨小了點兒,我放慢了腳步,身後,忽然傳來嘉嘉的一聲低哼:X的,敢算計老娘……
我還以為她醒了,扭過頭想看她一眼,沒想到,醒著的嘉嘉我沒看見,我只看見,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人,站在離我不到十米開外的地方,似乎正冷冷的盯著我。
我嚇得大氣不敢出,扭頭就要往前跑,但我面前不遠處,又出現了一個打著黑傘的男人……
第十二章電梯井
這回,我是絕對跑不掉了。
還搭上了個嘉嘉。
我身後的嘉嘉依然沒醒來,剛才只不過是在說夢話而已。
天空陰沉,那渾身上下都滴著水,好像整個人已經浸泡在水裡了似的,她抬起手向我走過來,我看見,那一根根垂落的髮絲下頭還沾著幾縷粘稠的血跡,像暗紅色的蚯蚓似的黏在露出的半邊臉上,與此同時,我身後,那個打著黑傘的人也一步步走了過來,走得很慢,但是他越走近我就越覺得冷。
我幾乎徹底絕望了,但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到身後的人動了一下。
我還沒反應過來,我背上的嘉嘉居然直接掉了下來。
我嚇得趕緊扭頭,還以為她摔下去了,誰知道,她穩穩落在泥地上,斜向上一腳,直接踹在那個打黑傘的人手上,那人顯然也嚇了一跳,手裡的刀子直接被踹飛了,接著,嘉嘉二話沒說,拉著我就從空當裡跑了出去,這傢伙不是應該受傷了嗎,中了那個什麼「五竅搜魂」嗎?
怎麼我都腿發軟了,她反而活蹦亂跳的?
我被她拽著跑了很遠,我身後的傢伙居然根本沒追上來。
好不容易,我們跑到了水泥鋪成的大路上,我也不管滿身滿地的水,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站在我面前的嘉嘉,說:你好了?
她沒說話。
我又說:要不打給電話給鄭小玉吧,正好,陳柏川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