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眼看著前面的把我堵住,後面的警察也到了,突然啪一聲,候車室大廳頭頂上的一盞日光燈碎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緊接著,啪一聲又是一盞,我乘機貓腰從兩個人之間鑽了過去,在人堆裡擠來擠去,想擠到門口的位置。
忽然,一個人就抓住了我,將我拉到一邊,我一看,是潘子。他一甩頭,意思是,咱們從鐵軌那裡出去。
頭上的日光燈,啪啪啪啪連續碎掉,候車廳越來越暗,破碎的玻璃直掉下來,一下子吵鬧聲,小孩子的哭聲,驚叫聲亂成一團,很多人都往進口處擠,我們順著人流又擠了出去。
我遠遠看見胖子朝我們打手勢,朝他*了過去,剛想問問悶油瓶呢,那傢伙突然幽靈一樣冒了出來。胖子問潘子:「你那『夾喇嘛』的筷子給雷子折了,現在怎麼辦?」
潘子罵了一聲:「那個龜兒子,這麼容易就把我們抖出來了,現在人真他媽*不住,要有機會,我敲死他去!」
胖子道:「你現在起什麼勁,你得說怎麼辦啊?」
潘子撓著頭,他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又來看看我,我剛想罵他,悶油瓶一拍我們的肩膀,說道:「跟著老頭。」
我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陳皮阿四正在不遠處看著我們,旁邊還站著幾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中年人。
悶油瓶徑直朝他走了過去,我們這時候也沒辦法商量,只好硬著頭皮跟他走過去,陳皮阿四看到我們走過來了,給旁邊幾個人打了個手勢,那幾個人一下子就散開在了人群裡,他自己也一轉頭往人群中走去。
我們在人群的掩護下,終於摸黑逃出了山海關火車站,來到一處公園裡,我們停了下來,互相看了一眼,所有人臉色都不好。這真是出師不利,原本以為按照光頭的計劃,我們可以自己不用動腦筋就到
達目的地,沒想到沒出兩天,光頭竟然給逮住了,還親自帶著雷子來逮我們。就這義氣,還三十年的老關係,看來三叔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啊。
我們蹲在草叢裡休息了一會兒,陳皮阿四看了看我們,突然冷笑了一聲,用沙啞的喉嚨道:「就憑你們這幾個貨色,還想去挖東夏皇帝的九龍抬屍棺,吳三省老糊塗了嗎?」
雲頂天宮 第10章 營山村
我們心情都很不爽,突然給罵了這麼一句,一下子就更鬱悶了。胖子呸了一口,破口大罵道:「老爺子你這話說錯了,這他娘不關我們的事啊,是那個什麼三爺他眼光有問題啊,媽的這事情能怪我們嗎?老子我混了這麼久,第一次給雷子攆的滿街跑,真他媽的憋氣。」
我看他說的太過,趕緊把他攔住,打了個眼色,潘子聽不得別人說三叔不好,一句兩句還能忍忍,這個時候最好別說這麼多了,不然可能會打起來。
胖子還算賣我面子,閉上嘴巴點上一隻煙狠狠的抽起來。潘子轉頭問陳皮阿四道:「陳家阿公,咱們也算打過交道,現在也不是批評我們的時候,你是這裡輩分最大的,現在夾喇嘛的筷子斷了,您看這事怎麼著吧?我們聽您的。」
胖子瞪起眼睛,看樣子想叫起來:憑什麼要聽他的?給潘子一把按住沒叫出來,我知道潘子肯定有什麼打算,忙拉住胖子,拍他後背讓他鎮定點。
陳皮阿四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潘子,沉默了很久,說道:「算你懂點規矩,我就提點你們幾句。這火車是不能坐了,我安排了其他車子,想跟來的等一下跟我上車,不服氣的,哪兒來回哪兒去!不過我事先告訴你們,這次要去的地方,沒那麼簡單,吳三省當初找我,就是要我這個老傢伙給你們提點著,那地方,當今世上,除了我,恐怕沒第二個人能進去了。」
胖子冷笑一聲,「我呸!老爺子你別嚇唬人,你小胖爺我什麼世面沒見過?我告訴你,我們幾個上天摘過月,下海捉過鱉,玉皇大帝的尿壺我們都拿著顛倒過,不就是一個九龍抬屍棺嗎,能有多厲害!
