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這就對了,百年梧桐當然是可以鎮住風水眼的,所以被人挖開之後實際上校園裡的塔已經是搖搖欲墜了,那人只是掏了個小洞便引發了地裂,你想想如果有一天配電房被一陣大風刮倒,或是有車子撞在其上會產生怎樣的結果?」
「拜託寧總趕緊給咱們復原格局吧,千萬拜託了。」盧慶涵央求道。
「其實我來這修塔目的就是為了鎮住這道風水眼,所以您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做好。」寧陵生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放了心,但是卻讓一個人鬧了心,這個人就是李友。
這位房地產公司的老總聽說這座塔要換個地兒擺放,立馬就不幹了道:「寧老闆,你這不是開玩笑嘛,我請你來為的是修塔,可不是讓你指點江山的,這個位置是我從香港請的風水大師定的位,只有鎮在此地才能保我生意興隆,財源廣進,放在你說的位置上好運氣都被榕城大學得去了我圖什麼?」
「李總,風水奇術這行騙子可比懂行人要多得多,你從香港請來的這位風水大師就一定是真人?」
「嗨,如今這社會誰他媽知道誰是真人誰是贗品,你說別人是贗品,我還說你是贗品呢。」李友滿臉不耐煩的對寧陵生道。
寧陵生沒有反駁,極少正視人的他忽然仔細直勾勾盯著李友的臉,眼珠子一動不動,李友被他看的極不自然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臉上也沒長花?」
寧陵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轉開了視線道:「李總,那位高人是不是說過你的命宮窄,財帛宮長,所以這輩子是錢多壽短的勞碌命,必須在每一個項目邊上修經幢塔為自己求壽對嗎?」
「咦,你、你怎麼知道的?」李友頓時就驚呆了。
寧陵生冷冷道:「雙眉之間為命宮、鼻樑骨為財帛宮,這位風水先生看你雙眉接近,鼻樑高挺,就完全照搬相書上的說法,定式一般給你算命定乾坤,這種人說的話你都敢信?那天下人只要看了相書就能給人算命了,奇術還有什麼奇可談?」
「哦,那按照你的說法看相應該按什麼標準來定。」
寧陵生道:「看相斷命和修古廟定風水完全不是一回事,老話說命由天注定,就算真有能人能看破別人命運,如果貿然說出那就是犯了天規,斷命之人若非折壽便會身遭橫災,李總你也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了,你相信這年頭有人願意付出自己生命幫助你嗎?」
「我說你就別忽悠我了,想要換地方根本不可能,這座塔是我花錢建的,我有權利將它擺在我自己買下來的區域,不服氣的話你們起訴我。」李友是真急了,當著領導的面他一點面子都不給,由此可見對於那位「香港風水師」的信任。
寧陵生也不著急,緩緩道:「這樣吧,咱們明天再談這事兒,反正工程還沒有完全結束。」
「我告訴你趁早別想了,甭說明天,就是明年我都不會同意,想要把塔放在別的位置也簡單,你們再造一座塔就是了,我不怕你們影響我的風水。」說罷他得意洋洋的就要離開。
寧陵生冷笑一聲道:「李總,友情提醒一句,今天千萬不要走沖西面開的門,否則你會招惹麻煩的。」
「甭嚇唬我,這座塔我都敢頂著壓力修起來,我行得正沒什麼好怕的。」說罷他上車離開了。
「寧總,您看這……」
「盧校長別急,咱們就和建塔的規矩一樣,一切等明天再說,他會派人來替他答應這件事的。」寧陵生再次言之鑿鑿的道。
看來他又發現了新的狀況,我們自然不懷疑他的判斷,只是好奇他到底又從中看出了什麼?
按捺住好奇的心情,一直到了第二天下午,當時寧陵生再擺起譜,我和王殿臣為了看熱鬧哪也沒去耐著性子陪在寧陵生身邊看根本不明白的棋局,大約是下午兩點多,一個西服革履戴著眼鏡的年輕人氣喘吁吁的出現在寧陵生的門口道:「寧總,我們李總同意您更換經幢塔的位置了,我們這邊提供搬遷的機器設備,不過他希望您能去看看他。」
「哦,他人在哪兒?」寧陵生兩眼一動不動的盯著棋譜悠閒的問道。
一切盡在意料中,這次我們都沒覺得奇怪,只是覺得神奇。
「榕城市公安局,我們李總被拘留了。」
10、算卦知命
寧陵生面無表情道:「既然他不信我的話又何必讓我去呢?」
「寧總,我們老闆說了,請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他知道錯了,希望你能原諒他,總之一切事情好商量。」
寧陵生將棋譜擺放在棋盤上道:「真是應了一句老話,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那人只能陪著笑臉連聲稱是。
「就去看看他吧,你兩一起跟著來。」
我們三人到了市局看守所,見到了一臉憔悴的李友,他對著寧陵生是兩手不停作揖道:「寧先生、我、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看他一幅「雜草叢生」的模樣,除了被拘留,應該還上了「手段」,也不知道昨天他到底遇到了什麼事兒?
