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想我了嗎?」喬夢夢嘻嘻一笑。
「別鬧了,我現在有事。」
「呦,是不是背著我和別的女孩子約會啊!」喬夢夢的聲音刻薄起來。
「無聊。」陳池頓時掛掉了電話。
抬起頭,陳池看見墓碑上程小雅的照片,這是一個多麼尷尬的局面,曾經陳池以為自己可以守著程小雅的遺愛孤獨走一生,可是遇到喬夢夢後,他的感情世界卻又發生了變化。這種心理狀態,陳池清楚地明白是什麼,但是卻無法控制,因為他是一個普通人。
「辟啪,劈啪啪。」突然,旁邊響起了一個鞭炮聲,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陳池嚇了一跳,尋著聲音他望了過去,只見旁邊站著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他站在一個墓碑前,鞭炮聲正是從那裡響起。
那個男人似乎感覺到了陳池的目光,轉過了頭,他的頭髮很長,遮著大半個臉,看起來跟電影裡面的殺手一樣,他盯著陳池幾秒後,竟然徑直向陳池走過來。
「很難得,整個墓園竟然只有我們兩個人。今天本是全家團圓的日子。」男人說話了,他的聲音很好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磁性。
「是,來看朋友?」陳池點了點頭,試探著問道。
「算是一個朋友吧。」男人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奇怪的表情,然後看了看表說,「我要走了。」
陳池應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男人走後,陳池的目光落到了他剛才停留的墓碑面前,思量了幾秒後,陳池走了過去。墓碑的照片是一個小女孩,下面寫著一行字,愛女丁甜甜之墓。
真是個奇怪的人?看他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女孩的父親,現在想來,男人之所以放了一掛鞭炮,應該是為了讓這個女孩知道些什麼吧。
「豬,快接電話,快接電話。」口袋裡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
「你到底要做什麼?」陳池憤怒地接通了電話。
「我只想告訴你,秦政說我們的假期結束了,讓大家明天下午到調查組報道。」喬夢夢似乎沒想到陳池會生氣,於是立刻甩出她的話,然後掛掉了電話。
2
J市。
一年前的冬天,調查組在這裡成立,如今這裡儼然已經成了他們的大本營。無論是負責成員統籌工作的秦政,還是來自不同地方的成員,經過一年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感情熟稔,彼此惺惺相惜,其中喬夢夢和陳池更是確定戀愛關係,而林剛和麥小語之間也有一些若有若無的感覺。
陳池走進會議室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林剛和麥小語坐在一起輕聲說著什麼,秦政依然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坐在中間,許之昂翻看著手機,而喬夢夢則趴在桌子上睡覺。
「大家都到了啊!」陳池摘下警帽,走到了喬夢夢身邊。
本來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喬夢夢突然一下站起來,逕直走到了桌子對面坐了下去。她的這個動作頓時驚擾了所有的人,其中麥小語更是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個人感情先放下,現在我給大家看點東西。」秦政說著打開了前面投影儀,上面出現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小女孩,樣子清秀乖巧,穿著城南一中的校服。
「女孩名叫陳英,今年十七歲,一周前的一個晚上和幾名朋友在一個廢棄的屋子裡面玩招魂遊戲,結果出現意外。」秦政簡單介紹了一下女孩的身份,然後點了一下鼠標,投影機上立刻出現另外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陳英躺在病床上,目光憔悴,神色蒼老,她的頭髮甚至變成了白色,整個人看起來如同老了十幾歲。
「意外出現後,陳英的母親陳玉瑤把她送到了醫院,本來醫生以為她只是受到了驚嚇,可是沒想到的是幾天以後,她的身體出現了劇烈的衰老反應,醫生通過檢查發現她的體內有一種病菌正在快速吞噬她的細胞。」
「對於一個青春年少的女孩來說,這真是一個殘酷的事情。」麥小語歎了口氣。
這時候,秦政又切換了一個畫面,上面是一頁資料。
招魂,直觀解釋的意思是迷信的人指招回死者的靈魂,比喻給死亡的事物復活造聲勢。
