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
「這事全鎮人都知道,他們可是給大家帶來好處的財神呀!」中年女人嚷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稱讚還是咒罵,接著把那幾個人的名字歷數了一遍。
她說一個人的名字,萬里的心就彷彿被什麼抓一下,因為那些人正是被關到新鎮裡的幾位,或者是他們的父一輩。還有一位從窯場出來沒多久就去世的姓孫的官員不在他的名單裡,不過他卻想起,店老闆恰恰是姓孫。
巧合?還是確有問題?
「可能是為我們鎮找來財路功勞太大了,這些人後來都升了官啦!」中年女人做了總結。
「那些磚呢?不會也砸了吧?」
「沒有,說是有紀念意義,當時就堆在窯場邊上的取土坑那兒,後來拿去建新鎮用了。」
第六篇 迷城 第二十四章 它會動啊!
萬里不說話了,他覺得有些線索浮出來了,要在腦海裡理順一下。雖然那位中年大姐仍然滔滔不絕的說著鎮上的瑣事,不過長年做心理醫生工作的經驗使他有本事一邊和她搭話,一邊想事情,何況他只要稍有反應就行,這位好心又多話的大姐只是想說而已,並不在意他的回答。
一開始,他們就認定這件事可能和窯場有關。現在雖然並沒有直接的證據和窯場聯繫上,不過卻從側面證實了那些困在空城鎮裡的人之間確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他們都是官員,他們一起陞遷,他們關係密切,他們共同為這個鎮子謀過福利,而且一起秘密做過什麼關於瓷器的實驗。
會不會是他們共同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然後請了個有法力的人鎮住了怨靈,而這一切或無意或有意的被司馬南得知,結果他釋放了怨靈,並幫怨靈設了這個局來報仇?當然,他也為了達到自己的某些目的,他那個人無利不早起!
看來要馬上和阮瞻聯繫一下,互相通報一下情況,然後好確定下一步要怎麼做。現在謎底呼之欲出,但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謹慎,因為關鍵時刻最容易出意外。
「哎呀,天已經這麼晚了!」中年大姐正說得高興,忽然大叫了一聲,「孩子大人都要回家了,我得去做飯了。」她說著風風火火的轉身就走,但才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麼一樣扭過頭來對萬里說,「我也要給風娘準備一份,乾脆我多拿點過來,這位先生吃了再走吧!」
萬里本想推辭,但大概好久沒有人陪這位大姐聊得那麼痛快了,所以她格外熱情的挽留萬里,說她做的本鄉特色菜比飯店的強很多,萬里不好再拒絕。只好答應留下來。
趁大姐去做飯的時間,萬里試圖和風娘攀談,因為自從他進了這個院門,她就沒說過一句話,就是一邊溫柔的反覆擦拭那四件瓷器,一邊寧靜的笑著,看萬里和那位大姐說話。一臉幸福的模樣。想到她可憐的身世,萬里只覺得心酸,很想幫她點什麼。
可是無論他說什麼,風娘只是和他笑,還撫摸了一下他的臉,最後他只好放棄。用她喜歡的方式和她無聲的交流。他知道風娘想讓他像在自己家裡一樣,於是也不客氣,把這個小院子參觀了一下。
這個小院子一進門的地方有兩間簡易的小棚子。一看就是廚房和雜物房,不過煙火氣很冷,顯然是許久閒置不用了。對面是一排三間房間,中間是風娘的房間,簡單樸素,甚至是寒酸的;左邊的房間是佛堂。很小,但相當乾淨,還有一小爐香在靜靜的燃著;右邊的房間也不大,傢俱簡單,雖然也很乾淨,但一開門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陰寒撲面而來。
「這是我家勇子的房間。」風娘突然說話,嚇了萬里一跳。
轉頭一看,見風娘搬著那個放著瓷器的木箱站在他身後。他連忙伸出手幫忙,但風娘卻閃開身。不讓他碰那個木箱,自己把木箱端端正正的擺放在床上,之後還撫摸了許久,嘴裡喃喃自語著,好像那個木箱有生命一樣。
萬里站在那裡愣了一會兒。忽然有點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打擾了什麼,於是退出了房間。好在沒多久,那位快嘴的大姐就端著個大鋁盤走進院子,盤子裡放著兩大碗菜和幾個饅頭。
「嘗嘗我的手藝吧,包你吃了上頓想下頓!」她熱情的打招呼,然後把風娘也叫了出來。
正值夏天,吃飯的小桌就擺在院子裡,快嘴大姐幫風娘裝了飯後就要幫萬里,但卻讓風娘攔住了。萬里和快嘴大姐都有點意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才要詢問,卻見老人走進了右邊的那個房間,出來時手裡捧著那一對雪白的碗盤。
「給你用這個!」風娘笑咪咪的說。
萬里聽到身邊的大姐倒吸了一口冷氣,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
「我的天哪!」快嘴大姐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那可是風娘的寶貝,平時別人碰一下,她都要和人家拚命,今天竟然給你裝飯用?!」
萬里不知道說什麼好,就見風娘慇勤的幫他裝飯夾菜,然後就塞在他手裡,盯著他,讓他吃。他天生膽子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的,從沒有過分緊張過,好幾次死到臨頭都沒眨眼,但此刻捧著那精緻的飯碗,手卻一直發抖。
值錢不值錢的先不管,就是風娘這樣在意它,如果自己打破了這碗,不是罪大惡極嗎?
