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節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點頭道:「五百萬湊有點難度,所以我找人借了一點,現在他應該到了,我這就找他。」
找個借口離開了衛樓村,在前往鎮上的山路令章道:「又怎麼了?」
「令總,畢竟是五百萬的生意,我想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所以我想去看看那座老墳。」我道。
「沒事吧你,去那邪門的地方萬一招惹了髒東西就不值得了。」
「小心使得萬年船,這墳堆既然能出千年何首烏那就是個祥瑞之地,你怕什麼呢?」
我這句話把令章說明白了,他連連點頭道:「這倒也是,你有把握的話咱們就去探探路子。」
陳升把我拉到一邊道:「這件事和我們沒啥關係,說輕說重都不合適,我們就不參與了,破老墳堆一定得在上午、中午時動鎬,得是黃道吉日,如果當日起煞、沖煞千萬不可動土。」
為此我特意買了一本老黃歷,選定了兩天後動土,令章倒是無所謂,他巴不得趕緊買了何首烏後離開,我不是很理解,他為什麼如此信任蘇慶元?這位老中醫見到千年何首烏之後連神經都變的不太正常,說出來的話還能當真嗎?如此輕信別人,這樣的人還能當大老闆?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當天我將準備好的兩把工兵鏟放進背包裡,正打算出去就聽有人敲門,打開門見是令章,我道:「你也準備好了?出發吧。」
「我想了一下,保險起見,那座老墳還是別動了。」
「不動了?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神物都是有靈性的,如果我們始終懷疑它的真實性,它身上的靈性就會消失,到時候可真是哭都沒有眼淚水了。」
這話真是我聽過最經典的「想當然之說」,荒誕至極的言論,聽的我都想用大嘴巴抽他。
本來我是想駁斥他這番荒唐的理論,可是轉念一想令章肯定不是傻瓜,他能在一個行業做到領頭羊的地位,肯定不是一個粗心大意的人,所以這次在收購何首烏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心急之狀肯定不是他大意了,從一開始令章找我替他掌眼擺明了就是不怕挨坑,為什麼如此明顯的破綻直到現在才算想明白?我不禁暗中罵自己真是太笨了。
「令總,你和寧哥私交不錯,既然如此咱們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個何首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61、超級買賣
「我之前不說了嗎,對於寶物要有一顆虔誠之心,否則一旦被它察覺我們心有不誠,它就會離我們而去,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他言之鑿鑿。給我的感覺就是要麼是在騙我,要麼就是他也失心瘋了,但他一口咬定就是這樣,我也沒法反駁。
總之給我的感覺就是他明明是在做一件很假的事情,但是偏偏用很嚴肅的語氣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你必須相信。」
我是不是很傻很天真?為什麼要用如此低級的騙術來騙我?我越想越惱火,令章則不緊不慢的道:「你相信我,有些事情看起來很假,其實是真的,我很欣賞你的責任心,希望你繼續保持下去。」說完這句不鹹不淡的話,他拿起我面前裝著工兵鏟的手提袋回去了。
這次「尋求真理」的行動就這樣稀里糊塗的結束了,下午時令章就和劉蘭河簽署了買賣合同,一份五百萬的購買大合同即時生效,我心裡還是比較忐忑的,畢竟這麼大一筆生意。萬一出了岔子我能脫身而出嗎?
