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節
這兩個尚書目光漸漸改善了,因為陳文說話太溫柔了,他們肯定認為陳文會幫他們做主,或許跟他們預料的不一樣,所以有些發愣。
「那倒沒有。」這兩人猶豫了一下。
陳文面色嚴肅說:「那你們還說什麼?給我滾,少在我鬼帝宮礙眼。」
這兩人愣住了,這才是陳文的真面目,之前在閻王殿應該就有見識的,那件事情出了名的不講道理,現在也一樣,馬上應是,然後一瘸一拐離開了鬼帝宮。
陳文走了進來,坐在了上面的椅子上,沉默了一陣,他應該已經知道消息了,我說:「轉輪王我不稀罕,在陰司掛這麼一個職位,我可以在陽間得到同樣價值的東西。」
陳文卻搖搖頭:「他搶先我一步,不過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明天隨我一同前去,我說過要給你什麼,就要給你什麼。」
陳文這話很認真,我只能說好。
……
在鬼帝宮歇息一陣,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悉悉索索的聲音將我驚醒,睜眼看,卻是那個女官正在給我準備衣物,絲毫沒有男女之別。
我坐起身來,看她動作嫻熟,問道:「你不會覺得彆扭嗎?萬一我什麼都沒穿多尷尬。」
那女官面色不改:「你可以把我當成男人。」
「可是你是女人。」我站起身,前去拿衣服。
她說:「我幫你換。」
我只得平抬起了雙臂,她將這身古代衣物全都穿戴在了我身上,同時回答說:「鬼帝都沒曾在乎過。有朝一日,你如果到了這個位置,你也要習慣,鬼魂只是活人和強大的人的玩物和工具而已,工具是沒有性別的,也是沒有尊嚴的,你不用在乎我們的感受。」
我看了看她,問道:「我哥對你不好?」
女官嫻熟幫我束上了腰帶,動作就好似機器一般,熟練得很,以前沒少做這樣的事情,束腰帶同時說:「鬼帝對我很好,不過從我剛來這裡開始,就是我幫鬼帝更換衣服,鬼帝就從來沒有在乎過男女之別,你也不應該在乎,你應該跟他一樣強大,無論衣食住行,都應該向他那方面發展,至少他沒曾把我當成女人。」
穿戴完畢,陳文從門外走了進來,也同樣身著漢服。
女官對陳文行禮:「鬼帝。」
陳文淡淡恩了聲,隨後對我說道:「走吧,酆都城參加上任大典。」
我深吸了口氣,跟隨陳文一同離去了,在鬼帝宮外,有巨大輦車等待了,上次那些閻羅出現在陽間的時候,也是這種輦車。
輦車仿照的是秦朝的模式,不過牽引輦車的不是馬,而是九頭碩大無比的白色老虎,前面還有百十個陰兵等待。
陳文出來,陰兵下跪:「參見鬼帝。」
原本趴在地上的白色老虎也都站了起來,我問:「陰司都是在哪兒弄到這些東西的?」
陳文回答:「陽間死掉的東西都會到陰司來,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你根本沒見過,等你以後有機會了,可以自己來見識一番。」
跟隨陳文上了輦車,直接往酆都進發。
酆都殿是碩高的大樓,十殿閻羅全都身處其中,在酆都殿外,有上萬平米的開闊之地,平時由重兵把守,不過,今天人全都撤走了,沒有重兵,只有外面的陰魂,以及陰司的各大官吏將軍。
我們到來,這些人自行讓路。
「楚江鬼帝和陳浩來了,這次熱鬧了。」
「聽說這轉輪王原本是楚江鬼帝給陳浩的,只是一直沒有來上任,才被酆都大帝給了掌生死司,以前倒沒聽說過酆都大帝和楚江鬼帝有矛盾,這次來對了,肯定熱鬧。」
他們悉悉索索討論聲音傳入我們的耳朵。
進入了酆都殿外的平地,見張家家主依舊帶著口罩,拄著枴杖站在那裡,九殿閻羅全都站在他的旁邊,另外九部尚書也都站在那邊。
我們到來,九殿閻羅之中,有三殿閻羅主動微微往邊上挪了挪,九部尚書也有三部尚書挪開了一些。
沒有直接到我們這裡來。
「參見楚江鬼帝。」在場除了張家家主之外,所有人齊齊跪下。
陳文回身,大袖一揮:「起來!」
齊刷刷站了起來,頗為壯觀,這次來圍觀的鬼魂加上陰司成員,少說也有數萬。
張家家主在這時候走上前來,場上原本的討論聲音安靜了下來,死寂一片,他這時候宣佈道:「既然楚江鬼帝已到,那麼,接任大典開始。」
轟隆隆!
