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花費一整天的時間跟他們道別了,順便還打聽了一下薛玉和張嘯天的事情。
張嘯天如今已經被接回了張家,當他們知道是陳文動手的之後,一個字也不敢說,只能自己吃了這個苦果,至於張笑笑,再也不跟我聯繫了,到她公司樓下看了看,卻發現她公司的招牌都已經消失不見。
陳文見我一個一個道別,笑了:「放心吧,很快就會再見的,你身邊這些人,每一個都不是普通人。」
這倒也是,趙小鈺除了在刑事上有特殊的天賦外,她還是接受了陳荔枝道統。馬蘇蘇是風水能人,她的體內還有十來隻鬼呢。
代文文更不用說,本身就是橙眼鬼魂。
等所有東西收收拾完畢了,陳文抽空打了個電話,然後讓我等著。
這次足足等了大半天,陳文才收到了消息,跟我說:「你奶奶確實去了湘西。」
我多問一句:「你怎麼知道?」
陳文高深莫測一笑,卻不詳細跟我說明。
當日下午,在沒有任何人注意的情況下,我和陳文兩人離開了奉川,前往湖南省的桑植縣,陳文說我奶奶在那裡出現了。
雍正五年改土歸流,兩年後設桑植縣沿襲至今,縣名以縣境內遍植桑樹得名,更往前面追溯,桑植縣可追溯到漢高祖時期,可見其歷史悠久。
越是歷史悠久的地方文化越是複雜,進入桑植縣,陳文徑直帶我到了一間小土屋裡,進入其中後,問了句:「蠟染匠在嗎?」
蠟染就是用蠟刀沾染上熔融的蠟,燃在布料上,提高美感,現在會這種手藝的人已經很少了。
問完打內屋出來一個胖碩女人,問了句:「有什麼布要蠟染嗎?」
陳文說:「蠟一套老衣。」
胖碩女人愣了會兒,回了屋,不一會兒出來一皮膚黝黑的老人,年約六十,面相看上去身體硬朗,沒什麼太大的毛病。
出來看了陳文一眼:「你要蠟老衣?」
陳文恩了聲:「嗯,有已經蠟好了的嗎?」
這人點點頭:「有,不過你要跟我去一趟。」
之後我和陳文就跟這個老人一同離開。
我們所到的這裡旁邊有一處小河,河水自幽暗山澗流出,河水雖然並不寬,河上卻停放著不少木舟,老人讓我們上了小舟。
之後老人做起了自我介紹。
別人稱呼他為錢蠟匠,從小就生活在這裡,蠟染的手藝也是跟著祖上學的。
他沒問我們名字,我們也沒跟他說。
解開小舟,他滑動小舟往前,這河水流得十分緩慢,清澈無比,能一眼看見河底的所有東西,我趴在舟旁往下看,錢蠟匠說了句:「別看,水鬼多。」
「這地方還有水鬼?」這河水最深不過兩米,很少能淹死人才是,況且這裡的水流又不急,河床也並不陡。
錢蠟匠笑了,黝黑皮膚襯托得他的牙齒倒是挺白的,說:「多著呢,每年像你們這樣要來蠟老衣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去的人只有一半能回來,這麼多年來,這條河裡淹死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了。」
這數量把我嚇到了,不過他所提的這個蠟老衣是什麼,我卻不大明白。
我問:「蠟老衣是什麼?」
錢蠟匠忙讓我打住:「這條河上有神明,不能說這事兒。」
陳文微微一笑,他什麼也不怕,跟我解釋了起來:「就是死人穿在身上的衣服,屍蠟出來後染透了衣服,取的就是那件衣服。」
錢蠟匠看著陳文:「小伙子是哪兒來的?看起來很有自信和本事嘛。」
陳文說:「山野道士。」
陳文雖然跟我解釋了那是什麼,卻沒跟我說是什麼作用,我也沒什麼興趣知道,坐在船上看起了周邊的風景。
這條河水好似沒有盡頭,錢蠟匠一直往裡面划船,所到的地方也越來越偏僻,周邊全是荊棘草叢,雜亂枯枝橫跨在河水上方,偶爾還能看見盤踞在上面的長蟲。
一直到了晚上,好似算好了時間,我們到了一處經常生火的地方,錢蠟匠讓我們下船,他把船栓在了旁邊的木樁上,我們到一旁等著。
這裡有不少黑炭木枝,顯然以前很多人在這裡燒過火。
再看這裡環境,兩面是巨石,巨石上被刻上了不少的文字,某某某來此一遊之類的話。
往東是更為茂密的荊棘從,那裡顏色都比這裡暗上一些。