於是我給寧陵生打電話說了自己的擔心,寧陵生口氣卻很輕鬆道:「謹慎一點是好事,但不能瞎想,令總是什麼人?他決定的事情錯不了,不用擔心。」
我聽他說的這麼有把握,心裡微微一動道:「寧哥,你是不是也知道這裡面的內情?」
「你整天沒事幹就在那胡思亂想,哪來那麼多的內情,踏實的回來吧。」
聽他這麼說我也放下了揪著的心,一撥人返回了臨江,一路之上令章都顯得很是興奮,就好像他真的撿到了世界上最值錢的寶貝。而之前有些精神恍惚的蘇慶元也恢復了正常。
或許這些人裡唯一不正常的人就是我了。
路上王殿臣告訴我在長白山遊玩時他見到了劉蘭河說的「神鳥」,劉蘭河的形容有點誇張,所謂的神鳥本身並沒有多麼神奇,就是一直普通但大點的鳥,東北民間稱之為棒槌鳥。這種鳥出現就意味著它棲身之地附近必然有品相極好的人參。
人參也是仙草的一種。
他還拍攝了不少棒槌鳥的照片,照片中的鳥類確實沒有劉蘭河說的那麼漂亮,不過也是一隻造型非常奇特的大鳥,而且一對眼珠子烏黑溜圓,就像黑寶石一般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既然這隻鳥是守護人參的,難道你沒有找人參?」我笑道。
「不敢想,再說了人參都是有靈氣的仙草。經常幻化人形在人世間四處行走,我可不敢造那個孽毀了千年老物的性命。」
一路顛簸不提,到了臨江令章給了我們一人兩萬塊錢算作辛苦費,我執意不要。:「收下吧,令總不缺那兩個錢,何必跟他客氣呢。」
當晚令章在本市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擺了一桌慶功宴,展示了他花五百萬買來的這株千年何首烏,當晚還有不少新聞媒體的人,於是第二天就把消息刊發了出去,結果可想而知,消息頓時轟動了整個k市,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這裡面有羨慕他的,也有懷疑的,其中這裡面有一名在k市學術界很有名氣的植物學家撰文分析了世上為什麼很難有千年何首烏存在的原因,以此證明這何首烏肯定是假冒的。
令章似乎早就料到會有人提出質疑,沉著應對,隨後就在平面媒體和電視媒體反駁了對方的說法,隨後兩人唇槍舌劍吵得是不可開交,而這件事也被越炒越熱,輻射範圍開始在全省範圍內蔓延。
到了一定的熱度,植物學家就提出了一個最靠譜的證明何首烏真假的手段:用科學鑒定的方法斷定何首烏的生長年份,令章毫不猶豫的接受了。
我卻知道這場賭賽下來之後令章怕是得輸的褲子都沒了,我也不免有些擔心。
但是堅定的結果卻讓我大吃一驚,這場看似根本不靠譜的交易結果卻是極其靠譜的,令章花五百萬買的何首烏居然真有千年之久,這是一個稀世奇珍,甭說五百萬,就是五千萬、五個億也無法對應它真正的價值。
但是更加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在兩人的賭賽中真正獲益的並非是令章,而是挖出了千年何首烏的「衛樓村」,這個全國範圍內並不算太有知名度的中藥材提供基地名聲就像坐著火箭直升天穹,很快便被全國人民所知曉。
名氣提升之後附加值是非常驚人的,最直接的好處就是生意變好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衛樓的貨源采供已經翻了幾翻,當地村名根本忙不過來,於是低價從別的地兒收購,然後加價賣給那些中草藥收購商。
因為當地出了「千年何首烏」所以這些採購商寧可花更高的價錢去「風水寶地」購買草藥,他們相信當地氣候土壤既然能養成仙草,其餘的藥用植物等級肯定也好於別處。
我完全沒有想到一個並沒有生命的何首烏居然能讓一處貧窮落後的小山村一躍而成最大的中藥材供應地之一,當地所有的村民都賺了個盆滿缽滿,連前些年外出打工混的不錯的年輕人都紛紛返鄉做回了中草藥的生意。
我就是再傻也感覺到了其中的貓膩。
「這場騙局堪比舒啟卡那副畫作了。」我對寧陵生道。
「你要把這整件事看作是騙局,只能說你的看法實在過於片面了。」
「這不是騙局是什麼?」
「這是一場非常成功的商業運作,足以載入史冊的商業運作,令章絕對是個高人,你不要把這件事想的太低級。」寧陵生認真的道。
「商業運作?」我驚詫的道。