無數戰鼓和號角聲音奏響,將這裡襯托得如戰場般。
張家家主緩緩摘掉了他的口罩,進入陰司的,都是魂魄狀態的人,戴不戴口罩無所謂。
不過,陰司大多數人似乎都是第一次見到張家家主的真實面目,見了張家家主之後,驚奇不已。
「這一任的兩位鬼帝,都這麼年輕。」
「原轉輪王已經被楚江鬼帝投入地獄,轉輪王之位不可或缺,本帝於陰司考察良久,認為掌生死司原本就是陰司的大將軍,且功勞顯赫,由他擔任新轉路王,九殿閻羅、九部尚書以及十大陰帥都沒有異議,現如今就只剩下楚江鬼帝沒有發表意見了,剛好,眾人都在,不知楚江鬼帝,有什麼看法?」
他說得很明白了,所有人都支持他,只有陳文一個人沒有發表意見,如果陳文同意了,這將是他丟過的最大的一次臉,畢竟之前是他任命我為轉輪王的。
要是不同意的話,又會跟陰司大部分人的意見不統一,這將是很危險的信號,水能載舟,也能覆舟。
陳文現在的抉擇,直接關係到他今後在陰司能否立足。
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我對陳文微微搖搖頭,如果會影響到他的根基的話,這種事情最好不要做。
而此時,那掌生死司站了出來,拱手說道:「之前楚江鬼帝曾任命陳浩為轉輪王,不過遲遲未上任,所以酆都大帝才會任命我為轉輪王,我原以為陳浩不願意擔任,所以才會答應前來上任,屬下不願意讓兩位鬼帝為難,不如這樣,轉輪王為陰司閻王,位高權重,應當服眾,讓這諸多的鬼魂來選,我與他誰能擔任,勝出者上任。」
他也真夠不要臉的,我在陰司完全沒有根基,讓這些鬼魂來選?我豈不是輸定了。
我還沒拒絕,陳文卻一口答應:「好,就依你的,不過,時間為兩天,兩天之後再來這裡,誰勝出者誰上任。」
我們都沒想到陳文會一口答應,不過他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我沒多話,只要聽著就可以。
張家家主也在這時候一口答應:「那好,今日的上任大典,暫時擱置,兩日後,來這裡見分曉。」
張家家主說完後轉身離開了,我與陳文也在隨後離開。
回到鬼帝宮,我問:「你怎麼答應他了?這樣我必輸無疑。」
陳文卻說:「跟我來。」
當天便離開了鬼帝宮,前往一處詭異之地,到那裡的時候,見無數鬼魂正列隊前行,我們徑直過去,在前面見一條寬廣無比的河流,即便沒有月光,河面依舊縈繞著點點白光。
「這些光是哪兒來的?」
陳文在前行走,我緊隨他的身後,他回答了我的問題:「那是眾生的七情六慾。」最^新^章^節百渡搜---
第三百七十章彼岸花開
順著河堤往上,行走了將近兩個時辰,見前方河面上有一座石橋,那些鬼魂排著隊通過石橋,我已經認出了這裡是哪兒。傳說中的奈何橋!
