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舌頭不見了?」林剛看了陳池一眼。
「他終於出現了。」陳池舒了口氣,站了起來。
「難道兇手和殺死鄭曉蓉的兇手是一個人?」趙天虹似乎明白了過來。
「現在麻煩趙隊長配合一下,把案子移交給調查組。我想你們更需要去調查另一件案子。」
「什麼案子?」
「昨天晚上除了兇手,還有其他人來過這裡,相信他比陳大更早接觸現場。趙隊長,你看這裡。」林剛說著指了指前面的地面上,「昨天晚上下了一些零星小雪,地面上並沒有形成積雪,但是這裡卻有,因為有人在這裡停過車,車輪積壓著雪,最後成了冰。你應該去調查一下昨天晚上經過這裡的麵包車。」
「怎麼是麵包車?」趙天虹不解地看著地面上的印子。
「從車體的重量和車胎上的印記可以得出結論,即使不是麵包車,也是改裝成麵包車載體一樣的車型。這裡雖然偏遠,但是回市裡只有前面一條路,相信你路口的監控資料便能找到答案。」林剛望著前面說。
「會不會是兇手開的車,用來拋屍呢?」趙天虹問。
「不會,兇手沒有那個條件。」陳池說話了,「如果這個案子和鄭曉蓉的案子可以並案,兇手所處的環境,應該比較糟糕,別說汽車,他可能連電動車或者助力車都沒有。」
經過進一步的檢驗,劉靜的驗屍報告顯示,她和鄭曉蓉的屍體情況幾乎一致,唯一的區別是,她死前沒有遭到過多的虐待,但是她們都被兇手咬掉了舌頭。
秦政坐在一邊,默默喝著茶,他似乎有什麼心事。
「可以確定,她們都是被一個兇手殺死的。現在我來歸結劉靜和鄭曉蓉的相同點,第一,她們都是從事那種服務的人員。」林剛拿出了調查結果資料。
「劉靜也是?」陳池愣住了。
「不錯,她曾經和鄭曉蓉是同事,後來離開龍泉洗浴中心,去了J市的騰飛大酒店做兼職。第二點,她們的死亡方法也一樣,並且舌頭都被兇手拔了出來,確切說應該是活活咬下來。」
「兇手為什麼會選擇拋屍呢?」喬夢夢問出了一個疑問。
「這是因為兇手的犯罪心理升級了,一個人犯罪後,他的犯罪心理會升級,同樣反偵察思維也會升級。如果說第一次殺人是一次嘗試,第二次殺人便已經成熟,他會考慮很多問題,比如怎樣更加完美地殺死受害者,同樣要避免被警察盯住。通常拋屍的現場一般距離兇手的住所都不會太遠,因為這樣可以快速解決。」陳池說道。
「是的,但是有一點你別忘了,死人崗是J市的一個特殊地方,如果不是陳大發現屍體,也許劉靜的屍體爛到那裡都沒有人發現。令人不解的是為什麼他會把屍體扔到路邊,沒有做進一步的處理呢?」林剛疑惑地說。
「情況有兩種,第一,兇手就是為了讓人發現屍體,但是這種顯然不合情理,如果是這樣,他直接扔到鬧市不是更加方便;第二,兇手可能在處理屍體的時候被人發現,所以扔到那裡便跑了。所以,昨天晚上那個到死人崗的麵包車極有可能就是嚇跑兇手的關鍵,也許麵包車裡的人還會和兇手打過照面。」陳池一下站了起來。
「很有可能。如果能找到那個見過兇手的人,我們便可以得出他的模擬畫像,這樣我們調查的範圍便會更小。」麥小語一拍桌子說道。
「領導,你在想什麼呢?」喬夢夢注意到了秦政的情緒,不禁插了一句。
「沒事,你們繼續。」秦政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許之昂,你怎麼老不說話啊,我都忘了你呢!」喬夢夢把話題又轉移到了許之昂身上。
「熟悉,昨天晚上的人可能和我們認識。」許之昂皺著眉頭,莫名地吐出了一句話。
「什麼熟悉?是誰啊!」喬夢夢問。
許之昂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
陳池也有些納悶,這個許之昂每次都怪裡怪氣的,說一些莫名的話,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不過陳池聽秦政說過,許之昂的第六感不是一般的強,他的父母都是國外的科學家,從他出生便培養他的第六感,很多案子之前都是靠他的第六感尋找方向的。
「現在我們依然分開調查,我和陳池去警察局跟進一下趙天虹的調查,你們三個人留守大本營,分析一下劉靜的死亡模擬現場。」林剛拍了一下手,開始分配任務。
5
那是一個黑色的世界,天是黑的,地是黑的,就連空氣也是黑的,沒有半點聲音。他唯一的感知就是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還有頸動脈的血管隱約有吱吱的擰緊聲。當鼻息嗅到一絲甜膩的血腥味後,他知道,自己又一次不可救藥地墜入了那個歷久彌新的噩夢中。
他只能站著不動,可不論他的眼睜開還是閉上,都不能無視那個女人的出現。那個女人,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脖子,揚著那張絕美的臉龐,蠕蟲般匍匐在地上。女人的眼裡淌著血,手指甲被水泥地生生磨折,衣服被鮮血浸透,那只骨肉分離的手卻分明衝他揚著,嘴唇微微顫抖,發出一陣猶如鬼魅的笑聲。