「騙子騙人的目的無非是損人利己,而我們雖然是利己了,但有損人嗎?誰在這場你所謂的騙局裡成了受害者?衛樓的村民現在各個富得流油,甚至周邊那些以中草藥為生的村民也都過上了好日子?我請問你,誰在這裡面上當受騙了?」
寧陵生一句話問的我一時啞然,確實是這個道理,沒人在裡面吃虧啊,所以這確實是一場成功的商業運作。但我還是嘴硬了一句:「那些高價收買藥材的中介商不是吃虧了?」
寧陵生道:「難得你現在還能如此單純,這些人比老狐狸都精,他們不騙人就不錯了,還能被人騙?就說高價的問題,這些人是自願給高價的,而且價格是他們自己炒上去的,和衛樓村民沒有一點關係,而且這點成本相比他們銷售給病人的價格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替他們操心你想的可太多了。」
「寧哥,有一點我還是不太明白,這事兒為什麼會落在我們頭上?臨江和衛樓這麼遠的距離,他們為什麼要找令章合作?」
「就是因為一個在西一個在東,所以從地理上而言如果能把我們這塊給攻破了,那麼兩點之間距離基本上也都被拿下了,其次令章是孤兒,從小在衛樓村長大,有了如今的身份地位,幫助曾經的老鄉親們也是應該的,而且……」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道:「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你很快就能知道了,但不是現在。」
原來令章和衛樓村有這樣的淵源,那麼令章的行為就不奇怪了,不過寧陵生說的另有原因,肯定是還有別的隱情,不過聽他的意思這事兒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而劉小花在我的照顧下肚子越來越大,她和天極狼的孩子很是健康,讓我覺得放心的是,肚子裡的孩子呈人形,而非狼形,更不是人狼雜交的形狀,只要不是怪物就成。
而秋天衛樓經過一次爆發式的中藥收購生意後方圓數十公里晾曬的藥材都被哄搶一空,收益可想而知,劉蘭河此時也升任衛樓村村委書記,他打來電話邀請我們去長白山打獵,對於打獵我可是極為感興趣的,當時又處在酒吧和修廟工程的淡季,於是一行人收拾了一番後前往東北。
62、紫河車
九月份的天氣長白山一片金黃,景色優美,山裡面野兔、山雞、狍、獐等野物數量不在少數,當地村民曾經主要的生活來源就是靠打獵,所以家家戶戶都有老式抬桿。為了這次狩獵他準備了三把抬桿,兩把運動氣槍,另外還有七條大城市裡很少見的猛犬,三條比特、兩條大丹犬、兩條德國黑背。
山村裡養的獵犬各各膘肥體壯。體型都被城市裡的猛犬要大一輪,而且始終不停的流淌口水。那副凶相讓人望而生畏。
我看著關在狗圈裡的七條獵犬對令章道:「令總。你既然是在衛樓村長的,沒少去山裡打獵
「當然養過。我記得是一條德國牧羊犬,白色的毛很長,看樣子有點像是比熊。不過可能打了,我親眼見過它和野狼對峙過,愣是把兩條過路的惡狼給震懾住沒敢進村裡,可惜後來被黑熊一巴掌把半邊臉給拍沒了,我傷心了好長時間。」說到這兒他表情中隱約閃過一絲憂傷。
「這次進山不會遇到狗熊吧?」我有些擔心的道。
「放心吧,這年頭除了深山老林,猛獸是很難見到了,不夠有可能會遇到野豬,尤其是雄性野豬也不好惹。」
「打獵嗎,全是兔子也沒什麼意思,偶爾心跳一下也挺好的。」
聊著天就到了開席的時候,村子裡的長輩們都來了,一屋子的野味,雖然烹飪技術談不上高明,但原汁原味的野物香氣讓我這種吃慣了圈養豬肉的城市人大開朵頤,差點沒把舌頭給嚼了,正吃的無比痛快忽然屋外傳來一陣密集的狗吠,猛犬特有低沉粗獷的吠叫聲此起彼伏。
劉蘭河對身邊的村民使了個眼色,他起身出了屋子。
回來後附身在劉蘭河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他一張笑臉逐漸變得嚴肅起來,酒桌上的人看他這幅表情都放下碗筷收了聲。
「諸位,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們先喝著。」說罷他就要起身,而屋外幾條獵狗叫喊的更加兇猛。
「劉叔,沒事吧?」有村民道。
「沒事,來了個賣貨的,說東西比較特殊,非得當我面說,我去看看,你們吃著。」
