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原來他修廟是為了還願?」
「是的,所以他才會急成這樣,人在失去理智的時候會做出一些無法理解的行為,我也能理解。紫you閣所以還是想辦法把這座廟給建成,否則吳青峰我看也是在劫難逃了。」
跟著寧陵生這些年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任何許下的願望達成後一定要還願,否則……
吳青峰這些年賺錢賺的痛快,所以把一切都拋在了腦後,等他想起還願這件事時時間已近所剩無幾,而他自己挑選的風水寶地,又出了這種狀況,自然是憂心如焚。
我道:「寧哥。難道這裡的情況真是敲了一下銅鐘造成的?」
「只是巧合而已,這種銅鐘沒有開光,何來法力?所以當地的怪相和銅鐘沒有關係,我看問題十有**出在那座島上。」寧陵生道。
「寧哥。你讓吳青峰走人時,應該有把握處理這裡的事情了對嗎?」
「還不敢說百分之百,算是有一點眉目吧。」沉默片刻他道:「你去和陳經理說一下,今天晚上年紀超過三十歲的人八點以後必須關燈睡覺,到明天早上八點鐘之前不可以離開帳篷半步。」
我心知這事兒非同小可,趕緊找到陳升把寧陵生的口信告訴了他。
之後我和王殿臣交流一下「中毒心得」,雙方一致認為這種事兒以後還是少招惹為妙。
吹了一會兒牛我道:「寧哥說今天晚上八點到明天早上八點,年紀超過三十歲的人不能出帳篷,咱們是不是也一樣照辦呢?」
「大哥說的是三十歲的,咱兩隻有十七八,嫩著呢。」他無所謂的道。
「我猜這裡肯定有危險,保險起見還是待帳篷裡面好。」
「我可不成,拉屎撒尿總得出來吧?怕啥呀。咱都是積功德的人。老天會保佑咱們的。」
到了晚上我回到帳篷雖然是想睡覺,但兩耳朵始終聽著外面的動靜,心裡也有些好奇不知道什麼東西專門對三十歲以上的人造成威脅。
就這樣一肚子心思到半夜也沒睡著覺,隱約覺得尿意盎然,思想鬥爭了很長時間還是決定出去尿。
拉開帳篷門鑽出來,農村的夜晚沒有多少亮光。只是月光灑在水面上微光浮動,但還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朝搭建的臨時廁所一路摸去,到了門口一把拉開門栓,猛然一股強烈的旋風透身而過,差點沒把我吹倒在地。
這叫平地起風,一般來說四周無風而平地自起的狀況也叫「起妖風」,這股風肯定不是正常起的,所以……
想到這兒我小心翼翼的靠近廁所邊,裡面傳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果然出事了。
我趕緊返回帳篷裡找到手電返回廁所前點亮手電朝裡望去,赫然只見一具被撕扯的簡直猶如破布一般的屍體斜躺在廁所裡,鮮血順著門邊大片流淌而出,小小一間廁所簡直成了修羅場。
現場死亡的肯定是工友,至於到底是會憑屍體上爛成布條裝的衣物也無法判斷出來,我趕緊去了寧陵生的帳篷前小聲道:「寧哥,咱們這兒有人出事情了。」
帳篷內亮起了一點橘黃色的手電光,寧陵生道:「別管這些了,回去睡覺吧。」
「寧哥,是咱麼的人出了事,死狀簡直……」
「我說讓你別管這些,回去睡覺,沒聽見嗎?」寧陵生顯得極為不快。
他硬如鐵石的性格再一次凸顯無疑。
我已經有所適應,所以也沒覺得意外。冬頁帥扛。
這人十有**是死在那股妖風手中的,所以這個地方並不太平。
想到這兒我也不敢隨便都留,正打算躲回帳篷裡,忽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呼救聲,我渾身不由得激靈一下,廁所裡那人都成那副模樣了,難道還能活著?想到這兒我轉身正要往廁所去卻又看到身前不遠處站著一個身著白衣,影影綽綽的身體。
鬧鬼了,這下是真的鬧鬼了。
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害怕,就聽寧陵生道:「秦邊,如果你始終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會有你哭的那一天。」
我這才定了心道:「我是準備回去的,但剛才聽到有人呼救,所以……」
「回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他冷冷的道。
我不敢再惹他生氣,老老實實回去了帳篷,說也奇怪,雖然受了嚴重的刺激,但這次反而很快就睡著了,一覺睡到大中午。
中午吃飯的時候王殿臣道:「你知道嗎,老鐵出事了。」
原來廁所裡那人是老鐵,看來昨天他酒又喝多了,不過這次他付出的代價是非常嚴重了,我問道:「他人怎麼樣聽說了嗎?」
「幸虧發現的及時,能保條命,但整個人傷的不成樣子,渾身皮膚沒一點好的。」
「被抓的?」
