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節
約我談話的警察叫王鼕鼕,這個名字很可,但是他的人一點都不可,膀大腰圓,面相凶悍,看外形像極了黑道殺手。
「我說你們領導怎麼回事來這兒又不是因為犯事兒,保護性羈押懂不懂」
「我明白,電影聽說過。」
「那不成了,你知不知道在這種地方如果絕食可是違法行為,別讓我們難做啊。」
「要不然我去勸勸他」
「對,你們的事情基本上調查清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人要出去了,何必另生枝節呢。」
「我明白,儘管放心,我這回去勸他。」
之後我被送進了寧陵生的牢房,他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寧哥,警察說咱們快要出去了。」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我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總得吃點東西,俗話說得好人是鐵飯是鋼,這都幾天了,一點糧食不進。」
「出去。」寧陵生說了非常簡單的一句話。
「寧哥;;」
「我讓你出去。」他再度冷冷道。
對寧陵生也沒法強勸,我只能離開,見到王鼕鼕我道:「沒辦法,我勸了他也不聽。」
「唉,既然這樣那只能是提前安排你們離開了,這要是在咱們這兒出點什麼事情,我可擔待不起。」我暗中笑了,寧陵生要的恐怕是這個結果。
辦完手續後所有人出了拘留所,我們見到了吳畏,他愁容滿面迎上來道:「寧老闆,我請你們來是為了修廟,結果搞成這個樣子,唉。」
「這件事人算不如天算,發生的意外情況我也是完全沒有料到,太慘烈了。」這是三天以來寧陵生第一次開口說話。
「雖然只是深山裡的一處小廟堂,但卻是衛廟人用生命捍衛得來的,據我所知至少有七名衛廟人在保廟的械鬥中被人打死,結果一把火祖宗拼了命留給我們的產業這麼沒了。」
「這事兒別再提了,再提無益。」寧陵生道。
這次衛廟的活兒是我見過寧陵生為數不多的「栽面兒」,我甚至感覺到了寧陵生早想好了如何修復狼王廟,化解當地風水困局,否則海生出事的前一天他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因為寧陵生從來沒有擅離過工地,那天他的離開必然是為了尋求解決事情的方法。
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寧老闆,今天來我是來給你結賬的,雖然工程沒做,但麻煩你跑了一趟,算是辛苦費吧,還有海生的安家費。」
「他是個孤兒,沒有家可安,至於說辛苦費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我沒覺著辛苦,不過臨走前我有一句話送給你,衛廟的風水和你的命理相剋,所以當地還是少去為妙,如果你能一年內禁足不去為妙,我保證你的資產會翻一翻,相反如果你一年內去衛廟超過十次會破財,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寧老闆,您這話;;」
「我的話你信則靈,不信則不靈,所以沒必要求證,也無證可求。」說罷寧陵生帶著我們離開了。
這次我們的損失不可謂不小,幾乎所有的工具都丟在了衛廟,所以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不是接活兒,而是買東西。
這件事自然落在了寧陵生的「左右手」,我和王殿臣身上,於是當天下午我們去了黃樓市的五金商店。
黃樓市的五金商店在市中心的繁華大道上,九十年代初期基本上所有大商戶都雲集在市中心區域,什麼百貨大樓勞保商店各種賣特色食品的店舖等等,自然是人滿為患,可奇怪的是在這樣一處人多的讓你心煩的地兒,黃樓市五金商店居然沒有顧客。
偌大的一層商場裡瀰漫著竹篾的輕響,甚至連燈都捨不得多點,陰暗的空間裡六七名身著各式服裝的中年婦女圍成一圈聊得正開心。
