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大家跟著阿冷把鏡頭往前推,當初,我第一次見到這張遺像時,也很奇怪納蘭元英的表情,只是沒有說出來。現在,師父發出了同樣的疑問。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彙來形容,總之,這張遺像裡的納蘭元英,憂鬱中帶一點奸邪之氣,目光裡隱現貪婪,反正,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怪怪的感覺,第一眼看上去渾身都不舒服。
「那你知道,是誰給他照的這張相嗎?」
「不知道,我父親很少照相,他去世以後,從箱子底下只翻出了這一張照片,拿去放大以後做了遺像。」
說著,晨星眼圈泛紅,師父便沒有再問了,怔立著看了一會兒,搖頭走向了一邊。
雨忽大忽小,斷斷續續的下到傍晚方止,雲收雨散,天空又恢復了本來的面目。雨潤風輕,斜陽夕照,青綠的樹葉上,滴著雨珠,被殘陽塗上一抹金色。
師父看了看天色說:「我們回去吧,明天再去山上。」
從樓裡走出來,我又朝別院裡看了一眼,心裡想,難道,那個夢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嗎?
師父不發一言,目光沉靜,匆匆向門外走去,我搖了搖,跟在了後面。
我們在村頭的市場裡買了一些肉去晨星那裡燉,師父晚上喜歡小酌幾杯,從書信中得知,他多年來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於是,我給師父買了一瓶好酒。
吃過晚飯,我和師父便去了陳木升家裡。
一輪弦月斜斜的掛在半空,金黃而又朦朧的月光灑下來,給臨江村鍍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濕氣迷漫,水霧凝聚,把房屋籠罩進輕紗一般的迷帳裡。今晚,又會遇到什麼呢…
來到陳家時,只見陳木升等的脖子都長了,慌忙把我們迎進屋裡坐下。
「小兒和我老婆正在廚房裡弄菜,傍晚時,我去請你和小冷師父,沒找到人。」陳木升一邊倒茶,一邊扭頭對師父說。
師父客氣道:「老闆不用麻煩了,我們已經吃過了。」
「夜還長,多少再吃一點嘛。」
我摸了摸肚子,笑道:「說的是,我剛才似乎還沒吃飽。」
師父白了我一眼,我衝他擠了擠眼睛,隨手掏出一張百元鈔,遞到了陳木升面前,「老闆,我師父比較愛喝酒,這樣,在你店裡給我拿一瓶皖酒王,順便來一包五葉神。」
陳木升臉上一紅,擺手道:「自家店裡的東西,還出什麼錢,我去拿。」言畢,放下茶壺,出屋而去。
師父眉頭一皺,道:「冷兒,你在哪兒學的這麼油?」
我扮了個鬼臉,左右一望,低聲道:「師父,這種人的東西,不必為他節省,你只管坐著吃喝就是了,其他的事情,冷兒來料理。」
師父瞪了我一下,笑著搖了搖頭。
我心裡想,師父對人就是好,對陳木升這種人,我才不客氣。這幾年跟著父親做生意,見識了不少商場上的爾虞我詐,臉皮早就練厚了,只是性子還是比較烈。
彈指間,陳木升取來了煙酒,陳阿旺也把菜端了上來,起身要走時,我把他叫住了:「阿旺,跟我們一起吃嘛。」
陳阿旺臉脹的通紅,侷促的說:「不用了,我,我去廚房裡吃…」
我從桌底下『嘩啦』一下抽出一隻凳子,「來,坐這兒吃!」
陳阿旺連連擺手,不時瞟一眼陳木升。
陳木升打了個哈哈,笑道:「這孩子沒見過世面,上不了台案,讓大師和小冷師父見笑了。阿旺啊,你去廚房裡吃吧,你體質不好,菜涼了可以熱一熱。」嘴上說著,眼睛卻像狼一樣,精光暴射,一瞬即逝。陳阿旺渾身一哆嗦,急急忙忙出屋而去。
「來來來,別客氣,吃。」陳木升拿起筷子,笑道。
酒桌上,陳木升開始切入正題,不斷向師父詢問驅邪的事。師父說,現在還早,要等到子時,陽氣最弱的時候才可以。陳木升嘴上客氣,眼睛裡卻閃現出疑惑的神色,不時向師父套問一些風水道術之類的東西。大多時候,師父只是笑笑,飲酒不答。我心裡想,如果師父這次再沒幫到他,估計這老兒肯定要讓我們把吃了的東西吐出來,去他媽的,想到這裡,我一通狂吃,什麼好就吃什麼,不一會兒,便撐的兩眼發直,飽嗝不斷了。
外面的夜色越來越濃,牆上的鐘錶滴滴答答的走著,眼看著,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師父抽完一支煙,忽地站了起來,說道:「時候差不多了,老闆,我現在需要幾樣東西。」
「什麼?」陳木升一愣。
「紙和筆,紙要白紙,筆要黑筆。」
陳木升是開小賣部的,對他來說不是難事,很快就取來一張上好的宣紙和一支黑色水筆。
師父又問過陳阿興的生辰八字,寫在了紙上。隨後,他把那張紙『忽拉』一抖,飛快的用手一捻一折,我們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折好了一個紙人。
陳木升瞧的目瞪口呆,吞了吞口水,說:「大師,這…」
師父看了他一眼,緩緩的說:「現在,我還需要一樣東西。」
「什麼?」
「你的血。」
第二十二章引鬼驅邪(4)
陳木升一哆嗦,往後退了一步,「這…」
師父微微一笑,「不用很多,用針把手指挑破,擠一點出來就可以了。」
陳木升連聲答應著,慌亂的看了我一眼,便要出去取針。
恰在此時,陳阿旺端著刷鍋水從門口走過。
陳木升叫道:「阿旺!」
陳阿旺一瘸一拐的退了回來,茫然的看著我們。
陳木升笑道:「大師,你看,用小兒阿旺的血成不成?」
師父眉頭一皺,擺了擺手,「不成,聽冷兒說他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必須要用你的血。」
陳木升臉上一白,沖陳阿旺吼道:「你還過來幹嘛?快去店裡給我取一根針過來!」
陳阿旺慌忙往外走,差點把泔水扣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