「是啊,估計是遇到亡魂怨鬼了,否則怎麼能被抓的和血葫蘆一樣?大哥在醫院呢,我看吳青峰這事兒是好不了了。」
到了下午寧陵生從黃瓊市醫院趕了回來,告訴我們老鐵沒有生命危險,但得在醫院裡養一段時間了。
老鐵遇險確實是因為喝酒,昨天晚上他為了能早睡,特意喝了一瓶二鍋頭,尋思這一夜肯定能睡的踏踏實實,結果到了半夜想要小解,結果他酒喝多了腦子發昏,寧陵生的叮囑根本就想不起來了,於是稀里糊塗就跑去了廁所,結果正尿得痛快就覺得背後一陣劇痛,不知被什麼利器從肩膀筆直劃到小腿肚子。
隨後就是一陣疾風暴雨般的撕扯,他在對方的手下根本來呢招架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蜷縮成一團抵擋避免受到致命傷,到後來他疼的連知覺都快要沒有了,就在他閉目等死之際我打開了廁所門,那東西眨眼間就消失了。
從開始被攻擊直到受傷倒地,老鐵自始至終沒有看到攻擊者的模樣,他只知道對方身體上長有異常尖利的指甲,而且在攻擊他時喉嚨裡不停發出沉悶的吼叫聲。
老鐵告訴寧陵生他肯定是受到了野狼的襲擊。
而此時距離吳青峰建廟的最後期限只剩下十五天了,如果現在開始建設,賣把子力氣估計到時能把四面山牆給立起來,如果還是繼續按兵不動,那就什麼都不會有了。
傍晚吳青峰來了,急的臉都腫了,他告訴寧陵生已經開始挑選別的場地了,不過牽涉到地皮買賣手續非常繁雜,所以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辦好的。
對於急的都快冒煙的吳青峰,寧陵生只是平靜的對他道:「這件事我說過辦好,就一定不會出問題。」
「寧老闆,人命關天啊,萬一砸了……」
「萬一砸了那也是你運氣使然,沒有人能改命的。」寧陵生乾脆的道。
「好吧,我認命,大不了一死唄,反正錢也給我兒子留好了。」說罷他掉頭就走了。
「大哥,咱這是要死馬當活馬醫?」王殿臣小聲問道。
「當然不是,這件事我有把握了。」說罷寧陵生對陳升道:「我要淨身。」
這個「淨身」可不是要當太監的意思,而是要沐浴更衣。
修廟匠人在進行一些特殊工藝時是需要清理身體污穢的,這表示人對於神佛的尊重。
而「淨身」的過程可不是洗澡那麼簡單,必須是在清晨還沒有吃飯的時候,焚香三柱,以大瓦缸裝盛熱水,人裸身坐於瓦缸中不停往裡加熱水,直到三炷香熄滅,等人出水後不能以毛巾擦拭身體,而是要用白布裹住身體,等身上水珠全部乾透才可以換上乾淨的衣物,至此整個「淨身」過程才算結束。
「從現在開始咱們食素三天,三天後祭神。」寧陵生召集齊了所有工人後宣佈了一條決定。
79、祭神
修廟匠人因為其職業的特殊性從不祭拜神佛,當然這裡所說的神佛指的是信仰神。
除此以外我們是祭拜山神的。
說到「山神」其實能正確理解這二字含義的人並不多,絕大部分人以為土地爺、土地奶、以及一些民間神就是山神的組成群體。冬吐長劃。
其實不然,山神涵蓋的面是非常廣的。包括神、鬼、妖、精、靈在內都可以稱之為山神。
修廟匠人常年出沒於深山老林,遇到這些東西刁難最直接的解決方法就是「祭拜山神」簡稱為「祭神」。
因為山精野怪騷擾人的目的大多時候不是為了害人,而是為了惡作劇,在它看來就是和人鬧著玩的手段,所以需要用祭神的手段告訴它我們不是來玩的,而是另有正事。
這些東西大多都是成百上千年的生命,早就通曉人性,所以面子給到,一般而言就不會再刁難苦主。祭神為的就是這點。
所以一旦要開祭神儀式,說明寧陵生已經知道是「那位山神」刁難的我們,看來這些天寧陵生不動聲色間已經把很多事情給摸了個**不離十。
還是老規矩,他不說我們決不能問。雖然有一肚子的疑問需要他答疑解惑,但必須得忍著。
從第二天開始寧陵生早晚「淨身」,除了喝點水,幾乎不進食了,而我們也全部忌了口,每天只吃點蔬菜,除了葷腥絕不能沾,什麼蔥姜蒜末之類帶有刺激性的食物也不能碰。
忌口不是因為對「山神的尊重」,而是不讓這些帶有刺激性食物的氣味附著在身惹到「山神」,畢竟「山神」不是人,那些帶有刺激性氣味的食品對其能產生怎樣的作用是很難預料的。
於是經過三天的沉澱,第四天一大清早挑選吉時,寧陵生帶著我們所有人來到河邊擺開貢台。開始祭神。
這壯觀的場面也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鄉民。說也奇怪,在我們「祭神」後不久,原本陽光明媚的天突然就烏雲密佈,光線頓時暗了下來,四周風起,一陣急一陣緩。原本時不時就會蹦出水面的魚兒也集體沉寂了,河面除了被風吹起的一池波動,沒有半點動靜。
隨後風越刮越大,周圍尤其是石島上的竹子兩邊搖曳,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連根拔起,我不免暗中合計,難道寧陵生是在施法用風摧斷這些寓意不詳的紫竹林?
