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陳柏川點了點頭,說:我十幾歲,就跟他們斷絕關係了,不過……
我點了點頭,說:鬼手陳柏川……名字挺不錯的,呵呵……
陳柏川沒理我,自顧自的說:而且,我的猜測沒錯,他們現在的目標是你,你就是引子。
「什麼引子啊?」我瞪大了眼睛。
陳柏川並沒有說的太清楚,總體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陳家的計劃具體是什麼,但血綾羅、殺人童謠,肯定都是他們製造的,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吸魂。吸魂之後,還需要一個特殊的人作為祭品,也就是引子,這個祭品的魂魄對他們來說極為重要,如果沒有這個人作為「中心」,那麼整個計劃,就沒有任何意義。
我問陳柏川這些人為什麼要這樣做,陳柏川告訴我,據他所知,陳家人,因為家傳修煉特別的術法,所有人的命都很短,所以他們一輩子都在追求「長生」的法門。但他也並不敢確定這回陳家人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就是為了長生。
簡單說完之後,陳柏川扔掉了煙頭,只是讓我自己以後小心點,接著就說要直接送我回去。我總感覺他還有什麼事瞞著我,但我也不好多問。
回去的時候,梁璇依然昏迷不醒,嘉嘉已經躺在客廳沙發上睡了。
我一點兒睡意都沒有,才想起來,上車的時候,陳柏川拿的那些資料,似乎是塞在我隨身的背包裡了,他忘記讓我還給他了,我索性想著自己查查那些資料。於是,回到房間翻看了起來。那些資料裡,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無非是說說本地的風土人情,包括大小槐樹村的交通和變遷。
然而,百無聊賴之際,我卻在書裡找到一份幾年前的本市地圖。
地圖上顯示,大槐樹村和小槐樹村,原本合稱為老槐樹鎮,原本並不是兩個村莊!而且,那裡確實有一條公交車路線,我急忙又手機上網查之前的公交路線,這才猛然發現。397路公交車,果然,原本就是從師大這邊開到槐樹村公交總站的。
我記得之前鄭小玉跟我說過,我中了陳家的「亂心內法」,所以會不斷的被拉回到「往昔」之中去,會看到以前發生的恐怖事件。
這就解釋了,我為什麼會坐上397車,卻開到了廢棄的槐樹村公交車站。
這麼說起來的話,打黑傘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個,他們有組織,甚至可能有家法就紀律,這個時候,全都盯緊了我,隨時可能對我不利。
我怎麼能跟這麼一個嚴密的「犯罪組織」,甚至是「家族犯罪團伙」對抗?
我越想越害怕,只能努力靜下心來,繼續翻看那些資料。終於,我又在當地民謠的那一塊看見了那幾句熟悉的歌詞:紅布帛、白布帛……三尺青屍布,一丈血綾羅!
歌詞十分清晰完整,下頭的介紹很簡單,但也足夠清晰。
介紹上說,血綾羅是我們這塊地區鄉間的一種陋習,一種迷信活動,被認為是一種可以用來續命的東西,往往用來做成壽衣穿在死人的身上,當然,也可能是穿在行將就木的人身上。但是這種東西的製作方法,往往十分詭異,而且充斥著「古典式的愚昧和殘忍」。
按說下一頁,就是介紹血綾羅的製作方法,可是我翻過去,卻發現,那一頁的資料已經被人撕了。
我翻遍了基本資料書,都沒有找到那缺失的一頁。
有人拿走了那一頁的資料,為什麼?難道是陳家的人?可是,他們是家傳,有這個必要麼?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卻震動起來。
來電話的是我老爸。
拿起電話來,他就問我怎麼還不上網,說什麼網盤之類的。我當時就怒了,說:爸,你能有點兒正經事不,多大年紀的人了啊?
我爸卻依然沒個正形兒,說:小子,你別說我,小學三年級,是不是我抓到你一個人躲屋子裡看色情小說?是不是,那時候爹說你什麼了麼?小子你懂的,咱們都是男人……
我罵了一句「為老不尊」,就想要掛電話。可我爸卻忽然來了句:別掛電話,爸找你還真有正事兒。
我當時心裡咯登一下。
接著,我爸說道:小子,我感覺到了,今天你用了爹教給你的那個法子,對不?
我當時就驚了:爸,你怎麼知道?
我爸在電話那頭笑著說:小孩兒,你嘲笑了你老爹十幾年的老神棍,現在知道厲害了?跟爹說說,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我當時沉默了很久,一直思考著該怎麼跟我爸開口,我還真沒跟他說過什麼鬼神的事情。而這時候,我爸卻又說:小子別怕,你爸什麼世面沒見過,說,有老子幫你頂著。
我當時心裡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溫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信心似的,想了想,問道:爸,你知道嶺南陳家麼?
