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這叫三眼炮,死人後放這種三眼炮,意在通告天地人。
我和馬蘇蘇進去,靈堂只有幾個人,並沒有我認識的,見我進去,他們攔住我們:「殯儀館今天不收納死人了,走吧。」
我說:「我們是來祭拜陳祖時老人的。」
聽我們這麼說,這中年男人才打量我們幾眼:「你們是?」
「我是奉川馬家的馬蘇蘇。」馬蘇蘇回答。
中年人長長哦了一聲,知道奉川馬家,不過也沒多在意,讓我們過去上香,之後我們在邊上坐下。
原本以為陳家輩分最大的人死了,會來很多人祭拜,但是等了好一陣,竟然只來了不到十個人,而且來的這幾個人,只有三個是陳家本家的。
陳紅軍不在其中,陳松不在其中,陳靚也不在其中。
之前攔我們的那個中年人叫陳安實,跟我父親一輩,是本家。
我問:「怎麼老人死了,就來了這麼幾個人?陳家家業不是挺大的嗎?」
陳安實歎了口氣:「那群狼狗巴不得老人早點死,現在老人死了,他們估計都搶著去分家產去了。」
我恩了聲。
陳家人員挺多,我爺爺有三兄弟,分別是陳懷英、陳懷雄、陳懷鎮,陳家分成這樣三脈,我爺爺這一脈是被拋棄了的。
陳家剩下的就只有陳懷雄和陳懷鎮這兩脈了。
聽他這麼說了,才明白陳紅軍說陳家烏煙瘴氣到底是什麼樣一份光景,這樣的家,不回也罷。
連同我和馬蘇蘇,一共十一個人守在靈堂裡。
守夜都是守一整夜,這算是陪著死者走陰間路,讓死者不孤獨。
守到凌晨一點多鐘時候,有兩個年齡較大的人熬不了夜,站起身走了,剩下九個人坐在靈堂裡,守到凌晨一點鐘,突然有一個人氣喘吁吁跑進了靈堂裡面。
一跑進來就說:「別守了,快走。」
「怎麼了?」我問了句,看這個人滿頭大汗,應該是急促趕過來的,有急事。台史亞圾。
他說:「我是這邊兒老衣鋪子的裁縫,老人之前自個兒到我那兒去訂做了一套老衣。他跟我說,如果他沒自個兒來拿老衣就死了的話,就說明他是被人給害死的,他肯定有怨氣,到時候會變成厲鬼,如果他被人害死,他讓我通知你們不要守靈。我剛才才聽人說老人死了的事情,連忙跑過來通知你們。」
老衣就是死人穿的衣服,是奉川那邊兒的習俗,一般外面是黑色,裡面是紅色的,現在一般只有年齡較大的人死後才會穿老衣。
這裁縫剛說完,棺材就吧嗒吧嗒滴起了水,緊接著就是一股屍臭味兒傳來了,陳安實皺眉說:「就算天熱,也不應該這麼快就腐爛啊,開棺材看看。」
我馬上拉住了他,事出反常必有妖,開關是最不明智的。
「蘇蘇妹妹,你帶了墨斗嗎?」我問馬蘇蘇。
馬蘇蘇平時經常背著背包,上次見她背包裡面有墨斗,測量風水的時候用來標記的。
馬蘇蘇點點頭,把墨斗遞給我,我馬上跟馬蘇蘇牽著墨斗繩在棺材上彈了起來,彈了整整一圈,屍水不再流下來。
鬆了口氣,那裁縫又讓我們快點走。
我們正要離開的時候,這殯儀館的燈發出茲茲的聲音,然後熄滅了,殯儀館陷入黑黢黢一片。
我伸手抓住馬蘇蘇:「跟在我身後,別走丟了。」
馬蘇蘇恩了聲,我們往外走了幾步,陳安實用一張符點亮了棺材前面的一盞煤油燈,發出了微弱的光芒,然後蓋上了玻璃罩子。
得意重見光明,我們都鬆了口氣,馬蘇蘇卻拉了拉我:「陳浩,剛才那個裁縫不見了。」
剛才分明還在門口的裁縫,這會兒真不知道哪兒去了,這屋子裡面的都被嚇得一哄而散,我說:「這地方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說完拉著馬蘇蘇小手準備離開,還沒跨出殯儀館大門,聽見裡面傳來喊聲:「陳老頭,放過我吧,我給你燒香,我給你燒紙。」
我回頭一看,剛才明明消失不見了的裁縫,這會兒卻坐在我和馬蘇蘇之前坐的那個位置,看著牆上驚恐大叫,還不斷掙扎。