隨後李友說起了他昨天的遭遇。
他從施工現場離開之後覺得滿心不忿,認定了寧陵生就是個江湖騙子,什麼都不懂居然就敢否了他最信任的風水先生,尤其是最後一句「不要從向西的門口出入」這句話,更是讓他從心底裡覺得寧陵生就是個江湖騙子。
當天晚上他有個飯局,在榕城市海鮮大酒樓,酒足飯飽離開時他突然想起了寧陵生說的那句話,出於逆反心理,他特意挑了酒店向西的後門打算離開,可是穿過大廳時他巧遇了在此聚會的初中同學,其中還有一個是他的暗戀對象,李友一激動就把司機打發回家了,又和老同學喝了一頓酒,也沒到爛醉的地步,相對於他的酒量而言也就是上了點頭。
從酒店離開時他堅持要求送那個女同學回家,別人當然明白他的心思,各自找借口結對離開了。
李友是個老闆,幾乎天天在外喝酒,所以對於榕城夜晚的交通管制他非常清楚,但凡不是重要節日或是特殊原因,八點鐘以後馬路上基本沒有交警了,所以他放心大膽的開著車帶著曾經的暗戀對像愜意的兜風聊天。
他的車速也不快,可在一個岔路口他被從後而上的車子給別了一把方向,這讓他覺得在心愛的女人面前丟了面子,於是腦子一熱開車就去反別對方。
開了將近一公里的鬥氣車,對方直接把他別停在路牙上,隨後車子下來一個二十多歲虎背熊腰的小伙,上去對準李友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那女人想要勸架結果對方直接從腰裡掏出一把槍對準她,差點沒把她給嚇暈過去。
最後的結果是李友被打的和豬頭一樣,他的初戀情人被手銬拷回了公安局,兩人隔離審查。
隨後李友才知道那個和他開鬥氣車的小伙兒是南方某地的緝毒警員,一路跟著嫌疑犯千里迢迢到了榕城,結果被李友這個莫名其妙的人給「擋了駕」。
其實有點邏輯分析能力的人都知道李友不可能是毒販的同夥,否則絕不可能開「鬥氣車」,早就掏槍干了,不過他的行為已經構成嚴重妨礙公務罪,包括酒醉駕駛。
這可不是違法,而是犯了法。李友得知自己嚴重失當的行為,悔得腸子都青了,也才知道寧陵生所言沒有一個字是落了空的。
「寧大師,求您幫幫我,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了。」帶著手銬的李友哭喪著臉道,因為妨礙公務罪刑期是三年起。
「到這份上了你讓我幫你?我怎麼幫?」寧陵生皺著眉頭道。
「您既然能看出我倒霉,肯定有化解的方法,寧大師只要您能幫我這一次,無論多少錢我都願意給你。」
「這不是錢的事兒,我總不能把你從這兒搶出去吧?」寧陵生道。
「寧大師,要不是被銬在椅子上,我就給你跪下了。」
看他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寧陵生道:「你的命格其實不短,只是眉骨較一般人高,所以眉毛間的距離看似近,其實距離正好,你的命格寬闊,肯定是個福厚之人,所以不會有牢獄之災,你就別杞人憂天了。」
「可是我放跑了毒梟。」
「簽合同時我見過你的身份證號碼,你是甲卯年生人,屬雞,昨天是五號,五為辛,你生辰和昨天的日子以地支六沖推理演算得出你昨日犯了寅申沖,卦象上說寅申沖乃犯多情且好管閒事之運,而數字五是主西的,所以昨日你命帶沖煞本來不應該出門,如果一定要出門就絕不能走西面,但你不聽我的勸告所以招惹了麻煩,不過從卦象上來看你也沒有犯牢獄之災的可能,你就放心待幾天號子吧,很快就能出去了。」
「沒錯,我昨天就是見到多年未見的老同學動了歪心思,別緝毒警的車不就是多管閒事嗎,唉,我他媽真賤,活該倒霉。」說罷他狠狠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而我今天終於明白什麼叫「卦象推理」,這簡直比風水奇術還要牛逼啊,就憑看一眼身份證號便能斷定對方出門吉凶禍福,這活兒還了得?我定要求寧哥把這本事傳給我。
