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別激動。」
「如果這是歹徒從另外一個受害人身上取下的骨頭怎麼辦?」
「那我們最好盡快找到他,艾米莉亞。把骨頭裝起來,用塑料袋。」
在莎克絲照他的吩咐做時,萊姆又問:「還有其他故意佈置的線索嗎?」他的聲音相當關切。
「沒有了。」
「就這些?一撮頭髮、一根骨頭和一片木頭?他不會做得這麼簡單吧?」
「我是不是該把這些東西帶回你的……辦公室?」
萊姆笑了。「他一定很高興看到我們就此收兵。不過不行,我們還沒有檢查完。讓我們再多找一些和不明嫌疑犯823號有關的東西。」
「但是這裡沒有東西了。」
「噢,那裡當然有。那裡有他的住址、電話、特徵,有他的希望和渴望。這些東西都在你身邊。」
他那說教式的口吻令她惱火,她沒有答話。
「你有手電筒嗎?」
「我有制式鹵素燈……」
「不,」他咕噥道:「制式燈視野太窄。你需要十二伏的廣角燈。」
「可是,我沒有帶進來,」她沒好氣地說:「要我出去取嗎?」
「沒時間了。去檢查水管吧。」
她爬上天花板,用強力手電筒照亮也許五十年來從未被光線照過的地方。過了十分鐘,她報告說:「沒有,沒發現任何東西。」
「回到門口去,快點。」
她猶豫了一下,走回門口。
「好,我到了。」
「現在,閉上眼睛。你聞到什麼味道?」
「聞?你是說聞嗎?」他是不是瘋了?
「在犯罪現場一定要聞空氣的味道,它能告訴你上百件事。」
她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吸了口氣。「聞了,但我說不清聞到了什麼。」
「這個答案我不能接受。」
她誇張地呼出一口氣,希望這呼氣聲能通過電話清楚又響亮地傳到他那裡。她把眼睛闔上,吸氣,再度和噁心交戰。「真菌,發霉的味道。由蒸氣凝成的熱水味。」
「你不必說它是從哪兒來的,只管描述就行。」
「熱水味。那個女人的香水味。」
「你能肯定是她的?」
第24節:不要讓我暈倒
「呃……不。」
「你自己噴了香水嗎?」
「沒有。」
「會是剃鬚水的味道嗎?那個醫護員或緊急應變小組的隊員留下的?」
「我不這麼看。不是。」
「形容一下它的味道。」
「幹幹的,像金酒。」
「猜一下,是男人的剃鬚水還是女人的香水?」
尼克以前用的是什麼?滿意牌,淡香型。
「我不知道,」她說:「大概是男人的吧。」
「走到屍體那裡去。」
她瞄了那根水管一眼,又看向地面。
「我……」
「去吧。」林肯?萊姆說。
她過去了。剝裂的皮膚就像黑紅色的樺樹皮。
「聞她的脖子。」
「它全都……我的意思是,那裡沒剩多少皮膚了。」
「很抱歉,艾米莉亞,但你必須這麼做。我們必須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香水味。」
她做了。吸氣,反胃,差點吐出來。
我快吐了,她想。就像尼克和我在潘趣的那個晚上,喝了太多該死的冰鎮台克利(daiquiri,一種由朗姆酒、萊姆汁或檸檬汁和糖混合的加冰雞尾酒。——譯者),我們兩個好鬥的警察,大口大口地灌下這種有藍色塑料箭魚游弋的娘娘腔飲料。
「你聞到香水味了嗎?」
又來了……噁心又翻上來了。
不,不!她閉上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疼痛的關節上,那最痛的部分——她的膝蓋。然後,奇跡般地,那股噁心勁過去了。「不是她的香水。」
「好。所以也許是那傢伙自己愚蠢地噴了一堆剃鬚水。這或許是上流人士的標誌。但也許他是想掩蓋掉一些他可能留下的氣味,大蒜、雪茄、魚腥、威士忌。我們以後會知道的。現在,艾米莉亞,仔細聽好。」
「什麼?」
「我要你假裝是他。」
噢,真他媽的變態。我受夠了。
「我不認為我們有時間這樣做。」
「犯罪現場工作的時間永遠不夠。」萊姆平靜地說:「但這阻止不了我們。你只管進入到他的頭腦裡。我們一直在用我們的模式思考,現在我要你想像他的方法。」
「好吧,我該怎麼做?」
「運用你的想像力,這是上帝之所以賜給我們這種能力的原因。現在,你就是他。你銬住那個女人,塞住她的嘴。你把她帶到這個房間,把她銬在水管上。你嚇壞了她。你正在享受這種感覺。」
「你怎麼知道他會享受這種感覺?」
「是你在享受這種感覺,不是他。我怎麼知道?因為沒有人會費這麼大麻煩做一件事而不好好享受。現在,你知道你附近的路。你已經來過這裡。」
「你為什麼這麼想?」
「你必須事先勘察這裡——找到一處正對著蒸氣管道出口的隱秘地方。並且把要留在鐵路邊的線索帶走。」
莎克絲被萊姆那流暢、低沉的聲音迷惑了,完全忘記了他的身體還癱瘓在床上。「嗯,對。」
「你把蒸汽管道口的蓋子打開了。這時你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我想讓事情快點結束,趕快離開。」
但幾乎就在這些話脫口而出的同時,她立刻意識到:錯了。因此在聽到萊姆的舌頭在她的耳機裡咂吧了一聲時,她並不感到驚訝。「你是說真的嗎?」他問。
「不,我想讓它持續下去。」
「對了,我想這才是你真正希望的。你在想蒸汽會把她變成什麼樣子。你還有什麼感覺?」
「我……」
一種模糊的想法在她的腦子裡逐漸成形。她看到那個女人在尖叫、哭泣、呼喊求救。她還看見……看見另一個人。是他,她心想,不明嫌疑犯823號。但他長什麼樣子?她必須再接近一點才能瞭解。是什麼?……是什麼?但突然間,這個思緒不見了,完全消失了。
「我不知道。」她喃喃地說。
「你覺得很急迫嗎?還是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非常冷靜?」
《人骨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