我看向牆上,竟然在牆上看見一個若有若無的人形影子,不斷抖動。
再轉頭一看裁縫,裁縫身上也有一個若有若無的人形影子。
見後大喝了聲,上前去就把裁縫一把拉離開了那個影子,拉離開後不久,兩個影子都消失不見了,裁縫啊呀呀大叫著跑出了殯儀館。
陳安實也被嚇得不輕,忙問我:「這是咋回事?」
我看向棺材面前點的那盞燈,走過去在上面摸了一下,玻璃罩子上黏糊糊的,送到鼻子邊上一聞,知道這東西是糖。
摸了幾下後說:「有人在煤油燈的玻璃罩子上用糖水畫了兩個人,煤油燈光照過來,在牆上生成了影子。糖水因為煤油燈熱量慢慢融化,人影也就消失了,這是別人的惡作劇。」
我說完,馬蘇蘇又拉住了我,說:「門外來了好多人。」
我回頭看過去,剛才離開的那些人這會兒都站在了殯儀館門口,背後的棺材裡面也發出了老人的乾咳聲音。
陳安實這會兒有些戰戰兢兢說:「我想起來了,這不是煤油燈,而是屍油燈,以前在宅子裡發現的,聽這裡的人說,糖水是用來粘住屍油裡面的鬼的,這燈點不得,糖水沒了,屍油裡面的鬼就粘不住了,我沒想到他們會給老人準備這盞燈。」
第八十三章短兵交接
陳文筆記中記載過:屍油分兩種,一種是實體高度腐爛後溢出體表的油脂;第二種是將死者下巴剪掉,並用白蠟燭焚燒,滴下來的就是屍油。
屍油是致邪之物。之所以說它邪,是因為用得好,福澤綿延。用不好。害人害己。
剛才本來已經離開的人這會兒都回來了。坐在殯儀館的凳子上四處張望,我看向他們的體表,竟然看見一層油狀物質,而且還在不斷往外溢出。
馬上按動手機給陳文發了一條短信。
不到半分鐘,陳文回復我:「千萬不要把屍油燈吹滅,但凡沐浴了屍油燈光的人都不能離開燈光的範圍,一旦離開,魂就會被石油燈收回去,他們的魂已經被石油燈吸納進去了。」
緊接著還有一條:「他們已經變成了惡靈,你們趕快把身上弄濕,不要和他們出現差距,如果他們發現你們身上沒有出現油脂,就會把你們當成異物。從而攻擊你們。」
看完短信,見這旁邊有一水龍頭,起身用盤結了一盆水,先走到馬蘇蘇面前說:「蘇蘇妹妹,把包放一邊。」
馬蘇蘇恩了聲,把包仿到一邊後,我把水盆裡面的水慢慢從她頭上倒了下來,然後又給陳安實身上澆濕,最後才輪到我。
我回身放盆,看到身邊的馬蘇蘇,頓時鼻粘膜充血了,馬蘇蘇雖然身材嬌小,但是該發育的地方已經發育了,偏偏她又穿著一身有石油烯的衣服,水一下去。就透明了。
馬蘇蘇知道自己的窘迫,眼睛盯著我,手摸著旁邊背包。拉過來抱在胸前,覺得安全了。
我笑了笑,走過去坐在這裡,接下來卻不知道怎麼辦。
坐著等了大概一分鐘,突然有個人倒在了地上,沒了動靜,我忙過去查看,用手一摸,竟然已經斷氣了。
陳文剛好在這個時候發來短信:「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有人死了吧?他們的魂被收入了石油燈裡面,被當做燃料,等燒到他們的魂,他們也就死掉了。偏偏石油燈又不能被滅掉,滅掉火光會把你們倆的魂也一併帶進去,我說你們怎麼中了這麼低端的套了?不成,我得跟你撇清關係,你也別叫我哥了,早晚得被你累死。」
看完短信,我回復他:「哥,現在咋辦吶?」
陳文這次沒有回復我,足足等了五分鐘,因為天熱,我們身上的水都快要幹掉了,正著急的時候,陳文站在了殯儀館的門口:「咋辦?我怎麼知道咋辦?臭小子,能不能給我少惹點事?」
見他出現,我心一喜,心說有救了。
陳文走進來,將中指放進嘴裡咬破了皮,然後在那些人額頭上一個一個點了起來,點完後在他們額頭上拍了拍,然後一個個都呼呼大睡了起來。
之後又走到了那盞屍油燈前面,呼一口吹滅了燈。
我們馬上就像是陷入了泥潭一樣,無法掙脫,身體被束縛著,痛苦非常。台投何扛。
