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回到二樓,打開自己家的房門,把我那寶貝瓶子妥善地收藏好。忽聽房中地板「彭彭」不停地響,我怕耽誤了時間跟不上孟師傅,不及細看,就出門招呼老外下樓。
第七話 城隍廟
外邊月光如水,那人正向著東面緩緩前行。他似乎很怕走在光亮處被人看到,遇到有陰影的地方,他就盡量走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只有在無遮無攔的空地,才不得不在月光下疾行,我們看得分明,他在月光下,地上沒有影子。
這次我們雖然離得遠了,但是都知道跟蹤幽靈的危險性極高,不敢輕易說話,一聲不吭,潛蹤躡足跟在後面。
這個夜晚,處處透著詭異,零點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任何行人和車輛。走了不多遠,就到了一個地方,一圈高近四米的黑色院牆中有一扇黑色小門,那人推門而入。
老外小聲問我:「這是什麼地方?」
我搖了搖頭,不記得我家附近有這麼個黑牆大院。現在回去睡覺還來得及,但是看老外那興奮勁兒,一點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問老外:「老外,你怎麼不覺得害怕啊?」
老外說:「你們中國人怎麼一點冒險精神都沒有?多難得的機會,這種靈異現象,就是要切身體會,寫出來的情節才有吸引力。」
我說:「你們洋人都他媽的看《印第安納瓊斯》看多了吧,哪根筋搭錯了?」
現在不是逗悶子的時候。正在這時一大片黑雲遮蔽了天上的明月,四下裡頓時漆黑一團。
我們倆藉著月黑之際,溜到黑牆大院的小門前,用手一探,那門並沒有關死。我推開一條門縫,看了看裡面的情況,遠處似乎有幾點燈光,但是看不清楚。
我硬著頭皮跟老外進了院子,一股惡臭直躥鼻孔。我們用手摀住鼻子,半蹲著順著牆邊向左側燈光閃爍的地方悄悄摸去。
前進了約莫十幾米,忽然見幾條黑影走了過來。我們不敢再有動作,趴在陰暗的角落偷眼觀瞧。但是天上的那一大塊烏雲極濃,遮得星月無光,院子深處的幾點燈光又不明亮,周圍的情況完全看不清楚。
隱隱約約見到十幾條高大的黑影在院中走動,好像在忙著搬什麼東西。剛才一進來,我就聞見一股濃烈的臭味,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死屍被夏天的陽光曬得腐爛了,散發著一陣陣的惡臭。這氣味衝入腦子,使人忍不住就想嘔吐。
老外想往我身邊靠近兩步說話,忽然腳下一軟,「撲」的一聲踩破了什麼東西。老外嚇了一跳,趕緊摀住自己的嘴,不敢叫出聲來。
我聽見他的動靜,回過頭來看老外,但是院子裡太黑,看不清他踩了什麼,我用手一摸黏糊糊的……
這時天上的那片烏雲已經飄過,眼前頓時一亮,二人同時大口嘔吐。
老外踩的是一具腫脹腐爛得發紫的死屍,屍氣脹得像只氣球,他這一腳正踩在屍身的胸腔上,他腳上和我手上,都沾滿了死屍胸腔裡的墨綠色黏液。
還好大院中的黑衣人各忙各的,沒人注意我和老外在牆邊嘔吐的聲音。
我心中暗暗叫苦,後悔莫及,今晚就不該逞能跟老外來這裡以身犯險,真他媽是吃飽了撐的。
老外也終於有幾分害怕了,我看見他也是肩膀微微顫抖,呼吸粗重,但是這傢伙對探索未知事物的興趣太大了,他藏在花池子後邊,睜著一雙大眼觀察著院中的情形,恨不得拿個攝像機全給拍下來,方才心滿意足。
我估計他一時半會兒是不肯離開,只能橫下心來陪著他,心中暗自祈求老外趕快看夠了回家洗澡睡覺。
天上又有流雲飄過,不過雲輕月明,不再像剛才那麼黑暗,我也抬起頭來偷偷觀看。這一看非同小可,險些又要嘔吐,還好晚上吃的酒食都已吐光了,只是乾嘔了兩下。
院中支了一口青綠色的大鍋,這鍋的形狀有些似古鼎,直徑少說有八米開外,大鍋共有三足,都如成人腰身粗細,鍋裡全是沸騰的滾水,下面堆滿了柴草。
院中十幾個黑衣男子,身高超出常人一大截,面無表情,忙碌著添柴燒火,院中滿地都是成堆成堆的腐爛死屍,一時也分辨不清究竟有多少,粗略估計數量足以千計。無數的蒼蠅圍繞著屍堆嗡嗡亂飛。黑衣人把火燒得旺了,就搬了屍體扔入鍋中。
