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經驗告訴他,收剝人皮前要等四天到一個星期。體重忽然下降使皮變得較松,比較容易揭下。另外,挨餓耗去他的對象們不少的力氣,使她們產更容易被擺弄,更溫馴,有些昏癡木呆都不想抵抗了。可與此同時,也有必要向她們提供一定量的食物以防她們絕望或毀滅性地猛發脾氣,那樣的話人皮有可能受到損害。
這貨肯定是掉體重了。這一件是如此特別,於他眼下所做的事是如此的重要,再要久等他實在受不了了。不過他已不用再久等,明天下午他就可以動手,或者明天晚上吧,最遲也不過到下一天。快啦。
第34節
克拉麗絲·史達琳是從電視新聞中認出斯通亨奇花園住宅區的標識的。在孟菲斯的這個住宅建築群是公寓和城鎮新式住宅的混合,它環繞一個停車場,形成一個巨大的U。
史達琳將她那輛租來的雪佛蘭名流牌車停在停車場的中心。住在這裡的是一些收入頗豐的藍領工人和基層的行政管理人員一她是從特蘭斯阿姆斯和IROC-z卡莫拉斯這兩種牌號的車看出來的。度周未用的旅宿汽車以及漆得油光閃亮的滑雪艇停放在停車場它們各自的區域內。
斯通亨奇花園住宅區——史達琳每次看到這幾個字心裡都覺得不好受。公寓裡很可能滿是白色的柳條製品和桃色的長絨地毯。咖啡茶几的玻璃板底下壓著些快照,上面放著本什麼《兩人晚餐食譜》或《按照菜單做火鍋》。史達琳唯一的住處就是聯邦調查局學院內的一間學生宿舍,對這些東西她是怎麼都看不順眼。
她需要瞭解凱瑟琳·貝克·馬丁,一位參議員的女兒竟會住在這種地方,似乎很不正常。史達琳已經閱讀過聯邦調查局收集到的凱瑟琳·馬丁簡短的生平材料,材料表明她學習不佳,但很聰明。在法明頓她學習沒有過關,在中布利的兩年也過得很不開心。她現在是西南大學的一名學生,同時也是位實習教師。
史達琳可能輕易會把凱瑟琳想像成一名只關注自我、被搞得笨頭笨腦的寄宿學校的學生,那種從來都不聽餅的年輕人。史達琳知道在這一點上她得小心不能輕率,因為她有自己的偏見和怨恨。史達琳曾在幾所寄宿學校度過,靠獎學金生活,學習成績比穿的衣服要好得多。她曾見過不少家庭生活很混亂的富家子弟,他們大多的時間是在寄宿學校裡度過的。對他們中的有些人,她根本是不屑一顧的,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已懂得,漫不在意可能是逃避痛苦的一種策略,而這卻往往被誤解為淺薄和冷漠。
最好還是想想和她父親一起揚帆出遊的孩提時的那個凱瑟琳,就像他們應馬丁參議員的請求在電視裡播放過的那個家庭錄像中她的那個樣子。她不知道凱瑟琳一點點小的時候是否想著要去討父親的歡心,不知道當人家來告訴她四十二歲的父親忽然死於心臟病時,她正在做什麼。史達琳很肯定凱瑟琳是懷念他的。·懷念父親,這一共同的創傷,使史達琳覺得感情上和這名年輕女子靠得近了。
史達琳發現,喜歡上凱瑟琳·馬丁是至關重要的,因為這有助於她全力以赴來行事。
史達琳能看到凱瑟琳的公寓所處的位置——它的前面有兩輛田納西高速公路巡警車停在那裡。離這公寓最近的地方,停車場上有幾處撒著白粉。田納西州調查局肯定一直在用浮石或別的什麼鈍器去地上的油垢。克勞福德說田納西州調查局還是相當不錯的。
