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可我奇怪的是,為什麼腳下再沒有動靜了。從那女鬼剛才的激動和悲傷來看,這怪嬰的死去,不可能不對她造成打擊,可是她為什麼沒有反應?
是絕望了吧!一個鬼也有希望嗎?
那一邊的包大叔也沒見怎麼高興,制服了這樣實力強大的鬼妖,還是那一臉平靜甚至木訥的神情,就連包大同也不多嘴,默默的收拾好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包括那燃來燃去也沒見半分消耗的香。
而阿瞻在地下坐了一會兒後,突然『咦』了一聲,站起來跑到剛才怪嬰消失的地方去,撿起了一個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元丹?」他走過來,把手中的東西遞給包大叔遞給包大叔問。
那是一顆透明至極的珠子。拖在包大叔手心裡,如果不是因為陽光的折射使它有了輪廓感。別人根本看不到他手掌裡有什麼東西。它純淨如同身處於水中的水珠,和外界極為融合。所以它剛才擺放在地上,大家都沒注意到。
包大叔細細觀看那珠子,又嗅了一下,「這上面有鬼妖之氣,一定是煉化怪嬰時從他身體中掉落的。可你怎麼看得到?你是有天生陰陽眼沒錯,但我沒想到你天生的能力竟如此之強,連隱物也能看到。了不起哪!」
「這究竟是什麼?」包大同把腦袋伸過來。
「這個嘛——按理說應該是鬼怪修煉的內丹,可我不明白她一個普通的鬼。為什麼會修煉這個,而且如此潔淨,雖說她可能故去的時間不短了。不過我猜那怪嬰竟敢在白天跑出來,就是因為得到了這個寶物。」包大叔解釋。
「可是把內丹給別人,自己不是很容易死嗎?」包大同問。
「所以說,那女鬼和怪嬰的身世肯定有瓜葛。說不定,真的是母子。」
「要看看去嗎?」包大同又問。
「大叔,我們還有朋友被困。」阿瞻插了一句嘴,「假如他們沒有死的話。還請大叔救人救到底。」
「放心,我老子答應你老子的事,一定會做到!」包大同回了一句嘴。
阿瞻不理他,看向包大叔。
包大叔對他點點頭。慢慢走到我這邊來。
他審慎的繞著那個地面上的破洞走了幾圈,彷彿在判斷這下面的情況,半晌後才說,「這個洞太小,我們進不去,況且情況也不明。」
「要掏鬼窩了嗎?」包大同有點興奮的說。這讓我對他又增加了一點惡感,我的朋友們生死未卜,我的一顆心一直懸著,不知道他們怎樣。娜娜怎樣,他怎麼能對生命表現出這種遊戲的態度?!
「有鬼氣,但雜且弱,我看還是你先下去看看吧。」包大叔說。
看了包大同一眼,見他雖然比我和阿瞻瘦小一點,但也是個中等身材的年青小伙子,這個小小的洞口,他是無論如何也進不去的。再說明明說下面情況不明,包大叔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兒子下去做實驗用的小白老鼠?!
「這太危險了吧?」阿瞻說出我的心裡話。
「無妨。」包大叔微笑了一下,拿過包大叔握在手裡的、模樣更像是銹鐵劍的所謂『七色劍』,先在我腳下隨便劃了一下,「萬里啊,可以離開這圈子了。」他說。
我聞言,下意識的抬腳往外歪,卻見腳下的紅圈子已經完全沒了蹤影,好像根本沒有存在過,而我的腳由於長時間用力的站在這裡。都已經麻了。
我才一離開,包大同就盤膝坐在了那裡!
「不是你的腳站過的地方就高貴,是這裡的方位剛剛好。」他嬉皮笑臉的解釋,然後還沒等我反駁他,就慢慢閉上了眼睛,像個老僧入定一樣,很快就如同一塊石頭般安靜了,看樣子進入了那種物我兩忘的境界。這不禁讓我有一點佩服他,覺得他雖然討厭,但身體和情緒狀態都轉換得如此之快,顯然情商超高。
一邊的包大叔見包大同準備好了,就從身上的大布口袋裡拿出一張符紙,不過他這一次並沒有讓符咒燃燒,而是貼在了包大同的頭頂上。然後後退三步,拿著鐵劍比劃起來。依舊像是古怪的舞蹈一樣,慢慢的揮動手臂、轉身、頓足——
他嘴裡念叨著什麼,很輕,不像對付怪嬰時那麼大聲,有點像囈語。不過這在我眼裡看來有點訝異,因為雖然知道他們和阿瞻的社團有所不同,也沒想過有那麼大差別。阿瞻總是虛空畫符,動作相當瀟灑,還帶點冷漠,而包氏父子則儀式複雜,有點滑稽的感覺。
包大叔繼續念著,平直的調子讓我聽得昏昏欲睡。但當我覺得眼皮有點打架時,他突然跳起來,舉起鐵劍刺向包大同的胸口!
