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本來趕屍人前來是想先找奶奶說下情況讓奶奶幫忙制服逃逸屍變的殭屍,卻是在村口就遇到了逃逸屍變的殭屍,趕屍人也就和殭屍斗在了一起。
之後的情況,也就是奶奶和我趕來時候看到的。
趕屍人講完,摸著他自己的脖子心有餘悸的縮縮腦袋。
「我沒記錯的話,一個趕屍人最多只能趕屍三個,你們這是趕了幾個?貪多也要看看有沒有命去貪。」聽了趕屍人的話,奶奶表情很是嚴肅。
趕屍人被奶奶訓斥,連忙點頭稱是。
等殭屍的身體燒盡,奶奶也就讓趕屍人離開,帶著我回去家裡。
到家裡把沾滿泥巴的鞋子衣服換掉再洗個澡,我就爬上床睜著眼睛靜靜等著奶奶收拾好了過來。
等奶奶收拾好過來,看到的就是我用被單把自己裹得嚴實,只留了個腦袋在被單外面,眼睛睜得溜圓。
我這模樣,讓奶奶搖頭淺笑,躺在我的身邊把我攬在懷中。
「小冉有什麼想要問奶奶的嗎?」輕拍我的背部,奶奶柔聲發音問我。
「奶奶,我想知道那屍體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還能變成殭屍?還有那殭屍的鬼魂在哪裡?我怎麼看不出來?」被奶奶攬在懷中,我格外安心,聽奶奶問我,我把我的疑問一股腦都問出來。
我這一股腦問題讓奶奶笑出了聲,為我仔細解惑。
趕屍是苗族蠱術的一種,是楚巫文化的一部分。蠱有黑巫術和白巫術之分,趕屍屬於白巫術。趕屍都是對於客死他鄉的遊子在死前想落葉歸根,才有了趕屍的出現。
趕屍有「三趕,三不趕」之說。
凡被砍頭的(須將其身首縫合在一起)、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可以趕。理由是,他們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氣,既思念家鄉又惦念親人,可用法術將其魂魄勾來,以符咒鎮於各自屍體之內,再用法術驅趕他們爬山越嶺,甚至上船過水地返回故里。
凡病死的、投河吊頸自願而亡的、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這三種不能趕。其中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閻王勾去,法術不能把他們的魂魄從鬼門關那裡喚回來;而投河吊頸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纏去了,而且他們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來,舊亡魂無以替代豈不影響舊魂靈的投生?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屬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燒死的往往皮肉不全,這兩類屍同樣不能趕。
殭屍喜食鮮血,當殭屍吸食了人血,就會變異成為更高等的殭屍,越發的難以對付。
被趕的屍體的確是已經死亡,但和普通的屍體不同的就是他們的魂魄都用符咒鎮在各自的屍體之內,當吸收陰氣過多加上腦門上控制他們行動的黃符掉落,那屍體就會發生屍變,成為殭屍。
奶奶說,之所以我看不到殭屍的鬼魂,也是因為鎮魂符把殭屍的魂魄鎮在了體內。本就是那身體的魂魄鎮在那身體裡面,我自然是看不到。
聽完奶奶的話,我又想起在紫山小山村外面廟宇裡看到的那些個恐怖屍體還有兩個殭屍的模樣,忍不住抖了幾下。
「小冉,這些其實沒什麼可怕。只要是你掌握了制服他們的方法,一切都變得很簡單。這世上,最可怕的其實是人心。」輕輕撫摸我的頭髮,奶奶歎息一聲。
我沒明白奶奶話裡的世上最可怕的是人心是怎麼個意思,卻是經歷了今晚,我更迫切想要多掌握奶奶教給我的本領,這樣就可以少些懼怕。
腦子裡想來想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就在奶奶的臂彎裡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大大的太陽懸掛當空。
沒看到奶奶的身影,我麻溜的穿上衣服就出了堂屋,去找奶奶。
卻是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哪裡都沒有奶奶的身影,只廚房的小桌子上面有奶奶給我蓋著的早飯。
奶奶去了哪裡?我不禁是心慌。
從小到大只要是睜開眼睛,我習慣了第一時間就尋到奶奶,只有看到奶奶我才安心才能繼續其他事情。而奶奶,也總是不離我左右,一尋一個准。
正在我傻眼呆呆立在院子裡時候,羅鍋頭推門就進入了我們院子。
「小冉,昨個晚上你奶奶出門帶你了沒?你看到啥了,給我講講。」一進入院子,羅鍋頭那大嗓門就響起來,湊到我的面前讓我給他講昨晚的事情。
看到羅鍋頭的到來,我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看到鬼魂和殭屍也是害怕的緊卻能忍住不哭,可是找不到奶奶,我是怎麼都控制不住。
「哎?小冉你別哭了,我不問了好不?」我這一哭,讓羅鍋頭急的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蹲在地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沒工夫給羅鍋頭解釋我哭不是因為他的問題而是因為我找不到奶奶了。
「小冉小冉,我剛才看到你奶奶和一個人去了後山在那嘮嗑。要不,我帶你找你奶奶去。」羅鍋頭看我哭的厲害怎麼都止不住,憋了半天憋出來這樣一句。
「後山?快帶我去。」羅鍋頭歪打正著告知了我奶奶的去向,我瞬間就止住了哭泣,拉著羅鍋頭就往後山方向去。
「小冉,你不會是因為找不到你奶奶哭吧?都這麼大了還離不開你奶奶啊,你臊不臊啊。」羅鍋頭被我拉著走,一邊走一邊忍不住笑話我。
我沒有理睬羅鍋頭的笑話,只一個念頭,就是馬上尋到奶奶。
一直和奶奶待在這紫山小山村,從沒有見過有親戚什麼來過,那今個來的是什麼人?能讓奶奶不在家裡招待卻是跑到僻靜的後山,她們的嘮嗑內容是不能讓我知曉還是怎麼?