我笑道:「劉書記,真要有什麼好東西咱們一起開開眼唄,仙草能看一眼也是緣分。」
「好,那咱就一起去開開眼。」說罷我們四人一起出了屋子,只見劉蘭河院子外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這人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老式藍布中山裝,帶著一頂趙本山款的藍帽,手裡拎著一個八十年代人呢出差專用的黑皮拎包,一副標準上世紀八十年代造型。
令人稱奇的是他的那張臉,和正常人的臉相比顯得十分不正常,只見紫紅色的面龐佈滿了一道道乾裂的痕跡,就好像是被人抓傷後還沒完全恢復的狀態。
尤其是左邊嘴角處的傷痕,既深且長,當他笑的時候,嘴巴、傷口同時裂開,看得是驚心動魄。
這人從面相上看就不像是正常人,幾條猛犬全部面朝他集體狂吠,我估計要是開了柵欄門這些狗非衝上來把他撕扒了不可。
這人對於身後猛犬發出的狂叫充耳不聞,對我們笑道:「打攪幾位了,聽說衛樓村今年發展的相當好,中草藥行當裡已經有響噹噹的地位,我手上正好有一些上等的中藥材,今天來就是想請大先生給長長眼,您要不要的沒關係,只要能給評述兩句也是給咱長了眼。」
他這一番恭維說的恰到好處,劉蘭河哈哈一笑道:「客氣了,咱們屋裡說話。」
這人進了院子,當他的身影完全被院牆遮掩後此起彼伏的狗叫聲幾乎是同時消失了,我們三個暗中對視了一眼,心裡都清楚這人帶來的東西肯定不是普通的草藥。
這下更加不能離開了,我們跟著兩人進了偏廳。
這人警惕性很強,看見我們三個他問劉蘭河道:「這三位是?」
「這是公司三位重要股東,也是我的親戚,您不用擔心,有話咱就直說。」劉蘭河給他泡了杯茶笑道。
「做咱們這行可不能光靠嘴說,還是看東西吧,您看看品質如何。」說罷他從包裡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紅色錦盒,打開後裡面是一塊形狀不規則類似於石頭的東西。
東西表面坑坑窪窪,顏色、形狀很像是灑了咖喱粉的牛肉乾,很快我鼻子隱約聞到一股奇怪的氣味,說不好屬於何種味道,氣味並不難聞,淡淡的清香氣息。
看到這個東西劉蘭河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眼睛卻透出一股精光,他動也不動的盯著東西看了很長時間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怎麼稱呼您?」
「張軍白。」
「張老闆是專門做這行還是兼職玩票呢?」池盡扔技。
「算是玩票吧,這東西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本來我也沒想動它,不過今年有筆大生意要做,也是沒辦法,您看這東西……」
「是個好東西,我要了。」說罷劉蘭河閉上了盒子道:「我想您手上應該不止這一塊吧?還有多少呢?」
「您是行家,還有五塊,這個算是最小的。」
「哦,那我全要了。」劉蘭河點點頭毫不猶豫道。
這一選擇完全在張軍白的意料中,他微微一笑道:「我還沒開價呢。」
「這東西市場價是固定的,您打算要多少?」劉蘭河不動聲色。
「我這個東西可不能以市場價衡量,那些東西要麼是手術剪下來的,要麼是藥物流下來的,都是髒東西,和我的不能比。」
劉蘭河沒有否認,而且贊同的點了點頭道:「東西確實是不錯,你開價吧,只要別太過了我就照單全收。」
「絕對不過分,這樣大小的東西一共有五塊,每塊作價四萬,一共二十萬。」
沒有考慮,沒有討價還價,劉蘭河道:「成,我收了,其餘四塊在哪兒?」
「在我家呢,這東西比較精貴,一路顛簸的我不放心,所以就帶了一塊。」
「沒問題,我陪你走一趟,咱們當面交易。」
劉蘭河迫不及待的表現證明張軍白手裡的確實是好東西,張軍白微微一笑道:「洛城人,距離您這可不近。」
「也沒多遠,這個東西我先收了,剩下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罷他打電話讓人送了四萬塊錢的現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