忽然我聽到了一陣無比清晰的悶吼聲。
期初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過了一會兒耳朵裡又傳入一陣低沉的悶吼聲,這聲音就像是猛獸即將展開攻擊前威懾對手的低吼。
圍在四周看熱鬧的鄉民們也都聽見了,紛紛私下眺望,尋找聲源發出地,我也暗中四下打量。
觀察了一會兒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平時整日可見的鄉村土狗此時目力可及處居然一條都沒有。
之後那悶吼聲越發頻繁的響起,而隨著每一聲悶吼竹林都會有節奏的晃動一下。
除了竹子,石島周圍的水面也會發出明顯的震動,水珠就像斷線的珍珠辟里啪啦的在河面上下震動。
原來問題是出在石島上的,只是不知道怪獸究竟隱匿於何處,為什麼我們上島時沒有發現它?
祭神之後寧陵生回到帳篷裡,整整兩天沒有露面,也沒有吃喝,第三天再出來時整個人顯得更加清瘦,他喝了一碗粳米粥對我們道:「明天開始沿著河岸修一道半米高的磚牆。」
「寧哥,那島上……」
不等我話問出口,寧陵生擺手道:「先不要問了,關於這的一切我肯定會告訴你們,但不是今天,現在你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鑄好這道石牆,越快越好。」
「可是當地村民能同意嗎?」陳升問道。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我來去說。」寧陵生道。
於是施工隊放下建廟的工程不做,將磚頭水泥運往了河岸邊。
當地村民見我們要攔河壩,立刻就上前阻止,寧陵生喊了一嗓子道:「老鄉們,咱們這兒每年二月二龍抬頭和白露這兩天都會起大風,第二天魚池裡會死很多魚對嗎?我想大家保證,如果你們讓我建了這道河堤,往後龍抬頭和白露這兩天絕不會再有大規模死魚的情況發生。」
村民們立刻停止了阻攔行動,有人好奇問寧陵生道:「你怎麼知道那兩天咱們村子裡會有的狀況?」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但是我知道怎麼決絕這個問題,施工的是我的人,用工材料是我的材料,大家何必阻攔呢,這對你們有利無害啊,即便沒有效果,至少可以當護欄用吧。」
聽寧陵生這麼說便沒人再阻攔,於是我們開始在河岸邊建石牆,在這一過程中我看到遠遠觀望的吳青峰,他簡直都要氣瘋了,原地來回轉了十幾圈,但最終還是離開了。
雖然建磚牆並不複雜,但這河岸的距離也不短,足足用了兩天時間在河岸上撿起了一道堤壩,寧陵生又讓人在磚牆上刷上紅漆,又忙了兩三天的時間終於搞定了。
接下來就是靜坐了。
建成堤壩的第二天寧陵生宣佈放假,而他又開始打起棋譜,吳青峰終於要急瘋了,但他就是不敢去找寧陵生,而私底下把我和王殿臣請去吃了一頓飯,打聽虛實,我兩其實也不知道多少內情,只能安慰安慰他,誰知道吳青峰喝了幾杯久之後忽然開始咒罵寧陵生,說他做人不厚道,光收錢卻不幹正事兒,就是想要活活坑死他。
王殿臣幾次想要暴跳起來,都被我暗中壓住了,最終他因為酒喝得太多,鑽進了桌子底下吐得到處都是。
也沒法再留了,我們趕緊返回了工地,我們把所有運來建廟的磚頭全部用在了河岸上,寧陵生也沒有再運磚頭的打算,這讓我都有點懷疑寧陵生是要「弄死」吳青峰的。
隨後幾天還是沒有絲毫動靜,眼看再過一天就是吳青峰大限之日,我實在忍不住了,私底下問寧陵生後面還要不要建廟了,寧陵生微微一笑道:「心中有廟皆是廟。」我徹底沒招了。
就在所有人心中都各自揣著小九九時,新狀況終於出現了,傍晚時分一輛卡車拖著兩株造型奇特的樹開進了施工現場,隨後寧陵生讓陳升帶著工人已人工栽種的方法將兩株樹皮光潔泛暗青色,樹枝茂盛呈球罐裝的大樹栽入了稀泥地中。
隨後他用一道金黃色的布條在兩株樹的外圍佈置了一道「布藩籬」接著讓我去請吳青峰過來。
當我在吳青峰的家裡見到這個人時,他的外形以及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原本他雖然個子不高,貌不驚人,但精氣神十足,看哪兒一對小眼都是精光四射。
如今雖然只是幾天沒見,吳青峰皮膚晦暗無光,滿臉都是請胡茬子,頭髮幾乎全部變白,滿臉憂愁苦相,見到我他連話都說不清了,只能死死握著我的手,淚眼婆娑。
看來人處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是會迅速衰老的,之後是我和他的兒子攙扶著他走到現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