大約半分鐘,突然有人提起了我們,這才從裡面脫離了出來,大概過了兩分鐘,陳文從他的背包裡面拿出了幾支蠟燭點上,看著這殯儀館的人說:「都散了吧。」
我看過去,就連剛才那個已經斷氣的人都站起身走了,陳安實看了看陳文:「你是?」
「你也散了。」陳文看了陳安實一眼。
陳安實恩了聲,起身離開了這裡。
這偌大的靈堂裡面就只剩下了我、陳文、馬蘇蘇三個人,陳文走到我和馬蘇蘇面前,說:「棺材上面墨斗是你們彈的?」
我說:「我彈的。」
陳文呵呵一笑:「還真聰明,用制殭屍的東西來制鬼。以後別說你是我陳文的弟弟,我覺得丟人。」
我尷尬齜牙,嘿嘿發笑。
陳文又看向馬蘇蘇,上下打量一下:「雖然嬌小,但是身材不錯,就是年齡太小了,不然我幫陳浩提親去。」
馬蘇蘇臉紅不已,陳文有說:「你們兩個先到外面等著,我和陳老爺子談談話。」
我猶豫了,說:「他是我祖父,我想見見他。」
陳文恩了聲,並沒有強求我們離開,只是說:「那就捂好鼻子。」
說完單手過去,嘎吱一聲,竟然直接把棺材蓋子給打開了。
那棺材蓋子上可是釘了好多顆棺材釘呀,竟然單手就給掀開了,這力度也太大了些,偏偏陳文外表溫文爾雅,根本不像是力氣這麼大的人。
棺材蓋子一掀開,一股惡臭傳出來,馬蘇蘇被這股臭味直接迷得往後一偏,差點兒沒倒下,我胃裡也翻江倒海,這味道實在太臭了。
陳文卻毫不在意,皺著眉頭說:「冤屈越大,怨氣聚集在腹中,腐爛得越快,氣味也越臭。」
也就是說,老人怨氣很大,冤屈也很大。
棺材蓋子剛打開,裡面的老爺子突然坐了起來,連同腐爛的屍體一起,陳文走上前去伸手在屍體的額頭上一點,屍體倒下去,但是魂卻留了下來。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陳老爺子一開口就是這一句,「一群畜生,一群畜生。」
說完一下蹦躂起來,直接往陳文撲了過來,眼睛也迅速變成了紅色。
今天才死亡就變成了紅眼鬼,怨氣也太大了寫。
陳文身體微微側了一下,然後伸手將老人牽制住,問道:「你有什麼冤屈?我可以幫你處理。」
老人嘴裡還是那句:「一群畜生,一群畜生。」
說完又一口往陳文身上咬了過來,我以為陳文會躲,但是咬在陳文身上,老人竟然被彈飛了出去,躲在殯儀館牆角看著陳文不敢過來。
陳文邁步向他走過去,又問:「你,有什麼冤屈?」
老人張嘴說:「他們……」
只說了這兩個字,老人眼睛突然一瞪,陳文忙回頭看去,卻不見有人,而老人身體正在慢慢變成煙霧消失。
陳文這會兒並指念起了《度人經》,在老人消散之前,把他送到了陰司,能繼續投胎,要是魂都滅了,投胎的機會都沒了。
弄完之後,陳文把棺材蓋子合上,對我們說:「走吧,沒什麼好看的了。」
「我祖父他到底有什麼冤屈?」我問。
陳文看著我說:「你是陽間巡邏人,有人擅自殺鬼魂,你應該管,鬼魂有重大冤屈,你也應該管,這件事情,歸根結底就是你的事情。陳祖時在陽間也算是身份顯赫,死後肯定會引起陰司注意,要是你能處理好這件事情,沒準備兒能在陰司討個一官半職,這是個機會,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我想了想說:「哥,你不是鬼帝嗎?直接給我個城隍當不好?」
陳文眉頭一皺:「別想靠關係,再說,鬼帝這身份,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
見陳文有些嚴肅,我就不再說這事兒了。
一路先返回了租住的地方,到的時候代文文正坐在沙發上玩兒手機,張嫣正在看電視,陳文進去後敲了敲我的頭:「呵,你小子屋子裡藏得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