當時的市場經濟還沒有搞活,像黃樓市這種內陸市還處在半計劃經濟時期,五金商店屬於國營,所以賣多賣少總有工資拿,營業員樂的沒人,看到我們進去了也沒人搭理,繼續聊天,時不時會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尖笑聲。
跟著寧陵生後我養成了一個習慣,無論去哪兒只要見到反常的區域會下意識的看看當地風水佈局。
在這種人流如織的地方,算營業員態度再差生意也不至於遜成這樣,所以必定是當地的風水佈局有問題,想到這兒我注意力集中到了商店內部的格局上,慢悠悠四下探視著朝店舖深處走去,然而在經過一排擺放各類鉚釘的玻璃櫃檯時,我居然看到貨架上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一顆首級,只見腦袋上眼睛微閉,嘴巴長的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鬧市商店裡居然出現了人腦袋,我嚇得渾身激靈一下道:「這裡有死人。」
289、鬼混真相(下)
女孩話語邏輯性都開始混亂,但虞城知道她此時說的每一個字都和真相有關,緊接著追問道:「這錢是誰給你們,又是誰組織你們用這種方式比賽賺錢。」
「是咕嚕,他說境外賭博網站有人專門比受刺激時人體的血液濃度變化,越高濃度的血液越值錢。」
「所以你們都想賺這錢」我們甚至覺得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是。」女孩此時的聲音猶如貓叫一般。
「那麼瑪麗公館死亡的老人和女孩都是非意外死亡的」我真的希望女孩能夠否定這個問題。但是嚇破了膽子的女孩只知道一個勁的點頭。
「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是能出風頭、荒唐、無聊甚至牽涉到犯罪的事情有哪件事是你們不敢做的你們缺錢嗎就算是贏了對你們而言又有什麼實際的意義殺了那兩個人只是為了裝鬼嚇唬別人荒唐如此簡直令人髮指。」
虞城實在無法忍受自己對於眼前這個半大少女的憤怒,女孩和相同年紀的叛逆少女沒有本質的區別,貌似強大無比,其實既懦弱又膽小。
這些半大的孩子將做錯事甚至是違法犯罪的事看做勇氣的象徵,他們荒唐的認為主流價值觀是必須被唾棄的,因為這些對於行為的舒服是禁錮自己的思想,卻沒有想過他們其實根本就沒有思想或是絲毫不懂得思想為何物這一基本事實。
他們覺得應該發動「革命」解放這個社會,其實只是對社會造成影響或大或小的破壞,他們覺得應該離經叛道凸顯自己的與眾不同,卻不知自己其實根本不懂離經叛道之精髓。
總之他們從來沒對過,但他們總覺得錯的是別人,他們試圖模仿曾經充斥著美國大街小巷的嬉皮士,卻不知現如今這些年過半百的「前嬉皮士們」最後悔的就是年輕時的那一段放縱歲月。
「警察叔叔。我知道錯了,求你救救我別讓那個女鬼把我抓去,不是我要殺死她的,我沒辦法阻攔他們啊。」
看著這個可憐可恨的少女,虞城心又軟了,他想了一會兒道:「如果你希望得到保護,那麼就必須將這件案子一字不落的交代出來。否則這一輩子你都要背負著這樣的壓力做人了。」
「我寧可坐牢,也不要再見到那個女鬼了。」
「好,我期待你能真實的改正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
當黑皮、馬猴、小美三人再次回到醫院時他們看見了我們,黑皮低聲咒罵了一句走到虞城面前惡狠狠的道:「你他媽在這裡幹嘛」
「抓你。」身後傳來了一句話,接著四名身材並不比他遜色的年輕人合力將黑皮按到在地實施抓捕。小妹和馬猴也被控制住三人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黑皮頓時如洩了氣的皮球腦袋耷拉下來。
鄭春雷走到他面前道:「樹林裡的鬼抓到了」黑皮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等了會鄭春雷厲聲道:「把他們全部帶走。」
「謝謝你的支持。」虞城伸出手用力和徐大海握了握。
「客氣了,按理說我應該感謝你,如果不是你的堅持,我差點就把一起惡性殺人案件誤判了,我沒有想到這起看似荒唐的案件居然能有這樣的隱情,老哥,是你給我上了一課,無論什麼時候對於案件的調查都不應輕言放棄,更不能主觀的對一起案件隨意定性,在這點上我要向你學習。」