史達琳走到停放在公寓前停車場特別段內的遊藝車和滑雪艇那裡。這兒就是野牛比爾逮到她的地方。離她公寓的門頗近,所以她出來時都沒有鎖門。她是被什麼東西誘出去的,設計的那個圈套看上去一定不像是要害人的樣子。
史達琳知道,孟菲斯的警察已經挨家挨戶作過訪談,沒人看到有任何事發生,因此,事情也許出在那些高高的旅宿汽車裡。他一定是從這裡進行觀察的,坐在某種什麼車裡,肯定得這樣。但野牛比爾知道凱瑟琳在這裡。他一定是在哪兒偶然發現了她,悄悄地盯上,等待時機下手。像凱瑟琳這樣個頭的女孩子並不常見,他沒有隨便就在什麼場所閒坐著一直等到個頭合適的一名女人出現,那樣他可能一連坐上好幾天都見不到一個。
所有的被害者都是大個子。她們全都是大個子。有幾個很胖,但個子都很大。「所以他要能搞到一種合適的材料。」憶起萊克特醫生的話,史達琳不寒而慄。萊克特醫生,這個孟菲斯的新市民。
史達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腮幫子,又慢慢吐出。咱們來瞧瞧能發現凱瑟琳的一些什麼情況。
一名頭戴斯莫基漫畫熊帽子的田納西州警應聲出來開凱瑟琳·馬丁公寓的門。史達琳給他看過證件後,他示意她進去。
「警官,我需要在這兒看看這個場所。」對一個在屋子裡還戴著帽子的男人,使用場所一詞似乎很合適。
他點了點頭。「如果電話響,你不管,我會接的。」
廚房的門是開的,史達琳看到櫥櫃上有一台錄音機,接通在電話上。旁邊是兩部新的電話,其中一部沒有撥號盤——直通南貝爾安全局那個中南部的追蹤機構。
「有什麼要我效勞的?」那位年輕的警官間。
「警方在這兒查完了嗎?」
「這公寓已經查過交給她家人了。我在這兒只是接接電話。如果你想知道的就是這個,你可以碰這兒的玩意兒。」
「很好,那我就四處看看。」
「行。」年輕的警察重新拿起他塞到沙發底下的報紙,回到了他原來的座位上。
史達琳想要集中心思。她希望這公寓裡只有她一個人,可她知道這地方沒有擠滿警察她已經算幸運的了。
她先從廚房開始。這裡沒有用來正經八百地燒飯做菜。凱瑟琳的男友告訴警察她當時是來拿爆玉米花的。史達琳打開冰箱,裡邊有兩盒用微波爐做出的爆玉米花。從廚房這兒看不到停車場。
「你從哪兒來?」
史達琳第一次都沒有注意到有人在問她。
「你從哪兒來?」
州警坐在沙發上,從他手中拿著的報紙的上方盯著她看。
「華盛頓。」她說。
洗槽底下——是的,水管的接頭處有擦刮的痕跡,他們把存水彎都下下來檢查過了。田納西州調查局真是不錯。那幾把刀並不快。洗碗機用過,但東西還在裡面。冰箱裡只放著農家鮮乾酪和現成的水果色拉。凱瑟琳·馬丁很可能是上附近提供「免下車」服務的商店購買快餐食品雜貨,去的地方很可能固定在一家。也許有人在這家店獵艷,那倒是值得去查一查的。
「你是在司法部長手下干?」
「不,在聯邦調查局干。」
「司法部長要來,這是我出來值班時聽說的。你在聯邦調查局多久了?」
放蔬菜的那格抽屜裡有一棵用橡皮做的捲心萊。史達琳把它翻過來,查看其中放珠寶的一格。空了。
「你在聯邦調查局多久了?」
史達琳看著這名年輕的警察。
「警官,怎麼跟你說呢,我在這兒查看完了之後很可能需要問你一些情況,也許到時你可以幫幫我的忙。」
「一句話。如果我能——」
「好,行。咱們就等到那時再談。這一刻我得考慮這件事兒。」
「沒問題,你忙。」
