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那個年代,不流行說愛,感情都是淡淡地,大家都相信水到渠成,順其自然,自己也是一樣,但這份遲遲沒有說出口的愛意,一心等著要順其自然的楊凡,所有的希望讓那個突然來到這個城市,突然出現在劇院的男人給打破了。
這是道長頭一回提到往事,柏凌對於這位叔叔與母親之間的過往,知道得也不詳細,聽到道長淡淡地講訴,柏凌心潮起伏,順其自然的感情看似平靜,其實是最可靠的,就像自己與蘇打洪一般,可這份平靜的感情總是敵不過炙熱如火的感情!
那個男人是第一次出現在劇院裡,這個城市,愛好看京劇的人,楊凡都有印象,當他走進來的時候,楊凡忍不住多望了他幾眼,他的打扮很新潮,立體的五官十分扎眼,個子也十分高大,蘇柏定然是遺傳了外公的優良血統,蘇柏的鼻子與眉間很有他的味道,他走進來的瞬間,引來不少人回頭張望,他望向台上,台上正是柏的出場……
楊凡絕不會想到,這一望,就讓他與柏的緣分到此結束,那個突然來到這個城市的男人留了下來,為了柏,在柏生日的那天,他送了一件血珀項鏈給她,但真正的玄機是在血珀裡面,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當血珀對著光,裡面出現的是柏的名字,這一個小花招讓柏欣喜不已,楊凡精心準備的禮物在那塊血珀面前黯然失色。
這次重逢,讓楊凡感慨莫名,看到柏眼中的淚水,心中居然很是安慰:「你總算為我哭了一回。」
「我欠你的太多了,上一回,你對我避而不見,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柏說道:「我真是害苦你了,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粗茶淡飯,還可以鑽研道法,日子平靜,也就這麼一天一天地過來了。」玄虛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你怎麼會找到我?」
上一回,已經讓她發現自己,果然,當了陰差以後,能力果斷提升了。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柏說道:「這些年,你為了找我,吃了不少苦,是時候安定一些了,楊凡哥,回到你自己的生活去吧,回去找柏凌。」
柏見到他,便勸他回來,玄虛道長知道自己一定會聽她的,也知道她現在有陰差的本事,在外面也吃不了虧,這才放心,連忙奔了回來。
「他叫什麼名字?」蘇柏突然問道:「我是說,我外公的名字。」
「他自稱沈揚。」玄虛道長用了自稱兩個字:「證件上也的確是這個名字,可是,事後我仔細回想,仍然覺得不對勁,你外婆與他登記時,曾經看到過地址,他失蹤後,我按地址去查,沈揚這個名字的確有,不過據其家人講,沈揚早就失蹤了,我在他們家裡看到『沈揚』的照片,與你外公,完全不是一個人,他不過是借用了這個叫沈揚的身份罷了,後面的事情你們就知道了,他再出現的時候,只是一具屍體。」
「詐死。」柏凌說道:「失蹤後再出現,只是為了讓我媽和我死心吧,所以用了這麼一招,可是他低估了我媽,她覺得事情不對勁,所以在入葬的第二天就挖開了他的墳。」
「假如徹底瞞過去了,也就好了。」玄虛道長歎道。
這是蘇柏第一次完整地知道所有的事情,前因後果,一清二楚,外公的名字不叫沈揚,他叫什麼,來自哪裡,完全是個謎,蘇柏一震,神秘,難道他就是面具男?蘇柏將面具男向玄虛道長一番描訴,玄虛道長連連搖頭:「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就算這麼些年過去,容貌有變化,可是身高是不可能改變的。」
蘇柏馬上頹然下來,又聽到老媽問道長:「道長,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既然找到了你外婆,蘇柏現在也遇上了貴人,我這顆心總算可以落下來了,我打算回到山上去,那屋子已經快二十年沒有住過了,想必也在等它的主人。」玄虛道長說道:「今天晚上恐怕還要打擾你們一晚,明早我就上山去。」
「唉,那屋子二十年沒有住過人,想必不成樣子了,我看明天我和蘇柏陪你一起上山,也好收拾一下,還要採購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上去。」柏凌想得十分周到:「這些就交給我吧,蘇柏,替道長收拾下客房。」
「遵命!」蘇柏馬上跳了起來。
再次回到山上那座屋子前面,柏凌與玄虛道長均是感概萬分,多年前道長的話又響了起來「十月懷胎,不管他如何,都是我心頭的一塊肉,做母親的怎麼可能捨棄他?」
「好,我就幫你這一把,不過你要知道,二十年為期,二十年後,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至陽之日出生,這一救,他的命數將要徹底改變了!」
「他至陽時出生,火盛,原本名字中要帶水,可是,這孩子的身世又與常人不同,不能一般,單字一個柏吧!」
蘇柏看著這座破敗的屋子,想到多年前尚在襁褓中的自己,就是從這裡開始,開始了自己新的命數,他氣血上湧,面朝玄虛道長跪下去,嗑了一個響頭!