說清楚了卦象來去,又安撫了李友幾句我們便離開了,回去後寧陵生又讓我去找盧慶涵,告訴他明天鎮「神虎鎖天關」的第二處風水眼。
不過寧陵生提了一個要求,他讓盧慶涵想辦法在不破壞地表的前提下能探查出土裡埋著的風水格局圖形,因為這是最頂級的求福風水陣,這其中的佈局方略一旦得到,自然是天大的機緣,老祖宗的智慧不能斷在後人的手裡。
盧慶涵當然是毫不猶豫答應了,並立刻聯繫相關人員,而寧陵生看了黃歷之後把工程最後一步定在了明天下午四點半。
說也奇怪到了當天下午四點半天空中掛著一片扇形的火燒雲,那顏色特別顯眼就在風水眼的正上方,到場的所有領導都認為這是大吉大利的徵兆。
而搬遷古塔的起重設備也是早早到位,現場組裝了一台十五米的塔吊,兩台重型工程車,榕城政府方面也安排警力維護現場秩序,隨著一陣鞭炮後塔吊吊起了成型木塔,緩緩移到配電房上空大約五米左右的高度。
寧陵生特意叮囑不能拆除配電房,一定要用塔將之碾碎,因為風水眼上的法器必須以萬鈞力道鎮在風水眼上才能起到效果。
隨著塔吊繩索鬆開,上百噸的木塔從五米高的半空降落,塔基完全將小小的配電房壓在下面,我只覺得腳下一陣地動山搖,撞擊現場揚起巨大煙塵,而等煙塵散去現場除了一些碎裂的水泥磚頭,以及設備碎片,經幢塔嚴絲合縫鎮在當場,配電房則被壓的粉碎。
隨後就看到兩邊隆起裂開的瀝青路面眨眼就恢復原狀,地面上只有一條極為細小的縫隙,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盧慶涵來不及表達他內心的感受,邁步就朝校園趕去,我們也跟了過去,一群人到了那座文昌塔前……
只見原本傾斜的塔已經恢復原狀,而那顆破土而出的猙獰虎頭又縮回掩蓋塔基的土層下,被塔基頂起的土層在文昌塔恢復原狀後紛紛落下掩蓋住洞口。
除了現場有點雜亂的灰塵土屑,其餘情狀和出事前毫無二致。
「高人、寧先生真乃是高人。」人群中不知道誰小聲說了一句,但我聽的清清楚楚。
盧慶涵激動的滿眼是淚,他緊緊握著我的手道:「謝謝你們,真的是太感謝了。」
「您別客氣,這裡沒我什麼事情,全都是我大哥的見識。」
盧慶涵都激動昏頭了,根本沒聽見我說什麼,一個勁的握著我手在那抖,過了一會兒我覺得不對,他怎麼不停的抖,而且姿勢、表情始終保持那個狀態,看的時間長了不免覺得詭異,我道:「盧校長,您沒事兒吧?」
誰知道他噗通一聲仰天栽倒,躺在地下後直翻白眼。
11、不行的男人
隨後他就抽的滿嘴都是白沫了,在場的人都慌了神,手忙腳亂就聽有人喊道:「打電話給醫院啊,磨蹭什麼呢?」
話剛說到這兒就聽盧慶涵筆直的坐了起來,他一把抹乾淨嘴巴上掛著的白沫道:「打電話給醫院?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去醫院?」說罷他踩地站了起來。
盧慶涵這狀態可不對頭,我雖然沒有寧陵生的「道行」但他這種突然抽白沫,甦醒後卻又若無其事的狀態用行話來說就是被東西上身了。
這可絕不是我胡思亂想,因為當地剛剛經歷了一場風水玄術,大凡這種地方都會隨之發生一些怪異的事情,寧陵生曾經對我說過一場風水局中除了要注意風水法器的擺放位置,也要小心那些「攪局者」,因為法力越強之地,反而更能招惹邪祟詭物。
盧慶涵百分百是被上身了,不過周圍那些人沒有看出破綻還以為是虛驚一場,我伸出手對盧慶涵道:「恭喜盧校長了,總算是平安無事。」
「哦,沒錯。哈哈」他咧嘴笑了起來,那神態頗為憨厚,絲毫沒有學者的儒雅與矜持。
和他雙手相握,我覺得盧慶涵手掌心的溫度適中,一般來說被上身的人體溫會較常人低,如果的體溫和常人差不多,這就說明上身的「山友」靈力較強,也更加難對付。
看來今天是遇到硬點子了。
