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張起靈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回答,文錦火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你分明就是個倒斗的,不然不會在古墓中如此的鎮定,你跟著我們,到底什麼目的?」
張起靈做了不要說話的手勢,指了指這具乾屍,說道:「這些不重要,你看!」說著,他將乾屍的衣服脫下,只見這具屍體肚子上,有一條非常長的傷疤,從左邊最後一根肋骨一直到丹田,他自己先按了一下乾屍的肚子,然後抓住文錦的手也按了上去,文錦一哆嗦,果然,屍體的肚子裡明顯藏了什麼東西。
張起靈伸出兩根奇長的手指,輕輕的敲擊乾屍的肚子,初感覺應該是一隻書匣,或者一卷竹筒什麼的,但是他仔細一聽,又覺得不是。
這具屍體已經完全干化,要透過屍皮摸出一個確切的概念來,沒有可能,不過張起靈比較小心,他心裡琢磨著,這種金屬帶著木頭的感覺,除了書匣,還有可能是一種常見的機關,明清小說裡把它叫做九轉連環炮,這種東西宋朝就有了,到了明朝已經發展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如果自己貿然給這屍體開膛,說不一定一下子就會給炸成碎片。
如果墓主人設置了這麼一個厲害的機關,說明他對於自己陪葬品十分的在意,如果冒險行事情,不知道裡面還藏有什麼樣的變化,說不定整個墓都會塌掉。張起靈歎了口氣,決定放棄,他退後一步,給那屍體磕了一個頭。
等他抬起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屍體好像哪裡不對了。他左看右看,突然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這具乾屍,竟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怒海潛沙 第三十四章 連環
這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算是粽子,他也只見過能蹦能跳的,從來沒見過會笑的,張起靈覺得心中一緊,急忙後退一步,全身戒備,準備應對它的下一步動作,沒有想到的是,那具乾屍原本指著天的手,突然一動,變成了水平指向東邊,同時,整個房間突然一暗,寶頂上的夜明珠不知道什麼原因,瞬間熄滅了。
他們進來的時候,為了節約電池,已經關掉了手電,這一下子其他幾個人都嚇了叫了起來,張起靈發現雖然房間變暗,但是並沒有變成一片漆黑,忙抬頭一看,發現最*近四面牆的四顆夜明珠並沒有熄滅,就像漆黑街道上的昏暗路燈一樣,只照亮了一小塊區域,這個時候,邊上傳來了李四地發抖的聲音:「牆上有-有-臉!」
張起靈一個激靈,忙轉頭一看,只見這東邊那顆夜明珠所照亮的黃漿磚牆,都出現了光影的變化,平白無故顯現出一張巨大的慘白人臉來。
張起靈知道必然又是一個把戲,有點厭煩地跳下石台,走到東邊的磚牆前一看,發現牆上的其實是一幅影畫,這種畫是當光線從一個固定角度射過來時候,由牆上溝壑的影子所形成的,如果光線的角度不對,畫就不會出現,但是因為這些線條太詭異了,在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很容易被人想像成可怕的人臉。
他仔細看了看,不由心中一動,眼前的這一幅似乎是敘事畫,而且看內容,應該是在展示雲頂天宮剛完工時候的情形,他看到所謂的天宮,其實是建築在一座非常陡峭的山脈上,山頂雲霧繚繞,把整個宮殿都包了起來,才給人一種浮在雲上的感覺。張起靈看著那座山峰的情景。似乎白雪皚皚,海拔應該非常的高,不知道是在哪座山上。
他轉了轉頭,發現四面牆上都有影畫出現,忙轉到南面的磚牆繼續看,只見這一幅,天宮下面的懸崖上,被修鑿很多地有棧道相連石窟,一行工人,正在用一個「枯槔(吊車)」將一具巨大的棺材。順著懸崖一個石窟一個石窟的向上拉升,而送葬的隊伍,則排成一排,順著棧道艱難的往上攀。張起靈啊了一聲,這個天宮。難道竟然是一個陵墓,那這棺材裡裝的,是誰呢?
