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節
月色如水,四野寧靜,那些族人死裡逃生,十分興奮,雖然族長令他們安靜,不允許說話,可還是有不少人嘰嘰喳喳,小聲嘀咕。師父一邊走,一邊緊皺著眉頭,朝四下裡張望。佘老伯不知去了哪裡,師父說,那『通陽陣』威力極大,佘老伯在裡面被困了那麼久,再加上和蕭山二人纏鬥,當真兇多吉少。
聽師父這麼一說,我們幾個人都沉默的低下了頭,那些族人也走累了,紛紛安靜了下來。兩旁蒼茫的山巒,把巨大的暗影投向我們,每個人都被一種沉悶的氛圍所包裹著。
「為什麼那些族人沒任何反應,那狗屁族長和那老頭子卻說多了人呢?」我小聲問師父。
「確實多了人的!」那族長忽然道。
我這才發現,那族長原來就在我後面跟著,急忙尷尬的『嘿嘿』笑了笑。族長說完那句話以後,似乎陷入了沉思,對於我罵他『狗屁』沒任何反應。
「張師父,我想起了一件事。」族長道。
「說說看。」
「其實,我並不是我父母親生的,而是被領養來的……」
師父先是一愣,隨即眼睛一亮,「阿強,你去後面問一問那老頭子,看他是不是也是被父母領養的。」
阿強應聲而去,不一會兒回來,對師父道,「我問了,他說他不是被領養的。」
師父臉色一黯,阿強喘了口氣,繼續道,「他說他是被撿來的……」
師父沉吟道,「照這麼說的話,族長和那老頭都沒有上一代的血緣,也就是說,那『詛咒』對你們兩個應該不起作用……」
「莫非,只有我們兩個感覺多了人,就是和這個有關?」族長急忙道。
師父沉思不語,片刻後說道,「吩咐他們抓緊趕路,快點回到鎮上!」
「都加快腳步了,別一個個要死不活一樣,出了山回到鎮上才真正安全!」族長喊道。
又往前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師父忽然指著前面的遠處,「快看,那是什麼?」
我順著師父手指看過去,只見遠處的山腳下,似乎有一座小山包,又像是一座建築。
「奇怪,我們是不是迷路了?」族長朝四下裡看了看。
我們放緩腳步,小心走過去,離的近時,只見那是一座土樓,靜靜的立在那裡。我使勁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竟然是先前那座土樓!它不知怎麼跑到了這裡!另外,那土樓的牆上似乎有一張模糊的人臉,飄飄渺渺,一晃一晃的……我使勁嚥了一口唾沫,撫了撫胸口。這土樓好像活了,從山坳裡跑出來,擋在了我們前面。可是,那個像人臉一樣的,又是個什麼『東西』?由於距離尚遠,看不出那張『臉』是男人的還是女人的……
看著看著,我忽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我覺得自己仍然在那座鬼樓裡……打了一個冷戰,我回過神,朝四下裡看了看,恍惚間,附近的一切似乎都變得飄渺了起來。心裡面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了,也許,我們並沒有走出鬼樓的範圍……
師父命我們小心跟在後面,他當先領頭,一步步朝那座土樓走去,趙欣緊隨在後。那些族人竟然很自覺的安靜了下來,沒有人驚慌失措大呼小叫。就連蕭山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默默的被阿強押著。整個天地間,只有『喳喳』的腳步聲在迴盪。
令我所沒有想到的是,離得越近,那張『人臉』反而倒越模糊,最終消失不見了。還剩一百多米遠時,師父揮了揮手,命我們停了下來。土樓靜靜的立在那裡,看起來沒任何異樣,似乎它原本就是被建在那裡的。我深吸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回頭看去,只見那些族人呆立在那裡,好像都在驚愕的望著那座土樓。
「張,張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族長抹了一把汗,指著那土樓,低聲問。
「別怕。」師父朝那些族人看了一眼,對那族長道,「我想,你們之所以產生錯覺,感覺多了人,應該是這土樓在搗鬼,它好像真的有生命,這樣吧,你先帶著他們繞道回去,我再探一探這土樓,就不送你們了。」
族長面露難色,「張師父,你真的確定沒有未知的東西隱藏在族人裡面嗎?」
師父眉頭一皺,緩緩地搖了搖頭,沉吟了片刻,歎道:「算了,那你們就等在這裡吧……」
師父命我們全部留在外面,和族長一起看護那些族人,我們當然不肯讓師父隻身犯險,正相持不下時,忽然一個族人就像百米衝刺一樣從我身邊越過,朝那土樓跑去。
「攔著他!」師父急忙叫道。
我提一口氣,衝過去,還剩最後二三十米時,終於一閃身,擋在了他前面,腸子差點沒累斷了。
「你……你要幹嘛……」我弓著腰,喘息著問。
「我回家呀!」
「回,回家?」我一愣。
這時候,一陣嘈雜聲傳入耳中,朝遠處一看,只見師父和向風他們正在拚命阻攔那些族人。
趁我一愣神,被我攔下的那人從我身邊一躍而過,等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跑進了土樓裡。
「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們回家!……」
「就是,就剩這麼百十米了,幹嘛把我們攔在這裡?……」
那些族人紛紛叫嚷。
「你們這是怎麼了?!」族長叫道。
「已經到鎮上了,幹嘛不讓我們進鎮?」
「就是,就是……」
鎮?我一愣,回頭朝那土樓看了一眼,想到剛才那人跑進了土樓裡,心道,難道這些族人產生了幻覺,把土樓那裡看成了鎮子?……
雖然山道狹隘,師父他們攔住了去路,但族人太多,群情激奮之下,師父他們根本就阻不了多久。我正要過去幫忙,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我吃了一驚,回頭去看,只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土樓裡面飛了出來,『吧嗒』一下子落在了距我兩三米的地方。
藉著月光仔細一看,我頭皮差點沒炸開,那是一個剝了皮的人,渾身血肉模糊,但還沒有斷氣,正在一下一下的蠕動。忽然間,我想到了被剝了皮的那矮子白虎,眼前這人和他的情狀一模一樣。土樓的門洞開著,正對著我,就像一張黑乎乎的野獸的嘴,是誰在裡面?
那些族人絲毫沒受到慘叫的影響,或者是一片嘈雜中他們根本就沒有聽到,你推我擠,師父他們被逼的連連後退。
我心道,只有把這個被剝了皮的人拿過去給那些族人看看,才能阻止他們衝進鬼樓裡。想到這裡,我三兩步跨到那『人『跟前,強忍著噁心和恐懼,深吸一口氣,把手朝那人伸去……那人就像一條被剝了皮的蛇,一下下的蠕動著。只看一眼就會天天做惡夢。
還剩最後一點距離時,我閉上眼睛,一咬牙,正要猛一探手將他抓住時,師父突然喊道:「冷兒,把樓門上那鏡子取下來!」
鏡子?我腦中電光一閃,我們怕這土樓消失,送族人回來以後再也找不到,因此,臨行前並沒有取下門上方那只鏡子。可是,據趙欣說,那只鏡子是用來『定』土樓的,如今它跑到了這裡,那鏡子還在不在門上?
「冷兒,快!……」
無暇細想了,我急忙朝那土樓走了過去,來到跟前朝門上方一看,心頭猛然一喜,那鏡子果然還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