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遇到「鬼上身」,心裡那份緊張自不必提,找借口返回後把見到的情況仔細告訴了寧陵生。
他似乎並不覺得奇怪,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之後來了一位秘書模樣的人請寧陵生去吃飯,說是答謝晚宴,寧陵生毫不猶豫回絕了,沒有給對方絲毫情面,這時王殿臣充分發揮了他的特長,私底下道:「我大哥那人性子好靜,不喜歡參加這種場合,我代表他去吧,我是工程方的副總經理,主要負責公關業務這塊。」
這人見請不了「老總」請個「副總」回去也能交差,於是兩人勾肩搭背的離開了,再回來時已經是晚上十一二點了,王殿臣滿臉紅光走路都沒法走直線了。
當時我已經睡覺了,硬是被這位半醉的「副總」砸門給砸醒了,開了門後一股酒氣撲面而來,王殿臣咯咯笑著道:「邊哥,你猜我給你帶回了什麼?」
我看他空著兩隻手道:「帶空氣給我了?謝謝你啊。」
「你看你說的,你弟弟是那樣的人嗎?有好東西還能把你給忘了?」
說罷就要湊上來說話,我嫌惡的推了他一把道:「你不會好好說話,趕緊說,我要睡覺了。」
「這事兒不能給人知道了,咱必須私底下悄悄說。」說罷他進了屋子,關上屋門後神秘兮兮道:「今天喝酒我遇到了一個基建科的頭頭,這哥們一上酒桌就跟孫子一樣給我敬酒,那馬屁拍的我他媽都嫌噁心,結果你猜怎麼著?他為什麼要拍我馬屁?」
「你趕緊說唄,大半夜的猜什麼謎語。」我沒好氣道。
「切,你這個人沒意思。」他打了一個酒嗝,滿屋子五糧液的氣味,「這個人叫李法末,酒局散了以後他非要送我回來,我就知道他肯定有事,結果猜的一點沒錯,這混蛋在路上告訴我,他、他……」說到這兒王殿臣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話說到這我也有點好奇了道:「你有話痛快說啊,急人呢?」
「你別著急啊,這混蛋、這混蛋告訴我他這兩年腰子不太給力,為這事兒都給他家老娘們埋汰死了,他就覺得自己那點男人尊嚴被丟了個乾淨,老想著找轍,可平時工作又比較繁忙,醫生叮囑戒煙戒酒戒桑拿他沒一個能放下的,所以光吃補品但就是不見效,所以他找到我想讓我通融通融,你看……」
「你吃飽了撐的?我又不是賣春藥的你和我說這些屁話幹嗎?」我惱火的道。
「哥,你別急啊,這事兒我估摸著除了大哥,也就只有你能辦成了,要不然咱給幫幫忙唄,想想看那五萬塊錢賺的多痛快?」
「錢確實是個好東西,但這種事兒和我不對口啊。」
「這話也是他和我說的,說他一個同事也是這方面問題,後來在廣東不知道哪個地方的娘娘廟里許了願,後來就變的龍精虎猛了,你給想想辦法,不都是這方面事情嗎?」
「你說的簡單,我們是修廟的,不是供奉神像的,這種邪門的事情你別找我。」說罷我硬是把渾身酒氣,不停嘟嘟囔囔的王殿臣給趕了出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們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撤場了,就見王殿臣鬼鬼祟祟走到我身邊小聲道:「邊哥,有個事情我和你說了你別發火。」
我一聽就知道他想幹嘛道:「那事兒沒戲,你別找我。」
「哥啊,他人已經來了,好歹你見面聊一聊,真不想做你就把他給回了,要不然這人和牛皮糖一樣盯著我不放。」
聽他這麼說我也只能出面了,在旅館外的一顆白樺樹下我見到了來回踱著步子,緊張不已的李法末,這人個子不高,大約一米六五,矮胖的身材,腦袋稀稀拉拉剩了點頭髮,臉不大,滿是肥肉,看五官就覺這人有點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