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節
領他們過來的孩子們膽子忒大了,一起起哄要把大門推開,卻只是推開一條縫隙,原來大門從裡面被鎖住了,蘇柏一愣,門緣何在裡面鎖住的?他回頭看著白墨軒:「事情好像不對。」
白墨軒飛身跨過圍牆,一落到院子裡,就皺了一下眉頭,地上是滿滿地灰塵,他一落地,灰塵便濺了起來,鞋子馬上被灰塵覆蓋住了,這地方,估計有好幾個月沒有清掃過了,白墨軒不理會外面蘇柏的叫喊聲,逕直朝屋子裡走,尚未走進堂屋,已經聞到屍臭味,他悶哼一聲,詢著臭味的源頭找過去,看到躺在床上的屍體,唯有冷笑一聲:「果然來晚了嗎?」
床下放著一雙黑色的布鞋,枕頭邊上可見一封封好的遺書,白墨軒知道要保護現場,這裡的一切自己不能亂動,但他還是走近一些,觀察著床上老人家的樣子,他的臉部已經腐化,雙手放在胸前,身體僵化,臉上與手臂上的屍斑清晰可見,白墨軒可能感覺得到,這老人是十分安詳地迎接死亡,屍語者曾經說過,每一具屍體都會留下證據,這些證據可以告訴人們他們在死前的事情,可以揭發真相,可以揭發心情,這也是屍體存在的價值,現在,白墨軒有些懂了,從這具屍體身上,他感覺到了安詳……
這裡不是帝都高明遠可以干涉的範圍,白墨軒知道其中厲害,重新翻圍牆出去,淡定的讓那幫孩子中的幾個去找人來,剩下的幾個孩子自然要成為他們的證人,他們可與這事兒沒有干係,頂多就是強闖了一下民宅,也是情非得已啊。
「人死了。」蘇柏看到白墨軒的表情,就猜到了:「門從裡面鎖上,是謀殺吧?」
白墨軒不吭聲,蘇柏急壞了:「你倒是說話啊。」
「不像謀殺,像自殺,也有可能是自然死亡。」白墨軒說道:「偏偏不可能是謀殺,這一回,我們想錯了。」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蘇柏不相信沒有陰謀論的存在。
「感覺。」白墨軒說道:「屍體腐化得嚴重,死的日子不短了,要找到他的魂魄是不太可能了,正常來說,早就輪迴了。」
蘇柏長歎了一口氣:「看來我們還要去見一下翁夫人的父母了。」
兩人正說話間,鎮子上的負責人已經過來了,好一番喧鬧之後,終於將白夏鵑父親的屍體抬了出來,眾人捂緊口鼻退到一邊,蘇柏想去詢問一下情況,結果讓人給擋了回來,蘇柏這才驚覺高明遠的好處,白墨軒倒是不急,回去後讓高明遠打聽一下情況就可以了。
倒是兩人眼下還要被帶到所裡問話,去所裡,來回就是那些問題,直到核實了兩人的身份,再三確認了白墨軒進去時的情景,這才將兩人放了出來,一番折磨以後,天色已經暗下來,兩人正要離開,一名小女警跑出來,兩人心裡一驚,不過馬上就釋然了,那小女警是白墨軒的粉絲,是來要簽名的。
出去後,蘇柏馬上打趣道:「想不到這窮鄉僻壤的,還有你的粉絲,分佈可真廣,可惜,今天沒有幫上什麼忙。」
知道蘇柏嘴賤,白墨軒並不理他,這頭碰了一個無可奈何的軟釘子,現在只有去翁夫人家中看看情況了,天色不早,白墨軒踩下油門就衝回帝都,晚上八點,料想翁夫人的父母也沒有休息,兩人大膽地殺到那幢老式小區裡,打聽著上了六樓,一通敲門,門開了,裡面的婦人十分和氣:「兩位找誰?」
「我們找翁夫人的父母,是這樣的,我們是週刊的記者,想採訪一下兩位。」蘇柏急中生智,轉念一想,萬一對方要看記者證,咋整?