「你這是做什麼?」玄虛道長正要上前扶他起來,卻被柏凌拉住了:「這個禮,行得!」
第兩百六十六章糟糠塞口
蘇柏再次瞌了一個響頭,朗聲說道:「多謝道長救命之恩,蘇柏謝晚了!」
「使不得,使不得。」玄虛推開柏凌,單手扶起蘇柏,言語中頗多感觸:「看來我沒有救錯人,你有這樣的心性,實在是難得,知恩記恩,我沒有白救你。」
「道長……」蘇柏眼圈有些紅了。
「好孩子,此事莫要再謝了,你心中記得,我就很欣慰了,不說了,不說了。」玄虛道長回頭看著房子,這麼些年了,上面落滿了灰塵,角落裡全是蜘蛛網,兩扇木門也不像個樣子了,柏凌說道:「這房子這麼久了,必須得好好修葺一番,否則,怎麼住啊,蘇柏,你叫岳青他們上來幫忙,帶點油漆上來,還有工具,總之可以派上用場的都帶上來。」
岳青與崔穎上來的時候,房子已經被打掃了一遍,塵土不見,顯得清亮了不少,只是破敗依舊,岳青與崔穎也趕緊加入了戰局,這地方原本就不大,東西兩間廂房,加上廚房茅房和正堂一間,一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裡已經是雜草叢生,柏凌已經將它們清除掉,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岳青將那些灰燼移出去,看到屋子後面的墳包,愣了一下,他看著墳包,突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掏出手機打給老爸岳白:「爸,您師父的墳墓是在屋子的後面?」
「是,怎麼了?」岳白一隻手握著畫筆,一隻手握著手機:「有事快說,我忙著呢。」
「你有多久沒回去那個地方拜祭了?」
岳青的話讓岳白一愣,隨即說道:「將師父的墳修葺過後,我就再沒有上過山了,不是爸沒良心,當年受到的震撼實在太強烈了。」
「爸,那屋子是不是在山腰上,墳就在屋後,墳後就是懸崖,還有,墳前立了一塊無字的石碑?」
岳青一說完,岳白就傻眼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現在就站在這墳的面前。」岳青說道:「爸,這地方現在是玄虛道長住著。」
電話那頭的岳白尚沒有說話,院子裡就傳來了一聲尖叫,岳青匆忙地說道:「爸,我回頭再和你說。」
岳青來到院子裡,看到院子裡被挖開了一個洞,一根腿骨已經露出來,院子裡充斥著腐臭的味道,剛才尖叫的是柏凌,她嚇得花容失色,此時正緊緊地揪著蘇柏的胳膊,崔穎膽子大,還在繼續挖著,直至讓整具屍骨完全露出來,岳青說道:「怎麼想起來挖開這裡?」
「伯母說院子裡太荒蕪了,平整一下,把這顆枯了的老樹移走,等年後再種上顆新的,誰知道這一挖,就挖出來這個。」崔穎朝地上指了一下,同時用手摀住了鼻子。
這具屍骨完全腐化了,衣服浸泡在屍液中,也無法完全遮擋住這具屍骨,玄虛道長突然變下身去,撿起一根樹枝,將泥土翻了起來,又小心翼翼地在從中擇出一點東西來,放在手上捏了捏,又聞了聞:「是糟糠。」
所謂糟糠其實就是米糠,有些地方把酒糠也叫做糟糠,這些糟糠是在屍骨的頭骨附近發現的,玄虛道長說道:「莫不是以糟糠塞口,讓他死後做了鬼也不能言語?」
岳青知道這種方法,有些通得法術的人,在殺死對方以後,為免其成鬼以後申冤,在其死後,魂魄尚未離體時,便以發遮面,以糟糠塞口,這樣就算三魂七魄離體,也是口不能言,生前的冤屈只能藏在肚子裡,這樣的鬼,才叫真正的枉死鬼!
「看來,我與這具屍體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鄰居啊。」玄虛道長說道:「屍體完全腐化,年頭可不短了,我離開這裡也接近二十年了,這屍骨恐怕還要早。」
「要通知高明遠過來嗎?」蘇柏問道。
岳青說道:「九死一生案雖然已經了了,兇手已經抓到,可是不要忘記了,還有一樁九屍案,兇手顯然就是面具男,可是一沒證據,二來,那人高深叵測,我們也逮不住他,高明遠眼下的情況並不好過,這是幾十年前的屍骸了,我看,就不要再讓他多一樁煩惱了。」
「也是。」崔穎贊同道。
玄虛道長說道:「這人死後被堵了口,殺他的人定然是懂得方術的。」
幾人將那具屍骨抬到一邊去,先將那坑埋了,將枯樹根移走,蘇柏眼尖,看到地下還有個物件,從泥裡摳出來,抹去上面的泥:「這是一枚印章。」
而且還是雞血石的,上面刻著的是人名,可惜,有一塊缺了,不完整,蘇柏說道:「有可能是這個人的,也有可能是殺他的人在埋屍時不小心落下的,先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