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節
「我總覺得懸,士氣已經頹了,說起來就能起來?」
「我舉個例子,現在有很多人行的新夥計都是聽著三爺的故事長大的。這些人把三爺當神一樣崇拜,只要潘子說替三爺辦事情,他們死都願意,但前提是。潘子必須代表三爺。這樣他們就會覺得替潘子辦事能進到三爺的盤口來,得到三爺的點撥,」小花道,「這就是區別。這批人數目可不小,潘子靠自己是叫不動的:」
我點頭,確實有道理。小花繼續道:「剛才那些人中,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是潘子能直接叫得動的。王八邱和魚販還是個麻煩,不過只能直面了。」
我問起潘子的消息,小花道:「你很快就能見到他,他就要出院了。」
「出院,為什麼要出院?」我道,「他媽的,他不要命了!」「今天晚上很關鍵。」小花道,「我們剛才的『成果』需要有一個人『變現』,潘子必須出面,確定到底有幾個盤口是在我們這一邊然後,也就是今晚下半夜,王八邱和老六必須除掉。」
我心中一驚:「什麼意思?」
「事不過夜。這是三爺的規矩。王八邱也很清楚,也不會坐以待斃」小花說著看了看天,「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氣。」
我看著他。意外道:「這麼可怕的話,你說得倒一點也沒壓力,能不這麼幹嗎?」
小花笑了笑:「剛才那句話,是我爺爺說的,我媽又轉述給我聽的。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才十七歲。」說著他歎了口氣,「壓力這種東西,說著說著,就沒了。」
我皺眉,感覺到一陣恐懼,我從來沒有想過還會發生這種事情。於是問道:「一定要這樣?要不我們打匿名電話報警,把他幹掉好了。」
「天真這外號還真沒起錯。」小花道,「如果我是你三叔,也許我有辦法讓你繼續天真下去,可惜我不是。小三爺,面對現實吧,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我沉默不語,看著車外的長沙,想起潘子也和我說過類似的話。這確實是我的選擇。
回到昨晚住的小旅館,拿上行李,我搬到了小花在長沙的招待所這裡比在四川時略差,顯然是很早裝修的,應該是他發家時就建立起來的中轉站。據說招待所食堂的師傅以前是成都獅子樓的總廚,他給我們搞了三個很精緻的小菜。
我們回到房間,吃飯的時候,我又問晚上的事情什麼時候開始。小花笑而不語,只是一個勁兒地讓我喝酒。
那是一種我嘗不出來品種的酒,我懷疑可能是綠豆燒,就是以前土夫子經常喝的那種酒槽原汁,外加一些冰糖和藥材做成的。這酒喝的時候辣口,感覺有一股綠豆湯的味道,但是幾杯之後,我就毫無徵兆地醉了過去,連什麼時候迷糊的都不知道。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我看到小花和潘子躺在我房間裡的沙發上,兩個人身上全是血跡,都睡得很熟我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就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我很默契地沒有問前一晚的細節,只知道七個盤口站在了我們這一邊,王八邱和魚販的手下都是烏合之眾,他們本身善於經營不善於火並,結果不言自明。潘子收了下面盤口欠下的貨款,總計小一千萬,接著迅速整頓了崩潰的長沙總盤:我在這段時間,就像吉樣物一樣,到處露一小臉。
等我離開長沙飛往杭州的時候,總盤已經有了四十多個夥計,雖然大部分是新人,但在潘子的運作下,磕磕碰碰的走貨又動了起來,整個長沙已經穩定了下來。
至此,最初的難關算是過去了,回到杭州之後,不用像在長沙那麼腥風血雨,只需要風花雪月就可以了。在這段時間裡,潘子會留在長沙為我物色隊伍,利用三叔的名氣和錢,夾一些還不錯的喇嘛,而我則必須在杭州處理三叔積累下來的事務,同時更加系統地模仿三叔,包括聲音。
這看上去很難。小花教給我一些技巧,目的是在去巴乃營救之前,能大致讓三叔的臉和聲音顯得不那麼突兀。
之後小花會回北京,繼續和霍家的人周旋,拖延時間,一直到潘子把隊伍拉起來為止。
我們計劃完成這一切只用五天時間,我心中默默祈禱悶油瓶和胖子他們能堅持下去,一定要等到我下來!