在史料的記載中,招魂的儀式起源非常早。周代的一些文獻中就說,死者親屬要從前方升屋去招魂,手拿死者的衣服面北呼叫,如果死者是男的,就呼名呼字,連呼三聲,以期望死者的魂魄返回於衣,然後從屋的後面下來,把衣服敷在死者的身上,這件衣服又叫做「腹衣服」。這件「衣服」被人所穿著,染上了人的肌膚香澤,有著「肉體」和「氣息」的雙重聯繫;魂魄也許會被它所吸引,依著熟悉的味道或形狀而歸附回來。據說過去的傣族,幾乎家家都準備著叫魂的「魂籮」,招魂的時候,就把死者生前的衣服裝在竹籮裡,放上白米和白線,表示要把靈魂提回來。
有的招魂儀式,是非常有職業特徵的,比如漁民的招魂。他們有一套特殊的祭奠習俗。漁民不幸葬身大海之後,因為往往無法找尋回屍體,他的家屬就用稻草人代屍,穿上死者生前的衣服,在家裡擺設起「靈堂」。同時,在村外的海邊,要請道士為死者招魂。招魂要在夜間的潮水初漲時進行,死者的親人到海邊去叫喊,把失落在海裡的「陰魂」喊回來,招進稻草人中,再進行安葬。這種招魂儀式,叫做「潮魂」。親屬要先在海邊搭起一個小小的「蘸台」,然後到了傍晚,就在帳篷裡點起香燭,中間放著稻草人,身上貼著死者的生辰八字。等到晚上漲潮的時候,道士坐在「蘸台」上,敲響鐘磬鐃鈸,嘴裡念著咒語。這時候,「蘸台」前後就燃起一堆堆的篝火,有人手拿一桿帶根的毛竹,頂梢上掛著籮筐,裡面裝一隻雄雞,面對大海,隨著道士的咒語,不停地搖晃著毛竹。
也有的由死者家屬,披麻戴孝,提著有字的燈籠,高聲呼叫死者的名字:「某某來呀!某某來呀!」聲音非常淒涼。然後,由一個孩子或者親屬答應道:「來嘍!來嘍!」一呼一應,直到潮水漲平,才由道士引魂回家。到了第二天,親屬才把稻草人放進棺材,送到山上去安葬。
人死亡後,靈魂當然就要離開肉體。但是茫茫的陰間,從哪裡走呢?於是下一個程序就是由活著的人來給他「指路」。「指路」就是為鬼魂指引升天的道路。在北方一些宗教的亡靈世界裡,亡靈的「回歸」需要巫師的幫助和引導。首先,先上一條道,繼續向前走去,就分出許多岔道,這是按照死者的不同性別設的小道。亡魂走上自己氏族的道,要渡過一條河,那裡有許多白骨。在這種作法下,據說可以安全渡河。
死者的屍體安排就緒之後,就要舉行招魂儀式。據說,客死異鄉的魂魄,找不到歸途。這個魂魄就會像他的屍體一樣停留在異鄉,受著無窮無盡的淒苦。他也不能享受香煙的奉祀、食物的供養和經文的超度。這個孤魂就會成為一個最悲慘的餓鬼,永遠輪迴於異地,長久地漂泊,沒有投胎轉生的希望。除非他的家人替他「招魂」,使他聽到那企望著他的聲音,他才能夠循著聲音歸來。
招魂儀式的舉行,必須選擇一個相當的日子。到了那天,喪家就在門前樹起招魂幡,或者掛上魂帛。有的地方親屬還要登上屋頂呼喊招魂,讓死者的靈魂回家來。據說,這是滿族等遊牧民族的遺風,在草原上,如果看到哪座帳篷前立起了大幡,就知道哪家死了人,大家就都來弔唁,幫助料理喪事。後來這成了滿族人普遍的喪俗。
「這資料是從網上找來的,是讓大家先瞭解一下招魂的習俗。陳英她們參加的一個招魂聚會是為一個叫鄭婷婷的女孩兒舉行的,說到這裡,我們還需要瞭解一下鄭婷婷以及參加招魂聚會的所有人。」秦政說著從旁邊拿起幾張打印好的文件,逐一分給每個人。
陳池接過秦政的文件,打開看了一下,這是一份來自永城的案宗。
2011年11月17日,永城市三里街派出所接到報案,永城市人民公園發生一起事故,接警後的民警迅速趕到現場,事故現場是人民公園一個遊樂場下面,一個女孩躺在地上,120確認已經死亡。經過調查,民警瞭解到,這個女孩名叫鄭婷婷,是永城女子高中高二的學生,她和幾個朋友在遊樂場上遊玩,在打鬧嬉鬧中不慎從上面墜落下來,造成死亡。經過現場的目擊者以及鄭婷婷的幾個朋友,證實這是一起事故,建議受害者家屬和公園方面進行民事調解。
在文件的下面,還有幾名目擊者以及鄭婷婷的朋友簽字。
陳池逐一看了一下那幾個名字,尤其是鄭婷婷的朋友,他們分別是曾江、姚曉璐、杜靈兒、葉梅、韓風。其中並沒有陳英的名字。
「你們應該可以發現,在案宗裡面並沒有陳英的簽字,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去了現場?」秦政說道。
「頭兒,陳英他們舉行招魂聚會發生了什麼意外?」喬夢夢忽然說話了。
「陳英被鬼打暈,而另外幾個人除了一個叫曾江的男孩,其他人全部被火燒死了。」秦政沉聲說道。
「不會真的是把鬼招來了吧?」喬夢夢伸了伸舌頭。
「不可能,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鬼?招魂之說,上面的資料不是清晰顯示著,那是迷信的說法。」陳池立時打斷了喬夢夢的話。
「誰跟你說的,哼。」喬夢夢白了陳池一眼,轉過頭不再說話。
「這個案子的確詭異,可能不是我們表面看的這麼簡單。」林剛清了清嗓子,看了一下其他人,「永城是麥小語的家鄉吧,想必她應該比我們更瞭解那個城市,你能說一下招魂在你們那邊是什麼情況嗎?」