老子過去一巴掌能把裡面的粽子打的自己跳出來。還有這位,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長沙狗王的孫子,想當年在山東的時候……」
我趕緊捏了一下胖子,笑道:「老爺子,別聽他胡說,這傢伙說一句話,你得掰一半扔茅坑裡去。」
陳皮阿四看了看我,說道:「你也別否認,我知道你是吳老狗的孫子。你老爸的滿月酒我去喝過,算起來你還要叫我一聲阿公。」
吳老狗是我爺爺在道上幾個走的近的人稱呼的,我爺爺說和這人有打過交道,果然不錯。
我忙點頭,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叫道:「四阿公。」
陳皮阿四古怪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潘子問道:「陳家阿公,那現在,我們怎麼辦?是先找個地方落腳,還是……」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一長兩短的汽車喇叭聲,陳皮阿四說道:「我的車來了,是來是去你們自己考慮。要上山的,就跟著我過來。」說著直起身,邁步就向喇叭響起的地方走去。
我們一下子都沒跟上去,等他走遠,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潘子輕聲道:「這老傢伙早有準備,好像早知道我們在這裡會出事,我敢肯定是他賣了光頭。現在敦化那邊接頭的人肯定也沒了,裝備趁早也別指望了,要弄清楚怎麼回事,他媽的咱們非得跟著他不可。這一招真他媽狠。無論如何,三爺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要做下去,你們去不去,自己考慮吧,」說著已經站起來,向陳皮阿四追去了。
悶油瓶看了我和胖子一眼,也站起來追了過去。
一下子只剩下我和胖子兩個,我看了看胖子,胖子也看了看我,胖子問道:「對了,他剛才說的東夏皇帝的九龍抬屍棺是什麼東西?」
我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胖子把煙一掐,想了想,道:「那,要不,咱們追上去問問?」
我失笑了一聲,點點頭,兩個人站了起來追了過去。
在車站碰到的跟著陳皮阿四的中年人,果然是陳皮阿四安排在附近的人,安排車的就是他們。來接我們的是一輛解放卡車,我們上了車斗後,外面就堆上了貨物,車子一直開出去山海關,上了省道,直開往二道白河。
這一路睡的昏天暗地,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汽車沒火車那麼方便,到現在還有大半天的路程,這裡的溫度已經比杭州不知道要低多少,車斗雖然有篷布,但是風還是直往裡鑽,我冷的直發抖。
陳皮阿四裹在軍大衣裡,有幾次不經意間露出了老人的疲態,但是這樣的表情一瞬就消失了。我心中暗歎,年紀果然還是大了一點,不知道這樣一個已經知天命的老人,還要圖謀些什麼。
我們商量了進山的進程,按照陳皮阿四從光頭那裡得來的消息,到了敦化後,我們也是通過汽車進二道白河,然後那裡有當地的嚮導和裝備在等著我們。我們從那裡再進一個叫栗子溝的小村子,在那個地方,他會透露給我們目的地的信息,然後嚮導會帶著我們去那裡,找到地方及出來的事情就是我們自己的了。
栗子溝我們肯定不能去,雷子可能已經守在那裡了,而且那地方離二道白河還太近,我們看了看,決定不進栗子溝,直接再進去,裡面還有幾個村子,開到沒路為止。
我們不知道光頭到底知道多少關於天宮位置的信息,現在他已經不在了,事情自然就難辦的多。長白山很大,還有一部分在朝鮮境內,要一寸一寸的找,恐怕也不現實。不過我們推測,既然是去栗子溝,地方必然在它附近。我們按老路子來,先到附近山村子裡去踩踩盤子,打聽打聽消息,應該會有收穫。
一切按計劃進行。到了二道白河。陳皮阿四的人弄來了裝備,我想著現在全國都查的那麼嚴,怎麼這些人就這麼神通廣大。打開一看,就蒙了,心說這是什麼裝備,沒鏟子沒軍火,我舉目看去最多的,竟然是護舒寶衛生巾。然後還有繩子,普通的工具,巧克力,一大包辣椒,臉盆等等日用品。
胖子問怎麼回事,咱們這是去發婦女勞保用品還是怎麼地。陳皮阿四說用起來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四天後,我們來到橫山林區比較*裡的營山村。卡車能開到這裡真是奇跡,有幾段路,外面三十厘米就是萬丈深淵,只要司機稍微一個疏忽,我們就摔成肉泥了。到了那裡找當地人一問,才知道這裡原來有過一個邊防崗哨,後來給撤消了,所以路才修到這裡,不然得用雪爬犁才能過的來。不過正因為有了路,這裡現在偶爾會有一些遊客自駕游,村裡的人也習慣了外來的人。
跟我們一起來的,陳皮阿四有三個夥計,一個叫郭風,就是開車的,大個子,一個叫華和尚,帶著眼鏡,不過身上全是刀疤,還有一個三十多歲年紀比較小的。一路上話一句也沒停過,叫葉成。
我們下了車,環視四周的雪山,我想找出記憶裡和海底墓中影畫相似的山景,但是顯然站的地方不對,看上去,雪山幾乎都是一個樣子。
陳皮阿四說,尋龍容易點穴難。《葬經》上說,三年尋龍,十年點穴,定一條龍脈最起碼要三年時間,但是找到寶眼要十年。這一過程是非常嚴格的,既然我們知道了龍頭在橫山,只要進到山裡,自然能夠找到寶眼的位置。問題是,怎麼進到山裡去,這裡不比其他地方,雪山太高,一般獵戶不會去那種地方,採參人也到不了雪頂,要找一個嚮導恐怕很難。
村裡沒招待所,沒找到地方住,只好去敲村委會的門。村支書倒是很熱情,給我們找了間守林人的臨時空木房子。我們付了錢安頓了下來,在村裡呆了幾天,租好了馬,幾經辛苦,找到了一個當地的朝鮮族退伍兵順子願意做我們的嚮導。
這人告訴我們,一般人不會上雪山,由於風雪變化,基本上每天的路都不一樣,而且上去了也沒東西,只有他們當兵的,巡邏的時候要上去。這裡的幾座峰他都能上,所以我們真想上去,他能帶我們去,不過進了雪區之後得聽他的。
我們商量好了價錢,事情就拍板下來,整頓了裝備,又按順子的要求買了不少東西,九個人十四匹馬浩浩蕩蕩就往林區的深處走去。
長白山風景很美,舉目望去山的每一段都有不同的顏色,因為山高的讓人心寒,我們也沒有太多去注意四周的森林景色,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保證自己不掉下馬上,但是偶然一瞥,整個天穹和山峰的那種巍然還是讓人忍不住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