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我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這麼說,你們一開始就沒打算下賭注對吧?那等著給你們徒弟撈骨灰吧!」
我說著話,手就要往下沉。
「等等,有話好說!」南火李元的李臉都嚇白了:「三品靈鬼,我們沒有,但是可以拿別的東西換。」
「什麼東西?」我眼睛一亮:「東西不好,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李元趕緊道:「法器,靈符,靈獸……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只要我們能做到的絕不推遲。」
我騰出一隻手來抓出兩顆破魔銃的子彈扔給李元:「前輩是火器的行家,給我做三百發大威力的子彈對前輩來說應該不難吧?」
「不難!」李元顯然沒有想到我的要求這麼簡單,不由得跟鬼花子對視了一眼。
後者陰沉著臉孔看著我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把厲魂扔給鬼花子:「前輩會玩毒吧?我需要你給這把刀淬毒一次,讓他變成真正的凶刀。」
鬼花子接過刀之後,臉色陰沉道:「老狼,趕緊出來管管你這徒弟,再不好好調教就要翻天了。」
「哈哈……」我師父笑著走了出來:「我怎麼覺得東西要的輕了,應該多要一點。別玩了,你那幻術陣法,再用下去就丟人了。」
我鬆開手上的法印,眼前水火對攻的景像一下消失殆盡,除了還在翻騰的潭水之外,趙家樓又恢復了原先破敗的景象。好像剛剛驚世駭俗的火鴉陣法,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李元,鬼花子七手八腳的把徒弟從水裡拽了出來,許滕耷拉著腦袋不出聲,燕子看見李元就哇的一聲哭了:「師父,他把小白打傷了,掉了好大一塊皮,那可是貓兒姐送給我的。」
「不怕,不怕……,等我回去給他上點好藥,保證皮毛比以前還漂亮。」李元像是老父親一樣輕輕的撫摸著燕子的腦袋。
這對兒師徒,讓我一時間看傻了眼。義父也好,師父也罷,他們對我有感情卻從來沒有這麼親密。我雖然能感覺到他們身上那種父愛的深沉,但是李元和燕子之間那種融洽,還是讓我萬分羨慕。
「不行!我要他賠!」燕子嘟著嘴氣鼓鼓的看著我,那樣子怎麼看都像只生了氣的小蛤蟆。
我憋著笑:「我不養貓,食屍蟒倒是有一條,你要不要?保證比貓好!」
「你耍賴!」燕子被氣得不行。
半天沒說話的許滕一下來了精神:「對,不興耍賴。等我咱們再聯手上,非把他屁股上的皮剝下來給白白貼上不可。」
「啞不了你!」鬼花子抬手一下打在徒弟腦袋上:「我的臉都快被你丟光了。在自己家門口都能出事兒。老子還沒真讓你抓鬼呢!讓你跟燕子合夥算計狼崽子,你們都沒贏,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許滕又低下腦袋不敢出聲了。
李元開口道:「小子,你什麼時候發現,我們不是在真正賭命?」
「從我到趙家樓看見那只蛤蟆之後。」我慢慢分析道:「第一,趙村雖然看上去殘破不堪,但是趙家樓本身卻極為堅固。肯定是有人在經常維護。」
「第二,蹲在趙家樓上面往下看,能看到一座風水陣在守護在水潭。而且陣法佈置十分高明。李二雙說過,參客會在附近迷路。所以,我推測風水陣外面還有一個迷陣。」
鬼花子點了點頭道:「不錯,林地那邊的確是個迷陣,還有麼?」
「當然還有。」我繼續說道:「小花子不應該用屍陣去攔我。我沒看錯的話,那是『屍魅困仙陣』吧?」
許滕沒好氣兒的道:「算你有見識!」
我笑道:「那就對了,這個陣法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東西。光是墳墓那些殭屍,就至少要花費十年以上的功夫才能完成。加上水潭裡還有一個成了氣候的蛤蟆,所以我推測這裡應該像冤魂窟一樣。是某個宗派的山門所在。」
鬼花子點頭道:「這裡是乞命門的山門。李二雙跟宋忠一樣,都是門派的守門人。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你推測出這裡是我的老窩,也不該想到我們在假賭吧?」
我繼續道:「有了懷疑,再反嚮往回推測。很多東西就清楚了。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李前輩和我師父的態度。」
「哦?」李元饒有興趣的挑眉道:「說來聽聽!」
「先說李前輩!」我向李元拱了拱手道:「李前輩修煉的是火焰真氣,一般來說,修煉火屬性真氣的人都是性情如火,寧折不彎的性格。可是,在對賭的這個過程中,李前輩卻一再採取退讓的態度,甚至有些委曲求全,這不是他該有的性格。」