陳文曾經在這座橋上等待了幾百年,我和陳文過去,果真在那裡見到了一個老婆子,佝僂著腰派發著孟婆湯。
陳文站在了孟婆面前:「婆婆好。」
這就是孟婆了,傳說中的人物。
孟婆抬起頭來:「原來是你,你又要來等嗎?你為什麼要等呢?」
陳文卻反問了句:「婆婆不也一直在等嗎?這次前來不是為了我,而是想把他送過橋。」
孟婆看了我一眼,顫顫巍巍端過來了一碗湯:「喝了吧,喝了忘記一切煩惱憂愁,安心重新開始。」
「這是做什麼?」我看向陳文。
陳文卻對孟婆點點頭,突然將我提了起來,丟入了奈河之中。
剎那間,好似萬根鋼釘釘入了我的身體,這種痛苦,如蛆附骨,生不如死。河水也如鋼刃,不斷剮著我身上靈魂,不到幾秒,便失去了知覺。
奈何橋上陳文和孟婆與我漸行漸遠,我沉入了奈河底部。
相傳奈河河水是人的七情六慾化成的,人一旦落入其中,就會被俗世的感情、**所包圍,無法掙脫,無法逃脫。:
沒能明白陳文的意思,昏死過去後不知多久才睜開眼睛,此時身上早就沒有了任何感覺,往前看去。雖然在奈河之底,但眼前景象卻清晰明朗。
這裡面不知多寬,也不知多廣,但是卻沒有一個人。
正這時,見前方一道黑影閃過。我忙追了過去,見到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女人,我喊道:「請等一下。」
很奇怪,在河底竟然能發聲,不過想想這些河水只是人的七情六慾化成的,也就見怪不怪了。
那女人轉過身,看起來十分年輕。不過目光空洞,如同木偶。
她看著我,嘀咕一聲:「新來的麼。」
我走了過去,問道:「這裡是奈河底部嗎?」
她卻反問我:「你既然跳了下來。連這裡是哪兒都不知道嗎?」
「我不是自己跳下來的。」我說。
這女人好奇打量了我幾眼,馬上眼神再次恢復空洞,說道:「這裡是苦海,也是奈河,來了這裡就不出去了,不管你是怎麼來的,安心等著吧,期限到了,你就能出去了。」
從沒聽說過苦海跟奈河是一處地方,另外她說的期限,到底是什麼?
我拋出我的疑問。
她回答說:「但凡經過奈何橋的人,都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喝下孟婆湯,無牽無掛轉世,第二個就是投入奈河,等待千年後帶著記憶轉世。」
「什麼意思?」
「我們不捨陽間的所愛的人,不願意忘記他們,就沒有選擇喝下孟婆湯,而投入奈河之中,只要在奈河之中等待一千年,就可以帶著記憶轉世了,到時候就可以去找那些心愛的人了,只是……」這個女人眼神中漸漸多了一些恐懼,還沒說出口,就抱著頭啊啊慘叫了起來,滿地打滾,癲狂之狀十分嚇人,我忙按住了她,並指念起了靜心咒,她安靜下來之後對我說,「謝謝,我失態了。」
「到底怎麼回事?只是什麼?」
她空洞的眼神依舊滿是恐懼:「只是,這一千年,你會眼睜睜看著你心愛的人在奈何橋上喝下孟婆湯,然後把我忘記了,我還在這裡等待。再過一世,他又喝下了孟婆湯,而我卻還在等待……我還要等七百多年,我受夠了,他早就把我忘記了,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等著?為什麼一世世承受這種剝皮蝕骨的痛苦?」
說著,她又要開始滿地打滾了,我忙再次念起了靜心咒。
她說的,我似乎能有些體會,不過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應該自己承擔後果,我現在唯一不明白的是,陳文把我丟下來做什麼。
這女人隨後瘋狂逃跑了,我忙跟了過去。
不多久時間,見到了鬼魂聚集的地方,頓時驚呆了,這裡的鬼魂,何止千千萬萬,他們都是因為捨不得忘記自己的心愛的人,才選擇來到了這裡。
「我的天。」我驚歎了聲,「到底是什麼樣的痛苦,才能讓他們擁有這種毫無色彩的眼神和空洞的靈魂。」
我在這裡如同一個異類,呆呆看著。
而在此時,突然一個男人大叫了起來:「她又來了,她又來了,下來呀,快下來呀,我在這裡等你,不要喝,別喝……」
他跪在地上哭喊,模樣十分癲狂,抬頭看著上方。
這種人,應該很容易被圍觀,但是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人看他,原來他們都習以為常了。
那個男人在吶喊,嘶叫,但是最後在一聲慘叫之中,他又看著他心愛的人喝下了孟婆湯,然後苦笑了起來,一邊狂笑著,一邊在地上打著滾。
在他的身上,此時出現點點皎潔的白光,飄蕩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