臥室很亮堂,有一種史達琳喜愛的陽光充足催人昏昏欲睡的特色。室內的織物和陳設比大多數年輕女人的都要好,這樣的東西她們是無力購買的。有一片烏木屏風,架子上放著兩件景泰藍,還有一張用帶有節瘤的胡桃木做成的高級寫字檯。有兩張成對的單人床。史達琳掀起床罩的邊,左邊床上裝的輪子鎖住了,右邊那張沒有。如果適她的意,凱瑟琳一定會把兩張床推到一起,可能有個情人而男友卻不知道。或者他們有時可能也會在這兒過夜。她的錄音電話機上沒有遙控呼叫器。她母親打電話來時她需要上這兒來接。
這部錄音電話和她自己的那部一樣,是那種普通的美特型的。她打開面板,錄下進來與出去的聲音的磁帶都不在了,原來的位置上放著一張條子,上面寫著:錄音帶田納西州調查局財產第6號。
房間還算整潔,不過看上去還是像被手長得很大的搜查人員動過了;那些人力圖完全按原樣將東西放回原處,卻總就是差那麼一點兒。所有那些光滑的表面上即使沒有留下提取指紋的痕跡,史達琳也知道這地方已經被搜查過。
史達琳認為,犯罪活動中沒有任何一步是在這臥室裡發生的。克勞福德的話很可能是對的,凱瑟琳是在停車場被抓住的。但史達琳想要瞭解她,而這就是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她還住在這裡,史達琳又糾正了自己。她還住在這裡。
在床頭櫃的小隔間裡有一本電話號碼本,克裡內克斯紙巾,一盒化妝用品,化妝盒後面是一架帶快門線的寶麗來SX一70型相機,一副短三角架折好放在旁邊。呀——。史達琳看著這相機,目不轉睛如一隻蜥蠍,她像蜥蠍那樣眨了眨眼。她沒有碰相機。
最引起史達琳興趣的是衣櫥。凱瑟琳·貝克·馬丁的洗衣作標籤是C一B一M,她的衣服很多,其中有一些非常好。不少標牌史達琳都認識,包括伽芬克爾和華盛頓的布利奇斯。都是媽媽送的禮物,史達琳自言自語道。凱瑟琳有極好的第一流的服裝,做出來的尺寸大小兩種,以適合不同體重的需要;史達琳會計她輕時大約有一百四十五磅,重時一百六十五磅左右。她還有從「宏偉」商店買來的幾條緊急關頭穿的肥大的便褲和幾件套衫,掛架上是二十三雙鞋子,七雙是16碼的法拉格莫斯牌,有幾雙是短角羚牌,還有幾雙穿破的懶漢鞋,最上面的架子上是一隻輕便背包和一把網球拍。
這是一個特權家庭孩子擁有的東西。一名學生兼實習教師,日子過得比大多數人都好。
寫字檯裡放著不少信。有以前在東部時的同學寫來的短箋,字體彎彎繞繞一律左傾。有郵票和郵件上貼的小標識。最底下的抽屜裡放的是一扎各種顏色和圖案的禮品包裝紙,史達琳用手指在上面撥過,她正在想著上當地提供「兔下車」服務的市場去詢問那些店員這件事,忽然,在那一扎禮品包裝紙中間,她的手指摸到了特別厚而且硬的一張。她的手指摸過去了,卻又摸了回來。她受過訓練,什麼異常現象都會引起她的注意。她將這紙拉出一半來看。紙是藍顏色,是由一種近似輕薄的吸墨紙材料製成的,印在上面的圖案是粗劣模仿的卡通狗普魯托,小小的幾排狗樣子全都像普魯托,顏色倒都還是正宗的黃色,可比例並不完全正確。
「凱瑟琳啊凱瑟琳!」史達琳說。她從包裡取出鑷子,用它將這張彩色紙推進一隻塑料袋去。她把塑料袋臨時放在床上。
梳妝台上的珠寶箱是件印有圖案的皮貨,這種東西你在每一個女生宿舍裡都能見到。珠寶箱前面的兩隻抽屜裡以及有多層蓋子的盒子裡裝的是些人造珠寶,沒什麼值錢的物件。史達琳在想,最好的那些東西是否曾經放在冰箱裡那棵橡皮捲心菜中的?假如是,又是誰取走了呢?
