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不要講這些話來壓我,我雖然口才不如你,但腦子是清醒的。」伍天賜說道,「你想要的還不是苦修道的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我不由得失聲說道。
「陰脈。」伍天賜瞥了我一眼,說,「這幾次的案子,其實大家都在查,宗教協會在查,他李警官也在利用他們警務系統的人查。我們民間組織在查,煉魂者也在查,只是有些人查的東西多,有些人少而已。」
「什麼……到底什麼,什麼是陰脈……」
「看起來,劉會長,對嫌疑人的兒子,好像還有所隱瞞啊。」李刻忽然笑道。
這話還沒說完,劉會長就接過話匣,立即說道:林浩,陰脈就是你看到的那個小女孩。你的調查大部分是正確的,但是你低估了小女孩的能量,苦修道並不是要把小女孩變成煉魂者的鬼役,而是利用五魂術召喚出小女孩的肉身,煉成陰脈。
「什麼是陰脈……」我吼道,「我問的是,什麼是陰脈,我幫你查案,你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我又看著我爸,說:你呢?你到底瞞著我做什麼?!
「你還記得,我們在旅遊區屍體和蠱毒聚集的林子裡看見的火紋狼蛛嗎?」劉會長說道。
我點了點頭。
劉會長說道:那種蜘蛛,體內就有凝聚的陰邪之力,我記得當時,我把他拿了出來,淬煉在了你的天胎劍之中,你的天胎劍,現在是否比之前更加強大?
我只能繼續點頭。
劉會長笑著說:這陰脈,就是在地底聚集的怨氣所化的,比蜘蛛體內凝聚的怨力更加強大,倘若加以淬煉,無論是造出強大的武器,極端詭異的陰邪法寶,還是提升自己的道行修煉陰毒邪法,都可以事半功倍。但陰脈至陰,不可能單獨發揮作用,反而會使得陰陽失調,所以我猜,他們手裡應該是已經拿到了龍血木一類的至陽之物了才對。如果不是的話,那麼……呵呵……
劉會長從陰暗之中走了出來,看著我,說道:那林浩,你就要小心了,你的父親,難免不會把你這個血氣方剛的小男孩作為祭品。
「住口!」我爸終於開口了,他大吼一聲。
接著,環視周圍,說道:呵呵,為了我一個人,動用你們帝都的警力,又召來那麼多,圈內的道友,我很榮幸。你們,可以隨意編排我,可以把我說的十惡不赦,但是,你們要說,我害我的兒子,那就不行!我老林家,祖訓中就有不得同族同宗相互侵害的條例。我們家沒有人犯戒,我也絕對不會!何況,這是我兒子,是我林乙唯一的兒子!
說完,他忽然一跺腳。
我從來不知道我爸有這麼強的道行。
這一跺腳,他的周圍,勁風轟然四散,居然連劉會長和櫻都在後退。
雖然他們並沒有退太遠。
劉會長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說:不用生氣,是不是這樣,問問你們老大就知道了。跟我們回去,我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我還是相信,以林浩的人品來看,他父親的人品也不會太差,你,應該是被苦修道的那群邪惡教徒蠱惑了。
「呵呵,誰蠱惑誰,誰心裡清楚。」我爸忽然邁開一步,說,「你們今天帶不走我,也不會從我嘴裡得到任何訊息。」
「你這是包庇犯罪團伙!」李刻吼道。
「隨便吧。」我爸看了我一眼,轉而忽然眼神柔和下來,說道,「兒子,再聽父親一句勸,帶著你的小媳婦回去睡覺,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爸!你為什麼……」
這個時候,我爸卻一揮手,說:兒子,我就最後跟你說一句話。上頁討才。
「你……」我心裡一陣陣不祥的預感。
「那年你在公園玩,下暴雨,我沒在你身邊,但我沒走,也沒去網吧。」我爸忽然提起了那件舊事,我呆然了。
他卻完全不顧我的表情,繼續說,「我也在雨裡,看著你,我是想讓你知道,作為一個男人,自己的選擇,無論是什麼樣的結果,都要自己承擔!」
說完這句話,我爸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脖子上刺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破繭
我衝了出去,小安的髮絲騰空而出,還有很多人,這個時候都向我爸衝過去。我們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刻,他會做這樣的選擇。但是,我們都太慢了,刀子沒入了我爸的頸間,我爸的手卻沒有停止,忽然一轉。瞬間,他的頭顱居然直接滾落下來。
他的軀體,卻依舊站著。
「兵解!」伍大師突然喊了一句。
