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不曉得。」老頭連連搖頭,「我只曉得,抬轎送親的人我兒子都已經找好咯,除了他自己,村裡頭還有三個,他帶那三個人一起去的。回來的時候天都黑咯,還沒等喘口氣,就被那『考古學家』給打暈咯…」
「是哪三個?」師父問。
老頭說,他們老兩口來了沒多久,天天足不出戶,這裡的村民雖然都是四川人,但並不是他們一個地方的老鄉,都是和他兒子一起打漁的,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不知道是哪三個。
師父點下頭,沉吟道:「那麼,那男方家在什麼地方?」
老頭坐在床板上摳著腳丫子想了半天,伸手比劃了一圈:「好像是在江上頭(游)的一個鎮上。」
「你就沒見過對方的家人?」
老頭用摳腳丫子的手抹了把鼻涕,揩在了床幫上,「都是我兒子的包辦的,男娃兒屋裡頭說,冬月初四晚上把人送到。」
冬月初四,也就是十一月初四,今天是十一月初一,也就是說還有三天。要說十一月初四,可真不是什麼好日子,『要要死』,為什麼會有人選在這一天結婚…
師父抽著煙,皺眉緩緩踱著步子。
「老人家,就算不是親生的,你們也不應該賣女兒,這是犯法的,懂嗎?」
師父不怒自威,那對老夫婦抱著膝蓋瑟瑟發抖,老頭又抬手抹了一把鼻涕。
「冷兒,把那只箱子拉出來看看。」
這是一隻上等的檀木箱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古色古香,雕著很多花紋,只這只箱子,就應該價格不菲。打開來,只見裡面疊著幾匹上等的絲鍛和布料,此外,還有一件大紅的旗袍。那旗袍做工十分精細,紋龍繡鳳,美輪美奐,一看就很值錢。只是,樣式卻顯得古舊,和市面上賣的有很大不同。無論綢緞,布料,還是旗袍,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霉味,令人不解。
師父翻看了一番,一言不發,表情十分平靜。看樣子,這對老夫婦確實什麼也不知道,只是被他兒子從老家給拉過來的。
來到外面,師父叫住了我:「冷兒,你有沒有發現古怪的地方?」
「古怪的地方…」我撓了撓頭。
「那只箱子。」師父說。
「沒錯!我聞到那裡面的東西有一股子霉味兒!」
師父看了看我說:「我懷疑,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彩禮,而是…陪葬品…」
陪葬品??!!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下午的陽光似乎也沒那麼和煦暖人了,沾在身上,一陣陣涼意滲進皮膚裡。
「我感覺到,那箱子裡有一股陰氣。」師父說,「那正是墓地裡特有的氣息…」
「師父,你說,其餘那三個抬轎送親的,是不是就是這個村子裡失蹤的另外那三個人?」
師父沉思道:「我也這麼懷疑,可是,為什麼會有個女的呢?按說,抬轎的都應該是男的才對…走,我們去那家看看!」(失蹤的村民總共有五個,除了那『村女』和她哥哥,還有兩個男的,一個婦女)
村子總共還剩四戶人家,那個建築工兄弟,已經找來人把那老婦和她兒子的屍體弄去火化了。
村子裡一片寧靜,那些村民估計正在午睡,之前為了找他們失蹤的親人,各自把自家大表哥,二表舅…等等都招了過來,加起來有十好幾口。
來到師父所說的那戶人家,推門進去,只見屋子裡十分冷寂。上次被我撂進江水裡的那個漢子,便是失蹤的婦女的老公。此刻正圍著火爐子煮飯,屋子裡更無旁人。
見我們進來,那漢子先是一愣,隨即嚇得站了起來,『蹬蹬蹬』退了好幾步,怔怔的看著我。
「你…你又要幹嘛?」
我眉頭一皺,「別害怕,我不揍你,只是有些事要問你。」
「什…什麼事?」
「關於抬轎人的事。」師父開門見山的道。
「抬轎人?什麼…什麼抬轎人?」
那漢子明顯的不安,雙手侷促的抬起來,又放下去,搓弄著衣角。
「別裝了!」我『哼』道,「不想挨揍的話就老實點兒,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實話告訴你,你老婆失蹤,就和這件事有關!」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還敢裝!」我袖子一擼,兩步衝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領子,那漢子嚇得臉色煞白。
「別打!我告訴你們!」
原來,這漢子正是被選定的抬轎人的其中一個。那村女的哥哥和他是酒肉朋友,二人天天胡吃海喝,還經常跑去找人賭錢,打魚賺的錢都沒有花的多。有一天,那村女的哥哥輸光了錢,還欠下了一大堆賭債,對方命他用漁船抵賬,要麼就砍掉他的雙手。
可是,那船根本就不是他本人的,而是租來的,怎麼抵?只能另想別的辦法,這時候,他想到自己有一個妹子,在東莞打工,長的如花似玉,如果騙去賣掉,肯定能賣個大價錢,於是,便打起了妹妹的主意。
先是給她打電話,說父母被接過來了,讓她過來探望。雖然不是親生的,但畢竟有養育之恩,那女孩兒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說過幾天就跟廠裡請假。
然後,那女孩兒的哥哥便去找村裡的一個老婦,那老婦經常和人販子打交道,相當於是拉皮條的,據說在**局都掛了案,為了躲避追查,藏身在了山裡。那些人販子時不時會過來找她,一般被拐來的女孩兒,都被賣到了廣東偏遠的山區。前段有一個例外,那個被拐來的女孩兒也是四川人,被賣到了東江上游的一個村子裡,那個村子,叫作臨江村…
「你說什麼,臨江村?!」我一愣。
「我…我也是聽說啊!」那漢子以為我要揍他,嚇得脖子一縮。
賣去臨江村的…難道所指的便是向娟?
「繼續說,讓那老婦去找買主,然後呢?」師父問道。
那漢子繼續道來…然後,那老婦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坐船不知去了哪裡。三天以後的晚上,那老婦回來了,看起來神神叨叨的,說買主已經找好了,在上游的一個鎮上。但對方有一個要求,必須打造一頂槐木小轎,冬月初四的晚上連人一起送過去。隨後,那老婦掏出幾根拇指粗的金鏈子,說是對方手頭沒有現金,讓拿去換禮錢。此外,還有一隻古舊的檀木箱子,說是彩禮。
那女孩兒的哥哥本來有些猶豫,販賣婦女都是偷著進行的,弄一頂轎子過於招搖。不過,對方說晚上送去,只要謹慎,料來不會有事。當看到『禮金』以後,眼睛頓時便直了,別說只弄一頂轎子,弄兩頂也干,於是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下來。
他把那些金鏈子拿去換成了現金,除了眼前和我們說話的這個漢子以外,另外又在村裡找了兩名壯漢,分別給了不少錢,以便堵住他們的嘴。再加上他自己,湊齊了四名抬轎人,做轎子的槐樹也選好了,就在離這個村子數里之外的一片林區裡。萬事俱備,只等那女孩兒過來,便一錘定音,過去買下槐樹,量身打造轎子。
又過幾天,女孩兒終於來了,不知為何,同行的還有幾個『考古學家』,女孩兒的哥哥也沒在意。迅速去叫他指定的那幾個人,帶女孩兒過去買樹打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