他睜開了眼,大汗淋漓。
窗外飄進來的臭味,如同一把犀利的刀,刺醒了他的夢。
現在是凌晨兩點,窗外飄著淡淡的雪花,和黑色的夜映襯在一起,分外好看。
他摸索著從床頭點了一根煙,然後深深吸了一口。
記憶再一次湧上來。夢裡的女人不再扭曲,她有著一張令人作嘔的媚臉,她拿著掃把,一下一下敲著他的頭。
「死雜種,你個豬,你活著就是浪費糧食。」
「你怎麼不去死?」
「你天天在這裡做什麼?這個家沒有你不知道多幸福。」
女人是他的繼母,一個在父親面前溫順如羊,背後卻是一隻母狼的女人,她把天下的狠毒後母表演得活靈活現。
無數個夜裡,他沉淪,他哭泣,他抱著母親的照片悲傷到天明。直到有一天,女人奪走了他手裡的照片,把它撕成兩半。
他的眼睛紅了,如同一頭獅子一樣衝向了女人。
可惜,在他的拳頭即將落到女人身上的時候,父親攔住了他。
「嗚嗚嗚,我只不過是想幫他把照片放起來,誰知道竟然扯斷了,他竟然要打我。」女人哀慼慼地哭了起來。
「你瘋了,一張破照片,竟然要打人。」父親衝了過來,一巴掌甩了過來,他的身體一軟,重重地栽到了旁邊的鹹菜缸裡。
暈倒前,他看到媽媽來到了他面前,衝著他溫柔地笑著。
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醫院了。他不知道還會有什麼樣的命運等著他,於是他從醫院逃了出來。
他在外面流浪了兩年,從無知流浪兒成為一個眾人唾棄的失足少年。他曾經被送往救助站無數次,但是每次拿到車票便跳回來。
他已經沒有了家。父親的失手讓他徹底走向了地獄,他失去了痛感神經,從此以後不知道什麼叫痛。並且他從來不敢在別人面前露出自己的樣子。所以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女朋友,依然孤獨一人。
一根煙燃燒到了盡頭,他感覺渾身酣暢舒坦。
窗外響起一個腳步聲,是附近居民夜起了。他從床上下來,走到了窗台邊。半個月前,有個女人曾經在這裡抱著他。
「抱著我到門邊,我想和你在月光下接吻。」那個女孩的話似乎依然在耳邊。
現在,那個女孩已經死去。她的吻似乎還在嘴邊,那種說不出的舒服讓他深深著迷。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女孩看著他,驚恐地往後躲著。
「我不想殺你。你不要逼我。」他說。
「你要幹什麼都行,請你別殺我。」女孩似乎明白了過來。
「我只想你做我女朋友,我只想你愛我。」他感到很意外。
「好,我答應你。」女孩站了起來。
「我叫邵明光。」他第一次向一個女孩講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劉靜,我是一個……」女孩的聲音緩和了很多。
「我知道你,有一次我去龍泉洗浴中心點過你。可惜,你沒有理我。」他激動起來。
「是嗎?很正常,我們這行,對於客人是沒有感情的。」劉靜平靜地說。
「那我們真的能做朋友嗎?你不嫌我樣子難看嗎?」他說著低下了頭。
「你都不嫌我是那種人,我還嫌你樣子丑嗎?」劉靜說。
「我不嫌棄你,只要你做我女朋友,你就是有艾滋病我都愛你。」他激動得跳了起來。
「謝謝你,明光,真沒想到我還能遇見這麼善良的人。」劉靜說著站了起來。
「我殺過人,之前她騙我做我女朋友,然後竟然想殺我,所以我殺了她。劉靜,只要你不騙我,我會永遠愛你。你要是騙了我,我也會殺你的。」他的話說得那麼若無其事,但是劉靜卻越聽越冷。
「鄭曉蓉是你殺的?」劉靜問。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她以前和你都在龍泉洗浴中心。當初我點你出台,你拒絕了,後來點了她,可是她卻騙了我。如果不是我發現她經常從南極巷走,我也不會殺她的。我並不想殺她的,我只想教訓她一下。可是她竟然又一次騙了我。」他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喘著氣,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血腥的晚上。
劉靜沒有說話,她發現自己真的遇到了殺人狂魔。最開始,如果不是對方給出了平常生意三倍的價錢,她是不可能來的,她本來以為對方只是長得醜,現在她發現自己來錯了地方,這個人根本就是一個魔鬼。他殺死了鄭曉蓉,他一定也會殺死自己。
「你在做什麼?」他看見劉靜的手拉開了門。
「我要回家,不好意思,回頭我們再聯繫。」劉靜說著猛地一下打開門,衝了出去。
「你也騙我,你也在騙我。」他大聲喊了起來,眼睛閉了閉,最後嘴裡發出了一個沉悶的吼聲。
那個血腥的夜晚再次回來了,惡魔重新附到了他的身上,他睜開了血紅的眼睛,然後憤怒地衝了出去……
「砰,砰。」門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