最奇怪的事是,腐臭的死屍一經大鍋燒煮,就活動起來,在鍋中張牙舞爪,不斷發出聲聲慘叫,極其痛苦,掙扎著想從鍋中爬出來。鍋外的黑衣人用長竿把想爬出鍋的死屍又一個個地捅回去。
腐屍掙扎一番,終於被沸湯煮得稀爛,不成形狀了。一眾黑衣人各司其職,雖然忙碌,但是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有的負責搬屍,有的負責燒火,有的把鍋裡煮屍的黑水舀出來倒掉,又有數人不停地倒入清水。這一切都在井井有條地進行著,只有鍋中屍體的慘叫聲淒厲悲涼。
我和老外看得目瞪口呆,正沒理會處,忽見先前看到的遠處那幾盞燈火越來越亮。再加上天上的月色,遠處也能瞧得清楚,在黑牆環繞的大院深處,顯出一座古代樓閣,宛如一座殿堂,金碧輝煌,燈火通明。
老外小聲對我說:「原來這是那城隍廟。」
還沒等我說話,那大殿正門大開,一眾黑衣人擁出一位官員。那官員蟒袍玉帶,面如冠玉,氣象不凡。
我猛然想起,以前來城隍廟玩的時候,見那大殿中供奉的神像,正是與那官員一般不二。
官員巡視一圈,看了看黑衣人煮屍的情形,略微點頭表示滿意,然後轉身回入殿內,大殿的燈光也漸漸暗了下去。
我壓低聲音對老外說:「老外,再不走可就出不去了,這地方太嚇人了。萬一被發現了,咱倆就得讓人家扔鍋裡煮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當涮羊肉。」
老外縱然膽大包天,此時也不敢再看下去,與我打個手勢,準備按原路返回。
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是沿著牆向左側走了二十多米,現在返身往回走,邊走邊把手放在牆上去摸剛才進來的那扇小門,小門和牆壁都是黑色,若不用手去摸,恐怕看不清楚。
誰知,越摸越是心涼如冰!直往來時的那片牆壁摸出去四五十米,卻哪裡有什麼小門。
我怕是摸得粗略,錯過了門,就又往回走,一點一點仔細撫摸高大的黑牆,最後徹底絕望了,牆上根本沒有門。
老外這時也傻眼了,剛才的冒險精神蕩然無存,連連祈禱,聲音都發顫了:「聖母瑪麗亞啊……聖父聖子聖靈啊……一切的讚美和永恆的榮光都屬於你們……請您告訴我……我該怎……怎麼辦?」
我此時只想逃出去,懶得去安慰老外,抬頭看了看那面黑漆漆的牆壁,牆壁足有三四米高,就算我和老外兩人搭了人梯也不一定能越過去。
這附近的院牆是出不去了,需另尋出路。我回過身來想再找別的辦法,卻發現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站在老外身後,冷冰冰的目光,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老外兀自不覺,還在牆邊喃喃自語,滿天神佛都快求遍了,一會兒中國話,一會兒又是外國話地嘮嘮叨叨。
高大的黑衣人面無表情,更不搭話,悄然無聲地伸出兩隻大手,分別抓向我和老外的脖子。
他動作也不甚快,但是巨大的手掌給人以壓倒性的恐懼感,我們閃避不得,都被他抓小雞似的抓住。
老外嚇得一翻白眼,暈了過去。我感覺脖子上像是被套了個冰冷堅硬的鐵箍,越勒越緊,呼吸困難,窒息得也即將暈過去。
這時又有一個黑衣人走過來,看了看我和老外,對抓著我們脖子的黑衣人耳語了幾句。
我感覺脖子上一鬆,被扔在了地上。原來其中一個黑衣人好像是去世已久的孟師傅,他對我說道:「這裡不能容得活人進出,天幸叫我撞上,念在咱們多年鄰居的分上,就放你二人出去。你們切記日後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在此見到的情況,否則於人於己都是有損無益。你二人能答應嗎?」
我們撿了兩條性命,就算是回去要戒酒戒色也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見只是要求不許提起此間的事物,哪裡還敢不從,連聲答應。
我記起他剛剛去故居的事,就把孟家母女現在的住址告訴了他,他緩緩點頭,神色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