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房間裡煙霧裊裊,眾人各自懷心事,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師父說:「現在就開始準備吧,蕭總,我需要四隻公雞,一隻豬頭,還有一些祭祀天地的東西,諸如扣肉,饅頭之類的…」
「嗯,我現在就找人去買,還要什麼?」
師父搖了搖頭:「做法事用的東西我都有,不過,我需要一處香火超過三十年的地方,這樣,成功的幾率會高一些…」
眾人面面相覷,我突然想起一個地方:「陳木升家的祠堂可以嗎?」
師父眼睛一亮:「不錯,那是一個好地方。」
下午,我和師父去找陳木升,他有些猶豫,師父說不會對他的祠堂有什麼影響,他這才答應下來。師父囑咐陳木升,晚上帶幾個人蹲守在村東的破廟附近,看老七還會不會出現,暫時不要驚動他,看他搞什麼名堂。
整個下午,師父都沉默不語,我心裡卻有些忐忑,不知道晚上會遇到什麼。看師父沉重的表情,我又不想問他『牽魂』的過程,以免加重他的心理負擔。
在煎熬中,夜幕終於降臨了。這天晚上,仍然下著雨,連續下了幾天的雨,臨江村就像被水泡了似的,排水溝裡『嘩嘩』響,那些枯枝敗葉,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來到陳氏宗祠,只見蕭山他們早就到了,晨星被放到一張床板上,凌志飛蹲在一旁。
祠堂裡陰森森的,香爐上,煙霧裊裊。供桌上立著兩根粗大的白蠟燭,正中擺滿了貢品。此情此景,我不由想起挖墳那晚,只是,那次那個『李大師』是一個騙子。現在這些人中,師父,李淳一,孫德壽,可都是貨真價實的道術傳人。
晨星美麗的臉龐毫無血色,就像死了似的。我心中一痛,一時情難自已,很想撫摸一下她的臉,凌志飛當胸就給了我一拳:「別碰星妹!」
師父勃然大怒,上前就要揍他,被我爬起來給拉住了。
「張師父息怒,別跟年輕人一般見識,志飛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蕭山說。
話說,我從來沒見過師父發這麼大的火。
「是不是要等到子時才可以行法事?」蕭山問。
師父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天色,說:「不用,等到村裡的人差不多都睡下了就可以了。」
李淳一和孫德壽站在供桌旁邊抽著煙,孫德壽趁人不備,捏起一顆葡萄丟進嘴裡。那四隻公雞被綁住腿丟在地上,眼神驚恐,不時拍打著翅膀,『咯』一聲長鳴。
夜色越來越濃,村裡十分安靜,遠近的燈火一點一點的熄滅,終於,整個村子都淹沒進了黑暗之中。
看看時候差不多了,師父掏出幾支香,點燃以後來到供桌前拜了幾拜,說:「今有晨星,天性良善,為厲鬼所害,張某為了救人,迫不得已使用牽魂術,違背天道,實非本意,如若降責,請責張某一人,減我陽壽,與他人無關…」
念完,師父把香插進正中的小香爐裡,取出一道符紙,就著燭火點燃。就在此時,『轟』一聲炸雷,電光映的整個祠裡亮如白晝。
蕭山嚇了一跳:「張師父,這…」
師父擺了擺手。
李淳一道:「看樣子凶多吉少,魂魄離體,本來是無法可救的,牽魂術是把活人的命魂分離出來,這樣做有違天道…」
「張師父,三思啊。」孫德壽說。
師父沉靜不答,指著床板說:「冷兒,躺上去。」
凌志飛一愣:「讓他和星妹躺在一起?」
師父目光如電,沉聲道:「你到底要不要救晨星?」
凌志飛無奈,訕訕的立在一旁。
我依言躺在晨星身旁,心中一定,就算和晨星一起長眠不醒,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師父掏出一根紅繩,把我和晨星的腳綁在一起。
「冷兒,等一下發生的事情,在你感覺可能像是做夢,其實,那是命魂離體,出去以後,一定要頭上的閃電,如果被劈中,那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晨星很有可能還被那個袁靜花控制著,我放一張保命符在你身上,她就傷不了你,你要想辦法把晨星從她手裡救出來,且記,如果找不到她們,天亮之前一定要回來…」
說著,師父放了一道符在我懷裡。
「師父,那我要去哪裡找她們呢?」我問。
師父說:「本來,冤魂一旦變成厲鬼,用羅盤就可以測到。可是,那袁靜花擄走了晨星,她的目的,就是用晨星來掩蓋自己的陰煞之氣,以免被我們捉到。晨星現在還有一口氣在,因此,她的魂魄不會走很遠,唉…」師父歎了口氣,朝外面望了望,「但願你可以在天亮之前找到她吧…」
又一道閃電劃過,那雷就像要把天地給震裂了似的,我身下的床板一陣顫動。晨星躺在我旁邊,胳膊和我靠在一起,而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熱度。
「冷兒,等一下出去,很有可能碰到一些其它鬼魂,有些橫死之鬼,難入輪迴,徘徊在陽間,但它們一般沒有惡意。不過,你身上還是會有一些生人之氣,如果碰到它們,盡量避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師父囑咐道。
「嗯。」我點點頭,一顆心跳的厲害,想到這次的經歷很可能開天地未有之奇,見到一些正常人永遠無法見到的東西,不由有些激動,卻又很是害怕,因為很可能一去就回不來了。
師父又教了我一些對付袁靜花和帶晨星回來的方法,師父說,那袁靜花一旦變成厲鬼,每過一天,怨念就會增加一點,越久越難對付,把晨星從她手裡解救出來以後,應當速速回來,不要跟她糾纏。日後,再想辦法將她收伏超度,實在不行,只有打的她魂飛魄散了…
交待完一切,師父站起來,目光炯炯的掃視一圈眾人:「大家都靠遠一點,我要行法事了。」
眾人依言散到遠處,師父掏出一大疊符紙,最少有五六十張,飛快的圍著床板擺了一圈,只床尾一處,空出約五六張的位置沒擺。師父說,那是供魂魄進出的路口。
隨後,師父取出兩隻在陳木升家裡借來的長明燈,點著以後,在我和晨星的頭頂各放了一盞。我發現,我頭頂這盞燈火苗兒很高,而晨星那盞卻只有黃豆粒那麼大,隨時都可能熄滅的樣子。
再然後,師父將四隻青瓷大碗擺在床的四角,提起公雞,一隻隻割破喉嚨,把血注入碗裡。
弄好這一切,師父已是滿頭大汗。
「冷兒,準備好了嗎?」師父慈愛的看著我,聲音有些顫抖。
我突然發現,師父好像一下子憔悴了好多,心頭一酸。
「準備好了。」
師父呆呆的凝視著我,瞬間,眼眶裡盈滿了淚水。
片刻,師父一咬牙,把頭扭向一邊:「閉…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