「快臥倒!」李刻大喊。
一陣嘈雜之聲,我被鄭小玉按倒在了地上,痛苦,已經沒辦法形容我這一刻的心情,我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靈氣壓力。那股壓力來自於父親所戰的位置,但我的腦海中,只有父親的頭顱被割掉的畫面。一把匕首,怎麼能割掉人的頭顱,我不知道,但我聽說過「兵解」。我也看過不少玄幻小說。我清楚。我父親做了什麼,我也清楚,我再睜眼的時候,會看見什麼。
而我再次睜開眼睛的片刻,我卻還是狂吼了起來,吼叫之後,我開始大聲乾嘔,我瘋狂的抓亂了自己的頭髮,我一拳拳砸在地上,直到手出血。
最後。我被鄭小玉他們拉回了協會大樓裡。
我的眼前,是一片血紅,父親已經不在了,我看見的,是已經完全炸成了血水的父親,我看見了他破碎的衣服,我看見了父親自殺用的匕首。
那把匕首,居然被騰沖的靈氣沖地完全扭曲了,就像是麻花一樣。
周圍的人裡,更是死傷不少。
李刻帶來的一部分特警並沒有受過道術訓練。沒有道行,有幾名特警戰士大概是沒有搞清楚兵解的力量,沖得太過靠前,皮膚被完全燒化,甚至臉上只剩下碎肉和白骨。
而那些道門中人,也受傷不清,就連櫻和安小晴也有被灼傷的情況,在我被拽回去的時候,我無意中,看見伍大師扶著捂著胸口的嘉嘉,而陳柏川背著左醫生,他們怎麼樣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時陳柏川扭頭,向我投來了一個憎恨的目光,那目光好像就是四個字,父債子償。
協會的人,除了道行極高的誅邪、劉會長、櫻和安小晴,其他人都死了,包括劉會長之前的那個秘書,被巨大的靈氣衝破了胸口,原本高聳的胸脯,這個時候變成了一片凹陷的焦黑。她瞪眼看著天空,似乎自死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我感覺,自己要瘋了。
可是,真正讓我感到煎熬的是,我沒有瘋,我的腦子還清醒,還會思考,我會思考,所以我就會想起我一直保持著沉默,所有人,似乎都不敢來過分的刺激我,包括協會的人和劉會長,也沒有多說我一句,我躺在自己床上。我的家,卻儼然成了協會的另一個根據地,因為客廳裡坐滿了協會的人,只有鄭小玉在我身邊陪著我。過了很久,我才漸漸平靜下來,或者說,我開始無奈和絕望的接受現實,我對鄭小玉說到:小玉,你說,那些人,都是計劃好了的對吧?梁璇負責騙我,他們用我當誘餌,把我爸給引出來,就算我爸不死,他們,也會把他殺了,對吧?
鄭小玉立即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則有些絕望的看著她。我覺得這個時候我是什麼都不怕,也都不顧及了。
鄭小玉低聲說:事情還沒弄清楚,現在不好下結論。
「可我爸,他為什麼要死呢?有什麼事,不可以坐下來好好說清楚呢?」我慘笑這說。
鄭小玉沒有說話,但她的目光,落在了我手中的筆記本上。
我一驚。
對,這是我爸給我的,大概,也是他們不知道的。
這是解讀我爸的唯一希望。
我伸手去拿筆記本,但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敲門聲,我立刻把那本東西塞給鄭小玉,鄭小玉瞪眼看著我,滿臉寫著這玩意兒我也沒地方放啊,但最後,忽然一拉自己的領口,直接塞到了深溝裡頭。如果不是心情低落,我當時真的要噴了,但我依舊面無表情,喊了一聲進來吧。進來的人是櫻,她昂著頭,來到我面前,問我好一點兒沒有,我點了點頭。她卻笑了笑,說道:我道不覺得,你能恢復的這麼快,畢竟,自己的父親,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換了誰,都不可能很快恢復。
我握緊了拳頭,心裡都是憎恨。
這女人,是故意來激怒我的麼?
而這個時候,櫻看著我的眼睛,過了一會兒,說道:陰陽術數中,五行、控魂、御氣和讀心都是基本的術法。從你的心裡,我能看到你的內心,所以,我覺得,你沒必要對我有任何隱瞞。現在的你,很不好,非常不好……
「櫻,你既然知道他不好,就不要來打擾他。」鄭小玉站起來,說道,「你有話,可以等他情緒穩定了再問,現在你來刺激他,到底是什麼居心。」
櫻淡淡一笑,說:劉會長,對林浩寄予厚望,林浩現在道行水平已經到了聞道後期與入道前期之間,想來,這個和他父親留下來的記事本不無關係。而且,他很有天賦。只可惜,他父親留下來的,只是修煉體質和靈氣的方法,卻並未給他煉心的機會,他雖有入道的靈力,卻沒有入道的心智。一個人的心智,就是靠不斷的刺激來成長的,如果劉會長器重的人,連這麼點兒小挫折都受不了,如何能通徹五感,獲得大成?