「知道。」我爸說,「怎麼,你惹上那幫偷雞摸狗的了?」
我直接沒回答,又問我爸:爸,你知道血綾羅麼?
這回,電話那頭也開始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啊?不是啥好玩意兒,兒子,要不你先回家來一趟吧。
頓時,我心頭一沉。
第二十六章血操場
我太瞭解我爸了,一輩子沒怎麼正經過,他一旦正經說話,就肯定要出大事。
於是,我也沉著聲音,說:回來幹嘛,我還要上班呢。
我爸說:臭小子,命重要錢重要?你爸這幾年當神棍有的是錢,難道還養不起你這小白眼狼?
我跟家確定問題不小了,說:爸,真這麼嚴重嗎?要真這麼嚴重,恐怕我躲也躲不過去吧?你還不如告訴我到底咋回事。
我爸當時就急了,想要罵人了似的,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一陣陰風不知道從那兒鑽了進來。我確定我是關了窗戶的。於是,我也不管老爸在那邊罵罵咧咧的,直接說了句我有事就掛斷了電話。我快步出了房間門,反手關上了門。來到客廳裡的時候,我發現,嘉嘉仰躺著,臉色慘白,嘴唇緊咬,這夏然不是一般睡覺會有的表情。
我想上去看看怎麼了,也想幫她,但是我明顯能感覺到,嘉嘉周圍有種說不出的寒冷。
於是,我低聲說:是不是你,你回來幹什麼。
不一會兒,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以為,你那低劣的驅鬼術,就能把我趕走?
果然是鄭小玉。
我又害怕又惱怒,厲聲問她想要做什麼。她卻說:做一個監護人該做的事。
接著,突然之間,我看見房間門自己開了,雖然沒看見人影,但我明顯感覺是有人進房間了。
梁璇就在房間裡。
我當時嚇壞了,趕緊跟進去。
這時候,梁璇睜開了眼睛,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梁璇的表情變得這麼嚇人。
她雙眼圓睜,額角青筋暴突,雙眼也暴突出來,翻著白眼,嘴巴扯向一邊,兩隻手也死死的摳住床板。那樣子,只有我小時候在農村見過的羊角風病人才出現過。可是,梁璇絕對不會放這種病!
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大聲讓鄭小玉停手,可是好像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我撲上去想要把梁璇扶起來,可是,鄭小玉的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說:你最好別碰她,否則我連她的全屍都保證不了。
我嘶聲問她到底要幹什麼,她卻只是淡淡的說這都是為我好。我又說,之前不是說了梁璇受了控制,肯定知道很多事麼,為什麼現在又要下死手。而鄭小玉的回應卻是一聲冷笑,接著告訴我說,之前,她只是覺得梁璇是我的女朋友,不忍下手而已,實際上她完全可以附身後直接竊取梁璇的思維記憶,接著再把她幹掉。
而現在,她正打算這麼做,還說什麼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我這個時候連轉身出去找硃砂的時間都沒有,梁璇的情況越來越差,眼看著就要窒息而死。無奈之下,我一激動,直接拿起了旁邊桌上的一把水果刀,頂在自己脖子上,說:來啊,你再動她試試。
一下子,一切都好像平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我忽然感覺一股勁風從我拿刀的手底劃過,頓時我手腕一陣冰涼,刀子直接落了地。我想都沒想,直接衝到床前抱起了梁璇,一個箭步跨了出去。嘉嘉還在昏睡,我估計是中了什麼法術。但鄭小玉跟她關係好,我總覺得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動她。於是,我迅速往門口去,可是,門卻怎麼都打不開。我轉過身,對著空氣大喊: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有什麼要求,我滿足你就是,你要我當你兒子就當了,要我讓你附體我也沒意見,你別對梁璇亂來!
突然,客廳一角的玻璃杯「彭」的一聲碎了。
接著,鄭小玉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跟這個人在一起,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害了你!」
我回答:我就沒想過跟她在一起要什麼好處,這是我女人,我要保護我女人!
「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保護你女人?」
這話一說完,我忽然感覺手腳一陣無力,直接就要癱下去,眼看著要摔著昏迷的梁璇,我順勢身子先癱在地上,墊在梁璇下頭,梁璇雖然不重,但這麼癱下去,著實力量很大,尤其是頭頂在我的胸口,一聲悶響,我不斷的咳嗽起來。
與此同時,我聽見一聲冷笑,鄭小玉的聲音:為了這個女的,你連命都不要?
這個時候我已經說不出話來,連氣都喘不均勻了,周圍卻慢慢的平靜下來,我感覺腳踝一陣疼痛,接著,便沒有了半點聲音,我知道,鄭小玉可能又「進去」了,我鬆了口氣,掙扎著把梁璇抱回了床上。我剛把梁璇放到床上,她居然開口說了句話。
我一個激靈,不由得問:小璇,你說什麼?
