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好吧,我這就去安排。」王乃勝道。
而我第二天一早就去批發市場賣豬肉,買好後按寧陵生的要求用八根紅顏色的絲帶繫在四扇半片豬的腳脖子上,回去用水吧豬肉內的殘血沖洗乾淨後,有撲了一層塑料布,之後找了兩名屬虎的人坐在「豬肉沙發」上打撲克。
這兩人除了上廁所外一整天的時間都坐在豬肉上,直到深夜王乃勝安排人來運送豬肉才離開。
當晚一共來了兩輛車,一輛轎車裡面坐著鄭天柱,一輛小飛虎貨車,寧陵生叮囑我千萬不能與鄭天柱說話,我也提前打了王乃勝的招呼,所以見面後他也沒下車,隔著車窗玻璃我看駕駛室的後座上坐著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很胖,四方大臉上梳著大背頭,那派頭十足領導范兒。
我上了小飛虎兩輛車一前一後到了一處名為北樓橋的橋上,下面是一條內陸河,名為北樓河,四扇半片豬就是丟棄在這條河裡。
車子停在橋邊,下車後我和王乃勝道:「四扇豬肉都得是鄭天柱自己丟下去,你們不能幫手。」
「兄弟,你可得保證這事兒起作用,否則我真難做人。」
「你如果不信當初就別找我。」
「嗨,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當真啊。」他笑著把我的「旨意」傳達給了鄭天柱。
四扇半片豬也不輕,雖然沒有內臟,但三四百斤的份量還是有的,鄭天柱常年缺乏運動,本身又很肥胖,連拖帶拽將四片豬肉丟下河裡,累得差點沒翻白眼,坐在馬路牙子上呼呼喘粗氣,王乃勝趕緊把準備好的茶水放在他手上,簡直比他親兒子還孝順。
隨後他走到我身邊小聲道:「這就成了?」
「成了,另外還有幾件事得避免,這些天就不要吃喝了,更不能去煙花場所,清心寡慾的過一段時間,就成了。」
「這個不用你說,他也沒這些惡習。」
我暗中「呵呵」一聲,長成這樣別的不說大吃大喝是一定的,所以這話也不知道他騙誰。
回去後陳升告訴我另一項工程基本已經搞定了,第二天一早就動身離開。
「陳哥,這新廟有什麼說法嗎?」我道。
「不知道,寧總一個字都沒有透露過,不過這地兒是在西太湖,我聽他和司機說的。」
「但願這次能順利點。」我道。
隨後坐在車子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後八點準時出發。
路上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心,雖然明知道寧陵生不會對我說這整件事的細節,但還是湊到他身邊道:「寧哥,鄭天柱這件事您能和我說說嘛?都奇怪死了我。」
他微微一笑道:「秦邊,你知道為什麼我沒做一件這樣的事情總是等事後才會把一切原因告訴你?」
「我想你肯定不會是為了賣弄,所以我就不敢瞎猜了。」
「我從來沒想過賣弄,因為我吃的就是這行飯,這裡的學問其實和別的學問沒有區別,但是咱們這行裡說到底最忌諱的事情就是洩露天機,因為風水、面相、確實能準確的預判出將要發生的一些事情,將要發生而沒發生的這就叫天機,隨意亂說是要遭天譴的,所以事情沒有發生前我不會說一個字就是這個原因。」
「我懂了,以後我也不會隨便亂問了。」
「秦邊,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教你和殿臣算命推卦的活兒?就是因為你兩太年輕,學會了這門手藝我擔心你兩太耀了,你得記住了,這種本領既是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是能要你性命的魔鬼,一個把控不好,飯沒吃上,命先送了,所以不要浮躁,這世界奇怪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都能知道原因?」