他繼續走下去,西邊的那幅影畫,更加的奇怪。只見懸崖上的棧道,竟然燃起了熊熊裂火,這應該是守陵的士兵在入殮儀式結束之後,為了保證陵墓地安全,而把進入天宮的唯一的道路燒燬。這樣一來,基本上可以杜絕所有的小規模盜墓行為,無論南派北派,均沒有人有能力到一個海拔如此高的地方,爬上百米懸崖,去倒一個鬥,不可能也沒有必要。
他記憶裡並沒有遇到過這樣地墓葬,為由覺得驚訝。忙跑到最後一幅影畫之前,一看就樂了,因為這幅畫卻出奇的簡單:山頂上的天宮突然消失了,只見一片皚皚的白雪,不僅如此。連懸崖都被一片白色蓋住。雖然並不是很生動,但是張起靈已經知道了這應該是一場雪崩。
他猜測,可能是大火使得溫度上升,天宮上方的積雪鬆動,造成了大規模地雪崩,不僅把整個天宮掩埋在了白雪之下,還覆蓋了整個山頭,把這座宮殿變鹹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墳墓。
他看到這裡,不由長出了一口氣,真沒想到這個雲頂天宮,最後的命運竟然是這樣的。看來汪藏海對此也是耿耿於懷,自己的傑出作品在建成後沒多少時間就直接被雪崩壓毀,夠他到死都鬱悶地了,也難怪他要把這件事情通過這種隱秘的方式記錄下來,這應該是一個地位顯赫人物的陵墓,他肯定不能把這件作品公諸於世,但是以他這麼喜歡炫耀的性格,他肯定會以某種方式讓後人知道,自己的作品裡,還有一座這麼壯觀的雲頂天宮。
現在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這座墳墓裡埋的是什麼人了,張起靈深吸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文錦和其他兩個人正在試圖搬動東南角地那面大鏡子。他覺得很奇怪,忙問她在幹什麼,文錦焦急的說:「我剛才看到三省躲在這面鏡子的後面,一閃又不見了。」
張起靈這才想起三叔的事情,忙上去幫了一把,這面2米高的鎦金福字紋銅鏡非常地重,他們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挪開了半米,眾人探頭一看,只見鏡子後面的牆角壁上,竟然有一個半人多高的方洞,張起靈照了照裡面,只見一片黑漆漆,不知道通到哪裡去。
吳三省前幾天規劃地宮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裡還有這麼大一個房間,但是張起靈早就知道,地宮並非他規劃的這麼簡單,因為沉船葬和陸葬不同,有一個沉船的過程,這個過程中船必須保持絕對的平衡,所以對陵墓的對稱性要求非常高,吳三省規劃出來的地宮雖然沒有原則上的錯誤,但是明顯的頭重腳輕,如果以這樣的結構來沉,估計整個墓會倒栽進海裡。
他那個時候也懶的去出這個風頭,就沒和吳三省說,現在想起來,這裡有一個用來平衡的通道,也不足為奇。
他和眾人解釋了一下,打起手電第一個走了進去,因為手電在進盜洞的時候一直開著,基本上都有點電力不足,文錦就讓他們前後各開一隻,其他人全部關掉。這個石道裡面相當的寬,幾乎可以四個人並排走霍玲看到張起靈和文錦走的如此的近,不由有點不舒服,就硬擠上去,這個時候,張起靈已經覺得事情有點不對了,他隱約看到前面的黑暗中,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
同時,空氣中那股越來越濃的香味,也引起了他的注意,這種感覺,好像是他們正在走近香味的源頭一樣,再往裡走了幾步後,這些味道已經香的讓他無法集中自己的精神,他回頭想問文錦。突然發現,身後的幾個人已經倒在了地上,文錦挨著自己的額頭,迷糊的看了他一眼,一下子倒在了他地懷裡。
張起靈心叫不好,馬上閉住呼吸,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困意襲來,開始向牆壁上*去,然後逐漸失去了意識。朦朧中,他看到三叔蹲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悶油瓶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下來。說道:「我醒過來的時候,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面,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知道,直到幾個月後。才一點一點的開始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後來又過了幾年,我開始發現,我自己的身體出了點問題。」
我忍不住想插嘴問他,是不是發現自己不會老。但是他沒給我這個機會,就接著說道:「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是什麼問題,不過我在三個月前,碰到了你的三叔,我發覺他非常的眼熟,為了想起更多地事情,就跟著你們去了魯王宮。」他講到這裡,突然轉向我。說道:「我在魯王宮裡,發現你的三叔很有問題!」
我一楞,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繼續說道:「你們從青銅棺裡拿出來的那塊金絲帛書,其實是假的。早就被你三叔調包了。」
我大吃了一驚,叫道:「胡說!他娘的那不是被你掉包地嗎?」