她把一根手指變成鉤狀,從蓋子的邊底下伸過去將珠寶箱後部的那個秘密抽屜推了出來,秘密抽屜裡是空的。她在想,這些抽屜又是對什麼人保密呢?肯定不會是對夜盜而保密的。她將抽屜推回原位,手向珠寶箱的後面伸去,這時手指卻忽然碰到了用膠帶粘貼在那只秘密抽屜反面的一隻信封。
史達琳套上一副棉布手套,將珠寶箱調了個方向。她拉出空抽屜將它倒了過來,遮蔽膠帶將一隻棕色的信封粘貼在了抽屜的底部,信封的口蓋剛剛折過,沒有加封。她拿起信封湊近鼻子。他們沒有在上面用煙熏提取指紋,史達琳用鑷子張開信封將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信封裡是五張寶麗來一次成像照,她一張一張將它們取出。相片上照的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交歡。頭和臉沒有出現,照片中有兩張是那女的拍的,兩張是男的拍的,還有一張像是從架在床頭櫃上的三角架上拍攝的。
要在照片上判斷人的身材大小很難,但長長的身架子,一百四十五磅這麼驚人的體重,這女的只能是凱瑟琳·馬丁。那男的yīn莖上像是戴了個象牙雕刻的環,照片的清晰度不夠高,細部無法顯示。這男人做過闌尾切除手術。史達琳用袋把照片裝起來,每張分別放入一隻裝三明治的袋裡,再將它們一起放進她自己的一隻棕色信封內。她把抽屜放回珠寶箱之中。
「好東西在我手提包裡呢!」她背後的一個聲音說,「我不認為有什麼東西被偷了。」
史達琳朝鏡子裡一看。魯絲·馬丁參議員正站在臥室的門口。她看上去已是精疲力竭。
史達琳轉過身來。「您好,馬丁參議員。您要不要躺下來歇一歇?我快好了。」
即使極度疲倦,馬丁參議員依然氣度不凡。在她謹慎優雅的言行背後,史達琳還是看出這是一個好鬥的人。
「請問你是誰?我認為這裡面警方已經查完了。」
「我是克拉麗絲·史達琳,聯邦調查局的,您同萊克特醫生談過了嗎,參議員?」
「他給了我一個名字。」馬丁參議員點燃一支煙,上下打量著史達琳。「它有什麼價值我們還要看。你在珠寶箱裡找到什麼啦,史達琳警官?它又是什麼價值?」
「是些文件證據,我們幾分鐘內就可以鑒定出來。」史達琳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一點就是這麼說了。
「在我女兒的珠寶箱裡找文件證據?我們倒要看看。」
史達琳聽到隔壁房間有說話的聲音,就希望有人能闖進來插個嘴。「科普利先生是不是和您在一起?他是孟菲斯的特工,在——」
「不,他沒有和我在一起,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警官,我倒不是無禮,可我還是要看看你在我女兒的珠寶箱裡找到了什麼。」她扭過頭去朝身後喊,「保羅!保羅!請到裡面來一下好嗎?史達琳警官,你也許認識,這是司法部的克倫德勒先生。保羅,這就是傑克·克勞福德派到萊克特那兒去的那位女孩兒。」
克倫德勒的禿頭被太陽曬成棕褐色,四十歲的年紀,看上去很是健康。
「克倫德勒先生,我知道您是誰。您好。」史達琳說,司法部犯罪處的國會聯絡官,處理難題的老手,至少也是個司法部長的代表助理,上帝,救我一命吧!
「史達琳警官在我女兒的珠寶箱裡找到了點什麼東西,她把它放進自己的一個棕色信封裡去了。我想我們最好還是看看那是什麼,你覺得呢?」
「警官,請。」克倫德勒說。
「我可不可以和您說句話,克倫德勒先生?」
「當然可以,待會兒。」他將一隻手伸了出來。
史達琳的臉熱辣辣的。她知道馬丁參議員是失態,可克倫德勒居然也一臉懷疑她就絕不會原諒他。絕不!
「拿去吧。」史達琳說,她把信封交給了他。