「寧哥,你說的太對了,我一定記住今天咱兩說的話。」
坐到王殿臣的身邊他小聲道:「你和大哥說什麼呢?我怎麼聽見他說我名字了?」
「他說你年輕聰慧,將來必然成就一番大事業。」
「我大哥就是有眼力,這事兒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不過我是個低調的人,一直沒敢告訴你們。」
「我呸你的不知羞恥,還知道自己骨頭幾斤幾兩嗎?」
「這世上誰知道自己骨頭的重量?別嚇唬人啊。」他笑道。
一路說說笑笑倒也不寂寞,三天後我們到了西太湖。
西太湖是全國第三大淡水湖,江南之地集天地精華靈秀之所在,物產豐富,風景優美,地理環境極其優越,即使是在九十年代初期當地人的生活水平已經是非常高了,很多人家都買了私家車,在別的城市很少見的什麼尼桑、皇冠、本田,在當地的馬路上時不時就會過去一輛,王殿臣抽著煙對我道:「邊哥,我一定要買輛小車,開出去氣派又威風。」
「加油,我看好你。」當時我正在看風水命理的書,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我們要修的廟名為「龍王廟」,位於西太湖白龍河河道東面的馬背山上。
西太湖多的是秀逸山峰,馬背山就是其中一座,整體山勢約有三公里左右,整座山兩邊高企,中間略有彎度,遠觀就像是馬背形狀,由此得名,山對面則是另一處名為「太倉山」的山脈,兩座山的山勢雄偉秀麗,河道經由兩山之間變的狹窄,河面大約只有三四十米的寬度,白天時這段河道的水面微微泛白,透明清澈,所以被當地人稱之為白龍河,而龍王廟就在馬背山山腰處,每當泛舟從白龍河經過時就能清楚的看到茂密綠林中以白石修建的廟宇。
而此地之所以會修建龍王廟據當地居民說是為了祭祀龍王,也就是白龍河下隱藏著的「白龍王」。
這可不是據說,而是白龍河水道每到梅雨季節就會狂風暴雨肆虐,任何從水道中通過的船隻,十有**會被掀翻,而每當此時就能看到和水下一條又粗又長的白龍之軀滾滾而過。
46、風波
馬背山歸當地一處名為敬友村的村莊,當地農民早就依托豐富的地質資源搞起了第三產業,家家戶戶都發了財,進了村子我還以為進了高檔別墅區,一棟棟歐式風格的二層小樓整齊的建設在道路兩邊,相比較龍窟山下的衛廟村,這裡可算是仙境了。
豐富的自然資源甚至連綠化都無需再建了,這次聯繫我們的是敬友村村支書,名叫龍山的年輕人。
這人真的很年輕,看面相最多也就三十剛出頭,西裝革履頗具有貴族氣質。
不過無論什麼扮相,在寧陵生眼裡都是一視同仁,他不願搭理龍山,所以溝通的活兒也就落在了我和陳升身上。
「龍村長,按照你的說法這河道裡真有龍唄。」我忍住笑道。
「我知道這麼說很少有人能信,但咱們這裡絕大多數村民都親眼見過白龍的存在,所以我不能否認。」龍山嚴肅的道。
「是這樣的村長,我們也不是多管閒事,但廟不是隨便修的,這裡面有很多門道,很多禁忌,所以當地一些出乎常理的因素我們必須弄清楚了,否則一旦出了意外很可能是兩方都受到損失。」陳升道。
「兩位放心,你們所擔心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至於說河道裡關於白龍的說法我可以保證是真有的,因為確實有很多人見過,包括我的父母在內,還有此地山清水秀,物傑地靈,一看就是神龍出沒之地啊。」說罷他滿臉得意神色。
「當年沒有修廟時此地一到梅雨季節就是狂風大作,暴雨連天,日本鬼子的炮艇都被掀翻了幾艘,只要是人下了水就沒一個能上來的,後來來了一個雲遊的跛腳道士,他讓村民在山腰中修一座龍王廟,祭祀水裡的龍王,結果這之後當地還真就風調雨順了,但是從前年開始一到梅雨季咱們這兒又開始狂風大作了,連續兩年如此,所以我們估計是龍王廟出了問題,請大家來就是解決這個問題,否則用不了多久我們又得回到解放前了。」
「暴雨大作時你有沒有在河道裡見到白龍?」我道。
