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愧疚,在席老夫婦的臉上出現,是的,從一開始席風從京城回來,他們就已經認出那不是自己的兒子,猜到席風或許已經死去,而這個人,不過是茹兒為了讓他們不傷心,找來的替身。至於所有的事,也是在兩天前席風回魂後,席夢茹才告知他們的。
當時茹兒直說對不起張玄,那麼,眼前這個和柳清飛一模一樣的女子,應該就是張玄了。
「清飛,你在說什麼?」席風輕輕環住張玄的肩,「你到底在說什麼?你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會讓我心碎……」
「你心碎?能有我心碎嗎?」張玄冷笑著,推開席風,指著一旁的席老夫婦,「為了成全你們一家人的自私,卻讓我和天行付出代價!我和天行信了你們,幫了你們,最後,你們奪走了天行,還撕碎了我的心,你們,你們吃什麼齋,念什麼佛!」抬手,力量在手掌凝聚,張世懷一見不妙,立刻大聲阻止:「師傅三思!他們是凡人!」
右手奮力往一邊的石桌甩去,「垮察」一聲巨響,力量匯聚的光球,頓時將石桌劈成兩半,胸口發悶,頓時一口鮮血,從嘴中搶出,黑暗,隨即鋪天蓋地而來,眼前,卻是她冰冰那雙溫柔的眼睛。
「天行……」張玄伸向空中的手,無力地垂下,隨著她如同落葉一般飄零的身體,一同倒下。
「師傅!」
「清飛!」
張世懷搶先一步將師傅張玄接入懷中,他憤恨地瞪著一旁的席風,目光突然凜起:「不許你碰我師傅!」冰冷的話語像極了馬天行,卻比馬天行更具殺氣,「你們一家子,害我師傅和天行師傅還不夠嗎?不想死,就給我滾遠點!」
席老夫婦怔愣地看著那被張玄劈開的石桌,這個女子到底是誰?是他,一定是他,那個迷惑自己兒子的柳清飛,那個狐狸精!原來他真的是狐狸精,否則怎會妖術?怎能忽男忽女?
「妖精!」席老爺驚叫起來,「風兒,你別再被這妖精迷惑了,他是妖精!」
「妖精?」張世懷瞟向惴惴不安的席老夫婦,臉上充滿鄙夷,「你們居然當師傅是妖精!哈哈哈……我終於明白,何以席夢茹會如此膚淺,原來她有你們這樣愚昧的爹娘!」
「你!」席老爺被張世懷的話氣得臉色發白,直翻白眼。
「師傅……」張世懷輕輕將臉貼在張玄冰涼的臉龐,她,是他唯一的親人,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她,「師傅,你說世人皆愚昧,那你為何還要保護他們?我們張家為何還要守護他們?師傅……我們回家,從此不再管這些凡人的死活!」他輕輕抱起張玄,心開始揪痛,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親人,要經歷這麼多的痛苦,他們張家,到底哪裡對不起上天!
一絲痛苦,在席風的眼中滑過,她真的不是清飛,真的不是,清飛沒有這麼親暱的徒弟,清飛也絕不會讓別的男人碰觸,那清飛在哪兒?依舊是鬼嗎?既然清飛沒活,他活著又有何意義?