「說這話就讓我無地自容了,其實這案子初期我真是以為鬧鬼了,但因為家族曾經的遭遇,我希望在類似的案件中能夠有所突破。這才是我下功夫調查的真實原因,不過讓我真正產生懷疑的線索是以馬一羽能夠飆車的駕駛技術,怎麼可能錯把油門當剎車這點情況值得懷疑,但如果不是因為發生意外,案子還真不一定好破。」
「你說的意外指的是他們飆車時發現了那個死亡紅衣女子是嗎」
「沒錯,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昨天半夜有人去市局自首了,他做了個假人模型嚇唬馬一羽,本意只是為了擾亂對方的心神,好讓自己的朋友在賽道上贏對方,沒想到出了重大車禍,他做的假人就是在車禍中死亡的紅衣女孩,但是他提供的消息卻和那五名少年有關,他說周小霞根本就是被馬一羽這幫小子有預謀的殺害。所以他才想到用這種餿點子讓馬一羽情緒產生慌亂。」
「可他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
「是那名叫小美的女孩透露的,小美除了和馬猴是男女朋友關係,和製作模型的人也有這層關係,而且他們都相信一種所謂的比賽」
不等他說完虞城道:「是以人受到驚嚇時血液濃度的高低變化贏取獎金是嗎」
鄭春雷下意識的看了坐在病床上的少女一眼壓低嗓門道:「她都招了」
「是啊,否則我讓你來幹嗎呢」
「不管怎麼說,這件案子的功勞都在你,如果不是你兩條生命或許就會屈死陰間了,你說現在這些孩子是怎麼了我們那會沒這樣的」
虞城心下一聲歎息回頭看了女孩一眼。
嘀嘀嘀嘀
「喂」
「你怎麼這幅腔調,不是沒飯吃的餓的吧」
「你快來吧,我都要死了。」
90分鐘後一男一女兩個半大少年坐在急診室裡,戴著眼鏡的中年一聲埋怨道:「你們是怎麼回事這麼大的人了燒出肺炎才來醫院,你們以為發燒不是病呢,時間拖久了一樣有生命危險。」
「我、我」少年憋得滿臉通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趕緊拿藥吊水吧,別在這發愣了。」女孩就依偎在男孩身上毫無知覺的輸了三瓶水。
「醫生,她身上怎麼還是這麼燙啊」
「趕緊安排她睡在冰塊上繼續輸液。」很快病房裡一大塊冰上鋪了塑料布和床墊,男孩將女孩平放在冰塊上,直到此時女孩體溫才逐漸降了下去。
兩天後女孩出院男孩帶著她回到了裝修奢華卻沒有絲毫人氣的別墅中,「你幹嘛要帶我回來」
「這是你家不送你回來還能把你往哪送呢」
「我餓的心發慌,你幫我看看有什麼吃的嗎」兩天沒怎麼吃東西的女孩央求道。
可是當男孩打開寬大的雙門冰箱才發現正常運轉的冰箱裡空空如也,連一片菜葉子都沒有,那一刻他流淚了,他知道女孩的父親對她不怎麼上心,可沒想到居然到了這種地步,擦乾淚水他回到房間強笑道:「我去給你買麵包吧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我吃不下麵包,你幫我煮點稀飯吧」於是男孩平生第一次煮了一鍋「很稀的干飯」。
看著鍋裡的爛飯男孩有些難為情的道:「我去一居坊買皮蛋瘦肉粥給你喝。」
「不,就要吃你煮的稀飯,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專門為我做飯。」女孩滿臉幸福的將軟塌塌的干飯一口口吃了大半,飯沒吃完她已經滿臉淚水。
男孩心裡最柔軟的神經被深深觸動,他不由自主的將女孩攬進了懷裡
之後在長達五年的時間裡兩人很少分離,他們互相照顧對方、互相安慰對方,互相給對方活下去的勇氣,但他們卻很少能夠見到彼此的父母,在這兩個孩子的心裡自己的父母是世界上最忙碌的人,他們總有花不完的錢,但這兩個半大少年卻有一種強烈的「患難夫妻」的感覺。
金錢並沒有給他們帶來絲毫安全感,相反他們卻對未來充滿了絕望,在這樣的認識下他們結識了同樣為富二代的那些朋友們,這些孩子的經歷大同小異,都有錢,卻沒有親情,於是他們吸毒、飆車、玩重金屬搖滾以此發洩自己對於這個世界的不滿,可越是這樣他們越不能被別人所理解,包括他們的父母,於是這群少年成了狗都嫌的那一類。
290、神廟
「咕嚕說嚇死人就能拿到高額獎金。」黑皮道。
「嚇死人怕不是那麼容易吧我覺得殺人還簡單點。」