「我們這有村規,一旦起風降雨決不允許私自去馬背山上看白龍河裡的情況,否則要麼遭雷劈,要麼瞎眼睛。」龍山道。
得知了大概情況後我們將這些告訴了寧陵生,按照老規矩先去廟址查看情況。
龍王廟建在馬背山半山腰處,坐北朝南,廟門高聳,巍峨壯觀。山門之後有一處四尺見方的灰磚池,正對山門面刻了兩個金子「龍潭」,廟北面建有大殿、配殿各一座。大殿前建有迎接香客的綵棚,重簷疊起,脊獸排立,就好像是龍宮前的引道。龍宮大殿中塑有紅面金身龍王面南正坐,龍目閃閃,俯瞰著進廟的香客。龍王西面站著雙手持銅錘的龜將,北面為夜叉,殿頂縱貫二梁,各盤一龍,頭朝南,尾向北,這叫雨師爺,所謂口吐甘霖將於人間的雨水其實是雨師爺的功勞,而非龍王本尊。
大殿四壁,皆繪龍王傳說中的各種圖形,光怪陸離,栩栩如生。整座廟的磚牆主體是用白石所建,以此對應白龍王的「白」字,在一片青蔥翠綠的山坡中極為醒目。
而這座廟選擇的修建地址也有點特殊,是在一處斷崖口,圍牆正好修在斷崖的邊緣,幾乎是一絲不差,按理說廟址所在的山地面積並不算小,完全可以再往裡一些,但就是正好修在斷崖邊上,所以從遠處看這座龍王廟完全有一種臨風而起、飄然登天的感覺。
不知道是風水凸顯的作用還是視覺角度的問題。
繞著龍王廟裡裡外外轉了一圈,寧陵生對龍山道:「這座寺廟有專人負責衛生麼,我看很乾淨。」
「是啊,除了做衛生,包括香燭供奉一年到頭不斷,也不知道那兒出了問題惹得龍王老爺不開心了。」龍山皺眉道。
「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找到問題我會告訴你的。」寧陵生道。
之後在山林中搭建了帳篷後按照規律寧陵生、我、王殿臣、陳升進入了廟裡,在山門後寧陵生道:「這座廟暫時看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問題,至少我是沒有看出來,你們覺得呢?」
王殿臣道:「會不會是這些人心理作用?」
「不排除這方面的可能,但是如果沒有特別明顯的狀況出現,他們也不至於緊張到要修廟的程度,咱們是幹這行的,難道不懂廟不能隨便拆,更不能隨便修的道理?」寧陵生有些不快的道。
「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可是我的懷疑也是有道理的,你們覺得呢?也有可能是這些人疑神疑鬼,萬一真是這樣,咱們就是找死了也找不到問題所在,難不成正在這兒等到下一個梅雨季啊?」王殿臣道。
「所以咱們就要想辦法找出問題來。」寧陵生說罷走進了龍王殿裡。
廟宇道觀如果出了問題,一般都是先觀察供奉的法相,而此地龍王廟的法相保存十分完好,因為每年都會重塑金身,所以直觀看來不會有什麼問題。
再看供奉各種法器,貢品陳設也都是嚴格按規矩來的,沒有任何問題,看罷寧陵生沒有說別的,他帶著我們出了龍王廟道:「今天先休息一天,明天我們在山地四周看看情況再說。」
但是沒等到「明天」意外情況就發生了,這次意外是來自於一個電話,王乃勝打來的。
那個年頭還沒有手機,我收到傳呼後跑去村支書龍山家回的,電話裡王乃勝氣急敗壞的吼道:「姓秦的,枉我這麼信任你,結果你陰我。」
我不解的道:「王哥,你先別急,把話說清楚了,我怎麼陰你了?」
「別他媽和我裝蒜了,你自己辦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
「你先把話說清楚再發火成嗎?」我見他沒來由的嚷嚷,也有點發毛了。
「我讓你幫鄭局扳正了,你倒好,確實把他板正了,但卻降了一級他從副局成正處了,這就是你的手段?」
聽了這個消息我愣了,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道:「他降級了?這不可能啊?」我道。
「今天上午任命決定才出來的,要不然我寄給你過過目?」
「王哥,你先別著急,這件事裡可能有誤會,這樣吧過兩天我再去你那一趟看看是怎麼個情況,你先別著急。」
