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我從潘子的眼神中感覺到他不是在危言聳聽,心裡也多了幾分異樣,於是將褲管扎得更緊了點。
花了兩個小時,我們把所有的東西都整理打包完畢,在潘子的吆喝下我們就出發了。悶油瓶打頭,潘子殿後,砍著樹枝闊葉,就往峽谷的深處走去。我們前腳剛動,天又陰了下來,似乎是要下雨。我在心裡感慨,大自然的奧妙真是無法窮盡,在乾旱的柴達木戈壁的深處,竟然有這麼一塊潮濕多雨的綠洲,真是天公造物,不拘一格。
這條峽谷不像是在魔鬼城看到的那種雅丹峽谷,不是由風力雕琢而成的,好像是由地質運動產生的裂谷,谷底不平坦,怪石嶙峋、層層疊疊,巖壁彷彿被利刀雕琢而成。不過,要讓我說,我卻同意胖子的說法,這裡的地形實在是像一個隕石坑,裂谷好比是隕石墜落的時候砸裂的地殼裂縫,產生的時候可能比現在深得多,逐漸風化,給填平了。這樣的峽谷在這個坑谷的四周應該不是唯一的。
峽谷很寬,進入密林之後,四周變得非常的悶熱,我們的身上一下就汗透了。石頭和樹上到處都有青苔,無法立足,我們的腳下已經到處是潮濕的爛泥和盤根錯節的樹根,在怪物觸鬚一樣的樹根網裡行走,一腳一個陷坑,頭頂上的樹冠也密集得看不到陽光了。一下子我就產生了非常嚴重的錯覺,我現在真的是在青藏高原上而不是在亞馬遜的原始叢林裡嗎?
本來以為這種情況只有在峽谷的盡頭才會碰到,沒想到在峽谷中已經如此了,那坑谷裡的情況估計更加的糟糕。
胖子走得氣喘連連,看著前面的情形,就說不知道這綠洲裡面有沒有什麼動物,他娘的打幾隻來吃吃,也算是種福利,要不然這路走得就冤枉了。
潘子說這片封閉環境中的雨林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恐怕不會有大型的野獸,最多的恐怕還是蟲子和長蟲。在很多這樣的沼澤中,蛇是最常見的。
胖子說蛇也不錯,在廣東還吃過烤蠍子,反正只要是新鮮的東西,老子都不在話下。
我想起文錦在筆記中寫的:「泥沼多蛇,遇人不懼。」想必潘子說得不錯,不知道這些蛇的大小,在很多好萊塢的電影裡,有些蟒蛇可以長到老樹這麼粗,壓路機都壓不死,不過這裡應該沒有這樣的條件。
而且這裡的生態環境十分特殊,是一個封閉的陸上孤島,我想除了飛鳥和人類,其他東西根本不可能進入到這裡來,這裡的生物是在這個綠洲形成時開始就在這裡繁衍的。當時柴達木還是一片富庶的河流密集之地,物種豐富,也許我們能夠在這片綠洲中發現很多己經滅絕的動、植物,這有可能比西王母宮裡的東西更加的有價值。
轉念一想,又心說不要了,在山海經的西王母傳說中,西壬母宮是被一群人面的青鳥守護著,這肯定是一種我們所不瞭解的巨大猛禽,保不準就是在長白山攻擊我們的那種怪鳥,這種東西還是滅絕了好。
由於樹木太過密集,而我們又是在峽谷中,沒有迂迴的條件,我們只能一邊砍掉老籐闊葉一邊前進。這很消耗體力,胖子和悶油瓶輪流開道也沒有多少起色。好在峽谷邊上的磷響山崖夾著一道藍天,好比一道天藍的錦帶,景色十分的絢麗,不時還有前天大雨形成的瀑布傾瀉下來,我們一路過去,也並不無聊。
走了不久,我們就發現前面的峭壁上,出現了很多的石窟,密密麻麻,足有百來個,上面覆滿了青苔,不知道裡面雕著什麼東西。
我們一下子緊張起來,看景色的心情也沒了。一路過來沒有看到任何關於西王母國的遺跡,一直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現在突然看到了,我們真的開始靠近這個神秘古國的核心地帶了。這想來是件興奮的事情,但是實際看到,又覺得有點恐怖。
收拾起嬉鬧的心情,我們上去查看。這些石窟有大有小,大的能並排開進去兩輛解放卡車,小的只有半人多高,和敦煌的有很大的不同,石窟都很淺,在外面就能看到裡面的雕像,只是被厚厚的青苔整個蓋住了。
我爬上去拿出匕首,開始刮其中一座上的覆蓋物,在青苔中,逐漸露出了一座怪異的石雕。
青苔中,是一座石刻的人面鳥身的神像,和我們在古沉船裡發現的陶罐上的雕刻風格一樣,是真正的西王母國的雕刻。經過千年的腐蝕,石雕表面佈滿了石斛,顯得模糊不清。
我把上面的石斛也全部去掉之後,雕刻的整體浮現了出來。那是一尊立像,是在山崖上直接鑿出來的,鳥的頭部是一張似人非人的女性怪臉,長著兩對眼睛,面無表情,冷酷異常。兩足下雕琢著五個骷髏頭,鳥立於其中兩個的天靈蓋上,似乎這些骷髏都是它吃剩的骨骸。
胖子在下面看著,就驚呼了一聲:「天哪,小吳,這他娘的不就是……」
我跳下來看到石雕的整體之後,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這崖壁石窟裡的人面鳥身的石像,竟然和在長白山地下裂隙中看到的怪鳥幾乎一模一樣。