第十二章閆老頭造訪
當我和羅鍋頭趕到後山,遠遠看到奶奶正和一個老頭並排站在那裡,兩個人聲音有些大好像是在爭吵什麼。
我示意羅鍋頭別弄出動靜,拉著羅鍋頭利用後山漫山遍野的大樹悄悄靠近奶奶和那老頭所在的地方。
奶奶和那老頭剛好背對著我和羅鍋頭,倒是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我和羅鍋頭已經過來了。
「你在這裡已經尋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你何必還求在這裡,咋就咋說都不願意出山去幫忙一下。」那老頭的聲音挑高,讓已經慢慢靠近他們所在地方的我聽得很是清楚。
「我的事情你無權過問無權指手畫腳。別忘了,這些年我沒去尋他們晦氣已經不錯,還想讓我出山去幫忙他們,你覺得可能嗎?」老頭的話音剛落,奶奶也緊接著開了口,聲音透著怒火。
第一次見到奶奶講話如此強勢情緒如此激動,我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唯恐奶奶這個時候發現我和羅鍋頭的靠近。
扭頭望一眼羅鍋頭本來是想警告他小心別弄出聲響,卻是看到羅鍋頭比我還緊張,用手死死的捂著他的嘴巴。
在這個村裡,羅鍋頭最怕的是他爹,其次就是我奶奶,估計這個時候他也已經意識到被奶奶發現我們倆的偷聽他的屁股鐵定會開花。
「過去的事,咳,的確是他錯的離譜,不過,他不是也已經同道面前懺悔還自斷了雙腿嘛。你先消消氣。」聽了奶奶的話,那老頭的聲音低了下去。
「那就算掀過去了?兩條人命就他那雙狗腿加上在同道面前假惺惺懺悔就算抵過了?閆老頭,我看你是越活越倒回去了是不?你知不知道你這隸屬於爛好人助紂為虐?」老頭的聲音低下去,卻是奶奶的聲音更拔高了音量。
我本來是想偷偷和羅鍋頭趁著沒被奶奶發現回去,可聽到奶奶的這些話,我又頓住了動作,任由羅鍋頭怎麼拽我我就是不走。
什麼兩條人命?幾個意思?
「算了算了,你別激動了,算我沒來好吧。」看奶奶情緒更是激動,那老頭衝著奶奶連連擺手。
「閆老頭我提醒你,狗改不了吃屎因為他本來就是一條狗,你要爛好人早晚栽在他手裡。」聽了那老頭的話,奶奶沉默了一會兒,才長歎一聲再次開口。
「我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防著吶,要不是這次事情牽扯得太多,我也不會答應幫忙,也不會過來打擾你。」奶奶的警告,讓那老頭無奈搖頭。
「知道就好。你別再勸我,我不會出山幫忙。」講完這一句,奶奶轉身就朝著我和羅鍋頭藏身的地方走過來。
我和羅鍋頭嚇的直接憋氣,一動不動唯恐被奶奶發現。還好奶奶只是從我和羅鍋頭面前經過,並沒有發現躲在樹後的我和羅鍋頭。
「好,不幫就不幫。哎,對了,你孫女今年有八歲了吧?咋樣?」看奶奶轉身離去,那老頭也緊跟著奶奶離去。
等老頭和奶奶走遠,我和羅鍋頭是一路狂奔抄近路回家。
跑到家裡,看奶奶還沒回來,我和羅鍋頭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兩個人都是氣喘吁吁。
還沒等我和羅鍋頭把氣給喘勻了,奶奶就也回來了,身後跟著那個老頭。
「你倆個幹嘛了這是?瞧這累的。」奶奶進門就看到我和羅鍋頭坐在地上直喘氣,開口問我。
「奶奶,我和羅鍋頭比賽跑來著,剛比完。」怕羅鍋頭講錯話,我搶先開口回答奶奶的問題,第一次給奶奶說了謊話。
不是害怕挨揍,而是我不想讓奶奶知道我偷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奶奶從來在我面前都不提從前,既然奶奶不想讓我知道,我就繼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哎?誰贏了?」我的回答,讓奶奶笑了起來。
這樣的奶奶是我平日裡熟悉的和藹可親的奶奶,遠不是剛才在後山那個情緒激動憤怒滿懷的奶奶。
「當然是我了,羅鍋頭是個笨的,咋都跑不過我。」看奶奶沒有懷疑我說謊,我鬆了一口氣,一副得瑟模樣抬高下巴瞧著羅鍋頭。
第一次給奶奶撒謊,我卻是表現的很是正常,讓我覺得難道我天生難道就是撒謊高手?臉不紅心不跳的,這算咋回事?