「吃啊!」老人再催促,萬里戰戰兢兢的扒了一口飯在嘴裡,隨便咀嚼了兩口就嚥了下去。
一旁的快嘴大姐發呆的看了一會兒,急忙跑回家去爆料八卦,把萬里一個人扔在這裡坐立難安。而且越是緊張越是覺得手裡的碗特別沉重,吃著吃著竟然覺得碗還抖了一下,嚇得他立即把碗捧緊,生怕會摔碎了。
可是,當他把碗緊緊捧在手心裡,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突然襲來,為什麼這個碗開始發熱,最後竟然開始發燙起來,讓他的手心感覺像被咬到一樣!是自己捧得時間太長了,還是出現了幻覺?
他連忙把碗放到了小木桌上,看了風娘一眼,然而老人沒什麼表示,只是慢慢吃著自己的飯,在他看來,一點作做的表現也沒有,好像也沒發現碗的異常。
他鎮定了一下心境,看了看天色。此時已是黃昏,光線很弱了,他們又坐在陰涼的地方,沒有日光直射在上面,而且就算被陽光暴曬,也應該是溫熱吧,不可能有剛才那種燙手的感覺。
他又試探著伸手觸了一下碗邊——果然是火熱的,雖然沒到能燙傷人的地步,但溫度至少也在七十度以上。
「怎麼回事?」他低聲咕噥了一句。
彷彿是回應他,就在他眼皮底下,那只美麗的白碗忽然動了一下。
萬里心裡一緊,抬頭看了一下風娘。發現老人平靜如恆,彷彿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難道是自己這幾天太疲勞,眼花了?他揉揉眼睛,緊盯著那只碗,期望是自己看錯了,然而在接下來的幾秒鐘裡,他眼睛看到的東西卻讓他差點像廣告裡那樣大喊一聲:它會動啊!
他猶豫了一下。拿手去摸碗邊,感覺它顫抖著,怕了自己一樣,慢慢向那只盤子*近,直到它們碰撞到一起,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萬里皺緊了眉頭,心裡又冒出一個疑問。
這些瓷器有靈體附著嗎?老人總是對人說,他的兒子風勇子沒有死,來看她了。不會是風勇子的靈魂放心不下老娘而多年徘徊不去吧?
看來要調查一下這四件瓷器的來歷!還有,假如大家對當年出過什麼大事閉口不談的話,那麼打聽一下風勇子的死因也許可以推測出事情的真相。
「風娘,這寶貝是誰賣給你的啊?」萬里見老人吃完了飯,正慈祥的望著他,試著詢問一些線索。
「寶貝啊。是我的啊。」老人把碗倒過來,飯灑了一桌也不管,只是愛憐的摸著碗的紋路,「我的啊,本來就是我的啊!」
「風娘啊,我知道是您的,可它是怎麼來的呢?」
「我兒子叫我娘的。」老人幸福的笑,「他是個孝順孩子,不會扔下娘不管的。」
萬里張了張嘴。他想用他平時治療病人的方法繼續詢問下去的,但不知為什麼面對著這個老人,他就是問不下去,不願意揭開她心底的傷痕,哪怕這是對治病有利的事。他雖然喜愛自己的工作。但他現在覺得自己也許不適合這一行了,他太心軟了,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和醫學的嚴謹。
他又待了一會兒,耐心的聽老人反覆說著那幾句誇獎兒子的話,等快嘴大姐來收拾碗碟時才離開。臨走前,他著實的稱讚了快嘴大姐的廚藝幾句,讓那位大姐歡天喜地的和他約好第二天再來品嚐其它的菜式。其實大姐的菜也許做的真好,不過他剛才根本食不下嚥,當然也沒有感覺出什麼美味來,他這麼做是為了讓這位心直口快的好心大姐和其它輪值照顧風娘的鄰居換個班,明天他好進一步向她調查隱瞞起來的真相。
事情很急,阮瞻需要幫助!但他不能亂了方寸,追得太急了不見得有效果。所以,他先要回到旅店去,刺激一下那個陰陽怪氣的店老闆,然後和阮瞻交換一下情報,再做下一步打算。
他這麼想著,就在鎮子的主街道上慢慢逛了一大圈,讓那些因為找不到他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的盯梢的人『意外』的發現他,然後才回到旅店去。
一回到房間,他就打電話到前台大發雷霆,吵著要店老闆來一趟,擺出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電話那邊的服務員趕緊把老闆給找來了。
「孫老闆,你們的服務也太差了吧!」他好像非常憤怒,「我剛才叫了晚餐到現在不送上來,做的飯讓人無法下嚥,洗澡的水也不熱,你看,衛生也沒做乾淨,你還真好意思要那麼多錢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