「你……」
我制止了鄭小玉繼續說話。
我知道,鄭小玉很關心我,就像我很關心我父親一樣。
正是因為這種關心,所以才容易被人利用。
我越來越確定,人,一旦有了情感,就會變得懦弱。我們都沒有辦法放棄自己的情感,那至少,我們需要用一些方法來壓抑自己的情緒。我長長出了口氣,咬了咬牙,再抬頭看著櫻,說: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不用跟我繞來繞去。
櫻笑了笑,說:好,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客氣了。其實,我們想知道,你的父親,在臨終之前,是不是給了你什麼東西?
我愣了一下,接著搖了搖頭,盡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茫然。
櫻說道:那就不合理了,你父親費盡心機跑來這裡,就是為了再見你一面吧?除了你這個兒子,還有什麼,能讓他這個逃犯,要這麼大費周折呢。我知道,櫻在激怒我,人一旦憤怒就會犯錯,越是憤怒,說話就越容易有漏洞。父親已經死在了我面前,我已經沒有了任何精神支柱,所有的一切我都必須靠自己,必須!
我必須平靜。上名亞才。
我說道:是,我的父親,是一個逃犯,你們每個人都想抓他,他來,也是為了見我,但是你們也看見了,他並沒有見到我。他如果能見到我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他離開,我比你們更想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難道不是嗎?
櫻說道:我們看見他把一樣東西扔進了你的窗戶。
我慢慢起身,一步步來到屋子中間,伸手撿起地上那半拉磚頭,說:這個。
「磚頭?」櫻有些不解的看著我。
我說道:如果你想見我,但是又不能上樓,你會用什麼方法來引起我的注意呢?
「呵呵,那你父親也真不小心,明知道這周圍可能有人埋伏,卻用這麼幼稚的方法來喚醒你,打個電話,不好麼?」櫻說道。
我說:我爸就是這麼幼稚,你不瞭解他,我瞭解他。他當時受了重傷,本來就已經時日無多了,他急著見我,本來就沒有想要活著離開,要不然,你覺得你們能撿便宜嗎?
「死了這麼多人,你居然輕巧的說,撿便宜?」
我笑著說:你不也輕巧的說,我父親的死,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小小的挫折麼?
櫻盯著我,眉目深鎖,很久才移開目光,說道:好,那就這樣吧,或許劉會長有事情的話還會找你說話,但我想問的已經問完了。
說完,她轉身離開,到門口的時候扭頭對我說了句「好好休息,保重」,接著,便帶上了門。
她離開後,我依然站在原地,過了很久,我只感覺一陣暈眩,跪倒下去,開始咳嗽,使勁的咳嗽,鄭小玉上來扶著我,拍著我的背,說:林浩,你別忍著,你想哭,就哭出來,我知道你受不住。
我的手指死死的往地板上摳,指甲傳來一陣陣劇痛,我咬破了嘴唇,過了很久,我才說:不能哭啊,那些人沒走呢,一個大男人,哭給誰看,你沒聽我爸說嗎……呵呵,自己選的路,無論什麼結果,都要自己承擔。
說完這話,我繼續咳嗽。
我不知道怎麼壓制自己的這種情緒,唯一的信念,就是我還沒死,我必須查清楚這一切,我不能讓父親白死。
我一把拽住鄭小玉,說道:小玉,你,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鬼役,對不對?
「是……」
「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幫我對不對?」我又說道。
「會,我的生命,因為你而存在……」她說道。
我點了點頭,說:好,小玉,如果有一天,我要和官方對抗,我要成為一個,他們所謂的犯罪分子,你還會,和我站在一邊麼?
「鬼役沒有對錯是非。」鄭小玉笑了笑,說道,「就算全世界背棄你,我也站在你身邊。」
卷十娛樂圈往事
第一百七十二章養小鬼
我在家休養了三個月,三個月時間,我什麼都沒有管,唯一要做的,就是時不時的接待那些協會來的人,他們名義上是來看我。到實際上我清楚,他們在觀察我,觀察我是否對父親的事情有所不滿,觀察我,是否已經背叛了他們。也有些人,我猜,是來看我法術的進展程度的。劉會長想要利用我打成自己的目的,但是,肯定也想要遏制我。
關於我父親和苦修道的調查一直在繼續。
苦修道的人已經死了一大批。
在地鐵案的同時,協會就處理了娛樂圈和南方續命養屍的幾樁案子,苦修道在南方的小部分勢力,基本被完全解除。而且。我還聽說,現在圈子內,已經是空前的混亂。
各方的勢力都在明爭暗鬥,幾乎沒有互相結盟的。
陳家覆滅之後,趕屍門也惹上了苦修道,雙方幾經博弈。
而經過蠱毒的案子。苦修道和下九流的幾個門派也完全攪合在了一起。雙方的爭奪,更是到了白熱化的截斷,最近全國各地的殺人案,如果匯總一下來看的話,有一半以上都是苦修道或是下九流門派,比如剝皮匠和屍蠱門的人死亡。
只是,中國人那麼多,大概沒幾個人會特別在意這些殺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