席風的眼睛漸漸變得迷濛,他的心,已再次飄忽不定……
第三集替死鬼第十四章
張世懷抱著張玄,緩緩離去,離開這個讓她師傅傷心的地方,離開這些無知的人類,他開始懷疑,懷疑上天對他張氏一族的安排,懷疑自己最終的使命。
「阿彌佗佛!」忽然,先前那個長眉老和尚,也就是靈隱寺的智空方丈,站立在這個院子的院門前,擋住了張世懷的去路。輕風拂起他白色的袈裟,和他的長眉,陽光在他的身周,形成一圈七彩的光暈。
張世懷聽師傅說過,這是一位高僧,他壓下所有的怒火,恭敬地對智空方丈說道:「大師請讓路。」
智空方丈笑了,笑得很慈祥:「你上山的時候,沒人告訴施主,這路,是有來無回的嗎?」
張世懷心中一驚,原來師傅沒說錯,這位果然是高僧,他痛苦低下頭,看著毫無血色的師傅,眼淚掉了下來:「可是……師傅……氣死了!」
氣死了!如果這話讓張玄聽見,非跳起來打人不可。
「呵呵……」智空方丈眼睛越發瞇了起來,僅有的目光消失在他的長眉之下,「所以就讓你師傅在此歇息吧……」
「謝大師……」張世懷破涕為笑,愁雲一掃而空。
可就在這時,他身後的席老夫婦大聲拒絕起來:「不行啊,方丈大師,她是妖精啊,您是得到高僧,難道看不出來嗎?」
張世懷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燒起來,剛想還擊,卻被智空方丈搶在了前面,只見他依舊掛著佛陀般的笑容,那是寬容的笑容:「阿彌佗佛,二位老施主看她像妖,怎麼老衲眼中反而覺得她像仙,老衲的眼睛莫非欺騙了老衲?哎呀呀,這眼,要不得啊要不得……」
智空大師一邊搖著頭,一邊蒙住自己的眼睛,轉身帶著張世懷離去,只留下還在揣測他話中玄機的席老夫婦。而他們卻沒發現,席風,神情恍惚地,追隨那身影而去……
眼前是一片霧一般的森林,迷茫而詭異,張玄站在這片森林之中,抬頭看見的,卻依舊是張牙舞爪的枝幹,處處都是綠色而充滿殺氣的眼睛,處處都是充滿怨氣的乖戾。
這是哪兒?張玄在樹林中探索著,腳下一絆,「抨」地摔倒,面前,卻是一顆頭骨,一顆血淋淋,纏著爬蟲的頭骨,她驚駭地倒退著,手下按到一條軟軟的,蠕動的物體,全身寒毛戰慄,不敢觀看。
她驚恐地縮到一邊,看著面前滿地的人骨,和纏繞在腳間的蛇蟲,淚水不斷湧出,她好怕,真的好怕,這裡究竟是哪兒?誰來救救她,她是被遺棄了嗎?她不要,她不要一個人在這兒,不要!
「小玄?」耳邊傳來熟悉而溫暖的聲音,張玄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見了自己期盼的臉。
「冰冰!」她一下子撲入馬天行的懷中,「冰冰不要我了嗎?為什麼離開我,為什麼?」
「小玄!」馬天行立刻從自己的懷中拉出張玄,緊張地說道,「你怎麼來了?你不能來這兒!」
「這兒?」張玄收住了眼淚,「這兒是哪兒?」
「鬼獸森林啊,你怎麼?難道……」馬天行的臉上立刻變得驚喜,漸漸地,他安心地笑了,輕輕撫去張玄眼角的淚滴,將她擁入懷中,「原來是夢,太好了……」
「夢?」張玄越發疑惑了,抬眼看著面前這個有點不一樣的馬天行,怎麼他的頭髮比席風還長,而且……怎麼更帥了……
「小玄,你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張玄從馬天行的懷中鑽出,惱怒地看著馬天行,「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
「都怪我輕敵了,總知,我一定能回去!」馬天行擰著眉,咬著下唇,「沒想到我們能在夢中相見,應該是上次力量儲存在你體內的效果。」
「你是說,我們的力量產生了感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嗯,應該是如此,所以,你別擔心,我會回來的!你等我!」馬天行緊緊擁住張玄,覆上自己的唇……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張玄的眼角滑落,她緩緩睜開雙眼,幽幽地喊道:「冰冰……」
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捧在掌心,輕輕的話語如同清晨的東風:「你真的不是清飛?」
「不是啊……」張玄歎著氣,在席風的攙扶下,起身,靠在席風放在她身後的靠枕上,「你也不是天行……」她淡淡地笑了,冷靜下來,也後悔自己不該對席老夫婦如此,實在不怎麼尊敬老人。
「那……你能告訴我事實嗎?」
「好啊……」張玄淡然地笑了,笑得釋然,笑得恬靜。
就在張玄準備告訴席風一切的時候,張世懷端著茶水進來了,他一看見席風坐在張玄床邊,就氣地扔下茶盤,衝到張玄床邊,緊緊抱住張玄,把張玄嚇一跳,就見張世懷鼓著臉,怒道:「師傅是天行師傅的,不許你靠近她!」
「……」張玄徹底無語,將張世懷像拎小雞一樣,拎開,「你呀,態度好點,我剛剛還覺得你像個男人了,怎麼又像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