錢蠟匠說:「晚上就在這裡歇息,可能有些怪聲,你們要管好自己的手腳,更要管好自己的嘴巴,還要管好自己的耳朵眼睛,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理會。」
他說得神乎得很,陳文在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下。
我問錢蠟匠:「你是做什麼的?」
錢蠟匠說:「擺渡的。因為祖上太窮沒有衣服穿,偶爾發現了這條河流的盡頭會有很多屍體,就去那裡取回了不少的衣服,後來祖上有了些錢財,就沒做這種勾當了,不過祖上晚年時候卻天天做夢,夢見其他人罵他不厚道,不把這方法告訴給他們。祖上不信死人怨,卻怕活人恨,就囑咐我們在這裡擺渡,只要有去取衣服的,就擺渡送他們去。」
「真那麼窮也不會去取死人衣服呀,再說,哪兒有那麼多的屍體。」我說。
錢蠟匠:「河上有神靈,不能說,不能說。」
陳文環視了一陣,自個兒默不作聲靠在一邊小憩,我也有些累了,過去靠在石壁上擺弄起了手機,錢蠟匠說:「我去探探路,你們小心點。」
說完順著河提走上去,陳文應該已經睡著了,這會兒沒了聲音。
打開手機,看到了馬蘇蘇、趙小鈺、代文文發來的短信,都是一些問候的話,我一一回應,然後收起手機,躺下睡覺。
陳文這會兒冷不丁說了句:「關掉手機,手機會增強你身上的磁場,死屍、怨魂會根據磁場找到你。」
我嚇得馬上把手機關機了,這才躺下壁上眼睛。
時至半夜,聽見腳步聲,睜開眼睛看了看,確實錢蠟匠回來了,拿著手電晃了晃,突然喝了聲:「是熟人,是熟人。」
他這突然一聲,嚇得我夠嗆,說了句:「您這一驚一乍的,如果是老人的話,指不定被您嚇死了。」
錢蠟匠把手電打向河對岸,那裡有一團草叢,打過去裡面動了幾下,說:「那裡有東西,怕是坎兒爺。」
「坎兒爺又是什麼?」我盯著對面草叢看。
錢蠟匠關掉了手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也靠在了石壁上,準備歇息,說:「這邊山林較多,平日很多男人出門打獵採藥,很多人出門要麼摔死,要麼被野獸吃了,屍體大多都掉在坎底下,要是變成鬼了,他們也經常躲在坎下,有人經過就突然從坎下冒出頭來嚇人,直接稱呼為野鬼怕報復,就尊稱一聲坎兒爺,他們玩笑開了也就蹲下去了。」
合著是這麼回事,我笑了笑,不語,因為沒有什麼可說的。
錢蠟匠這會兒看了看陳文,問了句:「你旁邊這個年輕人是什麼來頭?」
「怎麼了?」我問。
錢蠟匠說:「這種情況下他也能熟睡,說明經常應對這種情況,至少對這種環境不陌生,能隨時隨地睡著,以前經歷過不少。」
陳文的過去我不大清楚,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說:「他沒準兒在聽我們說話呢。」
錢蠟匠搖搖頭:「不會,我以前也見過類似的人,他們如果想要睡覺,除非有危險靠近,不然是不會醒的,不信你在他耳邊拍拍巴掌,他絕對不會醒。」
我還真就不信邪了,拍巴掌都不醒,啪啪就在他耳邊拍了起來,他還真的沒動靜。
我樂了,心說換別的方法試試,默念了一遍滅神咒。
才剛念一句,陳文忽然驚醒過來,猛一把將我抓住,眸子在我身上瞥過,瞬間如同墮入九幽地獄,那種恐怖,無法用語言描述。
第一百四十四章惡靈鬼洞
不過陳文馬上就鬆開了我,敲了我一下:「你小子找死呢。」
我緩了好一陣才能勉強說話,剛才那種眼神,說是我從小到大體驗過的最恐怖的眼神也不為過。說:「我就開個玩笑。」
陳文依靠著石壁,環抱雙臂繼續睡了過去,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我也不敢在他身上開玩笑了,不過也證明了陳文睡覺時候,一般沒有危險的聲音是吵不醒他的。
實驗過後。錢蠟匠也讓我快睡覺,晚上是孤魂野鬼的時間,活人不能無度侵佔他們的時間,特別是在這深山老林。
錢蠟匠隨後睡去,我在這兒斜靠了會兒也睡了過去。
夜半忽聞風聲。再加上腳踝有些冰涼。即便處於熟睡狀態,也知道自己在夢遊。做好準備才睜開眼睛,果不其然見自己正淌水往小河上遊走,迅速退了回來,因腳踝有些生疼,這才點了一張符紙看了看,腳踝處兩明顯的手印,這是水鬼的傑作。