她並沒有睜眼,也沒有回答我說話的意思,只是不斷的開始說出一些詞語來:藝院大樓、宿舍18棟、中心花壇,操場……
她在說什麼?
宿舍18棟,不就是她住的宿舍麼?藝院大樓?今晚我們剛剛從那兒回來。
按說,梁璇的心裡應該還殘存著和血綾羅有關的東西,她說的這些地點,是什麼意思,有什麼共同點?藝院大樓,今天有人被殺了,18棟,她的宿舍,小筠被人殺了。中心花壇……操場,難道,意味著學校的這些地方還會死人嗎?為什麼會選擇到這些地方?
我想了想,即刻把這些情況發了條短信給陳柏川,過了一會兒,陳柏川回了我一條簡短的信息:查校園地圖。
我趕緊上網搜了師大的平面圖,可是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我直接把圖片發過去給了陳柏川,陳柏川卻說他用的諾基亞老款,還沒辦法看圖,讓我明天去學校一趟跟他說。我只能答應。這一晚,我幾乎沒怎麼睡過。第二天天剛亮,昨晚中招的嘉嘉才醒過來,我憂心忡忡的,沒心情跟她多解釋,只告訴她她又被上身了,而她上下打量我一陣之後,說:那東西還在你體內,你感覺不到?
我沒回答,嘉嘉就要拿黃紙和硃砂過來,我立刻制止她,說:夠亂的了,你不會想再來一次墜樓吧?
嘉嘉當時手將在了半空中,過了一會兒才放下來,我聽見她低聲嘟囔了一局,瘋了,鄭小玉師姐到底要幹什麼。
我再次安慰她說我會處理好一切,讓她如果身體好一些了就照顧好梁璇,我要去見一趟陳柏川。我知道,其實最近這事兒,對嘉嘉有點不公平,很多事她根本沒有義務去做的,但是,我著實想不到別的辦法,而嘉嘉也不推辭。
我一趕到師大,就給陳柏川打了電話,陳柏川接通電話就直接說:來的真是時候。
說完之後,才告訴我,學校裡果然出事了,這回出事的是學校操場。正好是梁璇昨晚念叨過的地方之一。
我們趕到學校操場的時候,那裡已經站滿了人,警察好像還沒有來,並沒有拉警戒線,但是有人在維持秩序,我們根本進不去,我注意到,操場旁邊的看台下,有幾個身上蓋著毛巾坐著,旁邊好像還有年長點兒的,類似老師還是輔導員的人,似乎是在做安慰。
當時我懷疑那幾個是目擊者,於是指了指他們,示意了一下陳柏川。
陳柏川當即點了點頭,上前去,他們交流了很長時間,陳柏川才返回來,告訴我今早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早大概5點多的時候,材料學院的幾個男生,率先來到操場晨跑。他們向來是最早來的,每天晚上也會來一趟。昨晚他們就看見一個在操場倒著跑步的人,還看了好一陣子,但是由於太晚了,沒看清楚那個人的臉。一大早來,那個人居然又在操場上跑上了。於是一幫人聚上去想問問那個人為啥這麼牛逼。
可是,剛上去,幾個人就被嚇得幾乎昏厥過去。
那個倒著跑步的人,雙眼翻白,嘴巴、鼻孔和耳朵裡都被塞滿了泥土,鮮血就順著泥土的縫隙流下來。最可怕的是,他的頭頂插著一根長長的鐵條,幾個人都強調,是真的看見插進去了,從頭頂可能直接貫到了喉嚨口,但是並沒有穿破皮膚。
已經差不多凝固的鮮血和腦漿,糊了那人一臉……
我光是聽著,就覺得胃裡一陣陣的翻江倒海。
從人群中望過去,我遠遠看見操場中間好像躺著個什麼東西,用編織袋蓋著,那應該就是屍體,但我沒機會去接觸。
我不由得低聲問道:那個東西,一直在倒著跑步,為什麼?這幾個人,又是怎麼停下那東西的?
陳柏川點了支煙,說:知道紅衣男孩案麼?
我當然知道,那是前幾年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案子,好像我記得,當時還傳聞那案子只是幾宗連環大案中的一部分,總之真相眾說紛紜。
陳柏川吐了口眼圈,說:金鐵封頂,土穢閉竅,這是典型的「抽魂之術」。
我瞪大了眼睛。
陳柏川又說:抽魂之後,肉體失去魂魄支撐,沒有方向感,唯剩下執念……這人應是奔跑時被殺,所以一直保持在操場上倒著跑步。那幾個人,看見他的時候,勢必驚嚇大叫,散了肉體最後的陽氣,所以他倒下了。
「抽魂……又是陳家的人麼……」我不由喃喃說道。
「還可能是誰?」陳柏川冷笑一聲,「等警察來了再說。」
第二十七章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