煩瑣之事不表,五天之後,我、小花、潘子分別從杭州、北京、長沙飛往了西,三方人馬在了西機場會面。一到機場,我就看到潘子帶了能有一二十號人浩浩蕩蕩地過來了。他們打扮成旅行團的樣子。潘子舉了一個小旗,上面寫著「中青旅",他拿著耳麥在朝我笑。
果然是打不死的潘子,五天時間他的傷一定沒有好,但是看氣色完全不同了,頭髮也煱油變黑了。小花那邊只帶著秀秀,兩個人好像一對小情侶一樣。
我一個人穿著三叔經常穿的衣服,忽然有種孤獨感:這些人來到我的面前,潘子就對身後的人道:「叫三爺。」
「三爺!」身後所有人都叫了起來,我點頭,盡址不說話,潘子在前頭引路。
我們上了幾輛很破的小麵包車,我和潘子、小花坐在最前面的那輛車裡。一路上潘子把後面車上的一些人給我介紹了一遍。
我聽得格外用心。我知道平日裡這些環節都是三叔做的,如今我就是三叔,在潘子不在的時候這些人會聽我的,我的很多決策會影響到這些人的生死,我不能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以觀光的心態來下地了。
「七小時後,我們會到達巴乃。我已經和阿貴打了招呼,到了之後我們立即進山。不過,現在有個麻煩,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特別是三爺。」潘子道,「那兒的情況也許會出乎您的預料。」
「什麼?」我問。
第十一章裘德考的邀請
「裘德考的人已經滿村都是了,他們似乎還是沒有進展,很多後勤支援的人盤踞在村裡,人多勢眾,他們知道您要來,裘德考已經放出話了,他要見您一面。」
潘子的隊伍分成兩組,一組是下地的,一組是後勤支援的。他說,這一次以救人為主,深山中的那個妖湖離村子太遠,後勤就顯得尤為重要。平日裡我們進山都要兩三天時間,現在在進山的路線上設三個點,一個點五個人,二十四小時輪番候命,這樣可以省去晚上休息的時間,把村子到妖湖的支援時間縮短到一天以內。
這樣,光是支援的夥計就得十五個,由秀秀負責。剩下兩個好手跟我們下地,加上小花、潘子和我,一共是五個人。三叔的那個女人一一啞姐,竟然也在下地的五個人內。
我問潘子為何這麼安排,潘子道:「那女人我們用得著。我想三爺當初培養她,應該是她有真本事。當然,三爺有沒有睡她,我就不知道了。而且,她已經對你起了疑,這種人帶在身邊最保險。」
我道:「那老子不得時時刻刻提心吊膽?」
「進去之後,我們肯定會分開,她和花兒爺一隊就行了。救人要緊,救上來什麼都好,救不上來。恐怕你也沒心思裝什麼三爺不三爺了。」潘子道。
我點頭,之前覺得是否人太多了,可是一想是去救人,而且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人救出來。這麼些人還是必要的。在那種地方,待的時間越長越是危險。
那妖湖湖底的村落,還有太多謎沒有解開。如果張家古樓正是在湖底的岩層之中,從那邊山體的大小來看,裡面必然極其複雜,可以預見我們進人張家古樓之後,推進一定非常緩慢,良好的後勤可以彌補我們上一次的尷尬。
一起去下地的人中,只有一個小鬼我不認識。他極其瘦小,才十九歲,外號叫「皮包」,據說耳朵非常好使,是極好的胚子,在長沙已經小有名氣。這次夾喇嘛把他夾了上來,價碼最高。我想他具體是個什麼樣的人,得相處一下才知道。按潘子的說法,價碼高的,一定不好相處。
至於裘德考,潘子問我要不要去見,我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在這種節骨眼上,各種事情混亂至極,應酬的事情就不要去處理了。老子剛親著臉演了一出大戲給三叔的夥計看,這個老鬼不知道比那些人要精明多少倍,又沒有必須去的理由,何必觸這個霉頭。
潘子道:「也未必,白頭老外和三爺之前的關係很複雜,我也搞不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他找你,也許你可以去試探一下。」
我心說這倒也是,不過試探這種老狐裡,非精神體力俱佳不可。我心中想著胖子他們的安危^此刻倒不急於琢磨這些破事了,便對潘子道:「不急,等人救出來,有的是機會去試探。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到了之後,先休整一晚。第二天立即出發,到了湖邊再說,讓他反應不及。」
潘子搖頭道:「這種老狐理,要避開我看難。不過還是按照你說的做,你的思路是對的。」
我們各自打著算盤,又把各種細節討論一遍,便開始閉目養神。顛簸了七個小時之後,我們到達了巴乃。
下來的一剎那,我看到那些高腳木屋,熟悉的熱帶大樹,穿著民族服飾的村民,恍惚間就感覺,之前去四川、去長沙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幻,回到阿貴家裡就能看到胖子和悶油瓶正在等我。
天氣已經涼爽了,但是比起長沙和四川還是熱很多。我解開衣服扣子,就發現啞姐在看著我,心裡咯登了一下,立即又扣上去找阿責。
阿責還是老樣子。這時的天色已經全黑了,我遞煙給阿責,對他道:「總算回來了,雲彩呢?」
阿貴一邊把我們往他家裡引,一邊很驚訝地看著我:「老闆以前來過?認識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