「其實,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常年在外面,對那裡的風俗什麼的還真不明白。」麥小語不好意思地說道。
「現在大家對整個案子基本上瞭解清楚了,我們立刻向永城出發。林剛,你和麥小語去準備一下東西,許之昂,你跟我來一趟。」秦政說著站了起來。
「哎,我也要準備一下。」喬夢夢跟著站了起來。
「沒事,夢夢,我幫你準備,你留下來和陳池收拾一下會議室吧。」麥小語衝著她做了個鬼臉,走了出去。
「你們……」喬夢夢氣得臉快要發綠了,她只好轉過了身。
陳池沒有動,只是盯著手裡的文件,幾秒後,他又站起來打開了投影儀,看了一下上面的照片。
「陳池,你個豬頭,你個死豬。」面對陳池的若無其事,喬夢夢再也受不了了,大聲叫了起來……
3
佛理釋愛,皆在一個緣字。
三年前,他聽過這樣一個故事。
從前有個書生和未婚妻約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結婚。可是到那一天,未婚妻卻嫁給了別人。書生受此打擊,一病不起。家人用盡各種辦法都無能為力,眼看奄奄一息。這時,路過一遊方僧人,得知情況,決定點化一下他。
僧人到他床前,從懷裡摸出一面鏡子叫書生看。書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絲不掛地躺在海灘上。
路過一人,看一眼,搖搖頭,走了……
又路過一人,將衣服脫下,給女屍蓋上,走了……
再路過一人,過去挖個坑,小心翼翼把屍體掩埋了……
書生不明所以。僧人解釋道,那具海灘上的女屍嘛,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個路過的人,曾給過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戀,只為還你一個情。但是她最終要報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後那個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她現在的丈夫。
書生頓時恍然大悟。
他相信緣分,無論是愛人還是仇人,如果沒有緣分,根本走不到一起。三年前,他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感覺大受啟發,因為那個時候他和那個書生一樣,正在糾結自己的感情。三十樓的摩天大廈上,幾乎看不到地面,他能感覺到來自地府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從頂樓走下去,身體猶如紙片一樣墜下去,而後一切煩惱都可以結束。
一直以來,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他一直都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好孩子。在父母眼裡,他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兒子,在老師眼裡,他是一個成績優秀的好學生,在朋友眼裡,他是一個仗義挺拔的好朋友。他小時候最大的夢想是做一名警察,可是卻在家人的勸告下進了醫學院。
從此以後,他陷入了一個白色的漩渦裡。
醫學院和他之前設想的學校不一樣,這裡除了知識以外,需要面對的是更多的實踐操作,好的學生可以為了自己的專業知識半夜潛伏到實驗樓觀察屍體,壞的同學則可以為了自己的慾望帶著女朋友去操場上野合。
在來上大學的時候,媽媽曾經囑咐他,如果有合適的女孩可以談談戀愛。
可是,在他眼裡看到的女孩全部是世俗的惡果,她們為了一些蠅頭小利可以拋棄自己的道德,就連他一直敬重的班長竟然會為了一個論文和導師在實驗室裡苟合。每每聽到同學講起這些,他都會莫名地壓抑,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不是他的世界,可是他卻又無力抗拒。
他最終還是在渾噩的世界裡看到了一絲陽光,女孩是臨床麻醉系的,和他一樣為了考試偷偷跑到實驗樓天台上,兩個人的相遇似乎是約定好的,從最初的羞澀交談到最後的惺惺相惜,最後兩人悄然相戀。
愛情是生活的催情劑,為了以後他們能出類拔萃,他幾乎學會了整個醫學所有的知識,甚至比女孩的麻醉學都要專業。
畢業以後,他們順利地被省城一家大醫院留用,可是這個時候,女孩的心卻變了,她開始變得閃閃躲躲,最後竟然和別人結婚了。
他不明白,曾經從眾多淤泥裡面找到的白蓮,為什麼到最後終是變成了淤泥,莫非當初只是被白蓮的外表欺騙了。
他恨,他傷,他惱,他悲,他苦,最終他把一切埋到了心裡。他曾經發誓要搗亂他們的婚禮,可是最終卻變成了一句祝福。
《刑警手記之異案偵緝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