「哈……」鬼花子笑道:「怎麼樣老火?我就說,你的角色該我來吧!你裝不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婦。跳腳罵娘,才是你應該做的。」
李元呵呵笑了笑:「那你師父那裡呢?」
我說道:「我師父一再強調,他把我放出去,就不會管我生死。尤其是那句,『老狼教會了狼崽子捕食,就不會再去管它死活』,他的話說的很強勢。但是,轉頭想想,老狼在沒完全教會狼崽子以前,總會貓在後面看上一段時間吧?」
「臭小子!我沒那麼仁慈!」師父板著臉道:「後面兩個任務是假的,但是我給你選的那個卻是真的。你要是死在鬼窩子,我一樣不會出手去管你。」
我似笑非笑的看著師父,那樣子是想問他:「你能麼?」
師父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再說話。
鬼花子揶揄道:「你就繃著吧!弄到這麼好一個徒弟,連笑都不笑。你是不是不會笑了?」
「差強人意而已!」師父說道:「我們走了,你們兩個記著,欠我徒弟的東西趕緊還上,老一輩欠小一輩的賬,可不是什麼長臉的事兒。」
我故意向許滕和燕子拱了拱手:「後會有期!」
燕子嘟囔道:「得意什麼?鬥敗我們算什麼本事,小字輩中,最強的是南掌刑的郭佳勇,鬥敗他,我才服你!」
「別多嘴!」李元低聲訓斥燕子一句,才說道:「你們幾個小輩,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王魂過了這次考驗,就該藝成下山了,術道上你先行一步,以後要多幫襯我的徒弟哪!」
「一定!」我師父替我答應了一句,拉起我往回走了。
「師父,我們不去找抬棺靈鬼了?」
「靈鬼不好找,黑街沒有合適的。等有機會再說吧!」
我看了看師父的臉色,覺得他挺高興,就開口問道:「師父,那個活人蠱的事兒……」
「還惦記著你義父?」師父回頭看了看我:「那邊兒的事兒,我早就去看過了。活人蠱和你義父都失蹤了……,我故意這麼一說,是想考考你的判斷力。看看你先找燕子還是先找許滕,可惜被許滕那小子自作聰明搞砸了。」
我師父邊走邊說道:「說說吧,自己有什麼不足之處?」
「第一件事兒是《百官譜》,那東西用起來太繁瑣,而且十分危險。我總覺得不太靠譜。」
我師父點頭道:「求鬼問棺。的確如此。一般術士求鬼問事,都要付出代價。招來的鬼魂修為越高,得到的信息也就越多,同樣也越危險。即使招來的是本門前輩也一樣,弄不好就會被他們當成到口的血食。」
師父看了看我:「當然,你也可以自己把《百棺譜》記住,自己選棺材。但是我得提醒你,《百棺譜》裡一共有一百零八種棺材,信息量足能比得上一本辭海。你要是選錯了,或者記錯了棺材的圖譜,死得一樣是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
我考慮了不到半分鐘:「我選記《百棺譜》,我不想把命交到別人的手裡。」
「好!」我師父一拍大腿:「這才是我的徒弟。當術士就得有這麼一股子狠勁兒。我回頭就給你講解《百棺譜》。」
我又提醒道:「《百棺譜》裡的機關怎麼辦?」
「這個我也解決不了!」師父搖頭道:「本門機關一脈早就斷了傳承,只有一些零星的殘篇存在藏寶閣裡。能不用機關棺材,盡量不用吧!」
我也知道這些事請求不得,只能點頭應了下來。又沉默了半天才開口道:「師父,我還有一件事兒,不知道該怎麼說!」
師父笑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儘管說!」
我看了看師父的臉色:「我左眼裡那只靈鬼。不但不聽我指揮,甚至有時候在故意使壞。讓我在關鍵時刻看不清東西,差點要了我的命!這隻鬼眼我不能再留了。」
師父聽完哈哈笑道:「你能直言不諱,我很開心。」
我明白師父的意思,厲鬼瞳是他給我的,現在出了岔子,他是怕我心裡不舒服,但是礙於面子又不想跟我直說。
我直接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是因為心裡跟他沒有隔膜,所以他才開心。
開心的是就只這份帶著信任的親情。
師父沉聲道:「原本我想留下他的靈性,讓他成為你一大助力。才沒有完全打散它的靈識,現在看來,這完全是個錯誤。他雖然沒有弒主的膽子,卻搞出了這多小動作該死有餘。」
第三十二章下山
師父的臉上不僅帶起了殺氣,也有幾分惋惜:「打散它的靈識容易,可惜『鬼聽壁』這門秘術你練不成了。」
「鬼聽壁」是指把自己的神識附在鬼魂身上,借助鬼魂無孔不入的特點,刺探別人的情報,必要時,甚至可以潛入地底,探查古墓的機關。說白了,就像有鬼隔著牆聽人說話一樣。
現在因為沒有合適的靈鬼,斷了這麼秘術的修煉,不僅是我師父,連我都覺得十分惋惜。這種秘法一旦煉成,那將會是多大的助力呀!