這情景讓我差點大叫出口。幸虧阿瞻在一旁拉了我一把,我才看清包大叔的劍到了自己兒子的胸口就停止了。不過他剛才出手太狠太快,我沒想到他能如此拿捏,還以為他被什麼附體,要上演一場弒子的戲碼!
鐵劍的劍尖輕輕刺在包大同心臟的位置,即不會傷到他,卻又壓迫著他的肌體,讓他和那柄劍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緊密相聯。
包大叔還在繼續念叨,雖然我還是聽不清他念的是什麼。但覺得他改用了另一種咒語。這麼著大約過了一分鐘。那柄鐵劍突然亮了起來,並且不停的顫抖,還發出『嗡嗡』的鳴叫聲。
「好了,你去吧,不要貪玩,快點回來!」包大叔突然對著那柄尖說話,語氣又慈祥又擔心,看得我目瞪口呆。
「等一下。」阿瞻見包大叔拿出一團紅繩,把一頭栓在劍柄上。就要把劍從那直徑不過一尺的洞口放下去,彷彿明白了包大叔的舉動,連忙阻止,然後想也不想的趴到地上。把手中的血木劍一下子扔了下去。
「阿瞻,你幹什麼?」我嚇了一跳,但已經來不及阻止,要知道血木劍是他父親留給他的遺物,他本來是死也不會離身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扔到這洞裡去了。
「阿瞻哪,你不必如此,要知道這可是道界的異寶啊。」包大叔楞了一下後,彷彿瞭解了阿瞻的用意,欣慰的說。
「我會拿回來的!」阿瞻邊說邊退回原地。並且不再說話了,看包大叔細心的把那柄劍放下洞口,等劍身全部沉下去以後,再慢慢放鬆手中的紅繩。
這時候他神色凝重,彷彿繩子那端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讓他不自覺的在面部表情上都帶上了極度的關心,還要側耳傾聽,細心感覺,直到手中那一團紅繩只剩下最後一截握在手上,他才不再放了,緊緊的握住!
「包大同,他——」我轉頭看了一眼阿瞻,忍不住問。
我看包大同坐在那裡如同石雕一樣已經半天了,現在好像連呼吸也沒有了。再加上包大叔的異常神態,突然意識到包大同可能是靈魂出竅,先附身到那把劍上,再下去查看情況。而這也就是阿瞻為什麼把血木劍扔到洞裡的原因,他要利用血木劍天生的驅邪能力,替包大同開一下路!
阿瞻點了點頭,又把目光落在洞口那裡。
只見紅繩掙了兩掙,好像還要向前。包大叔湊近了洞口,把紅繩盡量多放長,但當他的手已經到了洞口時,他就再也不鬆了,並且就那樣停留了好一會,才又向後拉了兩下。
「回來!」他唸了一聲,開始倒退。而那條紅繩有意識一樣漸漸鬆軟下來,像有一個隱形人站在那裡操作,在地上規則的盤了一圈又一圈,然後劍身開始出現在洞口。
包大叔一步搶上,伸手拿過那柄劍,略嫌緊張的上下看了幾遍,然後面露那種鬆了一口氣式的微笑,把劍尖對準『人體雕塑』的胸口,眼見著劍身又是一陣發亮、發顫,包大同悠然醒轉。
「情況相當複雜。」他才喘了半口氣就說道,生怕別人搶了話去,這人之愛說話可見一斑。
「哦,怎麼複雜法?」見我和阿瞻都不搭腔,包大叔只好配合一下兒子。
「下面有三隻鬼和十幾個中邪的活人!」
「真的?」
「我們馬上去!」
包大同第二句話一出口,我和阿瞻幾乎同時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