看了四野,念了一遍:「青龍居左,白虎居右。天兵天將,護我靈軀。」
念完水裡咕咚一聲,剛才捏我腳踝的水鬼沉了下去,而這會兒也傳來了錢蠟匠的聲音和手電筒的光芒:「陳浩,聽見回聲。」
「這兒呢。」我回應。
錢蠟匠和陳文隨後找到我,我跟他們說了說剛才所經歷的事情,錢蠟匠說:「我說了讓你別看河水,也別在河上討論死靈的,這條河上有神靈,能聽見。」
在上小舟之前,錢蠟匠就跟我們介紹了這條河,這條河貫穿桑植縣,名叫『英魂河』,桑植縣的人民灌溉農作物都靠這條河水,被他們當做桑植縣的龍脈,每年過年會特意來拜會河神,保佑明年風調雨順。
命名為英魂河的原因也簡單,當年的有一支晉綏軍小部隊被日本人逼退到了這條河的源頭,那裡是一處懸崖,在沒有退路的情況下,兩百人的部隊全都跳下了懸崖,摔出來的血染紅了整條河,後為紀念那些戰士,命名為英魂河,他們所敬的河神就是這些晉綏軍官兵。
陳文扒開我褲管看了看,說:「有人要取你的皮。」
「啊?」我詫異無比。
陳文繼續說:「你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死氣很容易讓人認成死人,很容易被他們盯上,剛才他們應該是準備把你引入水中,想要把你身上馬甲浸泡出來。」
那畫面我不敢想像,打了個冷顫。
之後一夜沒睡,錢蠟匠認為我得罪了河神,他來的時候就帶了不少香燭,晚上剩下的時間一直在河邊燒香給我請罪,讓河神放過我。
至早上,我問錢蠟匠:「我們什麼繼續往前?」
錢蠟匠說:「聽,一會兒三聲炮響後就可以了。」
這裡荒無人煙,哪兒來的炮響,不過空穴來風之事他應該不會說,等了會兒,果然聽見三聲炮響從遠處飄蕩而至,聽聲音,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
錢蠟匠聽到後,吆喝一聲:「驚雷三聲震日月,掃乾坤,驚魑魅,收魍魎,河神發威咯。」
說完去解掉了小舟,我們上周繼續往上而去,路上陳文跟我說了去找那屍蠟老衣的緣由,他說我身上的人皮雖然不招活人喜歡,但是卻很招鬼魂歡喜,晚上的事情就是一個佐證,在解決掉人皮之前,就得去找一件染了屍蠟的衣服穿上,讓鬼魂以為我身上的鬼氣是衣服傳出的,不至於找上我。
行了一日,路上吃了些乾糧,至傍晚時分,錢蠟匠抬頭看了看天上斜陽,說了句:「還有太陽,應該能過惡靈鬼洞。」
「惡靈鬼洞是什麼?」我問。
錢蠟匠加快了速度往前,邊搖槳邊說:「英魂河水沖出來的一處山洞,穿山而過,當初的晉綏軍屍體都被衝進了山洞裡面,現在還整齊排列在山洞裡面呢,那山洞叫惡靈鬼洞,在太陽下山之前,裡面不會有什麼動靜,但是只要太陽落山,就不能進去了,會被裡面的惡靈當成敵人處理掉。」
難怪他要加快速度,往前搖了大約二十分鐘,一處九十度拐彎後,見到了穿過山體的洞口,洞口直徑約莫兩米,呈圓形,我說:「這哪兒是水沖出來的,分明就是人鑿出來的。」
錢蠟匠轉身對我說:「莫說話,莫看水,害怕就閉著眼睛。」
說完將小舟搖進了這洞口,洞中很不規則,兩米的直徑算不得寬敞,有些狹窄或者低矮的地方,我們不得不彎腰經過。
不過越往裡面越寬,視野也開闊了起來。
而就在此處,洞口傳來一陣陰風,吹得我們衣服簌簌作響,小舟不進反退,錢蠟匠奮力搖動了幾下,臉色煞白:「完了,太陽落山了。」
「那就退出去。」陳文說。
錢蠟匠搖頭:「桑植縣本地的人把這裡又叫做鬼門關,進入此門沒有退路,不能走了,下船躲著。」
說完將小舟划到了河床邊上,他將纖繩栓在河邊石頭上後,帶著我們在這寬敞之處穿行起來,這裡怪石嶙峋,山體間有不少的裂縫,他直接帶著我們往旁邊一處裂縫走進去,並說:「這些裂縫下面很深,掉下去非死即傷,一定要小心。」
我和陳文跟上,這些石壁上有些漆黑,被人焚燒過,而且裡面有些異味,剛好錢蠟匠照向下面,在裂縫底部,看到了無數雜亂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