師父歎息之間看到我身後蹲著的那隻老鴰,眼睛忽然一亮,伸手把它抓了過來。
老鴰在我師父手中哇哇亂叫著,可憐巴巴的向我這邊看了過來,求救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我趕忙道:「師父,這隻老鴰救過我的命……」
師父好像沒聽見我說什麼,自顧自把老鴰給翻了過來,扯住它的翅膀,往它腋窩底下看了過去。我這時候才看見,那隻老鴰翅膀底下仗著一片暗紅色的羽毛,看上去就像是被血浸過一樣,在燈光底下隱隱泛著一絲紅光。
「哈哈哈……天助我也!」師父哈哈一陣大笑:「沒想到你小子的運氣這麼好,出去一趟就弄回一隻噬魂鴉來!有了它,雖然練不成鬼聽壁,卻能煉成噬魂瞳。」
我聽師父跟我提過一回,常年生活在極陰之地烏鴉當中,很有可能會出現通體血紅的異種噬魂鴉。
傳說,這種烏鴉不但凶悍至極,敢跟鷂鷹爭食兒,而且專門喜歡啄食冤魂。已經可以列入鬼禽的行列,如果還能再進一步,甚至可以變成妖禽。
師父說的噬魂瞳,其實是讓我把神識附在老鴰身上,用它的眼睛去看東西。噬魂瞳雖然不像鬼聽壁一樣無孔不入,但是一隻鳥能飛進去的地方,總比人能進去的地方多。
更重要的是,鬼聽壁如果碰到鎮鬼靈符一類的東西,一不小心會遭到重創,但是噬魂瞳卻沒有這種顧忌,也算是對噬魂瞳短板兒上的一種小小補償。
我不由得抻著老鴰的膀子多看了兩眼:「它會是噬魂鴉?我怎麼覺得就是只普通老鴰呢?我抓它的地方,也不是什麼極陰之地。」
我師父像是遇到寶貝一樣撫摸著老鴰的羽毛:「我不會看錯,這肯定是噬魂鴉。估計它的父系或者母系當中有一隻純種的噬魂鴉,它麼,血脈還沒被完全激發出來。不過,這不是問題,給我一個月時間,我就能激發他一部分血脈。」
我想了想道:「師父,這樣做的話,不會傷到它吧?」
師父不知道恨鐵不成鋼,還是無奈的指了指我:「你呀,就是婦人之仁。放心,我傷不著它。」
師父說完輕輕歎了口氣道:「這一月你給我好好背《百棺譜》,一個月之後,也該送你走出,人不能總在冤魂窟裡呆著!」
往後的一個月,我師父一有時間就給我將《百棺譜》,對我的要求也比以前更嚴格了幾分。
其實,我知道他是捨不得我走,我走了,他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我也想日子過得慢一點,可是分別的日子總還是會到。
我原來以為自己在離開冤魂窟這個鬼地方的時候會非常開心,可是等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時,百般滋味卻一齊湧上了心頭。
我回頭看了師父好一會,就像從來沒見過他一樣,上下打量著師父。
師父的威嚴還在,可是那精氣神卻明顯弱了好些,就像一頭的老狼,明知道自己送走了狼崽子之後,會陷入無盡的孤獨,但還是昂首挺胸的站在那裡,不想讓對方看到一絲頹然,因為狼崽子需要的剛毅,而不是眼淚。
我走了幾步,忽然回過身去,硬是把師父拉到山下的照相館,跟他合了一張影。
等我把合照拿給他的時候,師父反覆的擦了幾遍相框:「這張我留著,你的那張就不要掛了,我的仇人不少,讓人知道你是我徒弟可能會惹麻煩。」
「我放錢包裡了。」我揚了揚手中的錢包:「我給你買了一盒棒棒糖,少抽點煙,吃些糖對你身體有好處。」
「臭小子!我都一個死人了,有什麼好與不好的。」師父還是把糖接了過去:「暫時不要走太遠,離我近些,有些事我還能幫襯著。等你要往遠處走的時候,也不用告訴我,有時間回來看看就好。」
師父向我揮了揮手轉身走了,這次他再沒回頭。
我帶著師父給我的家當和那只變成暗紅色老鴰,去了北溪縣城,按照事先跟宋忠的商量好的去處,接手了他開在那裡的一家店面,把那改成了「王記壽材」。
北溪縣城是標準的城鄉結合地區,往前去是省城,往後走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村。縣城雖然不怎麼繁華,但是還算發達。
最關鍵的是,在這裡白事兒的買賣有市場。
在省城除了殯儀館,根本就沒有可以停靈的地方。想在小區裡搭個靈棚子,警察不找上門,居委會也不能同意。在縣城裡根本就沒有人管。
就因為這樣,這裡才有了一條白事兒街,外面的人都叫這兒陰陽街。在這條街上,扎紙活,做司儀,看風水,做樂隊,哭九腸兒……等等等等靠吃死人飯討生活的人都管這裡叫白街。
在白街上做棺材生意總共就兩家,一家是我的王記壽材,一家是劉氏木工。那家的老闆長得獐頭鼠目,嘴巴頭上還有兩根老鼠鬚子,大伙都叫他劉耗子。
要說,劉耗子在白街最煩的人是誰?那肯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