悶油瓶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說道:「不是,是你三叔自己,他和大奎兩個人,從樹的後面打洞,直接挖到棺材底上,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大奎必須要死的原因。」
我聽的渾身發冷,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張,雖然仍舊想站在三叔這一邊,但是腦子裡已經猶如一道閃電劃過,無數地景象跳了出來,我想起大奎是怎麼中毒的,想起潘子為什麼在上樹之前還很清醒,等我們在地面上看到他的時候卻已經深度昏迷,想起我和胖子還沒有爬出那條縫隙的時候,他已經扛著汽油筒跑了過來。
我無法再想下去了,只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顛倒了,不知道誰說地是真話,誰是騙子,我到底應該相信誰。我覺得腦子一片混亂,無法控制的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對,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沒有動機,三叔他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悶油瓶淡淡的說道:「如果這個人真的是你三叔的話,的確是沒有動機。但是——」他說到這裡歎了口氣。
我沒有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心裡似乎已經相信了他,不由苦笑,我原來一直在想三叔到底有多少東西在騙我,現在,我必須要想的是到底他有多少東西沒有在騙我了。
事情發生這樣地變化,我真的沒有想到,不過轉念頭一想,現在想這些也沒有什麼用,無論誰真誰假,都要等到我們逃出去後才有意思,不然死在這裡,知道了真相又能怎麼樣。
想到這裡,我忙定了定神,讓自己放鬆了一下,這個時候,我發現胖子已經走到了石碑前面,笨拙的蹲著,翹起個蘭花指頭,在那裡晃晃悠悠的梳起頭來,我皺了皺眉頭,叫道:「死胖子,你他娘的又在搞什麼**事情,你就不能給我消停點?」
他轉了一下頭,裝成女人地聲音,說道:「哀家他娘的正在梳頭~,梳個頭又要不了你的命,你囉嗦什麼?」
我簡直無可奈何,問他道:「梳頭?你難道也想去那個天門裡看看?」
胖子說道:「當然,這麼壯觀的情景,胖爺我怎麼可能錯過,況且,你看我們下來一次也不容易,那女人又跑了,看來我們的佣金也沒指望了,再怎麼樣,也得挖幾顆夜明珠過來,所謂有錢就不倒鬥,倒斗就不空手嘛。」
我罵道:「敢情剛才你聽了這麼久,就聽到個夜明珠啊?」
他聽了不服氣了,說道:「哎,你還真不能這麼說我,你胖爺我要進這個天門,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你們可知道是什麼嗎?」
怒海潛沙 第三十五章 血字
胖子聽了不怒反笑,似乎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的方法,說道:「當然不是,胖爺我要進這個天門,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你們可知道是什麼嗎?」
我對他說道:「誰知道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你愛說不說,別忘了我們現在還是在落難,要是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還是免了。」
胖子對我說道:「你別著急,我要說的這個事情,和我們現在的處境大大的有關係。你剛才沒聽這小哥說嘛,這個入天門的走道,是個上坡,而那個放著天宮模型的大房間,又非常之高,這高上加高,至少有個十幾米。你想想這古墓總共才多深啊,我估計那房間的寶頂,應該是整個古墓的最頂端,我們要出去,就應該從那裡動腦筋!」
我一聽心裡一亮,忙估算了一下,我剛下到水底墓道的時候,看過水壓計,那個時候已經是水下十三米。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池底,又在這個基礎上下去了十幾米,就是說我們應該是在水下二十米到三十米之間。這樣算來,放著雲頂天宮模型的那個房間,頂部離海底,最多也只有十米不到,的確正如胖子所說的。
剛才只顧著聽故事,真沒注意到這些細節,我不由對胖子刮目相看。這傢伙看似莽撞,其實心裡通明的很看樣子,以後有事情也不能瞞著他。想到這裡,我就對他們說道:「胖子這次倒是說到點子上了,不過現今知道了這些也不頂事,我們赤手空拳,不要說爬不上十米高的寶頂,就算爬上去了,手裡沒傢伙,上面幾層磚頂,如何下地去手。我看我們還是得先去找幾件角樣的金屬冥器來,盡快實施反打盜洞的計劃,再磨蹭下去,恐怕就要錯過退潮的時間了。」
我說雖這麼說,其實心裡沒底,因為這一路過來,看到的賠葬品除了瓷器就是石器,連一件金屬的都沒有,有點不符合常理。我隱約覺得說不定也是這墓主人特意安排。現在只能去後殿裡找找,要那也沒有,那真是天要亡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