雕刻的形態極其生動,看山石的表面,修鑿之時應該還塗有顏料,如果不是青苔覆蓋,在這陰暗的叢林裡看到,準會以為那種怪鳥從長白山飛到這裡來了。
眾人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連悶油瓶都顯的很意外。這裡所有的人都到過長白山,看到這些石雕,難免回想起當時可怕的情形。
我和胖子又忙動手,將其它幾座石窟的雕刻也一一刮開,發現裡面都是一樣的人面鳥的石雕,有大有小,形態各異。
阿寧吸了口氣道:「看來我們之前推斷得沒錯,長白山中的人面猛禽便是西王母的圖騰——三青鳥的原形。西王母手上可能掌握著一些我們所不瞭解的古老技術,可以馴養這種詭異的猛禽。長白山中的地下陵墓應該和西王母國的消失和遺民的神秘東遷有關係。那些怪鳥可能原本是棲息在這片綠洲之中,後來給那些分裂出來的遺民帶到東方,充當了陵墓的守護者。」
我道:「不錯,我一直感覺,這裡的地形和長白山地下皇陵的地形是如此的相似,都是在一個巨大的隕石坑狀盆地裡,看來那裡可能是西王母宮的一個翻版,咱們在長白山裡的經歷只能算是一個演習,這裡是人家真正的老窩。」
胖子聽了就擦了擦汗道:「他奶奶的,照你們這麼說,這是那些鬼鳥的老家?那咱們這麼進去不是送死嗎?」
這還真不好說,我回頭苦笑,阿寧道:「那到不至於,事隔了這麼多年了,這裡的氣候劇烈的變化,大片的草原濃縮成了這一片綠洲,食物太少,這種鳥在這裡可能已經絕跡了,在長白山看到的那些可能是碩果僅存的一些。不過,不管怎麼樣,西王母國以青鳥為守護神,這裡有這樣的圖騰,說明我們已經進入到西王母宮的界內,這種石窟圖騰刻在這裡,既是對外來人的一種標示,也是一種警告,這後面我們得加倍小心。」
我們都點了點頭,胖子道:「媽的,承你貴言,這些鬼鳥真的滅絕了才好,要不然連累到了我,摸金校尉就要滅絕了。」
胖子的擔憂也是我們的擔憂,我們相顧一下,都沒有話說,神情都很複雜。
又耽擱了片刻,阿寧給這些石像拍了照片,四處看了一圈,除了石頭再無發現。悶油瓶就讓我們出發。
我們最後看了一眼那些石窟,抖擻了精神,離開了這塊崖壁,向峽谷的深處繼續走去。大概是因為那些石窟雕像的影響,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一種不安開始籠罩進叢林裡,我們似乎正在走進一個無人理解的詭異世界之中。7470
蛇沼鬼城 中 第三十~三十一章 第二場雨
離開石壁上的石窟之後,我們各自調整心情,繼續往峽谷的深處前進。
因為石窟中石雕的影響,我們走得非常小心,注意著叢林中的每一個動靜,生怕會遇到西王母千年之前設下的埋伏。
然而隨著我們的深入,卻並沒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一路無事,甚至連西王母國的其它遺跡都沒有看到。只有雨林越來越密集,盤根糾錯,鋪天蓋地,彷彿我們是在遠離西王母的王宮,而不是在靠近。走到後來,眼睛就花了,只感覺到處是綠色的絞結的騰蔓,好像穿行在一碗發著綠霉的龍鬚面裡。
我這才領悟到「叢林」是什麼概念,我在山東和秦嶺穿過的樹林和這裡比起來簡直就是在旅遊,在那邊走上一公里,在這裡一百米都可能前進不到,簡直是步履維艱。看著潘子滿頭是汗的堅毅臉龐,也不知道他們當年打仗是怎麼挺過來的。
就這樣一直悶頭往前,一直都到林子黑下來,兩邊的峽谷變成了剪影畫,我們也並沒有前進多少距離。
隊伍中也沒有了人說話,只剩下喘息的聲音和拍打蚊子的聲音。
胖子走的蒙了,犯了臆症,就在前面哼山歌給自己提神,唱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為什麼這樣紅?哎紅得好像,紅得好像燃燒的火。」他是開路手,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唱歌也同時能給我們提神,這事情你無法指望悶油瓶來做。
不過胖子唱歌實在是難聽,加上也不是正經的唱,聽起來像是在招魂一樣。
潘子後來聽不下去了,就罵道他娘的這裡這麼熱,你就不能唱點涼快點兒的?
胖子說你懂什麼,這是冰山上的來客的歌曲,我唱起來,就想起長白山的冰川,多少能涼快點兒。
潘子說那你唱白毛女不行嗎?多直接的,還省的聯想。
胖子說我操你還點歌了,你還真以為我是電台,想聽什麼唱什麼,老子唱給你聽是給面子。少他娘的這麼多意見。
正罵著,天上就打起了雷,雲層裡電光閃動,風也吹了起來,空裡裡出現了雨星子。
我們都安靜下來,抬頭看天,透過樹冠,烏雲亮了起來,似乎有閃電在雲裡攢動,雲都壓到了峽谷的頂上。阿寧歎了口氣,說:「行夜路偏又遇風雨,看來西王母並不歡迎我們,咱們今天晚上有的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