羅鍋頭很是配合我,不住的點頭,卻是目光不敢迎上奶奶。
「這是你孫女?」正在我擔心羅鍋頭那樣會被奶奶發覺什麼時候,跟著奶奶進來院子的老頭開了口。
「嗯。小冉,叫閆爺爺。」奶奶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替我拍拍衣服上粘的土。
「閆爺爺。」按照奶奶的吩咐我乖巧叫那老頭閆爺爺,其實我更想叫他閆老頭來著。
就是他今個害我起床找不到奶奶,也是他在後山惹了奶奶生氣。
「小冉真乖,我這來的匆忙倒是忘記給小冉帶見面禮了,那這個小葫蘆送給小冉,回頭閆爺爺再把見面禮給小冉補上。」被我甜甜的叫聲爺爺,那閆老頭高興的裂開嘴巴,從他的手腕上摘下一個乳白色玉石做成的小葫蘆遞向我。
「閆老頭,太貴重了些。」看閆老頭要把那小葫蘆送給我,奶奶微皺了眉頭。
「貴重個啥,來,閆爺爺給小冉帶上。」閆老頭從他背的包裡摸出來一根紅繩,串在那小葫蘆上面綁在我的手腕。
「謝謝閆爺爺。」收了禮物當然是要表示感謝,我卻是對奶奶的話感到奇怪,不就是一個小葫蘆算哪門子貴重?還有,這閆老頭手腕上明明有兩個小葫蘆,這麼小氣只送我一個的好不?
「小冉乖,上幾年級了?」那閆老頭看起來很是受用我叫他閆爺爺,拉著我的手開始問東問西。
我一一應答,羅鍋頭則是趁著閆老頭給我說話的時候交代一聲晚些時候來找我玩就回家去了。
感覺這閆老頭就是一個話癆,一開始講話就講個不停,一直到奶奶做好了午飯,閆老頭才算是住了嘴,和我們一起吃飯。
吃過午飯,奶奶讓我午休,她則是和閆老頭在堂屋閒聊。
我躺在床上睡不著,支著耳朵聽奶奶和閆老頭講些什麼。
上午時候在後山聽到的話,讓我總感覺奶奶有很多秘密在瞞著我。
「開始教了?」那閆老頭和奶奶閒聊很久之後,突然壓低聲音來了這麼一句。
「嗯。封印沒用了。」奶奶回答閆老頭的話,也是聲音很低,明顯的是不想我聽到。
「你有他的消息了沒?」這是閆老頭的聲音。
「音訊全無,陰司裡沒有他的名字。」奶奶的聲音傳入我的耳畔,帶著濃濃的傷感。
「逆天續命,也就祖師爺和你做過,祖師爺可以避開逆天而為的業報,你如何避開?你這造成了天機紊亂,被其他門派知曉事情,你可是要成為眾矢之的。」閆老頭的聲音難掩擔憂責備,很是沉重。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就那麼沒了。」奶奶的聲音並沒有閆老頭那樣沉重。
「你給她續了多久的命?」閆老頭再次開口問奶奶問題,聽著好像還歎氣一聲。
「二十四年。這孩子也是個苦命的,一切都要看這孩子的造化。」奶奶的聲音更是壓低,我屏息費力才能聽的清楚。
奶奶和閆老頭對話沒提到我的名字,我卻是知道奶奶和閆老頭口中講的大都是我。
他們講的話我來不及細究,只奶奶為我續命二十四年讓我目瞪口呆,那二十四歲之後我豈不是就會死掉?看造化,什麼造化?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已經盡力了。《陰陽術》早些傳給她,讓她早早修習,或許能趕在那時候渡過那一劫。」閆老頭歎息聲不斷,低聲安慰奶奶。
「已經讓她背了。不過那《陰陽術》我只能練到第四層,其餘的也是幫不上忙。」奶奶的聲音再次傳入我的耳畔,聽起來很是乏累無奈。
閆老頭和奶奶再聊一會兒也就告辭離去,我從他們接下來的對話聽出來,那閆老頭算是奶奶的師兄,隸屬於天罡派。只不過他們在後山提到的話語,在聊天中一字未提。
奶奶告訴過我,天罡派和陰邏門同屬於袁天罡祖師爺創建的明璽宗開枝散葉中的最正統門派,只天罡派和陰邏門屬於男女分開的派系而已。
奶奶送閆老頭到大門口也就返回來,我連忙轉了個身體朝向床鋪挨著的牆壁閉上眼睛,不讓奶奶發現我其實根本就沒有睡著。
奶奶來到床邊,倒是沒有發現我在裝睡,也躺在我的身邊開始午休。
很快奶奶就睡熟了,我聽著奶奶平穩的呼吸聲,卻是怎麼都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