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帶雨傘了嗎?」
「啊?」萬里終於抬頭,「下雨了嗎?我還以為會下雪。放心啦,他又不傻,會等雨停了再回來。」他說著也跑到門邊去看天氣,「不過,冬雨好像不容易停,那這就難說了,他晚上還有事要做,說不定會冒雨跑回來。」
「你去接接他好不好?」
「不行。」萬里對小夏的提議很意外,「兩個大男人接來接去,不瞭解內情的人會以為我們是斷臂,嚴重破壞我的形象。還有,他為此愛上我怎麼辦?」
小夏氣結,「不聽你胡說八道,我自己去好了。」
「你?不用了吧?這點小雨不會淋死人的。」
「他是我們唯一的大法師,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大家沒好日子過。」小夏邊說邊跑到樓上去,然後拿了傘就又跑出門。
她不想讓阮瞻生病,是為了更好的利用他,還是心疼他,她根本也弄不清楚。
萬里看著小夏來去匆匆,連一句話也插不上,只能對著彷彿還在動盪的氣息沉默半晌,然後自言自語道:「這下阿瞻要交槍了,這死丫頭正打到他的弱點。」他慢慢踱回自己的座位,想起自己和阮瞻一起度過的童年時光。
那時候每逢雨季,雨後的學校門口都站滿了學生家長,拿著雨傘接自己的孩子回家。而阮瞻的父親雖然收養了他,但是對他很嚴肅冷漠,從來沒到學校接過他。每當此時,阮瞻就獨自淋雨離開,根本不知道避雨,也不跑,就那麼一步一步地走回去,就算誰要和他一起撐傘,他也倔強的拒絕。為此,鎮上的人更是傳言阮瞻有多麼古怪。
他小時候也不理解,還為這個賭過氣,心想大家好朋友嘛,還分什麼彼此。可是在阮瞻從小到大的唯一一次酒醉後,他才知道,原來阮瞻那麼羨慕有人可以在雨中等他,那麼渴望有個人在下雨的時候能接他一下,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但他卻從來沒享受過這麼普通的溫暖!
現在那個迷糊卻又體貼的小夏冒冒失失地跑去了,成就了阿瞻人生中的第一次,恐怕會讓他冰冷的心都會為她融化。想來多麼可笑,那麼多女人想要捕獲阮瞻的心,可沒人想過只要這麼一件小事就可以做到。
他這樣想著就再也靜不下心來看書,跑到店門口的屋簷下面張望,可是早已不見了小夏的蹤影。
因為小夏是快跑著去的,生怕趕不及,結果從很遠就看到阮瞻提著一袋東西,正想也不想地往外走,「停步!」她大喊了一聲,嚇了包括阮瞻在內的許多人一跳。
奔跑讓她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腳軟得要一手抓住阮瞻的胳膊才能保持平衡,「你這人還有沒有點常識?」她大聲責備,也不管周圍有沒人看著,「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要馬上走,這種天氣淋雨鐵定會生病的。」
阮瞻愣在那兒,一時間有些茫然。他看著小夏努力平復呼吸,手裡還握著那把雨傘,聽著她用那種和最親近的人說話時才有的語氣埋怨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耶?又不走了?我又怎麼招你了,因為我教育你不要淋雨?幼稚的男人!」小夏不理解阮瞻的沉默,粗魯地拉過他的胳膊,「站近一點,早知道拿兩把傘來,總跟你在一起,連我也傻了。咦,幹嘛站著不動,真的發脾氣了嗎?」
「----」
「喂,怎麼了?有什麼事?」
「沒有。」阮瞻微笑,喉嚨上下滾動了好幾下,終於開口,「我們走吧。」
他上前環住小夏的肩膀,把她帶向自己的胸口,這讓小夏一瞬間身體僵直,覺得兩人這樣站在一把傘下有點過於親密。可是還沒等她確定這樣是否得當,就覺得眼前有一件白色的東西俯衝向她,在她面前一尺處撲掉落在地上。
她下意識地輕叫了一聲,驀然發現躺在自己腳下的是一隻紙鶴,慘白的身體,血紅的眼睛。
「又是這個東西,真討厭,現在流行折這個嗎?」她踢了一腳,但沒把已經淋濕的紙鶴踢遠。
這不速之客讓阮瞻眉頭一下子蹙緊,在紙鶴身上瞄了一眼,然後卻什麼也沒做,只是幾不可見地張望了一下,確定並沒有另一隻在附近,「從日本傳來的吧,可能是祝福的意思,別管它,還是先回去。」
他擁著小夏的肩膀,小心的跨過紙鶴的屍體,腦海中湧現出一絲抓不住的感覺,「你常見到這個嗎?」
「最近常常有。」
「在哪裡見到?」
「你對這個有興趣?」小夏有點好奇。
「沒有,閒聊而已。也許我也學會折紙鶴,為你祈求平安啊!」
「不要!」小夏斷然拒絕,其反應讓阮瞻感覺到她的不安,「我不喜歡這個,它的那對紅眼讓我感覺不舒服。你要是送我,我會丟到你臉上,別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
「你不喜歡就不送,可是你可能是神經過敏!」
這只紙鶴應該是被妖術控制著飛在空中,因為雨才落下來的吧!這裡面一定有問題,他要好好想一想。
「反正我討厭這個,一定是不知哪裡的死小孩趕流行,每天折又四處丟。我有一次在我家陽台上看到過,在公司的窗戶邊見到過,還有和萬里吃飯時也見到過,好像跟我有仇,陰魂不散的總跟著我。」
「別怕,不過是一張紙。」他柔聲安慰她,把她的肩膀更緊的擁向自己,體味著這難得的溫馨時光。
而小夏並沒注意到阮瞻與往日不同的表現,仍然訴說著那紙鶴對她造成的困擾。這樣一直走到店門口時,阮瞻突然停住,「我喜歡白襯衣。」他對她說。
「啊?」小夏一時沒聽清楚。
「我是說--純綿白襯衣比貂皮大衣好。」阮瞻又說了一遍,然後不等小夏再說什麼,就走回店裡去,直到晚些時候開車去進行他的跟蹤任務,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這麼晚了,他出去幹什麼?」小夏狐疑地問萬里。
想著阮瞻剛才說的話,她心裡美滋茲的,可這會她又覺得這兩個男人好像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你嫁給他啦?」萬里反問。
「喂,你外星來的?聽不懂中國話,怎麼前言不搭後語?」
「既然不是他老婆,你管他去哪兒?也許參加神棍大會,也許是去泡妞。上樓去睡覺,睡眠不足容易長皺紋。」
「不說就不說,很稀罕嗎?我不過是想問問是不是和花會的案子有關,你當我那麼八卦?你們男人最會互相之間打掩護,不理你了!」
萬里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夏見問不出什麼,萬里又一副有事的樣子,乾脆獨自上樓去。
她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想著要怎麼樣才能知道阮瞻神神秘秘的在做些什麼。可直到接近午夜的時候也沒想出個所以然,而阮瞻也沒有回來,萬里則根本沒有上樓,她自己卻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迷夢之中,她覺得有絲不同尋常的氣味和響動,一時間沒有體會出是什麼,但當這感覺越來越深,她猛然從床上坐起來。
嗶啵的聲音和煙火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