幸好對方顯然經過了不少這樣的場面,再加上兩人長得不錯,正氣凜然地樣子,婦人馬上打開了門:「進來吧。」
翁夫人如今嫁得金龜婿,可是父母還住在老房子裡,蘇柏對翁夫人突然有了幾分欽佩之情,再看屋子裡的擺設,都是二十年前的老東西了,但是收拾得整齊利落,角角落落裡的灰塵都被清掃過了,屋子裡的家電是新的,顯然是新添置的,可能只有兩老的原因,這屋子顯得有冷清。
白墨軒輕咳了一聲,這小子要冒充什麼記者,現在不得要開始發問麼?蘇柏反應過來,連忙坐下來,有模有樣地充當起記者來,主要圍繞翁夫人小時候的事情發問,自然也包括了翁夫人與翁先生相遇的事情。
翁夫人的父母身體都不錯,提到翁夫人,任何事情,兩人都是口若懸河,這就是父母的天性吧,蘇柏聽得是津津有味,白墨軒的眼睛卻在屋子裡打轉,眼睛落到牆上的不少照片上……
第三百八十三章天命難違
蘇柏的問話很謹慎,他試圖在兩老的回答中查找到藍海棠不對勁的地方,可惜的是,儘是滴水不露的回答,直到出了藍家的大門,蘇柏這才鬆了一口氣,但馬上頹然地搖了搖頭:「等同於一無所獲。」
白墨軒盯著藍家的大門好一會兒,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或許明天應該讓崔穎再來一趟。」
蘇柏唯恐被屋子裡的老人發現,馬上扯著白墨軒下樓:「為什麼?」
「牆上的照片很密集,有藍海棠從小到大的照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不對勁。」白墨軒說道:「照片太多了,房子不大,一般來說會揀一些重要的照片放在牆上,可是他們倒好,所有的照片都擺在牆上,不覺得太多餘了嗎?」
蘇柏恍然大悟:「那明天藉故再來一趟。」
崔穎傷勢未好,去藍家的時候還跛著腿,岳青心疼不已,但崔穎本來就是好奇心盛的女人,哪裡顧得著這一點,在岳青的攙扶下就去了藍家,她出面倒是有一樁好處,好歹她有著著名小說家的名頭,而且是真的,說起來也理直氣壯,待回到古董店,蘇柏一看到她得意的笑容,就知道有戲了。
「老姐,別賣關子,一口氣說個痛快,我們一定一句話也不插。」蘇柏馬上表態:「開始吧。」
「照片上前期與後期的人根本不是同一個。」崔穎說道:「你們必須相信我的能力,照片上的小女孩前額是比較高的,這就注定髮際線較高,這個特點雖然在長大後可以通過髮型來掩飾,可是不會發生太大的改變,藍海棠雖然髮型蓬鬆,可是髮際線明顯低了一些,還有,耳朵的形狀,你們幾時聽說有人整容整耳朵的?所以,前後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蘇柏瞪目結舌,他看著白墨軒:「你那天就已經發現了?」
「不,我沒有看得這麼仔細,可是就是感覺怪異,好像在特別強調照片上的女孩子就是同一個人,這就是她的成長軌跡,實在是太刻意了。」白墨軒說道:「我就知道,讓崔穎去一定沒有問題。」
岳青突然苦笑了一下:「你們覺得以她的性子,當時就會隱忍下去,然後再回來告訴你們這些嗎?」
蘇柏一愣,看向崔穎:「你當場質問藍海棠的父母?」
「發現疑點,而且我是猝不及防發問,這種情況最容易問到實話了。」崔穎得意道:「等我離開,或許藍海棠就會知道我發現疑點,她說不定會佈置好另一套說辭,或是準備另一套證據,證明我的推斷是錯的,所以我才決定當機立斷,立刻質問她的父母,不對,是養父母。」
崔穎見大家不吭聲,突然拿出一枝錄音筆來,裡面的對話一清二楚。
「藍先生,藍太太,請恕我直言,為什麼牆上有兩個女孩的照片呢?」
這是崔穎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兩股抽氣的聲音,房子裡面太安靜,這兩股抽氣的聲音就格外明顯,藍太太的聲音在發抖:「崔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這牆上的可都是海棠的照片啊,這從小到大……」
「不,不是。」崔穎底氣很足:「髮際線不對,耳朵的形狀也不對,還有,站立的姿勢也有些許差別,這些都是很難改變的習慣與特徵,我不明白,難道海棠還有一個姐妹不成?」
岳青的聲音響了起來,他或許是覺得崔穎過份了,事實上的確是,崔穎發問以後,藍家夫妻倆的臉都變白了,老先生連氣都喘上了,藍太太趕緊去找藥……
崔穎並不打算放過這對反應激烈有些可憐的老夫婦:「我不懂,是什麼樣的理由可以讓你們視現在的藍海棠為親生女兒,你們自己的女兒呢?你們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
錄音筆裡突然沉寂了,只聽到呼吸的聲音,蘇柏被這種緊張感給渲染到了,他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迫切地希望聽到聲音出現,不管是誰的聲音。
傳來的卻是一陣抽泣的聲音,是那位藍太太,她低聲抽泣著,藍先生卻說道:「你,你哭做什麼,我們的女兒還活著,還活著……」
「我,我騙不了我自己,我們的女兒早就死了,我實在是騙不了我自己,海棠是很好,可是,她終究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啊。」藍太太抽泣道:「立人,我們的女兒,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連屍首也沒有找到,立人!」
蘇柏與白墨軒對視一眼,爆點,出現了。
崔穎指著錄音筆,示意兩人繼續聽。
藍先生終於被太太的悲傷感染了,這個男人不得不面對現實,他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崔小姐,你真的很敏銳,從來沒有人發現過不對勁,哪怕是親戚鄰居,因為,海棠真的做的很好,那一年,她也只有十二歲,失去女兒的我們發現了這個在大街上流浪的女孩子,我們收留了她,說要以我們女兒身份活下去的人是她,我們當然欣喜若狂,她叫我爸爸,叫我太太媽媽,簡直,簡直就像我們的女兒活轉過來了,這些年來,她做得真的很好,我們家裡的條件並不好,可是她從來沒有埋怨過,嫁進翁家以後,一直在貼補家用,一如既往溫柔地對我們,可是,她畢竟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我們沒臉享用她帶給我們的物質生活,住在這裡,我們才覺得踏實。」
「這裡,有我們親生女兒的氣息,住在這裡,就好像她還在一樣。」藍太太說道:「這個想法對海棠不公平,可是……」
蘇柏聽到有人輕輕拍打著藍太太的背部,想來是藍先生正安慰自己的太太。
「海棠這個名字是你們女兒原本的名字嗎?」崔穎突然問道。
「不,不是,她說為了與我們的孩子相區別,所以自己改了一個,戶口上就叫藍海棠。」藍太太突然哀傷地說道:「崔穎小姐,岳先生,求求你們,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告訴給其他人,海棠這個孩子不容易,她對我們極好,好極了!她現在是翁得利的老婆,如果鬧出這種事情來,我怕會影響她的幸福,崔小姐!」
崔穎說道:「兩位放心,我一定不會講出去的,無相關者,一定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