「別過兩天了,你趕緊過來吧,鄭局長都快瘋了。」
這就是宿命,一個人姓鄭,卻一輩子都是副職,好不容易轉正了,還官降一級,真是見過背的,沒見過這麼背的。
解釋了半天好不容易掛了電話,回去後我就找寧陵生把情況反映了,實話說我心裡對他有些不痛快,沒有把握的事情攬下來有意思嗎,賺不了多少錢還弄一身騷。
聽了我略帶情緒的訴苦,寧陵生倒是很淡定道:「既然出問題了,那就解決問題啊。」
「那我是不是要去黃樓一趟?」
「那當然了,這種事兒必須要現場看過之後才能知道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寧陵生微微點頭道。
「現在那些手段都能和我說了吧?」我追問道。
「當然,到這份上自然就能說了。替鄭天柱做的活兒叫改運,改運是極難的一門手段,並不是說操作起來有多難,而是這門活兒沒有定式,做成做不成的很大一部分得看事主運氣如何,只有運氣到了才能一順百順,運氣不到,那就難說了。」
「哥啊,不是我埋怨,你這話咋不早說呢。」
「早說?一個人連老天爺都不信了,他能信我說的話?想要改命的只有兩種人,一是能力極強野心極大的。二是瘋子。和這兩類人你能與之溝通?」
47、出乎意料
「可是看鄭天柱的面相,我感覺他不是一個野心特別大的人。」
「秦邊,這個世界上有野心的不一定都是能力強的人,很多一輩子碌碌無為之人其實也很有野心,只是這些人沒有能力翻騰起大的動靜,鄭天柱就是這樣一個人,他一輩子看人眼色做人做事,夾了一輩子的尾巴,如果真的認命了就不會托人改命,所以這個人絕對有野心,而改命這件事就像去澳門賭博,你指望賭場的人提前告訴你十賭九輸的道理嗎?」
「可是……」
「沒有可是,從他產生這個想法的第一天起,就注定要承擔風險。」
「好吧,我承認被你說服了,這件事裡到底有怎樣的玄機呢?」
「要改命首先就得知道這個人命裡有什麼缺什麼,這就得從他的生辰八字推算,鄭天柱是1950年生人,其實只有四十三週歲,但看起來像六十三歲的,這其中有他心情鬱悶的主因,也是他五行命裡金旺而缺水,金旺之人住殺伐果斷,所以當辦事員時他一定會做的非常突出,因為行事乾脆勇猛,但事業心重必然忽略外形相貌,而且要在領導面前表現出勞碌風塵樣貌,時間長了缺保養所以外形老嗆,白髮居多。」
「而辛日壬辰時生,是暗金沉水底,也就是說無論你做事能力有多強,野心有多大,都無法放開手腳,因為會受到環境制約,所以鬱鬱不得志是其一生的基調,而且他的名字也與五行相沖,明明命理缺水,卻還取了一個木子邊的名。連水都沒有木頭還能飄起來嗎?」
「難怪當時你讓他改名字,原來是這個原因。」
「是啊,看人的生辰八字其實歸根結底就是兩個方向,一是與喜神、用神、忌神、仇神、閒神、救神方位對應。這些是為了命理格局分析。二是陰陽五行的生剋制化,刑沖克害等一般原理上判斷吉凶禍福,鄭天柱命裡暗金沉水底命犯閒神,五行缺水又起了個木字邊的名,這種人不一輩子當副職就得進監獄,相對而言他的命運和他的運勢相比其實是很好了,但這人偏偏不知滿足,還想要當正職,結果官降一級,這就叫天命不可違。」
「其實我已經做了補救錯事,先讓他換個名,但他不幹,我只能讓他去祭水神了,那天的黃歷我算了,是上佳吉日,適合出門辦事的好日子,按道理說應該能催旺他的命理運勢才對,不應該被降職啊。」
說罷寧陵生出神的想了很長時間,才道:「如果實在沒有疑點可想了,我估計問題出在那四扇豬肉上。」
「豬肉能出什麼問題?」我不解的道。
「當然有可能出問題了,要不然這樣吧,你去黃樓市一趟,告訴鄭天柱讓他查一下禽肉批發市場,我估計能找出問題來。」
我也是沒轍,只能硬著頭皮去了黃樓市,見到王乃勝他對我的態度可想而知,再也沒有「哥們朋友」的客氣,扳著一張死人臉,恨不能把我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