「我想過了,實在不行咱們就殺人,但你們有沒有這個膽子」黑皮說這話時壓根沒有考慮過將要造成的嚴重後果,他覺得自己是這群人的首領,所以必須顯得強硬。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些同伴居然沒人反對,其實從內心而言他希望有人能勸勸他。給他一個台階下,好讓自己既能表現的膽大妄為,又不需要真的去做那些事情,可是這五個少年沒人「裝慫」,於是一個可怕的計劃在這群孩子中悄然展開。
於是他們殺死了守鍾老人,以此驚嚇第一個入住的小區住戶我,當他們看到我被嚇的口吐白沫抽搐的狀態,沒有絲毫對於死者的憐憫,五個從小缺失愛的少年表現的異常冷血,他們甚至捂著嘴躲在門外差點沒笑岔氣。
但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在之後的「較量中」他們居然失敗了,於是「不服氣」的五人決定「重頭再來」,於是有了紅衣女子被車撞死後卻又再度還魂的事情。
這次他們為了迷惑警方甚至還冒險潛入周小霞的房間上網,故意留下線索誘使警方上鉤。而木亭留下的血腳印和死者的結婚戒指,都是在出事當天,黑皮、馬猴兩人混在人群裡偷盜的死者血液和隨身物品,卻不知這一切他們自認為高明的手段,卻留下了一處處的破綻,這群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的少年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智商。佰渡億下嘿、言、哥下已章節
「你們為什麼會相信世界上能有這種比賽,這有可能嗎」何長生問女孩道。
「誰知道呢我們對錢其實根本不感興趣。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或許是想報復自己的父母吧,但現在回頭想想這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從我被抓直到今天他們兩個沒一個來探視過我。」說到這女孩眼眶紅了。
何長生也不知道該如何指責這樣一群懵懂無知的少年,咕嚕這麼做的目的其實很簡單。他希望有少年會殺人,這樣他就能以此要挾少年的父母,攫取不義之財,可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謊言,居然讓許多「富二代」中招,而且何長生可以確定這群人中有不少是「故意中招」的,雖然事後他們也會後悔,但做這件事之前他們絕對沒有絲毫猶豫。
這一篇採訪是何長生做的最短的一篇,因為這是一個其實人人都知道社會現象,富二代畸形的價值觀並不只是在他們五個人身上才有體現,這些年輕多金的群體所做的荒唐事也不只是僅此一件。
女孩在被警方帶走之前去看望了搶救室裡的馬一羽,當時他的手術還沒有結束,可惜的是女孩並不能如馬一羽當年照顧她那樣去照顧他了,但是女孩還是輕輕的告訴生死未卜的男孩:「無論如何我都會等你再回到我的身旁,到那時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要再過以前的生活。我們就像平常人那樣平平淡淡的攜手共同生活下去,無論再難至少我們還擁有彼此。」
三天後馬一羽最終沒有醒過來,沒人知道未來這個女孩將如何度過,或許對她而言失去了馬一羽也就失去了未來,這是再多錢也無法換回的生活,無論你可憐她、痛恨她、惋惜她、鄙視她,對於這個女孩而言都沒有意義,因為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回去做這些荒唐透頂的事情,這是一個不懂對錯的生命,這是一個沒有敬畏之心的生命,所以她注定會失去所擁有的一切。
案子最終的結果令人大跌眼鏡,這些孩子的所作所為既邪惡又荒唐,他們自己的命運確實有不幸之處。但是他們卻想要把全世界都拉入自己的不幸中的,如果說之前他們得不到親情的關懷這是令人唏噓的,那麼最終這些孩子的淪落則讓他們徹底成了一群人見人恨的罪犯。
「人啊,真是太能折騰了,你說這些小孩玩玩也就算了,怎麼能搞出這麼多花頭精」王殿臣歎氣道。
「不奇怪,他們從小沒有得到親人的關懷,所以會做出這些出格的事情是因為他們想獲得更多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